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四岁那年，我抱着一个男人大腿：爸爸，打钱，我要救妈妈

「爸爸，你干什么？」

「没什么，突然冒出来个女儿，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像做梦一样。」

他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听得不是很明白。

「爸爸，你可以带我去公司，下班后直接去找妈妈吗？」

「不可以。」他拒绝了。

好叭。

我们小孩子是这样的，没有决定权。

10

妈妈治疗期间，我能去看她的机会不多。

爸爸讨厌，他不让我经常去医院。

这导致我会和他吵架。

「秦晏，你带我去看妈妈。」

「又没大没小了，」他掀起眼皮子看我，「你妈妈现在没精力管你，你别去给她添乱。」

「我要妈妈！我去看看她就回家了，我不捣乱。」我眼巴巴看他。

「不行。」说这话的人明显铁石心肠。

我气急了，站在椅子上，叉腰看他：「你怎么这样，怪不得妈妈不要你！」

这句话戳到了爸爸的痛处。

他冷哼了声，站起来看我：「你还记得你妈对我始乱终弃这件事啊，我还没跟她计较呢，你个小不点儿还嘲讽上你爸了？」

「你妈不道德是她的事，我不跟你计较。」他说。

他怎么能这么说妈妈？

「我妈妈才没有不道德！」我大声反驳，「明明是你妈妈拿五百万支票让她ṭų₈离开你的，说你要和别人结婚了！」

「你说什么？」爸爸愣住。

我气得眼泪直掉：「妈妈要是拿了你妈妈的钱就好了，这样她就不用那么辛苦养我了，说不定也不会生病呜呜呜……」

越想越伤心，我哼哧哼哧跑去茶几那边，上面摆放着我的本子和笔。

「你干什么？」他问。

我的眼泪糊住了眼睛，一边哽咽道：「我写个备忘录，提醒自己下次见到妈妈，让她不要喜欢你了，给我找个新爸爸。」

「……」

半晌，有人坐到我旁边，看我在本子上写的东西，笑了：「字认得还挺多，你妈妈这么忙，还有空教你识字啊？」

我不情愿开口：「妈妈买了学习机，我自己会学。」

「那你比别的小朋友聪明。」

「你夸我我也不原谅你。」我转身，只用后脑勺对着他。

爸爸伸手过来给我抹眼泪，还笑：「给自己哭成个花猫了。」

「跟爸爸说实话，刚才那些话谁告诉你的？」

弹幕姐姐说的。

「没有人说，但我就是知道，你不信就回家问你妈妈。」

「那是奶奶。」

「她不喜欢妈妈，也不会喜欢我，」我揉揉眼睛，「她只想要别的姨姨生的孙女。」

爸爸沉默片刻：「没有别的姨姨，奶奶肯定会喜欢你，退一万步，她不喜欢你也没关系，爸爸喜欢你。」

「你骗人，你还说我是小胖妞！」

「那是因为你可爱，可爱到膨胀的意思。」他说。

我还是扭过脑袋不理他。

好一会儿，爸爸突然戳了戳我：「安安，爸爸问你个事，认识一个叫徐子越的叔叔？」

「你是说徐叔叔吗？」

爸爸的脸色沉下来：「他们还有联系？」

我想起来了，弹幕姐姐说过，徐叔叔是这本虐文里的男二，一直觉得爸爸对妈妈不好，想要带她走，徐叔叔以前是喜欢妈妈的。

可是妈妈离开爸爸后发现自己怀孕，徐叔叔想照顾她，但妈妈拒绝了，徐叔叔后来也想开了。

「我就知道你妈当初对他有意思，一口一个学长……」爸爸说得咬牙切齿。

「可是爸爸，」我小声道，「徐叔叔的儿子都会爬了。」

11

徐叔叔两年前结婚了，他的宝宝出生时，还发消息给妈妈报喜。

「徐子越结婚生子了？」爸爸惊讶。

我点点头。

然后这一天，爸爸心情明显变好。

妈妈的手术已经顺利完成，还在医院里。

爸爸说医院病人多，我是小孩免疫力差，不能常去。

我总觉得他骗人。

但陈姨有时候家里有事，爸爸公司走不开，只能带着我去上班。

然后终于有一天，陈姨带着我在家时，不速之客上门了。

陈姨明显认识来人，将人迎了进来，那是位看起来很优雅的夫人，她身后还跟着位漂亮姨姨。

「素芳，我怎么听说我儿子多了个女儿？」陈姨全名叫陈素芳。

我眼前弹幕滚动：

【啊啊啊崽，这是你奶奶，拿下她！】

【小宝，快，没人能抵挡住一个高智商还可爱超标的人类幼崽，更何况是亲奶奶。】

【我去，这个女配怎么还阴魂不散，她不是结婚了吗？】

【楼上的一看就没认真看文，女配嫁了个纨绔子弟，她看不上人家，又不让人家在外面玩，俩人过不到一块儿去，离了。】

【这不听说男主未婚多了个小拖油瓶，觉得自己又行了，想无痛当妈来了。】

【不是，离婚了这挑剔的男主妈还能看上一个离过婚的？】

【看不上啊，这不儿子 30 了，当妈的着急嘛。】

【女主走后这五年，男主真的就没再看上过别人。】

【……】

我目光落在跟前的两人身上，陈姨在旁边介绍：「安安，这位是奶奶，你喊人啊。」

「奶奶好，我是安安。」

短暂停顿后，还没等我再开口，奶奶旁边的女人就做起了自我介绍：「安安，我叫岑清茹，是你爸爸的朋友。」

「岑阿姨好。」

奶奶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好半晌，在我旁边坐下。

我不会讨好长辈，可是弹幕姐姐说我坐在这里就够了。

「安安，你今年几岁了？」奶奶问。

「奶奶，我四岁了。」

「……」

爸爸收到陈姨的消息赶回来时，我已经坐在奶奶的腿上，她乐呵地抓着我的小手。

「哎呀我们安安真聪明……」

旁边岑阿姨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安安，以后阿姨经常过来陪你玩好不好？」

「妈，您过来怎么不说一声？」爸爸一边走过来，一边黑着脸将我从她怀里抱起来。

奶奶脸上的笑也收了起来：「怎么，我来我儿子这也不行吗？」

「您来可以，如果是要带一些不相干的人，我不是很欢迎。」

岑阿姨闻言道：「阿晏，你不用这样，我今天是陪伯母过来的，好歹我们之前也差点结婚了，安安很可爱，我也喜欢她。」

「哪来的差点？」爸爸冷声道，「婚约这种事我点头了吗就差点？」

奶奶还想说句什么，爸爸送客了：「妈，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再带安安和她妈妈回去拜访您和我爸，今天就先这样吧。」

「什么叫有机会的话？」奶奶顿了一下，「孩子妈妈是谁？」

爸爸面色平静：「意思是如果她妈妈愿意跟我好，也愿意走到结婚那步，我才带她们回去见你们。」

「她妈妈是江沅。」

奶奶愣神，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起自己几年前做的事，直接导致了孙女流落在外。

12

爸爸抱着我站在门口送客，他对奶奶说：「妈，如果您不想儿子孤独终老，就不要理我的私事了。」

关上门，爸爸放下我。

「不是说不喜欢奶奶吗？刚看你跟她相处得挺好。」

「谁让她是你妈妈。」我看着爸爸叹气。

他乐了，点了一下我的脑门：「人小鬼大。」

「去换套衣服，等下带你去医院看妈妈。」

「好耶！」

妈妈术后恢复得很好，但脸色还是很苍白，我凑过去贴贴她：「妈妈，我好想你，你看，我想你想得都瘦了。」

旁边传来很不给面子的嗤笑声：「是吗？我怎么没觉得？」

我瞪了爸爸一眼。

妈妈说她过几天就能出院了，让我乖乖的。

探望结束，爸爸让陈姨带我回家，他留下继续照顾妈妈。

走到门口时，里面传来爸爸妈妈的声音。

「秦晏，你让我自己来，我自己可以擦身！」

「你可以什么可以，你哪里我没看过？这段时间不都我照顾你的吗，现在嫌我碍事了？」

「你让护工过来。」

「我给她放假了，今晚我在这守着。」

「……」

眼前的弹幕在滚动了，这次都是尖叫的弹幕姐姐。

重复最多的话是【嗑到了】，看不懂。

妈妈出院那天，我高兴地穿着新衣服来接她，新衣服是爸爸买的，他买了好多。

我要漂漂亮亮接妈妈出院。

爸爸将妈妈接回家，他很不高兴地给妈妈收拾了另一个房间出来。

我说我可以跟妈妈一起睡，他还不乐意。

他拿着好几张海报放在我跟前：「来，家庭会议，江安安小朋友要换幼儿园了，ŧŭ₃选一个吧。」

爸爸说不能让妈妈回去打动不动加班的工了，不然这身体没恢复好又要垮了。

所以我也得换幼儿园。

「爸爸妈妈你们选吧。」小孩子根本思考不了这些问题。

我还是争取到了和妈妈睡的权利，因为妈妈同意了。

「妈妈，」我抱着她的胳膊，小声问，「你和爸爸和好了吗？」

「没有。」

「可是我之前看到爸爸亲你。」

「……宝宝你看错了。」

「那你还喜欢爸爸吗？」

妈妈沉默了很久，捏捏我的脸：「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快睡觉。」

大人的世界复杂且纠结。

爸爸说妈妈生病后得好好养着，饮食上要注重，他专门给妈妈请了营养师，就这样一点点给妈妈养胖了点。

他说妈妈以前和他在一起时体重有一百出头，那才叫健康体重。

13

弹幕在这段时间出现得很频繁。

爸爸带我们出去吃饭，在一个西餐厅里，给我准备了儿童套餐。

吃完饭后，爸爸像变戏法一样变出了一束粉色的花花。

他从边边抽出一支递到我手上，说：「安安说喜欢花。」

「……」

弹幕：

【咱们秦总啥时候打算带孩子去医院看看脊背，按道理说这么点大的孩子是背不动这口大锅的。】

【对对对，安安喜欢，然后只给女儿一支，剩下的给谁，好难猜啊。】

【是谁昨天早上就开始纠结孩子她妈现在喜欢什么花的，手机搜索记录敢不敢放出来看看？】

【还专门吩咐花店说空出一支可以拿出来的，咱小宝背锅只有一支花吗？】

【死傲娇男，这会儿不是对老婆口出狂言的时候了？】

【……】

我抬头看向他们，冲爸爸道：「爸爸，这朵是给我的，剩下的是给谁的？你还有别的女儿吗？」

爸爸：「……」

他捏捏我的脸，咬牙切齿道：「又给你爸造谣呢？」

我拍掉爸爸的手，艰难抱起那束大花束，递给妈妈：「妈妈，这是爸爸送给你的花！」

弹幕姐姐说的，喜欢就要大声说出来。

我说出来后，爸爸妈妈的神色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爸爸，花花不是给妈妈的Ṭũ̂⁽吗？」

爸爸：「……是。」

「妈妈，你要收下爸爸的花吗？」

然后我和爸爸一起看着妈妈。

妈妈接下花，冲我弯了下眼睛：「安安，那我们要对爸爸说什么？」

「谢谢爸爸。」我和妈妈同时道。

爸爸：「……」

片刻后他似乎妥协了，两个大闺女就两个吧。

一直到回家的时候，弹幕又出现了：

【急死我了，男主你准备了礼物就从兜里掏出来给女主啊！】

【不长嘴就算了，手也没长吗？】

【快点啊，我真是被你们小情侣的拉扯急死！我想看点成年人应该看的！】

【……】

弹幕姐姐催得我也急了。

妈妈正准备去卸妆。

「妈妈。」我喊住了她。

「怎么了安安？」

我哒哒哒跑到爸爸跟前，踮脚从他裤兜里掏出一个扁扁的小盒子，又哒哒哒跑到妈妈跟前。

「妈妈，爸爸送你的礼物，他害羞。」

空气忽然就安静了。

妈妈越过我，看向我身后的爸爸。

【小宝坐主桌！】

【笑死我了乖女鹅，男主前世干什么好事了这辈子有个这么上道的闺女？】

【男主纠结一路了，结果被闺女强势送出去了哈哈哈哈哈。】

【不愧是霸总的女儿，从小就很杀伐果断哈哈哈哈。】

我不知道爸爸妈妈对视这么久干嘛，我困了，揉着眼睛去找陈姨洗漱。

爸爸强硬要求妈妈起码在家养一年身体，每次的说辞都是我，说为了孩子也要养好身体。

休养半年后，妈妈闲不住，偷偷上网看公司被爸爸发现了，他很生气。

妈妈：「秦晏，你不用每次都拿女儿说事，就算你之前帮我很多也不能限制我人身自由，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做主。」

爸爸：「你做主？你做什么主，你给自己养得多差心里没数吗？」

两个人吵架完又冷战了。

我看完弹幕，跑到妈妈旁边：「妈妈，你再不理爸爸，他就要掉小珍珠了。」

「……」

14

后来没多久，妈妈去上班了，但是去爸爸公司。

我上了新的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和以前的差不多，虽然不太聪明，但是好可爱。

上幼儿园的小朋友要早睡早起。

有天晚上我迷迷糊糊起来去洗手间。

回来时发现妈妈房间虚掩的门里透着点灯光，爸爸妈妈的说话声隐隐传来。

听不清。

我揉揉眼睛就要回房睡觉。

眼前成片成片的弹幕出现：

【男女主终于把误会说开了，看得小小的老子想哭。】

【他们俩终于知道长嘴了呜呜呜还有长嘴不是光用来说话的，给我亲啊！】

【宝宝你回房睡觉，不要打扰爸爸妈妈呀，嘿嘿要有弟弟妹妹啦。】

【不儿，怎么突然省略号了？】

【在最不想看见省略号的地方看见了省略号（死亡微笑）】

【我知道了，六个点就是六次对吧？】

【六个套！】

【天杀的作者，关键剧情不给详细描写，诅咒你方便面没调料包！买拖鞋两只都是左脚！】

【天杀的网站，你怎么敢让尊贵的会员看省略号？再这样我下个月不续费了！】

【……】

中间夹杂着好多类似【@&*=#%@#】的乱码，看不懂。

我打了个哈欠回房睡觉了。

后来想起来，我问爸爸：「爸爸, 我要有弟弟妹妹了吗？」

爸爸顿住, 问我：「你想要弟弟还是妹妹？」

我想了想：「想要妹妹。」

「行。」爸爸答应了。

没过多久, 爸爸带了一只三花猫回家，给我介绍：「安安，这是你妹妹, 江乐乐。」

小猫被放在我怀里, 呼噜呼噜响。

「爸爸，妹妹为什么一直响啊？」

爸爸：「妹妹喜欢你。」

妹妹可爱。

有天晚上，爸爸妈妈带着我去别人家做客, 一开门，里面很热闹。

有位叔叔抱着怀里胖嘟嘟的孩子嘚瑟：「嘿嘿, 看我儿子多可爱，你们这些没当爹的是不懂了。」

地上铺了张红色毯子，很多东西被放在周围。

妈妈说这是抓周礼，我以前也抓了。

抱孩子的叔叔看到我和妈妈愣神。

爸爸给他们介绍：「介绍一下, 这是我老婆江沅, 我女儿江瑾安。」

这番介绍吓了很多人一跳。

「不是, 秦哥你哪蹦出来这么大女儿，你啥时候结的婚？」

「秦哥你也玩隐婚生子这一套啊？嫂子哪里人……」

爸爸慢条斯理道：「过段时间再给你们发婚礼请柬。」

我按照他的介绍挨个喊人。

抱孩子的叔叔姓赵, 他跟爸爸关系好, 好像认识妈妈，但看到我还是好惊讶。

爸爸指着他怀里哼唧的宝宝对我说：「你想要弟弟的话, 就这个了。」

赵叔叔：「？」

爸爸说妈妈身体不好, 只能生我一个宝宝, 想要弟弟妹妹的话，他从别处给我找。

也行叭。

15

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 我当了花童, 吃上了爸妈结婚的酒席。

很饱。

弹幕姐姐们在眼前疯狂刷屏：

【随礼一千，记作者账上。】

【随礼一万, 记作者账上。】

【随礼一百万, 记作者账上。】

【……】

后来很久, 我慢慢长大, 爸爸妈妈带我去测了智商。

爸爸对于结果还挺惊讶，捏捏我已经没那么肉的脸：「原来还真是个小天才。」

于是我读书时可以跳级。

再后来，那些弹幕逐渐消失了。

随着年岁增长, 我大概理解了弹幕消失的原因，因为爸爸妈妈的故事在那本小说中已经完结。

可是在我眼里, 他们的故事还在继续。

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后，开心了好多。

「江瑾安，你四岁的时候粘着你妈妈我忍了, 你都八岁了，晚上还要跟你妈妈睡觉, 害不害臊？」爸爸叉着腰看我。

「爸爸，你这么大都要跟妈妈睡觉, 我八岁, 还是小朋友。」

「搞清楚，那是我老婆，」爸爸很不满，「你去跟你妹妹睡。」

「我跟妹妹都要跟妈妈睡！」

「江瑾安, 我看就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

吵着吵着，忽然想起弹幕消失前，弹幕姐姐给我和爸爸起的绰号——对抗路父女。

好像也没错。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