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孙国华：记忆中的妈妈

又一个母亲节到了。我一直想给妈妈写点什么，迟迟动不了笔。

我是妈妈最小的女儿，她40岁时生的我，当时已经有五个孩子了，大姐属猴，五姐属猴，妈妈想猴头猴尾就行了，没想到多了我个老鼠尾巴。想把我打掉，那时医疗还是不行，大夫说有危险，你那么多孩子，要有个三长两短，家里孩子谁管？妈妈一心想再要个男孩，一出生又是个女娃，不想要，满月时把我放到院门外，隔着门缝看有没有人抱走，街道上就没有人，哥姐又哭又闹，结果又把我拾回了家。

妈妈说她生孩子从没去过医院，奶奶用白酒烧烧剪刀剪了脐带，没一个感染的。衣服鞋子大的穿了小的穿，过年也没有新衣服，我的脚大就是穿姐姐的鞋造成的。

妈妈的老家是丹凤县龙驹寨，8岁时被卖到西安，卖身葬父，村与村械斗，一家出一个人，不出人就出钱，她家没钱，爷爷去了两天被抬回来了，没钱埋，只好卖女儿。我妈没名字，只知姓张，后来的名字是我爸给起的。

我妈当使唤丫头，人小无力，端锅把一锅饭倒了，肚皮都烫起了水泡。妈妈说过一句话，我记得很清楚，她说白毛女她爹还给买了二尺红头绳，她这个童养媳，结婚啥都没有。

妈妈很能干，个子小还要做一家人的饭，除了自家人，嫁了的大姐二姐把孩子送回来，奶奶还叫她的疯弟弟两口也住在家里，一天要做十一口人的饭，爸爸的弟兄们也常来混饭。拉风箱锅头烧煤，抬水要上另外的巷子，要多难有多难，也不知咋样应对的。

后来我们都长大结婚了，妈又给各家看孩子，先后看了六个孙子。妈妈一辈子没看过病，没怎么吃过药，虽然不识字，但知道的不少，很多书是听我爸给她念的。

九十二岁去世，喝稀饭时头一点人就过去了。她曾说过日子比树叶都稠，这棵老树的叶子终于掉光了。妈妈勤劳一生，豁达一生，从没有给子女找过麻烦。（本文原创首发于《西安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