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只会说话的八哥当宠物,可朋友听完它说的话却愣了:它有问题
发布时间:2025-07-22 05:51 浏览量:24
我在花鸟市场瞧见一只八哥。
店主跟我说它会学舌,用香蕉引诱着它。
八哥用爪子抓过香蕉,啃了几口就丢在架子上,开口道:
「喝水咯。喝水咯。」
我觉得有趣,便将它买了回去,打算教它说更多话。
哪成想教了好些天,它一句新话都没学会,只一个劲儿地说着自己的词儿。
它有时会哼儿歌,还会念叨「小木桌」「蓝杯子」「大纸盒」「软地毯」几个词。
有时也会蹦出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像「瘦妈妈」「黄妈妈」之类的。
还有那句我怎么都听不明白的「别乱跑」。
我不明白店主为何会教八哥说这些稀里糊涂的话,听起来毫无条理。
在我看来,八哥该学的是「睡觉咯」「吃饭咯」这些生活常用语才对。
我把这事儿跟一个闺蜜说了,碰到难题时,我总会第一个想到她。
果不其然,闺蜜认真瞧了我拍的视频,沉默了好一会儿。
「它说的不是别乱跑,而是别杀我。」
「这只八哥可能来自一个家暴孩子的家庭。」
听了闺蜜的话,我感到十分震惊。
「不会吧,这不过就是一只八哥罢了。
「你确定它说的是别杀我?」
「就算真是这样,也可能是从广播里听来的呀。怎么就联系到家暴孩子了?」
闺蜜神情凝重,拿出一个笔记本。
「不,没那么容易。
「这只八哥还说过什么话,尽量详细地跟我说说。」
因为我每天回家都逗它,它说的话我差不多都记得。
「嗯……它说过小木桌、蓝杯子、软地毯,你都听见了,还有那句,别杀我?」
「还有大纸盒,对吧。还说过什么?」
「还会哼儿歌,说喝水咯,经常说黄妈妈,偶尔还会说瘦妈妈、胖妈妈、白妈妈……」
「怎么会有这么多妈妈?」闺蜜一脸诧异。
「我也觉得纳闷,所以才找你分析呀。还说过 9 点啦睡觉啦,6 点啦起床啦,我7岁啦,之类的。」
「这些倒也平常,还讲过什么怪异的话没有?」闺蜜在纸上写着。
「目前就这些。」我回应,「你还没跟我讲,为啥会有家暴孩子的猜测呢?」
「你刚刚说,这几天你教它讲的话,它一句都没学会是不是?」闺蜜反问。
我微微点头。
「八哥这类鸟类,学说话很受环境影响。首先得有大量的重复,其次是一旦习惯了原主人的声音语调,就很难对新声音有反应了。」
「嗯……能不能讲得通俗点。」我皱眉。
「也就是说,你听到的那些话,都是之前被反复说过很多次的。
「包括那句别杀我,之所以听不太清,是因为它模仿了原主人的语调。」
「语调,啥语调?」
「还不懂吗,是带着哭声的语调。」闺蜜一字一顿地说。
正在这时,旁边的八哥好像听懂了我们对话似的,歪着脑袋,拖着腔调开口说道:
「别……杀……我……」
听得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等等……这只是你的推测,光凭这点就说什么家暴孩子,太没说服力了吧。」
闺蜜摇摇头:
「不是光凭这点。
「它在视频里还说了小木桌,蓝杯子,软地毯对吧。」
「对,可这能证明什么呢?」
「它一直都是把这几个词连着说的,说明它的主人在教它说话的时候,也是连着教的。」
「也许是这样,可这能说明啥呢?」
「不妨设想一下,在一个孩子心里,这几个词有啥意义。」
我闭着眼睛思索,怎么也理不清它们的关联,不过是几个简单的词汇罢了。
「现在家里哪还能常见木桌,小木桌会不会指破旧的桌子?」
「这只是一个推测。」
闺蜜接着说:
「但蓝杯子如果是指装着酒的杯子,软地毯是指躺在地毯上呢?
「这样就合理了对吧,一个整天喝酒,喝醉了就躺在地毯上的人。
「别忘了,八哥学说话需要大量重复,也就是说,这就是原主人家的日常状况。」
我呆住了,那句语调怪异的「别杀我」,在脑海里不断回荡。
难道孩子在家里,也在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
闺蜜的话让我呆立了许久。
一个整日抽烟、烂醉,喝醉了就虐待孩子,躺在沙发上的男人?
八哥被转手了,那它的原主人呢?那孩子或许才 7 岁。
我不敢去深想。
闺蜜看出了我的惶恐,赶忙宽慰我。
「别往坏处琢磨,也许没那么凄惨。别忘了,家里还有孩子的妈妈的伴侣。」
闺蜜的话点醒了我。对呀,孩子还有父亲或母亲,只不过当下,他们夫妻可能分房睡了。
「对了,那首儿歌!」
我赶紧说道:
「我放给你听!
「这是不是表明,孩子的妈妈或妈妈很疼他,每晚都唱歌哄孩子入眠?」
「很有可能如此。」闺蜜点点头。
「可是,这样是不是有些蹊跷呢?」我说,「一个会每晚唱歌哄孩子睡觉的妈妈或妈妈,一个酗酒虐待孩子睡沙发的另一半,这样的家庭还能维系吗?」
「也许维系不下去了。」闺蜜回答,「所以八哥被转手了。」
「维系不下去了……你的意思是……」
别杀我三个字又在我心头浮现。
「别乱猜,不能轻易下结论,而且还有一点没弄明白。」
「什么?」
「瘦妈妈、黄妈妈、胖妈妈、白妈妈,是什么意思?这几个词很怪异,也许是突破口。」
我也百思不得其解,这几个词八哥发音很准,肯定不会听错。
这个孩子对妈妈怎么有那么多叫法,这代表什么呢?
「去问问花鸟市场店主怎么样?」
闺蜜提醒我:
「也许,他还记得转手八哥的人。
「还有,八哥说过的话,全部录下来发给我听。不要遗漏任何线索。」
我忙不迭点头。
闺蜜能想到这些,我并不意外。我了解她的过往。
或许她在听八哥讲的话时,忆起了当年的自己。
所以她才离开了这座有她亲人的城市。
我寻来一部旧手机,对着八哥,尽力逗它多开腔。
事已至此,我必须郑重处理这件事了。
次日清晨,我前往了花鸟市场。
一提到八哥的事儿,店主以为我是来退换的,赶忙摆手拒绝。
我跟他说不明白,转身挑了几包鸟食搁在收银处。
「不是退换,我怎么教它说话它都没反应,我想问问您知不知道它的原主人,想请教下怎么教它说话。」
店主这才露出笑容。
「哦,你问这个呀,是个女的带着八哥来我这问收不收,我看这鸟不错就留下了。」
「啥模样,您熟悉她吗?」我问。
「不熟悉。」店主摇头。
「穿啥颜色衣裳,胖还是瘦呀?」我有些急切。
「你打听这些干啥?」店主警惕起来,「你不是想问怎么教八哥说话吗,我这有方法能卖你……」
我摆摆手,扭头看向柜台上方的监控。
「我想找它的原主人,看看你家监控成不?」
「肯定不行。」店主拉下脸。
「我这就给市场监管部门打电话,你卖给我的八哥没有健康证明,我现在脑袋特别疼。」我掏出手机。
店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不乐意地把电脑让给了我。
在监控里,我看到了那个女人停下自行车,拎着鸟笼走进店里。
正如店主所说,一头卷发,戴着面罩,看不到脸,穿一件蓝色连衣裙。
我拿手机录下来,店主张了张嘴,最终没吭声。
找到了,这就是……蓝妈妈。
我把照片发给闺蜜。
「这个女人看着挺怪。」我说,「可又讲不出具体哪儿不对劲。」
「是看着不够和善吧,不是那种会耐心哄孩子睡觉的类型。」闺蜜回答。
「有道理……」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毕竟相由心生。」闺蜜思索片刻,「我看人向来挺准,但愿只是我的错觉。」
「不管怎么说,蓝妈妈能有个说法了。」我指指女人身上的连衣裙。
「真要这么解释吗,凭衣服颜色来喊妈妈,是不是太怪异了?难不成,她天天都穿着这条连衣裙?所以才给孩子留下这样的印象?」
「可还能有其他解释吗?花鸟市场再没别的线索了。」我抓抓头发,猛地想起那部手机里存了好多八哥的声音,其中就有女人唱的儿歌。
我翻出剪辑好的视频,发给闺蜜。
柔和的歌声从听筒里飘出,虽是借八哥之口传递,却藏不住母亲独有的音调。我闭着眼聆听,怎么也难以将虐待和这歌声关联起来。
闺蜜听了好几遍,问店里的监控有没有录下女人的声响。
「店里的妈妈太闹腾了,啥都听不清楚。」我无奈叹气。
「而且店主说,那女人没咋说话,也没讲价,在店里也就待了 1 分多钟。」
「看来是急着脱手啊。」闺蜜道,「可这是为啥呢?」
「肯定是分开了,不想多纠缠。」我答道,转念又冒出个疑问。
「你说,一个虐待孩子的家庭,还给孩子买这么贵的宠物,是不是不太合理?」
「这挺常见的。」闺蜜解释,「人有两副面孔,有些家长打完孩子后,立马又给孩子买礼物作为弥补,本质上是对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买礼物只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些罢了。」
「那这八哥,是妈妈买的还是妈妈买的?」我问。
「妈妈。」闺蜜肯定地回答。
「这类家长的掌控欲是很强的,卖的人大概率就是买的人。」
「那岂不是意味着……这个妈妈也……」我捂住嘴。
「不,她可能只是为没法保护孩子而愧疚,不过也别想得太简单了,这个妈妈在家庭里,不一定只是受害者的角色,我总觉得遗漏了什么。」
「蓝妈妈……妈妈……」我盯着视频里的女人,喃喃念叨着。
架子上的八哥听到我的话,好像受到刺激似的,扑棱棱扇动翅膀,开口喊道:
「妈妈又来了,小鸟唱歌,妈妈又来了,小鸟唱歌。」
诡异的是,这声音竟带着哽咽。
我和闺蜜对视一眼,不祥的感觉涌上心头。
「孩子为啥哭呀?妈妈来了,不该满心欢喜才对吗?」
闺蜜没吭声,我猜得透她的心思。
「得赶紧找到这户人家。」闺蜜压低声音,「事情不太对劲了,得马上救那孩子。」
我简单整理了一下当下掌握的线索。
1 八哥来自一个三口之家。(八哥吃香蕉时咬一口就扔,等着再喂,频繁投喂是孩子的喂食习惯。)
2 妈妈爱抽烟,嗜酒,常常睡在客厅。
3 妈妈会哼歌哄孩子入眠,有一条蓝色连衣裙。
4 孩子疑似遭受虐待,常常哭着喊别杀我,施虐者大概率是父亲,但根据妈妈又来了这句话推断,孩子似乎也对母亲心怀恐惧。
闺蜜思索片刻,对细节部分做了如下补充。
1孩子 7 岁或 7 岁以上。(八哥曾说过我 7 岁啦。)
2蓝妈妈,高妈妈,矮妈妈,白妈妈含义不明,目前只有蓝妈妈能用蓝色连衣裙解释。(蓝妈妈出现次数最多。)
3妈妈很可能是八哥的购买者,也是她卖掉了八哥,原因不明。(分手?)
4这家人一天只吃两顿餐。
「等等,一天吃两顿餐你是咋知道的?」我打断闺蜜。
「八哥曾经说过9点啦吃饭啦。6点啦吃饭啦对不对?
「会在这两个时间点吃饭的,第一顿是早午饭,第二顿是晚饭。很不好的生活习惯。」闺蜜道。
「真有你的。」我夸赞道,「不过这条线索有用吗?」
「就这么点线索,有用没用先记上吧。」闺蜜看起来有些烦躁。
「现在最关键的是找到那个女人,弄明白高妈妈、矮妈妈、白妈妈是什么意思,我预感解开这条线索,整个事件就明朗了。」
我问闺蜜要不要报警。
「报警有啥用,我们现在只有一只鸟,其他的都是猜测罢了。」
线索仅有这些,我们仿佛走进了死胡同。
我感到一阵无力,一个孩子可能正在遭受苦难,可茫茫人海,想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别着急,我再琢磨琢磨,肯定会有办法的。」闺蜜安慰道。
凌晨三点,我被一阵急促的电话声吵醒。
是闺蜜打来的。
「有头绪了!瞧这辆车子!」闺蜜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我赶忙看向屏幕,闺蜜说的是女人骑着来花鸟市场的电动车,监控只拍到了车子的后半部分,只能看到车尾和两个车轮。
「我……啥也瞧不出来呀。」
「重点不在这!女人是骑着这辆电动车来店里的,可她离开的时候,这辆车却不见啦!
「这是辆共享电动车!」
我还是一头雾水,共享电动车能说明啥呢?说明女人住的地方离花鸟市场不远?可这范围还是太宽泛了。
「只要知道车子是从哪里骑到花鸟市场的,不就能确定她的位置了?」
「可你咋知道……」
「我刚才给每一家共享电动车的区域主管都打了电话。」闺蜜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我随便编了个地点,跟他们说我那天大概几点,从那儿骑到花鸟市场,结果一直显示还车没成功,扣了我服务费,要是不解决我就打市长热线投诉。你猜结果咋样。」
「你……找到地点了?」
「没错!就在刚刚,小蓝车的主管跟我说,那天确实有辆车子是从祥和小区到花鸟市场的,但他们那儿显示还车成功了,因为车子紧接着又被另一个人骑走了。
「虽说这办法有点蠢,但总算……」闺蜜叹了口气。
「快去找那孩子。」
「知道了,你看你妆都没擦,先去睡会儿,找人的事儿交给我。
「你……别太忧虑……」我说。
闺蜜苦笑一下点了点头,满脸倦容。
我看了眼架子上单脚站着,脑袋埋在羽毛里的八哥,感觉眼眶热热的。
第二天不到 7 点,我就蹲守在祥和小区路对面。
说实话要是那女人换了衣服,我没信心能认出来。
可这是我们仅有的线索了,我必须等。
可一连从早到晚守了 2 天,都没瞧见那女人的半点踪迹。
「她不会是坐车出入的吧。」我有点失落。
「别气馁,这方法虽然傻,但肯定有用。
「相信我。」
果然,在第 3 天的下午,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穿着蓝色连衣裙,手里拎着垃圾袋,往小区门口的垃圾桶走去。
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蹦起来朝路对面冲去。
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声响起,一辆轿车猛地刹在离我一米远的地方。
司机探出头来,对着我大声咒骂。
就在我呆愣的瞬间,女人已经丢完垃圾,转身往回返。
我连忙道歉想追过去,那司机却下了车不依不饶地拉住我。
我眼睁睁看着那女人拐了个弯不见了踪影。
3 天的辛苦在这一刻仿佛全都付诸东流,我转头恶狠狠地瞪着那司机,眼中似要喷出火来。
那人也是个色厉内荏的家伙,见我这样,骂了几句上车溜走了。
我一屁股坐在路边,给闺蜜打电话,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没事的,没事的。」闺蜜连声安抚。
「最起码说明我们的推断都是正确的,还有希望。」
「可是那孩子……一想到他我就……」我哭得难以自抑。
「我们能救他,相信我。」闺蜜说,「先去瞧瞧垃圾袋里装着什么。」
我跑过去扒开垃圾桶,撕开袋子,里面全是酒瓶、烟蒂,还有快餐盒。
「错不了,接着等。」
我回到原来的位置,眼睛死死盯着对面。
当天夜里,情况有了转变。
一辆网约车停在小区门口,女人穿着熟悉的连衣裙从车上下来,一手拎着袋子,往小区里走去。
女人什么时候又出门的,我居然看漏了?
来不及多想,我赶忙跳起来跟上。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不敢跑,快步走进小区时,女人已经走到单元门口按下门铃,一只手不停地扯着身上的连衣裙。
门吱呀一声开了,女人走进去,门又砰地一声关上。
「没关系,我找到你了!」我站在楼下,抬头望着楼道里的感应灯。
灯光一层层亮起,一直亮到 5 楼,停了一会儿,熄灭了。
我联系闺蜜,问她接下来该怎么办。
闺蜜看了我拍的视频,眉头紧紧皱起。
「你刚才说,那女人从网约车上下来,而你并没看到她出去?」闺蜜问。
「嗯……也许是我没留意到吧。」
「也许吧……」
「现在那个还重要吗?我们已经找到她了呀。」我有些急切。
「我不知道……而且我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什么?」
「这个女人的裙子,就是刚上楼的那位,瞧着实在不协调,太勒人了不是么,所以刚才她才会用手去拉扯。
「而上午那个女人出来丢垃圾的时候,却没让人有衣服不合身的感觉。」
「你是不是考虑得太多了?这或许仅仅是个下意识动作呀。」我不明白朋友为何此时反倒开始犹豫起来。
「不……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乱。」朋友声音格外沉稳。
「别忘了八哥的那句话,我们还没弄明白的那句。」
「黄妈妈、高妈妈、矮妈妈、花妈妈……」我轻声念叨。
「没错,我想说的是,我们今天看到的这两个穿红色连衣裙的女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朋友紧紧盯着我的眼睛。
我脑袋有些懵。
「你是说,有不同的女人穿相同的衣服进出同一户人家,可这怎么解释得通?」
「只是我的直觉。」朋友思索了一下,「确实不好理解。」
不知道如何是好,在楼下转悠了四十分钟,恰巧一个快递员抱着包裹朝这边走来。
「先探探情况。」朋友叮嘱我几句。
我上前拦住快递员,稳住慌乱的心情,尽力挤出笑容。
「师傅您好,我是来送东西的,就这个单元 5 楼。」我指了指单元门。
「他说他们家要收个重要包裹,可我刚才给那个女的打电话没人接,我在这等好久了,您知道她家啥情况吗?」
师傅挺和善,一看就是热心肠,我有些愧疚,现在撒谎居然这么顺溜了。
「5 楼那家?」师傅愣了一下,「你确定没走错地方?」
我掏出手机装作核对地址的样子,说肯定没错,祥和小区 3 号楼 5 楼。
「那户哪有女人?」师傅摆摆手。
「没有女人?」我赶紧说,「他家不是一对情侣,还带着一个小孩儿?」
「哎哟,那肯定是搞错了,那户也没有孩子。」师傅边说边继续走,「就一个女的在那儿住。」
「这不可能!」我意识到自己语气太冲,忙又说,「您确定吗,我听见他家孩子闹来着。」
「哎,我在这边送快递好几年了,这楼上我都熟悉,谁家养什么宠物我都清楚,从来没见过他家有孩子。姑娘,劝你别找这户人家,那个女的……」师傅皱皱眉。
「那女的怎么了?」
「我觉得她不太地道。」师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是我爱嚼舌根,她瞧着没啥正经事儿干,总在夜里叫车出门。有一回我送件晚碰到过她,那妆化得……唉,姑娘找人家还是谨慎点好。」
没有女人?没有宠物狗?
这突如其来的信息把我砸懵了,我支支吾吾应着,不知该说啥。聊着聊着,已经跟着师傅到了物业前台。
「你看!正说着就到了。」师傅指指窗外。
女人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小区门口,一辆网约车停在外面,看样子是提前约好的。
女人依旧拎着袋子,上车离开了。
视频一直录着,我举起手机给朋友看。
「不对劲。」
朋友说:
「我们或许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我们一直都默认,抽烟喝酒的那个人是个女的,可要是不是呢?
「八哥说过的话里,可从来没提到过爸爸。
「还有,刚才师傅说没见过孩子?
「我们确定有个孩子对吧,之前我一直觉得少了什么线索,是吃点饭的时间!
「孩子总该出上学吧,一只正常需要上学的小孩,绝对不会10点还在家待着。
「那个孩子是被关在家里的!所以没人见过他!」
「一直都是妈妈……囚禁了小孩?」我脊背发凉。
「刚才出去的女人衣服都是反穿的,你看到没。」朋友的声音低了几分。
「什么……你啥意思?」
「我不知道,现在我心里乱糟糟的。」朋友说,「工具车里有把钳子,拿上它。」
「干啥用?」趁师傅转身,我悄悄拿起钳子出门。
「闯进去,必须进去。」朋友一字一顿说。
「别慌,有我。」
「打开楼道的门禁很容易。
「随便按一户的门铃,说你是这栋楼的,钥匙没带就行。」
我按朋友说的,果然打开了门,顺利来到 5 楼房门前。
「现在咋整,撬门吗?」我握着钳子的手冒出汗来。
「想啥呢,那整栋楼都听见了。
「这样,把钳子磨尖。」朋友拿张纸画给我看。
我照朋友说的把钳子掰成 L 状,较长的那端是钳子的尖。
「见过开锁师傅咋开这种老旧防盗门不?」
「好像有点模糊印象……」我拼命回忆着。
「你都记不清了。」
朋友轻声叹息:
「小时候爸妈把我丢在楼道自己出去办事,那天特别冷,冻得我直哆嗦,叫开锁师傅开的门,忘了?
「用钳子尖把猫眼撬下来!」
我用钳子把猫眼顶得松动,将钳尖插到猫眼和门的缝隙间,使劲一撬,猫眼的塑料外壳啪嗒掉在地上。
「把剩下的部分往屋里顶进去!」
我像捅炉子似的把钳子朝着猫眼的位置用力顶进去,猫眼剩下的部分不堪重负,掉在了屋内。
「钳子探进去,用长的那一端拉门把手!」
我依言照做,整个人贴在门上,感受着门内钳子的位置。
感觉钳住了什么东西时,我默默祈祷,用力一拉。
门咔嗒一声开了。
屋里大白天拉着厚窗帘,很昏暗。
茶几和椅子是客厅仅有的物件。
地上有烟蒂和被踩扁的易拉罐,是这家没错。
被囚禁的烟味和酒味混杂在一起,散发出令人绝望的气息。
「快找孩子。」朋友声音颤抖。
一个房间门口贴着小孩儿的拼音挂表,我上前拧门把手,拧不动。
「混蛋,把小孩锁起来了。」
没等朋友说话,我一脚把门踹开。
一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大的小男孩蜷缩在墙角,抱着脑袋瑟瑟发抖,头发乱蓬蓬的,「妈妈……别杀我……别杀我……」孩子发不出大声,压抑地哭着。
同样的话语被八哥说过无数回,可当真切听到孩子抽泣着喊出,就像是我自己在悲泣。
「别怕了……别怕了……我不是爸爸。」我凑过去想搂住他。
他只是用双臂紧紧护住脑袋,在我怀中瑟瑟发抖。
「我们寻到你的八哥了,跟我们走,带你去找八哥好不好?」伙伴轻声哄着。
孩子如同被电击般猛地一颤,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还夹杂着一抹……期待。
伙伴哼起了那首熟悉的童谣,孩子的身子在我怀里渐渐松弛。
我抱起浑身绵软的孩子,起身准备往外走,不经意间往窗外扫了一眼。
卧室的窗户外是露台,身着蓝色碎花裙的身影立在那里。
有那么一瞬,我呆立当场动弹不得,那身影也静止着,只是轻轻晃动着。
「是挂着的裙子,上面那个是……帽子。」伙伴说道。
「我们犯大错了,这屋里,还有个人。」
「他爸爸……不是刚出去了吗?」我僵住了。
「不……今天上午我们没看到男人出门,可他却坐着公交来了小区。
「刚才出去的,是那个坐公交的男人。
「第一次瞧见的拿报纸的那个人,他……还在屋子里,而且……是个女人。」
「那个女人,装扮成男人出门?」我一阵反胃。
「恐怕不只是在外面装扮成男人,她在家里,也戴着帽子,穿着男人的衣服。
「还记得吗?孩子从来没喊过妈妈,我们弄错了,不是家里没有妈妈,而是妈妈打扮成了爸爸的模样……」
「不对,不对。」我说,「男人的衣服是挂在衣柜里的,他在家没有……」
「他刚脱下来的。」伙伴打断我,「刚才走的那个男人是来做客的,衣服脏了,明白吗?」
「他可能睡熟了,还没醒过来。」伙伴压低嗓音,「我有主意,你悄悄地离开。」
我奔出卧室门,然而一切都已经迟了。
凌乱的脚步声在身后骤然响起,一只手狠狠揪住了我的衣领,我抱着孩子踉跄倒地。
我察觉到脖颈被紧紧勒住,一张狰狞的脸凑近我,浓烈的酒气混着恶臭扑在我脸上。
脑袋胀痛得似要裂开,眼前不断闪过黑影。
绝望之际我双手胡乱摸索,触到了客厅门边的木棍。
我抓过木棍,男人那满是胡茬的下巴就在我眼前,我把木棍一头狠狠戳进他嘴里,用力一顶。
男人发出野兽般的惨叫,脖子上的束缚松开了,我使尽浑身力气推开他,扑到孩子身旁,抱着他又往门外冲。
抱起孩子的刹那我泪水夺眶而出,不是因为险些被勒死。
而是怀中的孩子也伸出小手紧紧搂住了我。
他刚刚被摔得那么重,都没敢哭出声。
跑到门口,我握住门把手开门,朝着楼道里狂奔。
「我把你救出来了……救出来了……」我心中默念。
脑后突然袭来一阵劲风,接着是一声闷响,我眼前瞬间一黑。
一个花瓶掉在脚边,碎成无数碎片。
糟了……一双手抓住我的脚踝,把我往屋里拽,我用最后的力气抠住门框,可还是一点点被拖了进去。
在我昏迷过去的瞬间,听到楼下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病房内,我头上裹着纱布,躺在病床上。
「要不是我,这次你可真悬了。
「要想让保安三分钟之内赶到你家,就发消息跟他们说你家进贼了。怎么样,有效吧?」朋友打趣道。
「你可真敢拿我的安全冒险。」我苦笑。
「你很英勇,我以为你不敢冲进去的,你就不害怕?」朋友问。
「你不怕我就不怕。」我回应。
「警方的调查结果出来了,想听?」
「当然想。」
「那男的三年前和伴侣分开了,伴侣没把孩子带走,从那之后男的就变得怪异起来,开始沉迷酒精,还把自己装扮成伴侣的模样。」
「戴帽子,穿伴侣的西装?」我问道。
「对,而且,还让孩子叫他妈妈,仿佛如此做,伴侣就依旧在身边。」
「继续讲。」我心中觉得沉甸甸的。
「后来,他开始找陪酒女上门,还让陪酒女事先穿上伴侣的衣物。这也就是孩子口中说的好几个爸爸……」
我有些失神。
「那孩子的心理,还健康吗?」
「被禁锢了3年,不和外界有任何交流,恐怕会有问题,我们早该察觉到的,孩子说的话十分零碎,只会重复见到的人和物品,没有完整语句,和他的年纪不相符。」
「穿蓝衣服的是蓝妈妈,那个身材矮小的是瘦妈妈,那黑妈妈和白妈妈……」
「都找到了,在孩子的认知里,那不过是肤色偏黑和白的几个女人罢了。」
我呆呆地盯着墙壁,许久没有言语。
「八哥……是孩子的亲生妈妈寄来的,她教八哥说了一段安慰的话。」朋友说道。
「算是一种弥补?」我扯出一抹笑,有些苦涩。
「我不知道……也许,孩子心里清楚,会说话的那个小鸟才是他的妈妈吧,所以每当那些男人来的时候,孩子才会说那句话。」
「爸爸又来了……小鸟说话……」我仿佛看到孩子蜷缩在角落,对着八哥喃喃自语的样子。
朋友神情凝重,拿出一个本子。
「他不出去工作,能变卖换钱的物件都卖掉了。幸亏八哥到了我们手里,要是再晚一些……」
我沉默不语。
「别太消极,据说人在六岁之前,会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也许对他来说,只是经历了一场噩梦……」朋友安慰我。
「你说,那孩子长大之后,会成为怎样的人呢?会谅解他的父母吗?」我轻声问道。
「你说,那孩子长大之后,会成为怎样的人呢?会谅解他的父母吗?」朋友跟着重复。
病房的门被缓缓推开,身着白大褂的护士迈步走进来。
「你醒啦,刚刚我在走廊那边听到有动静,在跟谁交谈呀?」护士笑着问道。
「没……没……」我独自躺在病床上,双手空落落的。
「别跟他们讲。」一个声音在心底响起。
「肯定不会。」我回应道。
没错,朋友是我,却又仿佛不是我,她是我一直渴望成为的模样。
碰上难题时,她总会在我内心深处发声。
我幻想着她前往没有亲戚的小镇独自开启新生活。
我是那个深夜两点探寻真相的人,她始终伴我左右。
我是那个在雨夜被拒之门外,蜷缩在屋檐下的姑娘,我怎会忘记。
社区的电话就存于我手机之中,是她提醒了我。
没有她,我难以支撑下去。
「你不过是受了些小伤,你没事吧?怎么发愣了?」护士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你肯定想见一个人。」
护士侧过身子,男孩就站在病房门口。
「嗨,还记得我们不?」我笑着挥了挥手。
男孩怯怯地抬起一只手跟我打招呼。
「你好,你好。」我听到几声搞怪的声音。
她的手里拎着笼子,里面有一只漂亮的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