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拿我救命钱给弟弟买奔驰,我打给医生男友:帮我开张亲子鉴定
发布时间:2025-07-11 15:32 浏览量:26
我患病后,全家瞒着我迅速给弟弟提了辆车。
妈妈将仅剩几十的存折扔给我。
「养你这么多年,也就这点用了,快滚出去,别让你身上的晦气沾上我家!」
爸爸吐出一口烟,淡淡道:「女娃到底是个赔钱货。」
我垂眸看着多年积蓄转眼间化为泡影,没吵没闹。
只是拿出份合同,如他们所愿,从此再无瓜葛。
1
将检查报告塞进包中,掏出手机给妈妈发信息:【我得了个病,要取些存你那里的钱出来。】
打车回到家,没人在家,就连平日将备考挂嘴边的戴家星也不在。
在家中四处搜寻将所有可能有的地方翻遍了,也没找到那本存折。
找到了户口本、身份证、驾驶证、房产证……,就是没有找到那本存折。
按理说也该找到了啊。
这一通翻箱倒柜的折腾,把我累得气喘吁吁、腰酸背痛,整个人疲惫不堪。
我干脆随手拿起丢在一旁的包,拖着沉重的步伐回房间休息去了。
躺在床上,我满脑子都在琢磨等他们回来后,该怎么跟他们说,好让他们别担心,这不过就是个小病而已。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我就进入了梦乡。
当我再次醒来时,外面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嘈嘈杂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低声交谈。
“……妈,姐到底得了什么病啊?”一个熟悉的声音问道,这是戴家星的声音。
妈妈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嫌弃:“要动用存款,估计不是什么小病咯。”
我搭在门把上的手指不自觉地微微蜷缩起来,刚睡醒的脑子还是迷迷糊糊、昏昏沉沉的。
然而,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闷棍,狠狠地砸在我的头上,让我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死丫头,现在也会玩心眼了,也不说清楚得了什么病就想拿钱走,还好我动作快啊,给你买了车,不然她要拿去治病了你可怎么办。”
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我的脚底猛地直冲天灵盖,我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我的动作比意识还要快,等我反应过来时,话已经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
“妈,你刚才说的什么意思?你把我要治病的钱拿去给戴家星买车了?”
他们似乎完全没想到我居然会在家,听到我的话后,都愣住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妈妈最先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难堪的神色。
“你弟相亲需要辆车来撑撑场面,你做姐姐的,不得支持一下嘛。”
戴家星则依旧刷着手机,满不在乎地往沙发上一躺,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说道:
“是啊姐,反正你这病也治不好了,就别浪费那钱了。”
我这病连到底是什么都还没弄清楚呢,他们就这么轻易地给我盖棺定论了?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地陷进肉里,可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所以,在你们眼里,我的命还没有四个轮子的车值钱?”
我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的表情,悲哀地发现,似乎没有一个人在意我的死活,他们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无所谓。
怎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们的变化就能如此之大呢?
难道过去那些所谓的温暖和关心都是假象?
那些“吃饭没、早点睡、注意身体、不要太累的叮嘱,都只是对一只濒死牲畜的敷衍投喂?
“你弟要买车,先拿来用用怎么了?一家人计较这么多做什么!”母亲突然提高了音调,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原来,不是他们变了,而是他们不屑于再对我稍加掩饰那敷衍的态度了。
眼泪在鼻腔里不受控制地倒流,那又咸又腥的滋味,如同锋利的针一般,直直地刺进我的鼻腔,刺激得我鼻腔生疼。
手指头在经历了短暂的麻木后,突然能动了,可掌心却已然留下了几道触目惊心、清晰明显的印记,仿佛是命运刻下的屈辱符号。
“爸妈,那我的病呢,戴家星买车可以贷款啊,可我……”
妈妈瞪大了眼睛,那眼神犹如两把锋利的匕首,直直地刺向我,她厉声打断我的话:
“贷款?亏你想得出来!家星是要考公的,背贷多影响征信啊!你是他亲姐,帮他一把怎么了!你怎么就这么不懂事呢!”
无力感如潮水般瞬间充斥我的全身,每一个细胞都仿佛被这股无力感填满,让我动弹不得。
“可我的病……”我试图再次为自己争取,声音却越来越微弱。
坐在一旁默默吸烟的爸爸,手指轻轻抖了抖,那烟灰簌簌地落在地上。
他冷声下了定论,那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冬里的寒风:
“你嫁人前一切都是家里的,这事不要再说。”
看着他指间渐渐变短的烟条,那袅袅升起的烟雾,仿佛是我渺茫而又灰暗的未来,让我感到无比的绝望。
爸爸吐出一口烟雾,那烟雾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以为爸爸不心疼你?但你要为了长远考虑。”
我缓缓眨了下眼睛,眼中满是不解:“什么长远?”
我不明白,为什么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弟弟的未来才是重要的,而我的健康却可以被轻易地忽视。
“你弟弟过得好,有体面的工作,将来你在婆家受欺负了,才有娘家撑腰。现在你帮他就是在帮自己。”
多可笑啊,命都没了,还谈什么长远。
我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被随意丢弃的棋子,在这个家庭里没有丝毫的尊严和地位。
戴家星在一旁插话道:“姐你就听爸的,将来你婆家要是为难你,你尽管来找我哈。”
我没答话,气氛骤然安静下来,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压抑的氛围,让我感到无比的窒息。
转身回房间,我拿起包,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撂下一句:“我会报警追回我的钱。”这是我最后的反抗,我要为自己争取应有的权益。
父亲突然拍桌而起,那“砰”的一声巨响,仿佛要把整个房间都震塌。
“你敢!今天你要走出这个门,就永远别回来!”他的声音震耳欲聋,充满了愤怒和威胁。
2
离家后,我心情沉重地买了些奶奶爱吃的东西,脚步匆匆却又无比沉重地去看望她。
医院里,空中漂浮着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
那刺鼻的味道就像一层透明的膜,紧紧地糊在鼻腔里,让人感到无比的窒息和压抑。
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带着消毒水的苦涩。
奶奶的身子愈发差了,她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那虚弱的模样,让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低头专注地削着苹果,刀锋在果肉上留下歪歪扭扭的痕迹,就像我此刻杂乱无章的心情。果皮断断续续地掉落,仿佛是我破碎的希望。
突然,头顶被轻轻揉了揉,那温柔的动作,让我心中一暖。奶奶柔和地问道:
“他们又欺负你了?”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充满了关切和心疼。
果然,什么都没瞒不过奶奶。奶奶就像我生命中的一盏明灯,总能在我最无助的时候,给我温暖和安慰。
我没接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不想让奶奶看到我眼中的泪水。
奶奶拉过我的手,轻轻拍着,那动作轻柔得如同春风拂面。“我的囡囡受委屈了……”
奶奶的手黝黑干燥,布满了岁月的皱纹,却又温暖无比,仿佛能驱散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我鼻尖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只是缓缓握住奶奶的手,那粗糙的触感,让我感受到了奶奶对我深深的爱。
奶奶没再追问,手在枕头下摸索着,那动作有些迟缓,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她拿出一个已经泛黄的小布包,那布包看起来有些陈旧,但却被奶奶保存得很好。
她一手拉着我,一手小心翼翼地拆开布包。
我仰了仰头,努力把眼泪压下去,哑声问道:“奶奶,这是什么?”我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她枯瘦的手指有些发抖,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她为我操劳的见证。
她将布包中的东西取出,那是一个银镯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奶奶稳稳地将银镯子套在我手腕上,那动作充满了温柔和疼爱。
奶奶摩挲着镯子,像是在对待心爱珍视之物,眼神中满是深情。
奶奶看着我,声音很轻,却像有某种魔力,缓慢地揭下我所有的伪装。
“囡囡别怕啊,他们不疼你,奶奶疼,我的乖孙孙呦……”
有些眼泪憋太久,一旦决堤,便成了无声的暴雨。
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不停地流淌下来。
奶奶轻轻地拍抚着我的背,语调轻柔且温和,
「戴上了这物件就别再摘下来啦,银这东西能辟邪,也能给我的乖囡囡挡住些……那些不该承受的委屈呢。」
她说的最后这句话,藏着不为人知的私心。
3
我实在不敢跟奶奶说我生病了,这个瘦小却坚韧的小老太太,已经操劳了大半辈子的光阴。
我默默地住进了另一家医院。
当时走得十分匆忙,只随身带了个包。
我心里想着,要在医院待上一段时间,总归不能没有换洗的衣物。
当我从医院走出来时,那种被消毒水气味紧紧包裹的压抑感受,渐渐消散了些。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这才让我真切地感觉到,自己还是好好活着的。
然而,家门口的景象却与往常大不相同,各式各样的鞋子杂乱无章地交叠在一起。
一进门,热闹喧嚣的交谈声便争先恐后地钻进我的耳朵里。
院子里竟然摆了好几座酒席。
酒桌上,父亲喝得满脸通红,正对着亲戚们高声吹嘘着。
“什么贷款啊!我儿子可是全款买的房!我儿子可有出息了,等他考上公务员,我接着再请大家伙好好吃一顿啊!”
大伯听了,大笑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还是老弟你有福气啊,儿子年纪轻轻就有车了,明年再娶个媳妇,你们就等着舒舒服服地享福吧!”
戴家星则把车钥匙在手上抛来抛去地炫耀着,在几个桌子间来回穿梭,活脱脱像只开屏的、急于展示自己的花孔雀。
母亲穿着我用第一笔工资给她买的红旗袍,那金手镯、项链、戒指、耳环,无一不是我这些年来陆陆续续送给她的。
此刻,镯子与酒杯碰撞间,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她在亲戚们的吹捧声中,笑得格外灿烂,“大家都多吃点啊,这大螃蟹可贵了,平时哪舍得买呀?”
一旁的亲戚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示意她转过头看看。
她一转头看到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瞬,但随即又变得热络起来,只是那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哎呦,这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啦?正好,厨房还有剩饭,自己进去盛啊。”
说着,她便起身推着我的肩膀往里走,还压低声音说道:
“你还真会挑日子回来,今天可是星星的大好日子,你给我老实点,吃完饭就走,别给我整出什么幺蛾子来。”
冷不丁被母亲这么一推,我脚下一个踉跄。
我就这样在她的推搡中,被迫远离了热闹的院子。
医院的伙食终究还是清淡了些,这些天吃下来,嘴里寡淡无味,唇色也浅白得没有血色,整个人看上去格外虚弱。
厨房里还残留着荤腥的菜香,而院子的嘈杂声也不时地传过来。
妈妈神色不耐烦,语气里满是责备,
“亲戚们都在呢,你杵在那儿板着个脸给谁看呐?”
我看着她,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眼前这个人了。
一个人怎么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化如此之大呢?
“妈,戴家星的车……”
妈妈眼神闪躲了一下,紧接着便理直气壮地打断我,
「一开口就只知道说车的事儿,也没见你对我有一丝一毫的关心,不就是拿了你点儿钱给你弟弟买车嘛!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要那么多钱能有什么用!」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越说越激动,情绪愈发高涨。
「你弟弟没车的话,怎么去找对象啊?怎么成家立业、开启新生活?你可是他的亲姐姐,就真能狠下心看着他打一辈子的光棍?」
我满眼都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死死地盯着她,嗓音艰涩得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还带着微微的颤抖。
「妈,那可是我的救命钱啊,我也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您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她就像一只被突然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猛地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我的脸上。
随着「啪!」那清脆而又响亮的一声
我的头不受控制地偏向一边,脸颊迅速传来一阵又麻又热的感觉,仿佛被火灼烧一般。
妈妈用手指着我,声色俱厉地叫嚷道。
「我怎么对你了?你简直是反了天了!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我真是白白把你养这么大!现在不过是让你给你弟弟买辆车,就跟要了你的命似的!」
我的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却又无比有力的手死死地揪住,呼吸变得愈发急促而短浅,浑身冷得像掉进了冰窖一般,止不住地瑟瑟发抖。
我的脑海里像是被一团乱麻塞满,充斥着满满的委屈、深深的不解、极大的震惊、熊熊的愤怒以及浓浓的不甘……
我张了张嘴,想要开口反驳她,可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棉花紧紧地堵住了,只能发出一些微弱而又带着哽咽的声音。
「哭什么哭,早知道你这么自私自利,我当初就不该把你生下来!」
她恶狠狠地威胁道,「今天我就把话明明白白地撂在这儿,钱已经花出去了,今天你要是敢在这儿闹事,立马给我滚出这个家,我就当从来没生过你!」
她气冲冲地把存折扔到我面前。
「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也就这点用处了,快给我滚出去,别让你身上那股子晦气沾染到我家!」
她气呼呼地出去没一会儿,戴家星就来了。
他手里拎着钥匙串,在我眼前肆意地晃来晃去,嬉皮笑脸地说道。
「姐,再给我五千块钱呗,我想把车内饰升级一下。」
看着眼前这个他,我的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小时候,那个总是爱跟在我身后,奶声奶气地喊着姐姐姐姐的小男孩。
见我半天不说话,他不耐烦地用手指推了推我的额头。
「听到没有,哦对了,你不是生病了吗,你房间里的那些什么名牌包啊,口红化妆品之类的东西,你应该也用不上了吧。」
我刚在心里疑惑他突然说这些干什么,就听到他接着用一种戏谑的语调说道。
「那我就拿去送给我的相亲对象了啊,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白白浪费了。」
他说完,便大摇大摆地走了,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厨房里。
突然,我的胃部传来一阵剧烈的绞痛,疼得我实在受不了,只能蜷起身子,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而又冰凉的冷汗。
在经历了这巨大的情绪波动之后,我的内心反而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冷静与理智。
好啊,既然你们非要这么玩儿,那我就教教你们什么叫玩火自焚。
4
「哐当!哐当!···」接连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瞬间打破了院子里原本其乐融融的氛围。
戴家星反应最快,像一只受惊的野兔一般,飞窜到院子围墙处。
当他看清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后,顿时暴跳如雷,嘶吼道:「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凭什么砸我的车!」
「就因为这辆车是我自己掏钱购置的。」
我手上动作一刻未停,手中的哑铃一次次从我掌心飞出,又被我弯腰捡起。
那哑铃重重砸在车身上的声响,在我听来竟悦耳动听至极。
自从拿到那份诊断报告后,直到此刻,我的心情才头一回这般畅快淋漓。
随着“咔嚓”一声脆响,车灯应声而碎。
不仅如此,原本车身那流畅优美的线条,如今已被我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凹痕,车窗也碎了一块。
玻璃碴子像雪花般散落一地,在地面灯光的映照下,折射出细碎且刺眼的光芒。
戴家星气得暴跳如雷,随手将车钥匙朝我狠狠扔了过来。
我敏捷地偏身一闪,那钥匙“啪嗒”一声落在了我的脚边。
爸妈和一众亲戚们听到动静,纷纷围了过来,待看清车的这副惨状后,每个人的脸色瞬间都变了。
没一会儿,他们便都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爸爸黑着一张脸,径直大步朝我走来。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迅速拿起放在车顶的刀,对着他大声吼道:
「站住!你们要是再继续逼我,我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反正我这条命也不值钱了!」
我死死地盯着离我最近的父亲,「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看!」
大伯脸色涨得通红,显然是喝了不少酒,他手指着我,破口大骂道:
「你这孩子太不懂事了,家星的车招你惹你了?爹妈把你拉扯这么大,就养出你这么个祸害!」
妈妈则双手用力地拍打着大腿,哭天抢地地嚎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生出你这么个忤逆不孝的女儿!」
「说不定是在外头受了气,跑家里来撒野了,还动起刀来了,真是不像话。」婶子双手抱在胸前,在一旁阴阳怪气地附和着。
我咬了咬牙,将手中的哑铃用力扔向另一个完好无损的车窗。
“哗啦”一声,玻璃碎片纷纷掉落。
刹那间,四周的嘈杂声戛然而止。
我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微颤抖,满是不甘心地问道: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爸,妈,我也是你们的孩子啊,你们,你们为什么明明知道我需要这笔钱治病,还要偷偷拿走给戴家星买车呢!?」
我深吸一口气,胸口因情绪激动而剧烈起伏着,我用力闭了闭眼,嘴角勉强扯出一抹苦涩的笑容。
5
「你们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吗?」不等他们回答,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胃癌中期。」
我擤了擤鼻子,抬手将夺眶而出的泪水往两边抹去。
我直直地注视着他们的眼睛,却只在他们的眼中看到了庆幸、惋惜、惊讶,没有一丝一毫的担忧、心疼和怜惜。
呵,这就是我所谓的家人。
「知道我为什么会得这个病吗?为了工作,我常常忙到深夜,饿了就随便吃点饼干、泡面充饥。长期以来的作息和饮食都不规律,这样下去,我怎么可能不生病呢?」
妈妈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拍打着腿,声泪俱下地说道:
「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这么做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为了你以后嫁出去不被婆家瞧不起,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的苦心呢!」
我面色冰冷如霜,毫不留情地撕碎她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
“说是为了这个家?为了我?哼,分明是为了戴家星那所谓的面子吧!”
我猛地伸出手,指向她身上佩戴的那些精致首饰,语气尖锐地反问。
“这些和你们究竟有什么关系?”气愤到了极点,我的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你身上佩戴的首饰、穿着的衣服,哪一件不是我掏钱买的?又有哪一件是便宜货?”
接着,我又猛地转过身,指向院内,目光直直地看向一直沉着脸、紧紧盯着我的父亲。
“那桌上摆放着的好酒,哪一瓶不是我花钱购置的?你一直抽着的好烟,又哪一包不是我及时续上的?”
当我的目光落在戴家星身上时,忽然间,我就没了那份与他争辩的劲头。
从小到大,只要是他想要的东西,只要我手中有,我都会毫不犹豫地给他,唯独这一次,我做不到了。
只见他五官因极度的愤怒而扭曲变形,他伸出手指着我,像一头暴怒的野兽般暴跳如雷。
“你少在这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说着这些道貌岸然的话。今天你要是不把这车修好,我跟你绝对没完!”
说完,他还想不管不顾地冲上前来,却被左右两边的亲戚们紧紧拦住了。
大伯晃着他那圆滚滚的脑袋,手指着我,破口大骂道。
“女儿孝敬父母,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还拿着刀,难不成是想弑杀亲人吗?”
戴家星用力地挣扎了几下,却没能挣脱开,顿时气急败坏,大声叫嚷道。
“咱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怕她一个小丫头片子不成?”
就在这时,拉他的力道忽然松开了,他一个没站稳,往前踉跄了好几步,紧接着,他便率先冲了过来。
其他人反应过来后,也一窝蜂似的涌了上来,他们那刺耳的叫嚷声震得人耳膜生疼。
“今天非得好好收拾收拾你这个死丫头片子不可!”
我死死地攥着手中的刀,使劲在身前盲目地挥舞着,由于用力过猛,我的关节和指腹都变得泛白。
心脏在我的胸腔里剧烈地跳动着,仿佛要冲破胸膛一般。
额头上早已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后背紧紧地贴着那带着丝丝凉意的车身。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鸣笛声。
6
我的心猛地一松,仿佛一块巨石落了地。
那刺耳的急刹声传入我的耳中,此刻却犹如天籁之音一般动听。
几乎是车刚刚停稳的瞬间,一个人就飞奔到我跟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我检查了个遍。
“念念念念,你怎么样啊?没事吧?啊?”
姜听晴的眼眶红得厉害,见我一直不说话,她更加焦急了,“你倒是说话呀,你这脸是谁打的?”
她的手在我面前反复抬起,又缓缓落下,始终没有勇气碰到我的脸。
先前被妈妈狠狠扇了一巴掌的脸颊,早已红肿得不成样子。
紧跟在她身后下车的几个男生,已经自觉地挡在了他们和我的中间。
他们就像一堵坚不可摧的人墙,为我挡住了所有的危险。
戴家星指着他们,态度嚣张至极,
“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们赶紧滚到一边去!”
妈妈也在一旁厉声帮腔,“你们别在这瞎掺和,就算是警察来了,也是那死丫头不占理!”
挡在前面的男生冷笑一声,毫不畏惧地说道,“那你尽管把警察叫来,有些账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他的目光瞬间黯淡下去,冷冷说道:“非法侵占个人财产、对病人施暴、聚众滋事,随便拎出哪一条,都足够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说完,他微微挑起眉毛,目光轻蔑地看向戴家星,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说道:“听说你还有考公的打算?”
戴家星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如同白纸一般,他的母亲见状,赶忙一个箭步上前,将他紧紧护在身后。
那模样,活脱脱一只护崽的母鸡。
她眉头紧紧皱起,如同打了个死结,音调陡然拔高,尖声说道:“戴念,你就是这么任由外人欺负自家人的是吧?”
姜听晴牵着我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仿佛怕我会突然消失。
父亲轻轻叹了口气,语气温和得如同在哄一个任性又不懂事的孩子,缓缓说道:
“一家人哪有什么解不开的深仇大恨啊,打断骨头那筋还连着呢,你回来跟家星道个歉,再把车修好,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到头来,难道错的人竟是我这个不懂事的吗?
姜听晴抬手轻轻擦去我脸上不知何时悄然滑落的泪水,脸上满是心疼的神色。
“道歉?修车?”姜听晴的声音冷得如同淬了冰,“你们莫不是还活在梦里呢?”
我缓缓垂下眼睫,努力压下眼中那如同波涛般汹涌的情绪。
为什么每次站出来为我出头的,从来都不是我的亲人呢?
这仿佛是一个永远也找不到答案的无解之题。
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茁壮成长,那沉睡多年的细芽终于冲破了冻土的束缚,带着新生的战栗与希望。
我反手紧紧握住掌中那不断传来的温暖热源,说道:“爸,您说得没错,打断骨头……确实还连着筋呢。”
接着,我缓缓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现在这筋断了,你们满意了吗?”
姜听晴不忍心看到我这副模样,强硬地揽着我,将我扶坐进车里。
耳边还不停地回荡着父母气急败坏的怒吼声,以及亲戚们毫不掩饰的辱骂声,至于他们具体说了什么,此刻已经不再重要了。
她将我紧紧搂在怀里,一下又一下轻柔地拍着我的背,低声说道:“哭吧,我在呢,一直都在。”
二十多年来积压在心底的委屈、愤怒、不甘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倾泻而出,全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浸透了她肩头的布料。
7
我回到了医院。
前些日子,他们还会因为车子的事情,装模作样地来看看我。
但也不过是母亲一如既往地演着她的老把戏,先是一番装可怜诉苦,最后再是谩骂威胁。
父亲倒是一次也没有来过。
戴家星倒是跟来过几次,可每次来,无不是为了车和钱的事儿。
当我一次次选择无视他们,并且一次次叫护士来请他们离开后,他们这才消停了下来。
所谓的亲情,也不过如此罢了。
反倒是和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姜听晴,天天都会来看我,有时会带一串糖葫芦,有时会带一束向日葵。
她从不问我感觉怎么样,只是在我做检查时默默地陪在身边,在医生或护士来查房时热情地招呼着。
化疗的日子痛苦不堪,但好在我身后并非空无一人。
认识的护士们看到我,都会热情地跟我打招呼,还会关切地问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在医院临床的那位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每次都会在我吐得昏天黑地、狼狈不堪之后,轻轻地为我顺顺后背。
缓解我的不适,接着再递给我一杯温热的水。
只是啊,每当我看到她那慈祥的面容,内心深处对奶奶的思念就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格外地想念我那亲爱的奶奶。
我在心里不禁想,要是那个疼我爱我的小老太太看到我现在这副憔悴、狼狈的模样,肯定会心疼得掉眼泪吧。
当我的手空闲下来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地转动、摩挲着戴在手腕上的那只银镯子,仿佛这样就能感受到奶奶的温暖。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等我身体状况稍微好一些了,我一定要第一时间去看看她。
紧紧地抱住她,告诉她我现在过得很好,不会再被那些坏人欺负了,让她少为我操那么多心。
幸运的是,手术进行得十分顺利。
在接受了几次术后精心的治疗之后,我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概有七八成好了。
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原本金黄灿烂的叶子正一片片地飘落下来。
忽然,一阵风猛地袭来,那些叶子便如同雪花般纷纷扬扬地飘落,形成了一个小型的落叶雨,美得让人心醉。
床头柜上静静地放着,姜听晴特意给我带来的新围巾——那鲜艳的正红色,摸起来软绵绵的,就像云朵一样轻柔。
“明天总算能出院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手下不停地转动着那只银镯子。
“好久都没看到小老太太了,她肯定特别想我,明天我要把她喜欢吃的所有东西都买一些给她,当作赔罪,然后······”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一种莫名的、无言的心慌在我的心底疯狂地翻腾起来。
8
我拿起手机一看,来电显示竟然是奶奶。
“囡囡···奶奶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电话那头传来奶奶那熟悉又虚弱的声音。
“奶奶你说什么呢?”我死死地攥紧手机,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心里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电话那头传来她那虚弱得如同轻风般轻柔的声音。
“我的囡囡啊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天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别冻着自己…”
我匆忙慌乱地拿起一旁的外套和围巾,随意地往身上一套。
“奶,奶奶你等我,等我,我马上就到医院。”
手机那头传来奶奶急促的喘息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微弱的气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且失真。
“囡囡不要害怕,奶奶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那声音轻得就像羽毛落地一般。
“不开心了就抬头对天说说话,奶奶听得······”
就在这时,姜听晴迎面朝我走来,看到我着急忙慌、失魂落魄的样子,当即快步走向我。
她迅速抓住我的肩膀,关切地问道:“念念,怎么了?这么着急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茫然无措地看向她,心里乱成一团,不知所措地把手机往前举了举,泣不成声地说道:“奶,奶奶······”
姜听晴见状,二话不说,立刻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跑。
“我开车送你去,别着急,奶奶会没事的。”
在车上,她还不忘稳定我的情绪,轻声安慰道:
“奶奶福大命大,肯定不会有事的,你整理整理自己,奶奶看到你现在的样子该担心了。”
9
当我赶到病房时,里面已经站满了人,医生正在神情严肃地宣告死亡时间,护士则缓缓地将白布盖上奶奶的脸。
终究还是来晚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我围着的这条红色围巾,在一片白色的病房中显得格外刺眼,就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我的脚下仿佛带着千斤重的铁球一般,每走一步都无比艰难,迟迟迈不出那一步。
戴家星转头看见我,突然情绪激动地撞开人群,大步朝我走来,愤怒地说道:“还知道来?装什么伤心,”
他伸出手指,轻轻挑起我围巾的一角,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说道:“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庆祝一番了?真是亏得奶奶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特意打电话给你呢。”
言罢,他情绪骤然激动起来,猛地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急切地追问道:“她究竟把存折藏到什么地方去了?密码又是什么?”
见我一直沉默不语,他愈发急躁,用力地晃了晃我的身子。
“你倒是开口说话啊!”
就在这时,姜听晴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力一把将他推开,而后坚定地挡在我身前。
“你怎么能这么没良心呢?老太太这才刚走,尸骨都还未寒,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谋取财产了?”
戴家星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满脸不耐烦地瞪着她,说道:“怎么哪儿都有你掺和啊,这是我们自家的家事,跟你能有什么关系?”
姜听晴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但依旧倔强地挡在我前面,手悄悄在身后牵着我,似乎在无声地安抚我。
妈妈一直都在留意着这边的动静,见此情形,连忙走了过来。
“念念乖,可别耍小脾气了,她把房产证放在哪儿了呀?”她脸上那急切的神情毫不掩饰,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得尽快去办理过户手续啊,以免到时候发生什么意外状况。她也是的,之前我就一直劝她去把房子过户给星星,现在可好,人突然没了,也不知道……”
我满心震惊与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实在想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如此厚颜无耻,于是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那越来越荒唐离谱的话语。
“没说,奶奶什么都没跟我说过关于这些的事。”
大伯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抖出一根,刚要点燃,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把烟收了回去。
“丧葬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费用方面是怎么打算的呀?”
婶子接过话茬,说道:“也不用办得太隆重,走个基本的流程就行了。好在妈之前自己就买好了墓地,不然这又得花上一大笔钱呢。”
“按照老规矩,得守灵七天才行,”
爸爸开口说道,“这几天就你们轮流来守着吧。我那帮牌友昨天就找我了,家星还得备考呢……”
“老二,你这话可就有点不地道了,谁家没点事儿啊?”
“我家也没时间啊,我儿子今年六年级,正是学习的关键时期,家里什么都得紧着他来。”
……
最终商量的结果还是每家最少得来一个人守灵,费用则大家一起平摊。
10
我每日都守在灵堂之中。
屋里的长明灯柱身上,凝结着一道道蜡痕,在摇曳的烛光映照下,我仿佛隐隐看到了奶奶那慈爱温和的笑容。
秋夜的寒气愈发浓重了,我不由自主地往火盆旁又凑近了一些,紧紧地裹紧了身上的衣裳。
在半梦半醒的朦胧状态中,我好像真切地看到了奶奶的身影。
她紧紧皱着眉头,满脸都是不放心的神情,目光温柔地看着我。
就好像在轻声说着:“囡囡啊,怎么又瘦了呢,要多吃点东西,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啊,夜里凉,记得多穿点衣服。”
我的鼻尖轻轻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
那气味,像极了奶奶身上一直散发着的温暖味道。
我的眼睑仿佛被黏住了一般,无论我怎么使劲儿想要睁开,却依旧是徒劳无功。
我张了张嘴巴,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等我醒来后,发现脸上早已湿润一片,满是泪水。
我赶忙问一同守夜的人,昨晚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她一脸莫名地看着我,摇了摇头说没有。
这几天,妈妈依旧不死心,只要一有空闲时间,就缠着我追问房产证和存折的下落。
就好像她认定了我一定知道这些东西放在哪儿似的。
手机也不停地弹出一条又一条的信息。
不管是关系亲近还是疏远的亲戚,都纷纷发来消息。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以前和奶奶相处的点点滴滴,表面上是在缅怀,暗地里却一个劲儿地打探奶奶遗产的事儿。
都想着能从里面分得一杯好处,捞点油水。
有的亲戚更过分,甚至直接拿一些不知是真是假、声称帮过奶奶的事情来做由头,理直气壮地要求得到回报。
短短七天的时间,他们这些所作所为,不断地刷新着我对人性认知的下限。
11
送葬那天,现场倒是来了不少人。
他们嘴里说着最后一天得开开心心的,不能太过悲伤,所以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虚假的笑容。
我心里清楚,自己根本控制不住夺眶而出的泪水,于是提前戴上了口罩,低着头,努力装作和他们一样的模样。
我向那些陌生的长辈打招呼,听从他们的安排去做各种事情。
“她为什么不用穿丧服呀?”有人突然伸出手指向了我。
站在她旁边的人赶忙回道:“因为她还没结婚呢。”
那人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紧接着便脱口而出:“原来她没那个资格啊。”
这时我才发现,全场好像只有我一个人没穿丧服。
我环顾着整个灵堂,只见大家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聊着天。
而我,就像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被孤立在每一个团体之外。
此时的灵堂,俨然成了一个小小的社会,而我在其中处于绝对的弱势地位。
谁都可以对我肆意地指指点点,这仿佛是一场心照不宣的霸凌。
走完送葬的流程后,妈妈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亲戚的车旁。
“你坐这辆车。”妈妈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人脸上明显带着烦躁的神情,眉头都快皱到一起了。
“戴家星的车呢?”我满心疑惑地问道。
“坐不下坐不下,你就坐这辆。”妈妈不耐烦地回应着。
说着,她向那人轻轻点了点头,似乎想要转身离开。
我一下子拽住她的胳膊,质问道:“五座车怎么会坐不下呢?”
妈妈不耐烦地用力挥开我的手,大声说道:“说坐不下就是坐不下!”接着又随意地解释了一句:“晓彤和轩轩也要坐。”
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在他们心里,我甚至还不如那些只有几面之缘的亲戚。
12
冰凉的墓碑上,贴着奶奶的照片,照片里的奶奶安静地笑着。
我缓缓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墓碑,指尖传来丝丝缕缕的寒意,可相片里奶奶的眼神,却仿佛带着温度一般。
这温度,烫得我眼眶一阵发酸。
今天的天气实在算不上好,阴沉沉的。
几滴雨水冷不丁地落在奶奶的脸上,我下意识地急忙用手扯着袖子去擦拭。
突然,我的脑海中浮现出小时候的场景,有一次下雨,我不小心弄湿了衣服。
奶奶看到后,总是会一边念叨着:“哎呦,囡囡快去换衣服,别着凉了,奶奶给你煮姜茶。”一边赶忙去给我准备换洗衣物和姜茶。
可现在,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念叨我了,也不会有人给我煮那温暖的姜茶了。
我下意识地把伞往墓碑那边倾斜,就好像这样,雨就不会淋到奶奶了。
我絮絮叨叨地对着奶奶说了很多心里话。
等我回过头来,发现四周寂静得可怕,一片死寂。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像高楼大厦一样瞬间坍塌了。
我拿出手机,锁屏上显示着妈妈和戴家星发来的消息。
“那个亲戚家里突然有事先走了,你自己想办法回去吧。”
“叫你砸我车,反正你不是挺独立的吗?那就自己回去呗。”
原来,他们把我扔下,是在报复我砸车这件事啊。
13
我点开打车软件,手机屏幕上的电量显示已然不足,还没等我来得及在输入框里输入目的地地址,手机屏幕就“唰”地一下黑屏了。
这个墓地坐落在山上,平日里就鲜有人至,此刻更是显得格外冷清。
下雨的天气,天空暗沉沉的,一大片青灰色的云沉沉地笼罩着整个天空。
衬得旁边的树林宛如一群湿漉漉、散发着阴森气息的野兽,让人不寒而栗。
我撑着一把伞,脚步安安静静地向前挪动,路边时不时传来的细微小动静,每一次都能把我吓得浑身一激灵。
我紧紧地握住伞杆,手指都因为用力而泛白了,咬着牙继续往下走。
心里头不停地默默祈祷,希望能有个人突然出现。
眼前的道路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一种深深的恐惧渐渐爬上我的心头。
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了一声:“有人吗······”
山间瞬间传来阵阵回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山间回荡,吓得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久久都没有消下去。
我不敢再发出任何声响,只能默默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终于,在天还没有完全暗下来之前,我走出了这座山。
下了山之后,道路两旁有了路灯,那昏黄的灯光洒下来,我紧绷了一路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些。
此时,我的鞋袜早已被雨水浸得湿透了,双脚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冰面上。
雨滴“噼里啪啦”地砸在伞面上,往日里的那些一幕幕场景,如同电影般在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
我想起幼时养的那只可爱的猫,被无情地卖给了猫肉店,换来的钱变成了晚上戴家星的新玩具。
我想起第一次来生理期时,妈妈那冷漠的态度,爸爸满脸的嫌弃,还有我当时的难堪与无助。
我又想起奶奶耐心地教我卫生巾的用法,还专门为我煮了红糖鸡蛋,那温暖的味道至今还留在我的记忆里。
我考上高中的时候,妈妈不停地诉说着家里的难处,说供不起我读高中。
而奶奶呢,闷声不响地当掉了自己的首饰,给我交了学费,后来又去打零工,给我交书本费、住宿费。
大学毕业前的每一个生日,生日帽总是戴在戴家星的头上,家里的蛋糕也每每都是戴家星挑选的。
我上大学后,自己能够赚到钱了,奶奶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些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隐身多年的爸妈突然出现了。
他们时不时地对我表示关心,还向我诉苦。
慢慢地,我陷入了这久违的亲情之中,还不停地欺骗自己,他们是在意我的,是爱我的。
我就像一个突然拿到了期盼已久的礼物的小孩,满心欢喜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拆开,却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纵使心里充满了失望,却还是不停地告诉自己:“看,至少他们在乎我的。”
原来,最让人心痛的成长,不是承认他们不爱我,而是不再为他们找借口。
14
后来,我独自走了整整一夜。
终于在天刚刚蒙蒙亮的时候,遇到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
我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拜托店员帮忙给我的手机充了一会儿电。
她看到我这副模样,顿时吓了一跳,满脸担忧地问道:“你怎么了?要不要报警啊?”
透过玻璃门,我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模样,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衣服湿了大半,皱巴巴地贴在身上,头发乱得像被狂风肆意蹂躏过的枯草,脸色也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道:“没事,不用报警。”
她关切地看着我,指着我的衣服和头发,暖声说道:
“我休息室有干净的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去换一下吧?都湿了容易着凉,休息室还有吹风机,你可以吹一下头发。”
刹那间,那积压了一整天的复杂情绪如汹涌的潮水般,猛地将我彻底淹没。
她给予陌生人那份真诚的关心,恰恰是我长久以来,一直渴望能从父母那里得到的温暖与在意。
她瞧见我落泪了,瞬间变得惊慌失措,手忙脚乱地抽出几张纸巾递给我,声音带着几分紧张与无措,“怎么了?是……是我说错什么话了吗?”
“没有,真的谢谢你,我只是想去换下衣服。”
我轻轻擦干眼角的泪水,努力挤出一抹笑容看着她。
那天,我终于深刻地领悟到,有些血缘关系,并非是维系亲情的坚固纽带,反而更像是一条无形的绞索,让人感到窒息与痛苦。
15
一直以来,我精心收集的那些资料,终于在这一刻发挥了关键作用。
当律师函发出的那一瞬间,我心中仿佛卸下了一块沉重的巨石,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
很快,我便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她愤怒又急切的声音。
“你到底什么意思?这律师函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接通电话后,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出了声,“你说呢?要是你看不懂的话,就叫你那个宝贝儿子解释给你听。”
紧接着,母亲的咆哮声如雷鸣般传来,“你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告自己的爹妈,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
我淡定地拿起一旁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语气平静却坚定,“你拿我的救命钱给戴家星买车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后果。”
“那是你亲弟弟!用用你的钱怎么了?!”母亲依旧执迷不悟,理直气壮地说道。
“要是你们对律师函有什么疑问,就直接联系律师。如果你们还是不还钱,那我们就法庭上见。”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把他们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不想再听到他们任何无理的纠缠。
“叩、叩、叩。”
三声清脆而干脆的敲门声响起。
“进。”我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头也没抬,随口应道。
“总监,该去开会咯。”
我合上电脑,迈着自信的步伐,奔赴属于我的璀璨人生。
16
我静静地站在那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口,心中五味杂陈。
我的身后,站着两个身材魁梧的壮汉,他们如同一座坚实的靠山,给我增添了几分底气。
其中一人走上前去,轻轻敲响了门。
没过多久,一个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人打开了门,一脸疑惑地看着我们。
“你谁啊?”
那人往旁边挪了一步,将我完整地露了出来。
“你来干嘛?怎么,现在想来求我们原谅?”戴家星靠在门框上,脸上挂着戏谑的笑容,“也不是不行,你把钱吐出来,我或许会考虑考虑。”
我从包里缓缓拿出一个文件递给他,目光坚定,“看清楚了,现在这个房子已经是我的了。”
空气仿佛在这一秒凝固了,紧接着,如同炸开了一般,戴家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喊道:“不可能,这是我的婚房!”
说着,他就要冲上来抓我,两个壮汉眼疾手快,迅速将他牢牢控制住。
“你干什么!放开我!”戴家星挣扎着,大声吼道。
我面无表情地越过他,径直往里面走去。
我挥了挥手,示意壮汉松开他,然后冷冷地说道:“现在,给他们打电话。”
戴家星不敢再轻举妄动,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窝囊地拿出手机,叫他们赶紧回来。
我趁着这个间隙,回复了几个工作信息。不一会儿,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些许辱骂声。
不等他们开口,我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看茶几上的文件。
母亲拿起文件,一边看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不,这不可能,你别想拿这个来糊弄我!”
父亲接过文件,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
“看清楚了?我给你们一星期时间搬出去,不然,我只能再次联系律师,通过法律手段解决问题。”
「你疯了?拿走星星的车还不够,现在还惦记星星的婚房!」
母亲拿着合同的手颤抖着,脸色狰狞的瞪我。
我冷笑,「车,是你们偷我钱买的,而这个房子从始至终都不是你们的。」
父亲的脸涨的通红,像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你奶奶老糊涂了,房子怎么能给孙女呢,她肯定是搞错了!」
我盯着他们,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么多年,我期待、渴望的竟然是这种人的爱。
收起心绪,「不管你怎么想,现在这房子的房主是我。」
母亲气急举起手,却在注意到我两边的壮汉又讪讪收回了。
见此,我眸光一暗,看来没必要跟他们多说。
我转身就走,不再与他们纠缠。
身后传来他们歇斯底里的辱骂,「没良心的东西!我们养你这么大!」
「我十月怀胎,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白眼狼!」
「他是你亲弟,没了车,现在又没房你要他怎么结婚啊!」
……
血缘不是霸占的借口,偏心更不是,法律才是公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