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外人都说，妈妈是个小三 可我见过她和爸爸的红本本

番外篇：生日礼物

1

日历上的数字被茉茉用蜡笔重重地圈了起来——那是她的生日。往年这个时候，小小的出租屋里早就充满了妈妈忙碌的身影和香甜的奶油味。妈妈会亲手烤一个兔子形状的蛋糕，插上细细的彩色蜡烛，爸爸则会变魔术般拿出用闪亮包装纸包好的礼物，家里暖融融的，像裹在刚出炉的面包里。

但今年，屋子里安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他们搬离了那个充满悲伤记忆的老小区，住进了一个更明亮、更安全的公寓，可空荡和冷清却像冬天的雾气，弥漫在每个角落。

程宴辞站在厨房里，看着料理台上买来的、精致但毫无生气的奶油蛋糕。他笨拙地想模仿秦素素的手法，在蛋糕上挤出兔子耳朵，可奶油却软塌塌地糊成一团，像他此刻混乱的心绪。他试了几次，挫败感几乎将他淹没。最终，他放弃了，只在光秃秃的蛋糕中央插上了一根孤零零的数字蜡烛——“5”。

茉茉趴在客厅的地毯上，面前摊开一本图画书，但她的眼睛没有聚焦在色彩缤纷的页面上。她抱着一个旧旧的布偶兔子，那是妈妈用旧衣服做的，针脚有些歪斜，但茉茉把它叫做“妈妈兔”。她的小手无意识地揪着兔子耳朵，眼神时不时飘向厨房，又快速收回来，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期盼和更深的不安。

“茉茉，”程宴辞端着蛋糕走出来，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松愉快，“看，爸爸给你买了大蛋糕！生日快乐，我的小宝贝。”

“小宝贝”三个字出口的瞬间，两个人都僵了一下。这个曾经属于父女间最亲昵的称呼，此刻却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伪装的平静。

茉茉慢慢抬起头，看着那个不成形的蛋糕，又看看爸爸脸上勉强的笑容。她没有像以前那样欢呼雀跃地扑过去，只是小声地问：“爸爸，妈妈变成的星星，能看到我的蛋糕吗？”

程宴辞的心像是被狠狠攥住。他把蛋糕放在小茶几上，蹲下身，平视着女儿清澈却盛满忧伤的眼睛。“能，”他喉咙发紧，声音有些沙哑，“妈妈一直在天上看着茉茉，她今天一定特别特别高兴，因为她的宝贝女儿五岁了。”

茉茉伸出小手，轻轻碰了碰那根蜡烛：“那我们能点上蜡烛吗？我想许愿。”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祈求。

“当然能！”程宴辞连忙找出打火机。火苗跳跃起来，映在茉茉专注的小脸上。她闭上眼睛，双手合十，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轻颤。程宴辞屏住呼吸，看着女儿稚嫩而虔诚的模样，胸腔里翻涌着难以言喻的酸楚和怜惜。

“我许好了。”茉茉睁开眼，鼓起腮帮子，“呼”地吹灭了蜡烛。小小的火苗熄灭，留下一缕青烟和更深的寂静。

“茉茉许了什么愿望？”程宴辞轻声问，试图找回一点生日的气氛。

茉茉低下头，把脸埋进“妈妈兔”柔软的肚子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我想让妈妈回来，给我梳辫子，像以前那样。”她顿了顿，又飞快地补充道，“就一天……一天就好……”

程宴辞再也无法抑制，猛地将女儿紧紧搂进怀里。茉茉小小的身体在他怀中微微颤抖，压抑的、小兽般的呜咽终于泄露出来，滚烫的泪水迅速浸湿了他的衬衫。他用力抱着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顶，自己的眼眶也热得发烫，却死死咬着牙不让泪水落下。他不能垮，他怀里这个脆弱的小生命，是他和素素仅存的、需要他用余生去守护的珍宝。

“对不起，茉茉……对不起……”他只能一遍遍重复着，声音破碎不堪。这声对不起，是对怀中哭泣的女儿，更是对那个再也无法回应、用生命守护了女儿最后时光的妻子。

2

第二天是周末。程宴辞决定带茉茉回一趟老房子，彻底整理秦素素的遗物。搬走时太过仓促和悲痛，很多东西都原封不动地留在那里。

再次推开那扇熟悉的门，灰尘在斜射进来的阳光中飞舞。熟悉的布局，却再也没有了那个温婉忙碌的身影。茉茉紧紧抓着爸爸的手，大眼睛里充满了紧张和一种近乎朝圣般的期待。

程宴辞深吸一口气，开始整理。衣物、书籍、画稿，每一件物品都承载着过往的片段，散发着秦素素独特的气息。他动作很慢，每拿起一样东西，都像在触碰一段不敢深究的回忆。

茉茉则在小小的儿童房里，拉开自己那个矮矮的抽屉。里面是一些她珍藏的“宝贝”：漂亮的糖纸、光滑的小石头、幼儿园的手工作业。她的小手在里面摸索着，忽然碰到一个硬硬的、用彩色包装纸仔细包好的小方块。

“爸爸！”她惊喜地叫起来，举着那个小方块跑出来，“你看！妈妈藏在我抽屉里的！”

程宴辞接过那个小小的礼物。包装纸有些旧了，但能看出是秦素素一贯的细致风格，上面还用简笔画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他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扁平的丝绒盒子。打开盒盖，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条细细的银色手链。手链很简约，坠子是一个小小的、镂空的星星，星星中央镶嵌着一颗米粒大小、却异常温润光洁的珍珠。

盒子里还有一张折叠的小纸条。程宴辞颤抖着打开，上面是秦素素娟秀熟悉的字迹：

给我的小星星茉茉：

生日快乐！五岁啦，是大姑娘啦！这条手链上的珍珠，是妈妈攒了好久好久的“私房钱”买的哦，像不像一颗小小的月亮？星星配月亮，我的茉茉永远闪闪亮亮。等你再长大一点点，手腕能戴住了，妈妈就帮你戴上。要一直一直勇敢、快乐，像星星一样照亮自己，也温暖别人。

永远爱你的，妈妈！

茉茉踮着脚尖，凑过来看：“妈妈写了什么？是给我的吗？”她看到了那条星星手链，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哇！是星星！妈妈给我的星星！”

程宴辞把纸条读给茉茉听。听到“像星星一样照亮自己，也温暖别人”，茉茉似懂非懂，但脸上露出了这些天来第一个真正明亮、不掺杂悲伤的笑容。她伸出细细的手腕，充满期待地看着爸爸：“爸爸，妈妈说我长大一点点就能戴了，我现在能戴了吗？”

程宴辞看着女儿纤细的手腕，又看看那条精致的手链。他点点头，声音哽咽：“能，茉茉现在就能戴。”他小心翼翼地解开搭扣，将那条承载着母亲无尽爱意与期许的手链，轻轻环绕在女儿的手腕上。银色的链子衬着茉茉白皙的皮肤，那颗小小的珍珠星星，在她腕间闪烁着温柔而坚定的微光。

茉茉举着手腕，对着窗户透进来的阳光，看那颗小星星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她晃了晃小手，星星轻轻晃动，她开心地笑了：“妈妈没有骗我！她真的给我留了生日礼物！我是妈妈的小星星！” 这一刻，秦素素仿佛从未真正离开，她的爱意透过这枚小小的星星，跨越了生死的界限，再次温暖地包裹住了她最心爱的女儿。

程宴辞看着女儿脸上久违的、纯粹的快乐，再看看那张写着妻子温柔叮咛的纸条，百感交集。他默默地将纸条仔细收好，连同秦素素那些未完成的画稿——画稿上大多是茉茉各种可爱的模样，还有他们一家三口在海边的草图。他将这些视为最珍贵的遗物，小心地放进一个盒子里。整理过程中，他意外发现了一本秦素素的速写本，翻开最新的一页，画着一个设计草图：一件小小的、改良版的汉元素连衣裙，旁边标注着“茉茉六岁生日裙”。程宴辞的手指摩挲着那流畅的线条，仿佛能触摸到妻子当时为女儿构思礼物时的专注与爱意。他深吸一口气，将这页纸也小心地收好，心中默默做了一个决定。

3

生日后的第一个晴朗周末，程宴辞带着茉茉去了墓园。

墓园很安静，绿草如茵。秦素素的墓碑前，已经放着一束新鲜的百合，花瓣上还带着露珠——显然是姥爷来过了。程宴辞将自己带来的一束素雅的白色小雏菊放在旁边，然后蹲下身，轻轻擦拭着墓碑上镶嵌的照片。照片里的秦素素，笑容温婉，眼神清澈，仿佛正温柔地注视着他们父女。

茉茉穿着一条漂亮的新裙子，手腕上戴着那条星星手链。她好奇地看着墓碑上妈妈的照片，又抬头看看天空，小声问：“爸爸，妈妈睡在这里面吗？可是星星在天上呀？”

程宴辞将女儿揽到身边，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又指了指天空：“妈妈的身体在这里休息，但她的爱，还有她看茉茉的那双亮亮的眼睛，都变成天上的星星了。你看，”他指向晴朗的蓝天，“白天我们看不见星星，是因为阳光太亮了。但妈妈一直都在的，就像茉茉手上的小星星，白天也能看见光。她一直在看着茉茉，看着我们。”

茉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低头看看手腕上的星星，又看看墓碑上妈妈温柔的笑脸，忽然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冰凉的墓碑，像是在抚摸妈妈的脸颊。她凑近照片，小小声地、带着点分享秘密的雀跃说：“妈妈，我收到你的星星了！好漂亮！我有乖乖的，爸爸也有乖乖的。”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带着点委屈，“就是辫子还是梳不好。”

程宴辞鼻子一酸，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崭新的、带着小兔子装饰的梳子——这是他在整理遗物后特意去买的。他笨拙地、小心翼翼地拢起女儿细软的头发，学着记忆中秦素素的样子，尝试给她扎两个小揪揪。动作很生疏，揪揪也歪歪扭扭的，甚至扯痛了茉茉几下，但他异常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神圣的仪式。

终于扎好了。程宴辞看着女儿头上那两个不太对称的、毛毛躁躁的小辫子，有些窘迫：“对不起茉茉，爸爸太笨了。”

茉茉却晃了晃脑袋，伸手摸了摸那两个歪辫子，对着墓碑上的照片开心地笑了：“爸爸给我梳的！妈妈你看！像不像小兔子耳朵？” 她天真烂漫的笑容，像一道穿透阴霾的阳光，瞬间照亮了肃穆的墓园。

程宴辞看着女儿的笑脸，再看看墓碑上妻子永恒的微笑，积压在心底的沉重巨石似乎裂开了一道缝隙，透进一丝带着暖意的光。他轻轻握住茉茉戴着星星手链的小手，将女儿的小手和妻子的照片一起，贴在自己的心口。那里，曾经因为悔恨和痛苦而一片荒芜，此刻却因为女儿的笑声和手腕上那微凉的星光，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名为“活下去”的悸动。

“素素，”他在心底默念，声音带着颤抖的承诺，“我会学着做一个好爸爸，笨一点也没关系。我会把茉茉照顾好，让她像你希望的那样，勇敢、快乐，像一颗温暖的小星星，你看着我们，好吗？”

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雏菊的清新气息。茉茉腕间的珍珠星星在阳光下折射出一点柔和的光晕，仿佛是天上的那颗星，投下了一缕无声却坚定的回应。父女俩依偎在墓碑前，阳光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投射在茵茵绿草上。影子有些单薄，却紧紧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