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监护室熬到第七夜,翻出和妈妈藏了20年的旧账

发布时间:2025-07-15 01:44  浏览量:21

监护室的消毒水味像根细针,扎得人鼻腔发酸。我蹲在墙角给暖水袋灌热水,金属壶嘴撞在塑料壳上,叮当响得人心慌。门里突然传来撕扯声,我手一抖,热水溅在腕上,烫得赶紧甩了甩。

推开门时,妈正用没扎针的右手抠输液贴。手背青紫色的血管鼓成蚯蚓,在蜡黄的皮肤上爬不动似的。我快步走过去按住她的手,触到的皮肤凉得像块浸了水的抹布。

"又疼了?"我轻声问。

她偏过头看窗户,嘴唇抿成一道白缝:"小芸,等我能出院了......把你那套老房子卖了吧。"

暖水袋"啪"地砸在地上,橡胶皮摔出个褶皱。我盯着床头的心电图,绿色波纹跳得比我心跳还快。那套老房子是我二十七岁那年,用攒了五年的工资付的首付,房产证上"林小芸"三个字,红章盖得方方正正。

"妈,那是我婚前买的......"我的声音发颤。

"我知道。"她突然剧烈咳嗽,指节攥得泛青,"你弟上次说想盘早餐店,差十万。"

监护仪"滴滴"尖叫起来,护士推着仪器冲进来。我退到走廊,手机在兜里震动——中介发来消息:"林女士,您挂了三个月的老破小,明天有买家想看房。"

这是我第三次来医院陪护。去年冬天她摔断腿,我请了半个月假守在骨科病房。那时她总说"别告诉小伟,他工作忙",可等小伟提着两箱牛奶露面,她又拉着他的手掉泪:"妈不疼,就是想你。"

我摸出包里的维生素片,瓶身还带着体温。上周路过药店,医生说她胃不好要饭后吃,可她总嫌麻烦:"老了老了还搞这些花样。"指尖摩挲着瓶身,突然想起二十年前的冬夜。

高三那年我发39度烧,蹲在灶前煮姜茶。里屋传来毛线针碰撞的脆响,妈正给小伟织毛衣。线团滚到我脚边,我捡起来递过去,她眼皮都没抬:"小伟明天月考,别添乱。"后来班主任来送复习资料,撞见我蜷在凉席上发抖,硬把我背去诊所。妈追出来时,毛衣针还攥在手里:"小芸皮实,烧两天就退了。"

"林女士,家属签字。"护士举着单子打断回忆。妈闭着眼装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阴影——和小伟小时候装睡时一模一样。

签完字往回走,在楼梯间撞见小伟。他拎着保温桶笑:"姐,给咱妈熬了鸡汤。"我盯着那桶汤,想起上个月他说:"姐,媳妇想换学区房,你那套老房子空着,押给我贷点款?"我没应,他就说:"妈养咱不容易,你就当帮我这一回。"

"妈说卖我房子给你盘店?"我直截了当。

小伟的笑僵在脸上:"姐,我就提了一嘴,妈非说她来......"

"小伟!"妈扶着墙站在楼梯口,喘气像拉风箱,"谁让你说的?"

小伟赶紧去扶,她却甩开手,指着我:"林小芸,我供你吃供你穿,现在躺这儿了,卖个房子怎么了?"

声控灯"刷"地亮起来,照见她鬓角的白发。她年轻时在纺织厂当挡车工,发梢总别塑料蝴蝶卡子,蓝布工作服洗得发白,可领口袖口永远浆得笔挺。现在白发一缕缕翘着,像被风揉乱的枯草。

"妈,你记得我结婚那天吗?"我的声音在抖,"你把我攒的八万嫁妆钱给了小伟买车,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那天我站在酒店门口等新郎,兜里就剩两百块,连新袜子都是同事借的。"

妈愣住了,手慢慢垂下来。小伟张了张嘴,又闭上。

监护室门"吱呀"开了,护士探头:"病人需要休息,别在走廊吵。"

那晚我没走,搬了折叠床守夜。妈闭着眼,可我知道她没睡——被子被她翻得皱巴巴,和小伟小时候装睡时一模一样。

后半夜她突然说:"小芸,你小时候最爱吃我煮的酒酿圆子。"

我没接话。她自顾自说下去:"你爸走得早,我一个人带俩孩子......小伟生下来就体弱,我总怕养不活。你那时候太乖了,乖得让我觉得......"她声音哽咽,"觉得你不需要我。"

我摸黑给她掖被角,手指触到她手背,糙得像砂纸。十岁那年,我蹲在河边洗全家衣服,河水冰得刺骨。妈抱着发烧的小伟站在岸边喊:"小芸,洗快点,别让你弟等凉了药。"

"上个月社区体检,查出来心脏有问题。"妈突然说,"要做手术,得十万。我没告诉小伟,他刚贷款买了车......"

我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不是为了早餐店,是她自己的手术费?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

她沉默好久,轻声道:"我怕你像你爸走的时候那样,嫌我累赘。"

天快亮时,我下楼买早餐。包子铺蒸笼冒热气,老板娘笑:"又来给妈妈买粥?"我点头,想起二十年前,我站在铺前闻着肉包香咽口水。妈拉着小伟的手:"小伟要长身体,买两个肉包。"我舔嘴唇,她看出来,只说:"小芸乖,回家吃泡饭。"

端着粥回病房,妈正拿着我手机。屏幕停在中介消息界面,最新一条:"林女士,买家愿出68万,这两天能签吗?"

她抬头看我,眼里有泪光:"小芸,咱不卖了。"

我揭开粥盖,米香混着消毒水漫开:"我问过医生,手术能走医保,剩下的我出。但有个条件——以后别再藏着掖着。"

她没说话,舀了勺粥慢慢吹。我看见她手在抖,不是因为烫。阳光斜照进来,照见她眼角皱纹里沾着没擦净的泪。

中午小伟来换班,我收拾东西回家。走到电梯口,听见病房里他的声音:"妈,姐那房子卖了多好,我正好......"

"闭嘴!"妈喝止他,"你姐不容易,以后少打她主意。"

电梯门合上,金属门上映出我的影子。三十七岁的女人,眼角有了细纹,可心里那团堵了二十年的火,好像慢慢松了。

晚上给中介发消息:"房子暂时不卖了。"对方回了个OK。盯着手机屏幕,突然想起妈说的酒酿圆子。或许等她出院了,我可以试着煮一次——就像她当年给小伟煮的那样。

只是有些伤,真的能像煮圆子那样,在锅里滚两滚就软和了吗?要是你,面对这样的妈,又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