我妈坚信真爱无敌

我妈坚信真爱无敌。

她被打到流鼻血，还是深爱着那个男人。

第n次劝她离婚无果后，我突然释怀了。

她的短信电话我不接，全装作没看见。

短短半个月，我妈急疯了：

“你是不是想远离我？消息不回，电话不接，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装了，坦白道：“妈妈。”

“我想放弃你了。”

……

说完这句话后，我胸口长期积压的重石，终于落地了。

我妈懵了。

“你说什么？”

她不敢置信地审问：“你想放弃我？！”

“李嘉竹，你上班脑子太久不用，生锈了吧，我是你妈。”

我躲在楼梯口，声音坚定：“你没听懂吗？”

“我不想管你了，无论你以后的生活幸福还是痛苦，我都不会插手！”

对面静默了。

我撩了撩耳发，“没事的话，我先挂了，我还要继续上班。”

“不准挂！”

她喉咙里泄出低低的啜泣声，猛地拔高音量：“嘉竹，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你今天这意思，是要和我断亲吗？”

我贴墙站立，垂眸看鞋尖：“我们以后少联系吧。”

“为什么？”

她顿了顿，哭得绝望：“你爸不爱我、家暴我，都没关系。”

“但你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连你也背叛我？”

我手指发抖，声线不稳：“你知道他不爱你，你还不离婚？”

她愣住了。

反应过来后，心虚地解释：“几十年的夫妻，离婚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我捂着胸口，气到差点吐血。

“那你继续挨打吧，和我没关系。”

不等她继续纠缠，我狠心挂了电话。回到工位后，我爸的电话一通接一通打来。

我斜睨了一眼，果断关机。

磨到下班时间，需要坐公交回家了，才掏出手机。

屏幕一亮，几十个未接电话跳了出来。

见打不通，我爸还发了许多短信。

【李嘉竹，你个畜生，快点回电话！】

【你妈妈今天哭红了眼睛，心脏病差点被你气到复发，如果你还有良心，就回来认错道歉！】

【我们养你这么大，教过你做白眼狼吗？】

全是批评我的话。

用词尤其恶毒狠辣。

手机嗡嗡震动，他又打电话来了。

估摸着他们的情绪稳定了，我才接通。

“李嘉竹！”

爸爸嗓音粗犷，用命令式的语气说：“你明天不用上班了，回家！”

“鞭子已经准备好了，看我抽不死你。”

我神色平静地爬楼梯，“户口本在家里对吗？”

“你问户口本做什么？”

“我要迁出去。”

我一字一句道：“我要独立一个户口本。”

对面沉默了。

爸爸此刻才意识到，我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要放弃他们。

他语重心长：“你说的是人话吗？”

“哪有子女和父母断绝关系的？你这种人出去，会被乱棍打死！”

妈妈抢过电话，呼吸急促：“嘉竹，妈妈错了可以改。”

“你别冲动好吗？”

我掏出钥匙，开门，长叹一口气：“我很冷静。”

“很多年前，我就打算这么做了。”

“赡养费我会按时打给你，你以后尽量别给我打电话，我不会接。”

我妈哑声了。

换成爸爸接电话。

他语气烦躁：“既然你嫌弃这个家，嫌弃我们，明天就把你的东西搬走！”

“我这个家，不欢迎你这只白眼狼。”

我笑了，如释重负：“好。”

他们还不知道，我留在那个家的东西，装不满一个行李箱。

半年前，我就开始谋划逃离。

我好心提醒他：“记得翻出户口本，我要迁出去。”

“畜生！赔钱货！”

他怒火冲冲，喝醉了酒似的，吐露心声。

“你明天不来，我看不起你！”我遵守承诺，特意请了两天假，揣上重要证件，提了个行李箱回去。

坐高铁，坐客车。

辗转4个小时，才抵达这座阴雨绵绵的小县城。

三轮车师傅不停嚷嚷：“美女，去哪里？”

我报了小区名。

他兴奋道：“这个小区很火，我知道，你上来吧。”

师傅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聊天。

“你住那个小区吗？”

我“嗯”了一声。

他长吁短叹，“你们小区不是有对怨侣吗，特别出名！”

我沉默不语。

师傅继续唠叨：“男的家暴，把老婆打得脸上都是血，女儿去拉架，结果手指被爸爸拧断了，研究生考试都错过了。”

“听说老婆还原谅了男方。”

我温和一笑：“那是我爸妈。”

气氛一僵，落针可闻。

他偏了偏头，窘迫喃喃：“啊？”

“真的啊？”

我举起手，给他看断掉的小拇指，“一半真话吧。”

“手指不是拧断的，是我爸拿刀砍的。”

断指被他扔进了下水道，手术接不上，我永远失去了小拇指。

那一刀很深，伤到了骨头，下雨天还会感受到钻心地疼。

我连勺子都握不住。

师傅不吭声了，连叹气都放得很轻。

到了地方，我问：“多少钱？”

他挥挥手，摇头：“不要！”

“小姑娘，我看你年轻，劝你两句话，别管你父母了，快跑吧……”

“他们不像是一对正常人。”

我撩了撩耳发，心情愉悦：“我今天就是回来断亲的。”

他竖了个大拇指，“祝你成功！”

我抿唇，转身进了小区。506的门上，挂着一幅彩绘图案。

一男一女抱在一起，笑脸盈盈，神情幸福。

下面还有署名。

是我妈亲手画的。

我刚想敲门，屋内传出一阵乒乒乓乓的动静。

茶杯碗筷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老公，老公……别打了，别打了。”

妈妈的声音断断续续：“好疼，我要被打死了！”

“你跟你女儿一样贱，活该挨打！”

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几分钟后，里面安静了。

男人哼哧哼哧，累得直喘气。

我站在原地，默默听完了全过程。

身后的门倏地开了，邻居阿姨手里提着垃圾袋，一脸惊愕地看我。

“嘉竹，你怎么回来了？”

“你爸妈刚刚还在打架呢，你快跑吧。”

我攥紧背包肩带，“不用，我和他们商量事情。”

阿姨左顾右盼，突然欺身靠近我。

她压低声音：“你妈这星期，都挨三次打了。”

“楼上楼下都在投诉，你也和他们说说，别扰民……”

我指尖微微蜷缩，苦笑：“阿姨，你们直接报警吧。”

“我都被砍断了一根手指，劝不住他们。”

阿姨神色纠结，欲言又止。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话，506的门开了一条缝。

我爸语气不爽：“谁在门口嚷嚷？”

阿姨噤声了，三步并作两步，风风火火下了楼。

我双手握拳，鼓起勇气转身。

“是我。”爸爸脸色骤变，“滚进来！”

他重重地推了门一把。

屋内光景大现。

我妈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垂泪。

她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手机，似乎在等待谁的回信。

我提着行李箱，直奔自己的房间。

“嘉竹！”

妈妈看见我，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期期艾艾地跟在身后。

“妈妈好想你……你怎么瘦了？公司伙食不好吗？你工作累吗？”

我充耳不闻，把书桌上的奖状，衣柜里的两套衣服，一股脑塞进行李箱。

“嘉竹，你做什么？”

妈妈声音颤抖：“你把东西装进行李箱做什么？！”

她慌了，疯狂争抢行李箱，孩子气般抱着不撒手。

“我不许你走，你不能走，你不能离开我。”

“妈，你松手。”

她脸上青青紫紫，鼻血还没来得及擦掉，狼狈落魄。

我心里酸涩难忍，“把箱子给我。”

妈妈坚决摇头。

我深吸一口气，“好，这个箱子我不要了。”

我挺直脊背，绕开她出去。

客厅里，爸爸光着膀子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姿态慵懒。

他掀了掀眼皮，神情不耐烦。

“快给你妈道个歉，不然待会儿她又哭闹个不停。”

我朝他摊手：“户口本呢？”

爸爸眼神茫然，“什么户口本？”

“写了我名字的户口本，我昨天说了，我要迁出去。”

他眼神一暗，摁灭了烟头：“你是上班脑子傻了吗？”

“我只打你妈，又没打你，你迁出去干什么？”

“老子赚钱养你，你就这么回报我！”

我憋着一口气，牙齿发寒：“你算个男人吗？”

他脸色骤沉，唇角的弧度微微下垂。

“李嘉竹，要不是看在你是我的种，学习还可以的份上，我连你一起打！”

“毕业能赚钱了，你翅膀就硬了是吧？”

我直勾勾看他：“没本事只会在家里打老婆，有人正眼看过你吗？”

“你这辈子，也就只有这点荣耀了。”他瞪圆了眼睛，伸手甩了我一巴掌。

被戳破面子后，他气到脸色涨红，目眦欲裂：“关你屁事？你妈喜欢被我打！”

我重重喘了一口气，嘴角火辣辣地肿胀，一碰就疼。

爸爸站起身，四处寻找鞭子。

“我看你真是皮痒了。”

小时候不顺他心意，或者考试成绩不好，他就会拿着鞭子恐吓我。

当着我的面，用鞭子抽妈妈，再恶声恶气说：“你不乖，你妈就要挨打！”

妈妈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安抚我：“嘉竹别怕，妈妈不疼，妈妈爱你。”

为了不让妈妈挨打，我跪在地上求他，努力学习，次次考试第一。

爸爸还是不停手。

他甚至把鞭子挂在我的床头，笑着说：“你考试名次下降一个，我就抽你妈一回！”

无数次，我在噩梦中被那条鞭子吓醒，浑身都是冷汗。

看着爸爸略微佝偻找鞭子的身影。

我眨了眨眼睛。

随后冲进厨房，选了一把最锋利的刀。

他拿着鞭子转身，撞见我举着一把刀，瞬间吓得血色全无。

“李嘉竹，你疯了吗？”

“把刀放下！”

我盯着他的小拇指，喃喃道：“爸爸，你欠我一根手指。”

他眼神惊恐，退到了阳台角落。

“嘉竹，放下刀！”

妈妈探了个头。

她扔掉行李箱，跑出来阻止我，“他是你爸，你怎么能这样对他？”妈妈眼底布满红血丝，不惜用刀割破自己的手臂，逼迫我停手。

“你真要复仇，就砍我！别伤害你爸！”

我大脑嗡嗡作响，嘴唇颤抖，举起断掉的手指，“妈，我为了保护你，被他砍断了一根手指！”

“我无法握紧杯子，筷子拿不住，伤口现在还疼。”

“我只是想让他付出代价，有问题吗？”

明明我们才是世界上，血缘最亲的人。

妈妈心虚地偏头，“手指……其实不重要，它并没影响你的生活。”

“你现在不也健健康康的吗？”

“你要是砍伤了他，是犯法的事，我不会帮你签署谅解书！”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深吸一口气，用手背擦拭眼泪。

“把户口本给我。”

爸爸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打开茶几的抽屉，拿出户口本。

“嘉竹，我们是亲父女，有事好好商量……”

我抢过户口本，准备离开。

妈妈抓住我的手臂。

她瞪圆了眼睛，“你真的要搬出去？”

“你不要妈妈了吗？”

我上下打量一圈，目光停在她脸上的淤青。

“你愿意和我走吗。”

“只要你点头，我就带你去另一个城市生活，请律师帮你打官司离婚。”

“不行！”爸爸打断我。

他垮下脸，猛地拔高音量：“我和你妈很恩爱，什么时候要离婚了？”

我忽视他，观察妈妈的表情。

她眼神犹豫，恋恋不舍看向我爸的方向。

几分钟后，才小声说：“我和你爸只是小吵小闹，用不着离婚。”

爸爸眼底划过一丝安心。

我冷笑一声，后背渗出细细的汗水，失望到麻木了。

“好，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后，我扔下刀，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妈妈追了几步，最终停在了楼梯口，远远地目送我走远。

下楼后，我的手机弹出几条视频。

半个小时前发来的。

视频里，妈妈脸颊浮肿，对着镜头哭诉：“嘉竹，你爸又打我了，我好想你。”

“女儿，妈妈爱你，为了这个家，我再忍忍。”

她期盼我像以往一样心疼她，替她打抱不平。

希望我发疯逼着爸爸承诺，不会再打她了。

我的心脏顿顿作痛。

视频里的她，鼻血汩汩流个不停。

我发去最后一条消息：【妈妈，我累了。】

【下次挨打，别找我倒苦水了。】

还有件事我没告诉她。

我爸瞒着她养的年轻小三，孩子快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