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做了盘鸡,第一次只允许我吃,弟弟:吃吧,我们都不敢吃

发布时间:2025-07-13 04:09  浏览量:25

打小我就在乡间长大,直到五岁那年才被带回了城里的家中,那儿有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姐姐和弟弟。

那会儿我还小得很,为了和家里人搞好关系,我几乎在讨好家里的每一个人,家里的杂活我都抢着干,学习上也从不让爸妈操心。

妈妈夸我懂事,说很庆幸把我从乡间带回城里。但每当我和姐姐弟弟有利益冲突时,我才意识到,三个孩子中她最先放弃的还是我。

在那个所谓的“家”里,我只能穿姐姐穿剩下的衣服,只能吃弟弟吃剩下的零食碎屑。

14岁生日那天,妈妈竟然主动宰了一只鸡,煮熟后她搂着姐姐和弟弟,笑呵呵地看着我吃,那是我唯一一次被允许独自享用。

可直到我吐得稀里哗啦,才知道那只鸡被人下了药,妈妈舍不得扔掉,也没人敢吃,最后才轮到我。

从那天起,我再次失去了家人,也失去了家。

我提着一筐猪草回家,撞见奶奶正跟一对夫妇吵得厉害。奶奶大声喊:“我才不管呢!你们要带走杜姿蘅,就得连我一起带走!我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现在我老了,你们得负责养我!”

那女人好像翻了个白眼说:“你拉扯大她?你脸皮怎么这么厚啊?当年你把她从我身边带走,就是为了逼我给你们老杜家再生个男孩。现在你们有了儿子,我要把女儿带走,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奶奶尖声叫着男人的名字:“杜宾!你老婆这么对我说话,你是瞎了还是聋了?你——”

站在一旁的男人打断她:“妈,不是我不养你。家里现在算上杜姿蘅,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老大还在上学,你孙子才刚出生,处处都要花钱。你去我们那儿,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我停下脚步,一不留神手里的镰刀滑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引起了屋里三人的注意,那对中年夫妇看向了我。

过了一会儿,女人轻声问:“你是……小蘅吗?”

我没有回答,从小到大,奶奶总是叫我“死丫头”“拖油瓶”“赔钱货”,村里小伙伴给我起了个“黑牙”的绰号,从来没人叫我“杜姿蘅”或者“小蘅”。

中年女人走到我跟前,眼圈泛红,伸手将我搂进怀里:“小蘅,这些年妈妈一直很想你。对不起,让你在乡下待了这么久。今天爸爸妈妈来接你回家了,家里还有姐姐,还有个刚满月的弟弟,特别可爱,你回去见到他肯定会很喜欢的。”

我浑身僵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和奶奶那干瘦、散发着老人气息的身体不同,我感受到的这个拥抱既陌生又温暖,那一刻我无法描述自己内心的感受。

“妈妈……”我不知所措地叫出这两个字,心里酸酸的。如果我再大一些,一定会问他们:你们说对不起,说想我,可为什么我都五岁了,你们却很少来看我?但那时我还小,只能委屈地流下眼泪,却说不出一句话。

在妈妈的坚持下,我终于能回到温暖的家,而奶奶选择留在了乡下。离开之前,妈妈细心地给我洗了个澡,她用力地擦洗,洗出一堆泥垢,换了两次水后,我身上的老皮和耳后的脏东西总算洗得干干净净。

妈妈看着我焕然一新的样子,忍不住感叹:“你奶奶年纪大了,带孩子的方法也跟不上时代了。”她翻开我的嘴唇,叹了口气:“牙齿都烂成这样了,平时是不是没好好刷牙?皮肤也这么粗糙,看起来哪里像是个五岁的小女孩。”

我低下头,小声说:“我偷偷用过一回雅霜,被奶奶发现了,挨了一顿打,我就不敢再用了。”听到这话,妈妈的眼眶立刻湿润了,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哭。

当我们回到家,看到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皮肤细腻的女孩,我才明白自己的“与众不同”。“爸爸妈妈你们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不要我和弟弟了!”门一开,一个比我稍大的女孩突然扑进爸妈怀里,大声喊道。

一直板着脸的爸爸,竟然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宝贝,爸爸怎么可能不要你和你弟弟呢!”等爸爸把她放在地上,妈妈赶紧把我推到前面:“小芷,来,这是你妹妹,小蘅。小蘅,叫姐姐。”

我看着眼前的女孩:穿着粉色的衣服,扎着两个辫子,头发乌黑发亮,脸色红润健康,和我像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心里一下子就自卑起来。“姐,姐姐——”

她哼了一声,没有回应。在妈妈鼓励的目光下,我主动伸出手,想要拉她的手,“啪!”我的手被打开了,抬起的手臂就这样僵在了那里。“脏死了!别用你那脏兮兮的手碰我!”

气氛突然变得尴尬,“小芷,这是你妹妹,你怎么说话的?”妈妈收起了笑容,责备道。姐姐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瘪了瘪嘴,突然大哭起来,她刚刚掉了两颗门牙,仰着头哭的时候,我看到了两个黑洞,看起来好可怜。

爸妈见状,赶紧把她抱在怀里,轻声安慰。我讷讷地说:“姐姐,我不脏的......”“妈妈,你跟姐姐说,我不脏的......”但可能是因为姐姐哭声太大,也可能是因为我声音太小,妈妈没有听到。

卧室里又传来一阵震天的哭声,爸妈急忙跑向房间,姐姐也停止了哭泣,紧张地跟了过去。我抬了抬脚,但不知为何,它们好像生了根一样,定在了原地。

我听着里面传来哄孩子的声音:“哦哦哦,不哭不哭,宝贝不哭。爸爸妈妈回来了。是不是饿了?妈妈这就给你冲奶粉,马上就来。”......

一阵忙乱之后,卧室里传来了一阵阵欢笑声,有婴儿的咯咯笑声,有姐姐的童稚笑声,有爸爸的爽朗笑声,还有妈妈的温柔笑声,听起来非常温馨。

而我放下了抬起的那只胳膊。

双手紧握着衣袖,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直到弟弟喝完奶,又被哄睡。

夜幕低垂,妈妈才恍然大悟,把我带了回来。

她又领着姐姐站在我面前。

蹲在我们跟前,她轻声细语:“小蘅,以后你就跟姐姐共睡一张床,行不行?”

我还没来得及张口。

姐姐就尖声叫喊:“我不愿意!”

她对妈妈的建议怒不可遏,手一挥推我胸口。

“你走开!我们家不欢迎你!”

“我才不跟你同住一室!”

“你太脏了!你身上肯定有异味!”

妈妈的脸色变得阴沉。

但姐姐毫不动摇,甚至跑到爸爸身边,抱着他的腿,又哭了起来。

爸爸把她搂在怀里,一边安慰,一边对妈妈随口说:“小芷不愿意就算了!”

“家里阳台那么大,放张床给杜姿蘅睡绰绰有余。等小芷适应了再说。”

“可是——”

“就这么定了!”

爸爸一锤定音。

说完,他抱着扭头对我做鬼脸的姐姐走了。

妈妈蹲下身,似乎有些内疚。

“小蘅,是爸妈没能力,买不起更大的房子。”

“你也别怪姐姐,好吗?她只是还没习惯突然多了一个妹妹,等以后,你们熟悉了,她也会像对小钧一样对你。”

我轻抚她的手,微微一笑。

“没关系的,妈妈。”

妈妈看着我,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那晚,我睡得并不安稳。

天刚破晓,我就睁开了眼睛。

按照乡下的习惯,

我得先打扫一下地面,擦擦桌子,然后去厨房点火准备早餐。

但当我走进厨房,我意识到,我根本不会用那些电器。

我又坐回到床上。

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直到六点的钟声响起,爸妈的房门终于打开了。

妈妈走了出来。

看到我坐在阳台的小床上,她吓了一跳。

“小蘅?”

“你怎么起这么早?”

我从床上站起身,“妈妈,教我怎么用厨房的那些电器吧!”

她脸上先是露出一丝惊讶,然后摇了摇头,“你想帮妈妈做家务?不用,你还小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睡会儿才是。你姐姐就喜欢睡懒觉。”

我没说话。

只是默默地跟在她后面,观察她淘米煮粥。

第二天早上,他们就吃上了我煮的早餐。

喝粥的时候,妈妈不好意思地说:“小蘅,妈妈不是和你说了,你还小,不用做这些——”

“她要做,就让她做呗!”爸爸说道。

“女孩子,会做家务,将来才好嫁人。”

“小芷,快点吃,爸爸送你去学校。”

姐姐答应了一声。

吃完早餐,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家中就剩下我、妈妈和弟弟三人。

妈妈正忙着收拾餐具,而弟弟在屋里睡得正香,突然间哭声大作。

妈妈转头看着我,无奈地说道:“小蘅,弟弟可能是肚子饿了,妈妈得去给他喂奶。”

“你能帮妈妈把碗筷收拾一下,放到水槽里泡着吗?”

话音未落,她已经急忙返回房间。

我愣了几秒钟。

然后熟练地将空碗空盘堆叠起来。

小心翼翼地端进厨房。

接着熟练地搬来小板凳,站在上面。

等妈妈喂饱弟弟出来,看到碗筷已经洗净,她轻轻拍了拍我的头。

“小蘅,你真是个好孩子。”

“你姐姐比你大两岁,却什么都不会呢!”

听到她的赞扬,我微微一笑。

之后,我似乎找到了自己在家庭中的位置。

我争着做家务。

努力帮妈妈照顾弟弟,让他感到舒适。

在餐桌上,妈妈当着爸爸的面表扬我。

爸爸看了我一眼,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小蘅做得很好。”

“以后要继续帮妈妈照顾弟弟,明白吗?”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

姐姐冷笑了一声。

“马屁精。”

我不安地看了一眼爸妈,发现他们嘴角含笑,似乎没听见。

我也假装没听见。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六岁后,我被送去了学校。

我看着手中的新书,眼中满是好奇。

对即将开始的学校生活,我满怀期待。

但只上了一周的课,我的期待就彻底破灭了。

同班的同学已经能认声母韵母,能读一些简单的汉字,能做一百以内的加减法,我却一无所知。

因为他们上过幼儿园。

我没有。

我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坐在课堂上。

一次数学课上,老师叫我起来,问我一道数学题的答案。

我憋得脸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老师没有说什么。

只是叹了口气。

“行,你先坐下吧!”

“怎么都上一年级了,还什么都不会呢?”

是啊!

我也责怪自己。

你怎么什么都不会呢?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杜白芷听说了。

她非常生气。

气我让她在同学面前丢了脸。

气得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骂道:“我才没有你这么笨的妹妹!”

“我要跟爸妈说把你送回乡下!你不配待在我们家!”

说完,她不顾爸妈要她带我一起上下学的嘱咐,一个人走了。

我心里害怕。

夜幕降临,我回到了家。

瞧见杜白芷正埋头苦读,我便给她递上一杯水。

接着,我为她准备了一盘切好的水果。

我尽量表现得小心翼翼,想要讨好她。

妈妈见状,笑眯眯地说:“看到你们姐妹俩这么和谐,我就安心了。”

我松了一口气,对她露出了微笑。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表现得足够好。

只要我的成绩慢慢提升。

杜白芷就会渐渐接受我这个妹妹。

但是,晚饭一结束。

我洗完碗,从厨房走出来时,却看到杜白芷抱着还在学说话的杜一钧,一字一句地教他:“小钧,你和大姐姐最亲,对吧?”

“杜姿蘅那个傻瓜,不配做你的姐姐,明白吗?”

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听到这话,忍不住为我辩护。

“小芷,你不能这样教弟弟!”

“你们都是小钧的姐姐,没什么区别。”

妈妈的语气非常严厉。

姐姐抱着弟弟的手似乎紧了紧。

我听到她问妈妈:“妈妈,我和杜姿蘅,你更偏爱谁?”

妈妈停顿了一秒钟,看向我站在厨房门口的身影,没有回答。

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姐姐也陷入了沉默。

突然,她毫无征兆地把弟弟放在沙发上,留下一句“妈妈,你不像我妈妈了”,捂着脸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连墙壁都似乎跟着震动。

我转头看向妈妈。

只见她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仿佛失去了灵魂。

新的一天到来了。

早餐时,姐姐的目光就没在妈妈身上停留过。

放学后,她默默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妈妈呢...

察觉到姐姐的变化,她变得越来越焦虑。

她多次尝试和姐姐沟通。

但姐姐总是避开她的目光和接触。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能感受到妈妈的失落。

我尽我所能让她开心。

我全心全意地照顾弟弟。

我几乎承担了所有我能干的家务。

但妈妈依旧不开心。

一周之后,家中再次响起了欢声笑语。

饭桌上,妈妈给姐姐夹了虾,那是她的最爱,姐姐笑着接过,还向妈妈道了谢。

我这才感到轻松。

然而,那顿饭之后,妈妈对我的态度似乎有所不同。

只要杜白芷在,她就不会主动和我说话。

爸爸对我向来不太感冒。

弟弟还小,话都说不利索。

我们一家五口人。

我放学回家,却发现家里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

不过那时候,我也没多想。

我以为妈妈只是不想当着姐姐的面和我说话。

但姐姐不在家的时候,她对我还是挺好的。

我觉得自己不应该太计较。

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渐渐升入了三年级。

这两年里,我一直在努力,成绩也慢慢提升。

弟弟过了三岁,也到了该上幼儿园的年龄。

妈妈回到工作岗位后,家里的事就没时间管了。

我和杜白芷要上学,弟弟又特别调皮,

爸爸提议让奶奶来家里住。

一开始妈妈是不同意的。

但爸爸说了句:“那不是因为小蘅是女孩吗?”

“小钧是男孩,是我们杜家的长孙,我妈会好好照顾他的。”

最后,妈妈同意了。

她点头之后。

七月初的一天,奶奶搬进了我们家。

看到她的那一刻,童年的记忆让我几乎本能地躲到了门后。

姐姐和弟弟却热情地迎了上去,抱着她的胳膊,把她迎进了门。

“奶奶,您大老远来的,这么热,辛苦了。”

“来,家里煮了绿豆粥,我给您盛一碗,您喝点?”

说完,她转向站在一旁的我:“杜姿蘅,去,给奶奶盛一碗绿豆粥。”

我看了她一眼,还是按照她的话走进了厨房。

我端着绿豆粥回到桌边。

奶奶看了我一眼,突然用一种奇怪的语气说:“哦,这不是杜姿蘅吗?”

“这么多年都不回乡下看我这个老太婆?”

“当年真是白养你了,给你吃了那么多好东西。”

我的手停了一下。

瞅着碗里的绿豆汤,我不禁回想起了童年的时光。

母亲曾说,那五年里,她和父亲虽然不常去乡下探望我,但生活费是按时给我的。

可我吃的又是什么呢?

不过是些最平常的白米饭和馒头,搭配着剩菜剩饭。

偶尔买上一根排骨。

她总是数着数量,烧好后自己大快朵颐,却从不分给我一丁点。

因为我是女孩。

她认为,好东西进了我的肚子,那便是浪费。

那五年里。

跟着她,家里的狗偶尔还能吃到骨头。

而我却一无所有。

脸色蜡黄,营养不良,这几年才慢慢调养过来。

再望向眼前的奶奶,我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

我将手中的绿豆粥轻轻放在桌上,平静地问道:

“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

“是发了霉的豆腐,还是隔夜的剩饭剩菜?”

“那些东西是好东西,你怎么不吃?”

奶奶瞪了我一眼。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坐在上首,一直沉默的父亲,就立刻站起身,狠狠地给了我一巴掌。

“你怎么和长辈说话的?”

“没有你奶奶,你能长这么大?!”

他紧紧揪着我的衣领,冷冷地盯着我。

隐约间,我听到杜白芷和杜一钧的笑声。

与此同时,玄关处传来了开门声。

母亲提着大包小包的菜走了进来。

杜一钧像个传话员一样,蹦跳着跑过去,添油加醋地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弟弟说话时,我也注视着母亲。

当年她把我从乡下带回家,是知道我身体状况的。

瘦弱,营养不良。

满口烂牙。

我从未被奶奶精心养育过,她是知道的。

但这一次,母亲却没有看我一眼。

她说:“杜姿蘅,不要做个没教养的人,知道吗?”

这一刻。

我僵硬地站在那里。

手脚冰凉。

过了许久,我听到自己“嗯”了一声。

我天生就不太爱说话。

自从奶奶来了,我变得更加沉默了。

看着姐姐和弟弟围绕在父母和奶奶身边,享受着家庭的温暖,我心里难免有所触动,但这份感受,我绝不会向其他人透露。

当父母评价我性格内向、缺乏活力、难以接近时,我选择了缄默不语。

母亲多次私下找我谈话,希望我能像姐姐那样,嘴巴甜一点。

“这样你爸爸对你的看法也会有所改变。”

可是妈妈,我该如何变得巧言令色呢?

你是不是忘了。

记得四年级开学时,爸爸带我去学校交费。

他对保险费有疑问,和收费的老师大吵一架。

最后在其他家长的指责下,虽然不情愿地交了费,但在回家的路上,他还是气不过,一脚踢向我的膝盖。

那天,我跪在地上,好久才站起来。

受了伤。

晚上放学回家,照顾弟弟时,因为太疼,我没像以前那么上心。

一不小心,已经上大班的弟弟摔了一跤。

他趴在地上大哭时,你急了,直接骂我“眼睛瞎了吗”。

你是不是又忘了这件事。

去年暑假前。

我提前好几天就告诉你们,希望能有人来参加我的家长会。

你们答应了。

你来我的,爸爸去姐姐的班级。

但最后,爸爸没去姐姐的班级。

你也毫不犹豫地抛下我,去了姐姐那里。

那天,班上所有同学的家长都来了。

只有我的座位上空空如也。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难过?

你并不知道。

我看着妈妈。

她还在给我提建议:“你爸爸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

“我做不到软。”

我说。

她惊讶地看着我。

见我低头不语,似乎对她的建议不感兴趣,她立刻收起了笑容。

“那随你便。”

“性格怎么就不能像小芷一样。”

说完这句话,妈妈离开了。

我站在厨房,洗完了剩下的碗。

妈妈说我性格不像杜白芷。

但如果我像她一样,从小在父母身边长大,被呵护着,我又怎么会有现在这样的性格?

那天之后,唯一支持我的妈妈,也改变了立场。

我以为,我以后的日子,大概就要这样过下去了。

但现实告诉我,这还远远不够。

初二上学期开学那天。

我被一群女学生困在了厕所。

一个女生巴结地开口:“清姐,杜姿蘅那丫头,上次竟然夺走了我的头名宝座!她小时候成绩那么烂,这次肯定是作弊了!您得给我撑腰啊!”

我早就知道,学校里有些小圈子,喜欢欺负同学。

但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也会成为被欺负的目标。

那个被称作清姐的人哼了一声。

她抬手,好像要给我一巴掌。

这时,靠近出口的一个柜子门被推开了。

杜白芷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瞟了我一眼,然后迅速而自然地转移了视线。

“我啥也没瞧见,你们继续。”

杜白芷转身离开了。

她们把厕所门给反锁了。

被叫做“清姐”的女孩,冷冷地瞥了我一眼,突然用力,把我推进了厕所的小隔间。

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鼻而来,我被一堆脏纸砸中,耳边立刻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嘲笑声。

“看吧!我就说这人好欺负,怎么整她都不会还手。”

“这种人啊,天生就是贱命。”

......

那些让人恶心的话,就像锋利的小刀片,慢慢地,慢慢地割着我的肉和心。

我应该已经麻木了。

但当我低下头,心里却涌起了一股不服输的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在家里被忽视,在学校还要受欺负?

难道我就这么微不足道,这么没价值,对这世上的人来说,我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吗?

不!

我不是!

当我抬头的那一刻,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紧紧抓住了那人的头发。

“砰!”

我拽着她的马尾,狠狠地把她撞向厕所隔间的墙。

一下!

两下!

三下!

直到她痛得流眼泪,哭着求饶,她的那些跟班才好像突然回过神来,一拥而上,把她从厕所隔间里拖了出去。

她受伤了。

头皮在流血。

嘴角也渗出了一丝红色。

我喘着粗气。

厕所里一片死寂。

直到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李主任,我看到有人被欺负了。”

这是......

杜白芷的声音。

有人推开了厕所门。

学校领导走了进来。

“谁敢在学校里闹事?”

“叔叔——有人打我!”

两声同时响起。

“清清?”

教导主任的声音里充满了惊讶。

我从厕所隔间里走了出来。

“我没有。”

“是她先欺负我的。”

校领导的目光在四处扫视。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杜白芷身上。

“同学,按照你看到的,是谁在欺负谁?”

杜白芷瞟了我一眼,接着垂下了脑袋。

“是她先动手的。”

她先是伸手指了指我,然后又指向了李清清。

我妈妈被请到了学校。

电话里,杜白芷似乎已经把事情讲清楚了。

她一踏进教师办公室,就气冲冲地向我冲来,猛地给了我一巴掌。

“杜姿蘅!送你来这里是为了读书,不是让你来这儿欺负人的!”

“你都初中生了,怎么还这么幼稚,喜欢胡闹?”

我被打得晕头转向。

捂着发麻的脸,我还是忍不住辩解:

“是她先招惹我,我才反击的。”

“你还敢顶嘴?”

她从老师桌上抓起一根戒尺,对着我的小腿就是一顿猛抽。

使出了浑身解数。

没几下,我就痛得在地上打滚。

最后,好像力气耗尽了。

在围观的家长们纷纷劝说“算了吧,孩子也有尊严”的声音中。

在李清清的家长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别打她”之后。

她才停手。

直到所有人都渐渐散去。

妈妈才蹲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巾,慢慢地擦去我脸上的血迹。

但她说的话,却冷冰冰的,没有感情。

“小蘅啊,妈妈也是没办法。”

“你姐姐还没毕业,你弟弟将来也会来这里上学,你打的那个女孩,是教导主任的侄女,妈妈真的……”

“你会理解妈妈的,对吧?”

她摸着我的脸,明明那么温暖。

但我的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

那天,我第一次没有回答她。

那天晚上,我回到了家。

我没有主动去帮妈妈分担家务。

作业一写完,连晚饭都没顾上吃,我就躺到了床上。

一天,两天,三天......

妈妈很快就受不了了。

弟弟上小学三年级了,能自己上下学,妈妈觉得奶奶在家里啥活也不干,就把她送回了乡下。

上初三的杜白芷要忙学习。

杜一钧要忙着玩。

爸爸下班回家,就喜欢躲进厕所或者房间里玩手机。

家里的活儿,全都落在了妈妈一个人身上。

我知道她很累。

好几次,她用眼神示意我。

好像希望我能像以前那样,在她忙的时候,帮把手。

但我都躲开了。

时间一长,妈妈看我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

像是在惩罚我。

她会故意把杜白芷穿过的旧衣服扔给我。

会把弟弟不小心掉地上的零食,硬塞到我嘴里,说不能浪费,让我吃掉。

会在家里指桑骂槐。

我没有反抗。

默默地照做。

反正比这更糟糕的,我小时候就经历过了。

发现怎么对我,我都没反应时,妈妈似乎也累了。

家里平静了一段时间。

很快到了我14岁生日那天。

我回到家,发现餐厅桌子上,摆着一整盆烧好的鸡肉。

杜白芷坐在餐桌边写作业,眼睛都没看那盆肉一眼。

杜一钧一遍又一遍地嚷嚷着要吃鸡腿。

但和往常不一样。

这一次,妈妈说:「今天这两只鸡腿,都是你二姐的,小钧你要吃,明天妈妈再烧给你吃。」

她又费了好大劲,哄好了弟弟。

脸上久违的笑容又出现了。

「小蘅,今天这只鸡,是特地给你烧的。」

我愣了一下。

心里头突然冒出一种怪怪的滋味。

我第一反应是,她竟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她已经主动拉我过去了。

“吃吧!”

我瞅着碗里那个大鸡腿。

又看了看杜一钧那副期待的眼神,我没动。

“快吃啊!”

妈妈催促着。

“要把整只鸡都吃干净。”

食物的香味飘过来。

我也真的饿了。

拿起筷子,夹起鸡腿,就开始大快朵颐。

长到14岁。

这好像是我第一次自己独享美食。

那天。

看着我把盘子里最好的鸡块都吃完,妈妈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不错,没浪费。”

我不明白她为啥这么说。

直到晚上我上吐下泻。

直到吐得满床都是。

直到听到妈妈说“我以为她从小都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会出事”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傍晚吃的,是一只被毒死的鸡。

妈妈舍不得扔,也没人敢吃,才轮到我。

被送到医院后,我躺在手术室里。

看着天花板上,那明亮的灯光。

那一晚上,我对那个所谓的家,那些所谓的“家人”的最后一丝情感,被消耗殆尽。

我幸存了下来。

当我离开医院,变得异常沉默。

与那个家格格不入。

我的父母似乎也感到有些愧疚。

因此,接下来的两年,家里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在那两年里,我被县一中录取了。

人们又开始称赞我的父母教育女儿有方。

我趁机提出了住校的请求,父亲在被夸奖得晕头转向时,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上了高中后,我一边学习,一边规划未来。

我梦想的未来非常美好。

我期望以全校前十的成绩,被排名前十的大学录取。

在大学里努力学习,毕业后找到一份好工作。

努力工作。

在工作的城市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以后,没有人有资格对我说“这是我家,你滚出去”。

然而,在高二那年。

我的幻想破灭了。

大一的杜白芷想要出国做两年交换生。

初二的杜一钧沉迷于游戏,成绩一落千丈。

父母开始担心他可能考不上高中。

经过四处打听,父亲发现,只要杜一钧的分数勉强能被一所高中录取。

哪怕学校的教学质量再不怎么样,只要肯掏腰包,就能让孩子去那些升学率更高的学校借读。

金钱,金钱,金钱。

似乎每个角落都需要金钱。

他们不忍心看到大女儿的希望破灭。

也不忍心让小儿子去职业高中,早早地步入社会去受苦。

于是,某个周日。

他不顾我正在补课,硬是把我从学校叫了出去。

“情况就是这样。”

“家里经济紧张。”

“我和你妈妈商量过了,打算给你找个好人家。”

听到这些话,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只是掏出手机,给我看了一张照片。

“这是我们老家,老张家的儿子,30岁,还是单身。比你大14岁。”

“他家条件不错,我和你妈妈已经收了30万的聘礼。”

“如果你一年内给他们家添个男丁,他们还会再给我们家20万。”

“书,你就别念了。今天你就跟我回家,准备结婚的事。”

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人话。

但我好像听不明白。

什么叫,不读书了?

什么叫,收了30万聘礼,让我嫁人?

我简直不敢相信。

但看着父亲严肃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我意识到。

他和妈妈真的,把我给卖了。

“我不嫁!”

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想走。

但他紧紧地抓住了我。

“不嫁也得嫁。”

“我把你养这么大,现在需要你了,你就得嫁!”

我拼命挣扎,却无法摆脱。

当天下午,我被绑回了乡下。

妈妈不在家。

家里只有奶奶和爸爸。

他们狠狠地把我关在一个小房间里。

那是一个只有门没有窗户的小仓库。

小时候,奶奶觉得我不听话,就会把我关在这里。

这个不大的房子,却承载着我童年的噩梦。

尽管心中充满了愤怒。

但在这片黑暗中,我却像被拔了牙的老虎。

我疯狂地哭喊,恳求。

我砰砰地敲打着门。

但外面没有人回应。

他们把我关在房间里,只在每天吃饭时,才会打开门,把食物送进来。

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三天。

我哭累了。

最终选择了妥协。

但爸爸看着我满脸泪水的样子,却笑了。

“这才是爸爸的乖女儿。”

“小蘅,你为杜家做的事,你姐姐和你弟弟,不会忘记的。”

那天晚上,我从小黑屋被放了出来。

之后半个月里,我表现得很乖巧。

晚上和奶奶睡觉时,也殷勤地伺候着她老人家,小解时给她递痰盂,咳嗽时给她顺背。

像彻底死心了一样,没有丝毫想逃跑的意思。

男方家来人相看,我也努力展现出自己勤劳的一面。

对方很满意。

我爸笑得合不拢嘴。

但第二天,他笑不出来了。

那天夜里。

奶奶像往常一样,咳嗽声不断。

通常这个时候,我已经起床帮她拍背了。

但那晚,我睡得特别沉。

第二天早晨醒来。

我起床准备早餐。

下床时,却只摸到一具已经僵硬的身体。

我尖叫一声。

几乎是手脚并用,从床上爬下来。

“爸!”

“爸!奶奶出事了!”

她被一口浓痰呛死了。

当天下午。

家里挂起了白帆。

我妈和杜白芷杜一钧几人赶回了老家。

所有人都忙得脚不着地。

接连不断的唢呐声中,时不时夹杂着哭丧的声音。

杜白芷和杜一钧哭得眼睛都红了。

我低垂着头。

脸颊却十分干净。

举办丧事第三天,奶奶要被送去火化。

杜一钧捧着遗像走在前面。

我和杜白芷披麻戴孝,跟着大部队走在后面。

纸钱一路飘扬。

一片哀嚎声中,我攥紧口袋里,那张薄薄的身份证和不多的纸币,心脏像是要跳出胸腔。

灵车很快抵达了火葬场。

所有人都在忙。

趁着上洗手间的间隙,我一路狂奔!

终于从火葬场逃出生天,我这才敢深深地呼吸。

难以置信,我竟然真的逃出来了!

我紧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也无法抑制泪水的涌出。

我怀里揣着身份证,还有从奶奶那里偷来的钱,却茫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到了汽车站,我随大流,随意买了一张去往某个城市的票,就这样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涯。

为了生存,我白天四处奔波寻找工作,无论是临时的还是短期的。

我带的钱不多,在找到提供食宿的工作之前,为了节省开支,我曾在公园的长椅上过夜。

在商场的长凳上睡过。

甚至在公共女厕所里凑合过。

幸运的是,现在是夏季。

我可以忍受,不至于冻僵。

但这个城市炎热异常。

当我意识到自己身体不对劲时,已经为时已晚。

在一家餐馆面试结束后,我望着热气腾腾的地面,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紧接着,我吐了出来。

双腿无力,我重重地摔倒在地。

额头和脸颊很快沾满了汗水。

一阵剧痛袭来,却不足以让我清醒。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在意识模糊中,我或许真的喊出了声。

但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路人却没有一个为我驻足。

我缓缓闭上了干裂的嘴唇。

难道我今天就要命丧于此吗?

我好不容易才逃到这里,有机会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为什么……

我的眼角似乎又有泪水滑落。

在我彻底陷入黑暗之前,一双穿着黑色凉鞋的脚停在了我面前。

“醒醒,别睡。”

“喝点水。”

她的声音急促地在我耳边响起。

阳光的炽热感不见了。

一根吸管被塞进我嘴里。

轻轻一吸,我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女孩,她妆容精致,正撑着伞蹲在我旁边。

“你可能中暑了。”她说。

“需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医院?

不。

我没钱。

我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摇了摇头。

她叹了口气。

然后小心翼翼地把我扶到了树荫下。

我感觉稍微恢复了一些,抬头想要向她道谢。

但我眼前的这张脸,却让我感到一丝熟悉。

“方……盺?”

“你认识我?”

她先是一惊。

接着自嘲地说:“也是,现在估计没人不认识我了。毕竟我是个抛弃父母的女儿。”

我听出了她语气中的失落,连忙摇了摇头。

“不,你很善良,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认识方盺,还得从我父亲说起。

一周前,他刷抖音时,突然指着手机对我说:“以后你要是敢像这个女的一样,大逆不道的话,我打死你!”

被他称为“大逆不道”的女生,就是方盺。

视频里,方盺的父母对着镜头默默流泪。

控诉他们唯一的女儿,成了网红,赚钱后,不赡养老人。

这起控诉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反响。

但看现在的情况。

方盺并没有屈服。

听到我的话,方盺笑了。

“没想到啊!在社会大众对我大肆谴责的情况下,唯一一个愿意理解我,相信我的人,是个陌生的小妹妹。”

但她也承认,不想赡养父母,的确是她做出来的事。

“从小到大,他们把我丢给我奶奶,一分钱,一点心思都没为我花过。现在看我挣钱了,看我哥哥谈了恋爱,结婚需要买房子,又跑来道德绑架我。”

“我怎么会愿意当这冤大头?我情愿把钱捐了,也不给那一家吸血虫!”

我望着这样的她。

内心平静,却涌起了一股火焰。

我想,她可以。

我,我也一定可以。

告别方盺后,我继续开始找工作。

也许她给我带来了好运。

三天后,我找到了一份包吃住的工作。

白天,我勤勤恳恳地工作。

晚上回到宿舍,小心翼翼地规划着每一笔工资的用途。

我才16岁。

我不想就这样放弃学业。

有了钱,有了生活保障,我还是想考大学,去读书,为自己争取一个美好的未来。

刚拿到一个月薪水,我就被逮住了。

逮我的人,我并不熟。

但他说话的腔调,让我立刻猜到了他是谁。

“跑?你杜家收了我三十万聘金,你以为跑得掉?”

“今天你就是死,也得跟我回村里,把婚宴办了!把洞房给我圆了!”

“以后你活着是张家的人,死了也是张家的鬼!”

当我被推进面包车,身上的东西全被抢走,包括刚领的四千块工资,我感到浑身无力。

我爸一见到我,就冲过来,狠狠地踹了我肚子一脚。

“逃婚?”

“杜姿蘅,你真行啊!”

我像条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看着不远处的妈妈。

她避开了我的目光。

好痛啊!

我眼中涌出了泪水。

像是失望了一样,垂下眼眸,任由爸爸发泄怒火。

我被困在这里了。

时不时有人来看我。

等到结婚的日子到了,他们会把我送到新郎家。

那晚守夜的是杜白芷。

我像条死狗一样,她好像挺满意。

“杜姿蘅,你装什么清高呢?”

“爸妈给你找了个有钱的人家,你嫁过去不就得了。你对这个家,也就这点作用了。”

我闭上了眼睛,没有回应她。

几秒钟后。

在这寂静无声的空气中,我的抽泣声悄然响起。

“我不敢逃了。”

“再也不敢逃了。”

“好疼。”

她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转过身去,睡下了。

等听到她呼吸变得平稳,我抱着膝盖坐在床上。

我的眼睛里透露出清晰的神色。

脸颊也是干的,明显没有流泪。

那晚之后,我不再反抗了。

变得异常乖巧。

仿佛接受了命运。

一周后,看守我的人换成了11岁的杜一钧。

他是个沉迷网络的少年。

坐在门边时,眼睛就没离开过手机。

我仔细听了好一会儿。

不知道他在玩什么游戏。

但我发现,当他听到“Triple kill”的语音提示时,是他最兴奋、最放松的时刻。

于是,守了几天后,终于又听到这个语音提示时,我开口了。

“小钧,你在玩什么游戏?”

他连头都没抬,随口说道:“王者荣耀。”

我又小心翼翼地说:“看起来好像很有趣。”

“小钧,二姐好无聊,你带我一起玩,行不行?”

“不行,你没玩过,肯定玩得很差。”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说话时,手上的动作没停,嘴里还嘟囔着,好像要开始新的一局。

我有点急。

一周后,我就要“结婚了”。

但再急,我只能默默忍受。

“小钧,二姐真的很无聊。”

“你不是有个没插卡的旧手机吗?你给二姐,让我练练,就能陪你玩了。”

说完这话,我紧张地看着他。

可能是因为一个人玩游戏太无聊。

也可能是其他原因。

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回来,手里拿着那部旧手机。

“你先练着。”

“晚上陪我一起玩。”

“好的。”

我激动得声音都有点颤抖,答应了下来。

接过手机后,我迅速下载了抖音。

搜索“昕昕子”。

关注后,直接给她发了私信。

做完这一切,我摸着怦怦跳的心脏,卸载了抖音,打开了王者荣耀。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看到我的私信。

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来帮我。

但我,只能这么做了。

第二天晚上,杜一钧又带着他的手机来了。

我又把抖音装上了,翻翻消息。

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她回我了!

“我还记得你呢,小姑娘。我会助你一臂之力。”

“你爸妈平时上网多不?”

我手抖得跟筛子似的,回道:“他们平时会上,最近忙着盯我,还有忙结婚的事,看视频的时间少得很。”

“你自己要当心,我会用粉丝投稿的方式,把你的事公之于众。预热好了,我会去你那儿直播。”

“你才16岁,只要这事闹得够大,你爸妈就只能把彩礼退回去。”

“行。”

那晚,我睡得特别香。

我忙着准备婚礼的时候,家里人都没注意到,我的故事已经在网络上火起来了。

在x省x市x县的一个村里,有个16岁的高二女生,被她爸妈用30万的彩礼,卖给了一个比她大14岁的男人。

她想逃跑,但最后还是被抓回去了,现在她的安全成了未知数。

方唯昕在我的作品里提到,她打算来我这儿,看看我现在的情况,于是网上的朋友们都动起来了,把我们县的民政局、妇联和公安局都@了个遍。

到了我“结婚”的那天。

我连喜服都还没穿上,家里突然冲进来一群人。

领头的人手里拿着手机,情绪激动地发表着言论。

那人就是方唯昕。

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好像找到了避风港,立刻跑过去躲在她身后。

我爸妈想拦着,但是紧接着,一群穿制服的警察也冲进来了。

那天,那场本该举行的婚礼,最终没能继续。

我的家人,包括男方的家人,都被带到了警局。

坐在警车里,我爸还恶狠狠地瞪着站在我身边保护我的方唯昕。

我努力保持镇定,但身体还是不由自主地抖。

直到被带到警局,接过女警递给我的热水,那种恐惧才慢慢消散。

方唯昕好像能感受到我的恐惧,一直紧紧握着我的手。

“一切都结束了。”

“只要你不愿意,你爸妈也不能强迫你嫁给别人。”

她拿出手机,发现直播结束后,这件事已经登上了热搜。

评论区里,热心的网友们都在谴责我的父母,要求公安、妇联和未成年保护中心好好保护我。

“你看,你现在安全了。”

我吸了吸鼻子,视线渐渐变得模糊。

直到眼泪落下,我才抬头看着她。

然后我愣住了。

明明她的计划成功了,舆论也被她引导得很好,我也没被家人卖掉。

但她却在哭泣,眼泪甚至比我流得还多。

等我回过神来,我已经伸手,帮她擦去了眼泪。

在民政、妇联和公安部门,以及未成年保护中心的共同努力下,加之舆论的推动,

我爸妈只得把那30万彩礼原封不动地退还给了张家。

张家人离开之后,

我爸在政府工作人员面前,向我道了歉。

“小蘅,我们向你保证,以后绝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

但他们不知道,即便他们的承诺是真心的,我也不会再去相信了。

我低下了头。

轻轻地应了一声。

却没有看向他们。

那晚深夜,我悄然离开了。

在我失踪之后。

杜立斌和我妈可能报了警。

由于我曾有过不良记录,警察们并不认为我的消失是件严重的事。

而且,方唯昕姐总是东奔西跑,行踪难以捉摸,他们也无从下手找到我。

时间一长,他们也就不得不放弃寻找我。

我离开杜家后,就选择了跟随方唯昕。

我习惯称呼她为昕昕姐。

当我提出要帮她做些幕后工作时,她却轻轻地敲了敲我的额头。

“傻丫头。”

“你才16岁,应该去学校,应该去考大学。”

“我给你安排了学校借读,明天就去上学。”

“昕昕姐——”

“别哭,那对我没用。就算你不想学习,也得去。”

“16岁,你打什么工?”

“不过先说好,我可不是在做慈善。我为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记在账上的,等你将来工作了,要连本带利还给我。”

我没有说话。

泪水不停地滑落。

在她叹息着,伸手要为我擦泪之前,我突然扑进了她的怀抱。

“你怎么这么善良......”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

这16年来,抚养我的奶奶,生我养我的父母,都——

她轻拍着我的背,“可能是因为,当我被父母背叛时,我也多么希望能有人伸出援手吧!”

我没有说话。

只是更紧地抱住了她。

我成功地在一所高中借读了。

校方也相当注重保护我的隐私。

这让我轻松地度过了接下来的一年半。

那些杜家的事情,都成了往事。

之后,我参加了高考。

成绩挺不错。

我被一所排名靠前的学校的法律专业录取了。

高三暑假,我帮方盺忙,偶然看到她在看新闻。

我看到了我妈的脸。

她脸上挂着泪,眼神呆滞地盯着某个地方。

看到我,方盺本能地藏起手机,但很快,她又把手机递给我。

我这才意识到,在我闭门苦读的这一年半里,方盺一直在关注杜家的情况。

“你弟弟,那个叫杜一钧的小男孩,沉迷游戏,还在网上结交了不少社会人士,整天像个小混混,还敢欺负同学。”

“好几次,都是你妈哭着在学校,向对方家长下跪,你爸又是递烟又是送钱,你弟弟才能在学校平安无事到现在。

“但这也让你的弟弟变得无法无天,以为无论闯什么祸,你爸妈都能帮他摆平。”

“直到他和别人打架,不小心砸了一辆豪车,出事了。对方要的赔偿金,你们家根本赔不起。”

说到这里,方盺似乎笑了笑。

“你猜你爸妈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怎么解决?

“不至于像当初卖我一样,卖杜白芷吧?”

方盺没说话。

但她的眼神仿佛在告诉我:你猜对了。

“因为你姐姐是名牌大学的学生,你爸妈干脆把她送给了那辆豪车的主人。”

“但是——”

方盺停顿了一下,突然神秘地说:“那人有家暴倾向。”

“起初杜家人都不知道啊!你姐姐那时候可能以为自己捡到了宝贝,对被父母出卖,给弟弟还债的事,一点也不在意。”

“辍学结婚后不久,她就怀孕了。”

“那富豪可能是憋太久了,在你姐姐孕期,又开始打人了。你姐姐四个月的孩子,硬是被打没了。”

“然后呢?”

“然后她回娘家求助了!你爸妈对她还有一丝愧疚,留了下来,但你弟弟不愿意,转头就把你姐卖了。”

“你姐气头上,可能被骂得很凶,竟然割伤了你弟弟的...命根子。”

听到这话,我惊讶得张大了嘴。

“那我爸妈不得恨死她?”

“是啊!”

“你妈可能当场就傻眼了。”

“你爸在医院叫嚣着要杀了你姐呢!”

“他也确实伤害到了,一刀捅伤了你姐的肾脏,还让她毁了容。”

我看着手机。

只见封面上写着,“杜某及妻子李某,因故意伤人罪被警方抓捕”几个大字。

我深吸一口气。

竟然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三个月后,我正坐在大学教室里上课。

方盺突然发来信息。

“你妈不知道从哪弄来了我的地址,邮寄了信件过来,要看吗?”

就在上个月,我妈和我爸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

我如今身陷囹圄。

我稍作思索,便漫不经心地回答。

“发张图片给我瞧瞧。”

紧接着,她传了张照片过来。

我一看照片,不禁冷哼一声。

“没问题。”

不就是去监狱探视嘛。

我倒要瞧瞧,她想跟我说些什么。

在牢房里。

我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女士身上。

自从我们相见,她的眼眶就湿润了,好像我对她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小蘅,我对不起你。”

“还记得在乡下第一次见到你,你那么瘦小,皮肤那么粗糙,我心里充满了同情,我本想对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一视同仁,但我怎么就做出了那些荒唐事?我——”

她抬起头。

看到我面无表情,她停顿了一下,擦去眼角的泪水。

情绪似乎平复了一些,她继续说:

“你姐姐出生时,我就下定决心,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绝不能让她走我的老路。”

“她必须学习,必须有知识,必须走出去。不能因为无知而受苦。”

“她长得越来越像我。”

“我看着她,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而你,越来越像你父亲。”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越看你越不顺眼——”

听到这些疯言疯语,我觉得荒诞。

“说吧,你找我来,真正的意图是什么。”

我直接的提问让她的笑容凝固。

“小蘅,你就是这么看待妈妈的吗?”

我不想听她废话,起身要走。

椅子的摩擦声让她“醒悟”。

“别走!小蘅!”

她也跟着站起来,突然跪下。

“妈求你,你弟弟现在,已经成了废人,杜白芷那个混蛋,我肯定指望不上,妈求你——”

听到这话,我露出了然的神色。

无论是我,还是杜白芷,都只是导火索。

她嘴里说着不想让女儿重蹈覆辙,对孩子们一视同仁。

但她的行为,总是与她的话相反。

骨子里,她可悲地,还是那个被陈旧观念同化的农村妇女。

我笑着看着她。

在她期待的目光中,我慢慢地,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我不愿意。”

“如果你们想让他继续过那种被宠溺的生活,就在监狱里好好表现,争取减刑,早日出狱。”

“我只希望,你们出来时——”

“他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毕竟,自从他失去了生命的意义后,他已经多次尝试自杀了。”

妈妈尖叫:“那是你弟弟!是你的亲人!你怎么能不管?你不能这么无情!”

我只是看着她。

没有说话。

只是嘴唇微微动了动,清晰地说:你以为,我奶奶是怎么死的?

她读懂了我的唇语。

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过了一会儿,一滴眼泪,慢慢地从她眼中滑落。

我不知道。

那滴眼泪,是悔恨,还是别的什么。

我也不想知道。

走出监狱的那一刻。

看到外面灿烂的阳光,我心中的阴霾,瞬间消散。

从今以后。

我真的,只是杜姿蘅了。

但只要方盺在,我就不会没有家。

我们的命运,由我们自己掌控。

我们的家,我们自己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