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为什么我们拼命奔跑，却总追不上别人？

很多时候，我们拼尽全力奔赴的远方，不过是他人与生俱来的日常。电影《当幸福来敲门》中，克里斯抱着仪器在街头狂奔，汗水湿透衣襟时，那些西装革履的人正悠然喝着咖啡。那时我明白了，世界本就不是公平的赛场，有人生在罗马，有人连通往罗马的地图都要攒钱去买。有人一出生就住着带花园的别墅，有人奋斗半生只为在出租屋添一张像样的书桌；有人随意开启环球旅行，有人为省几十块车费，在寒冬腊月里等上一夜。这就是起点的距离。

20年前，我刚上初中。学校组织春游，同学们兴奋地讨论要买新衣服、新运动鞋，而我默默数着书包里妈妈给的二十块钱——那是往返路费和一天的饭钱。出发那天，有同学坐着私家车来，车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而我要转三趟公交，晃悠两个多小时才到目的地。那是我13岁第一次清晰意识到，原来人和人的“出发线”，隔了山长水远。

我老家在偏远的小农村，父母都是在家种田的农民。小时候家里最值钱的电器是14寸黑白电视，信号不好时得拿竹竿捅天线。每到交学费，爸妈总要跑好几家亲戚借钱。那些皱巴巴的钞票沾着不同人的温度，却都沉甸甸压在我心上。

上高中后，住校的我每周从家里背咸菜罐子，玻璃罐碰撞的声响，在食堂总能引来异样目光。同学们吃着鸡腿、喝着可乐时，我就着冷咸菜送白饭，心里算着这周伙食费还剩多少。有次生病我没钱买药，硬撑着上课，班主任发现后塞给我一盒退烧药，说：“别硬撑，身体是读书的本钱。”那盒药我哭着收下，至今记得药盒上的温热触感，像黑暗里伸来的一双手。

物质的匮乏让我早早学会精打细算，也在心底埋下了自卑的种子。高考前，我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课本翻到卷边，错题本攒了厚厚的几本。不是不羡慕那些轻松考高分的同学，可我知道，他们的“轻松”是几代人积累的托举，而我只有自己这双要拼命挥动的翅膀。

考上大学那天，家里摆了三桌酒席，爸爸喝醉了，红着眼说：“孩子，你是咱全家第一个大学生，以后咱也能挺直腰杆了。”可我知道，这只是新的起点，前方还有更陡的坡要爬。

大学期间，我曾同时打两份工：课间发传单，晚上去家教。别人逛街、恋爱的时间，我在计算工钱够不够买教材。室友过生日，大家凑钱买昂贵礼物，我悄悄在阳台给他叠纸鹤，每一个纸鹤里都写着“抱歉，祝你快乐”。可室友发现后，抱着我说：“这些纸鹤比任何礼物都珍贵。”

毕业后找工作，我投了十几份简历，在烈日下跑遍整座城市面试。终于入职那天，工资单上的数字不算多，但我握着银行卡，像握住了整个世界——这是靠自己双手挣来的生活，哪怕微小，却无比踏实。

后来看着同事轻松贷款买房，听他们谈论海外度假的计划，我也会偶尔失落。但想起爸妈说的“我们穷人家孩子，每一步都是赚的”，又重新攥紧拳头往前。

结婚时，没有彩礼，没有婚房，我和老婆在农村破旧的一层小楼房里挂起了红灯笼，照样笑得很甜。我们骑着电动车跑装修市场，用最便宜的材料装出温馨的家，那些为省几十块钱砍价的日子，后来都成了珍贵的回忆。

有了孩子后，我更懂“起点”的意义。看着别人给孩子报天价早教班，买进口奶粉，我也焦虑过。但当孩子攥着我的手指，奶声奶气说“爸爸陪我玩好不好”，我突然明白：我们给不了全世界最好的，却能给孩子最珍贵的——是我们奋斗的模样，是即便身处泥泞也仰望星空的勇气。

如今，我在这座城市扎根十年，有了不大但温暖的家，有了爱我的老婆和可爱的孩子。虽然还是会羡慕那些“生来就拥有很多”的人，但更多时候，我看着自己一步步走过的路：从背咸菜罐的男孩，到在写字楼里从容开会的职场人；从数着二十块钱春游的孩子，到能给家人安稳生活的成年人……每一步，都带着汗与泪，却也闪耀着属于自己的光。

这世上，有人坐电梯直达云端，有人只能一步步爬楼梯。可爬楼梯的人，能看到更多风景，能摸到砖石的温度，能在每一步登顶时真正懂得“坚持”的重量。

很多时候，我们穷尽一生奔赴的远方，不过是别人的日常。但那又怎样？我曾在暴雨中奔跑着赶公交，却也因此看到城市清晨五点的模样；我曾为省几块钱走好几站路，却意外发现街边老奶奶卖的手工很美；我曾因买不起新衣服自卑，却收获了那些不因贫穷而疏离的真心朋友。

我们无法选择出身，却能选择怎么活。不是所有努力都能追上“天生罗马”的人，但努力本身会让我们成为更好的自己，会让我们的孩子，起点比我们高一点，再高一点。

就像现在，孩子问我：“爸爸，为什么我们没有大房子、没有豪车？”我会抱着他说：“因为妈妈和爸爸在努力盖属于我们的‘城堡’，这城堡里有汗水、有爱，还有永远打不倒的勇气。终有一天，你会带着这份勇气，去看更广阔的世界。”

这大概就是平凡如我们，奋斗一生的意义——不是一定要追上谁，而是让自己，让所爱之人，在生活里能多一些选择权，多一些发光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