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谢谢您还认得我

发布时间:2024-08-16 01:13  浏览量:24

人到了60岁的年纪,父母都还健在,不啻是一种幸福。只是随着父母年岁渐高,近些年我愈发为他们的身体担忧,进而害怕八小时之外接到家人的电话。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一个平常的周六早晨,手机中传来父亲疲惫且低沉的声音:你妈昨天夜里中风了,正在医院抢救。

挂断电话,简单收拾,我和爱人即驱车赶往150公里外的泰州老家。一路上除了爱人几句宽慰的话外,几乎无语。我机械地握着方向盘,心中不停地在想:年过九旬的老妈能不能挺过这一关?要不要转到南京来医治?……抵达医院直奔病房,病床上的母亲还在昏睡,手上打着点滴,鼻孔插着氧气管,心电监护仪显示收缩压仍高于200。主治医生介绍,正在采取降压措施,防止继续出血,并为手术创造条件。

庆幸的是,手术比较顺利,妈妈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日常生活已完全不能自理,住院陪护的事情则由身在老家的哥哥姐姐两家轮流值班。年事已高的他们从零学起,每天变着花样制作流食,顶着近40度的滚滚热浪骑车送到医院,用拳拳孝心经受住了炎炎烈日的“烤验”。

像大多数脑溢血病人一样,术后的母亲出现了比较明显的认知障碍,偶尔她会念叨几位家人和邻居的名字,但等到他们站到面前时却对不上号。面对这样的改变,一家人既无奈,又苦恼。然而,这种状况在我周末往返的零星探望中,却出现了转机。第一次探望时,母亲缓慢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嘟哝了一句“到南京去一趟”,第二次探望则对着我的脸清晰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对此,在场的家人们都感到欣喜不已,从中看到了老妈康复的希望。

欣喜之余,我却为一件事而懊悔。今年春节时,我对父母说,待春暖花开时接二老来南京的新房子住几天,之后由于一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的社交活动,直到“五一”都没有腾出档期。期间爱人倒是几次提醒,我又转念想等到“十一”再作安排,因为到那时自己已退休,可以全职陪同。未曾想,这一当时只道是寻常的承诺,母亲一直镌刻在脑海深处,现在看来已无法兑现。正所谓子欲养而亲不待。

至于说母亲为何在她那遗失殆尽的记忆里,还为几乎没有在堂前尽孝的我留下印记?我没有能力给出一点点科学意义上的解释,又感到一丝丝人世间的不公。自打我18岁离开家,哥哥嫂子一直陪伴着父母,按时间计算比我要高出一个数量级。“爱在一日三餐里”,哥哥嫂子的孝心在老家有口皆碑;姐姐姐夫也是隔三差五回家看望,逢年过节自不必说,难道人与人之间的记忆与相处时间成反比?我想请教专家,恐怕也得不到合情合理的答案,只能“自作多情”地猜想:我在兄弟姊妹中排行老幺,少小离家老大未还,多年以来一直是妈妈最深最重的思念和牵挂,正如一首歌的名字《最远的你是我最近的爱》。

妈妈当下对我的这份“独宠”,不由得让我想起以前的一幕一幕,油灯下一针一线给我们纳鞋底、寒冬里用温暖的肚子为我焐手脚、带着糖块拎着书包哄我去上学、满目泪水送我当兵、年过六旬到省城帮助带“孩子的孩子”……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不辜负妈妈的认得,唯有听从她的教诲,小心走路,诚心做人,过好余生。

谨以此文献给病床上的妈妈,祈愿她早日康复,重拾记忆,即使到了天堂,还认得我和家里的每个人。 梁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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