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童妈妈”罗叔章的抗战往事

罗叔章（1899-1992），湖南岳阳人，193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38年，任湖北均县保育院（保育总会直属第一保育院）院长，负责500余名难童内迁重庆。之后从事工商界和上层妇女抗日统战工作。抗战胜利后，参与发起民主建国会。新中国成立后，历任中央人民政府办公厅副主任，劳动部、食品工业部、轻工业部、第一轻工业部等部副部长，全国人大和全国政协副秘书长等职。

罗叔章曾在上海组织妇女抗日活动，担任上海妇女救国会理事，宣传《八一宣言》。联合妇女界名人开展抗日演讲，揭露日军暴行。组织战地救护训练班，为前线输送战地救护人员。在长沙创办难民妇女救济工厂，收容数十名难民妇女。在武汉组织20余所女工识字学校，提高女工文化水平。

1938年3月，中国战时儿童保育会成立，宋美龄为理事长，邓颖超等为常务理事。这是抗战时期成立的一个民间性质的，以救济、教育难童为宗旨的团体。5月，战火烧到武汉，邓颖超指派罗叔章赴均县草店镇遇真宫接任均县保育院院长，担负起抚养500名难童遗孤的重任。罗叔章接受了任务，跋山涉水，行程一个多月才到达均县。她一到任，立即到孩子们中间了解情况，保育院师生五六百人，面临的问题是严峻的，没有粮食，没有棉衣棉被，没有医药怎么办？如何解决孩子们的温饱？

为了摆脱保育院的困境，罗叔章拿着均县保育院院长的委任状，去见驻在草店的第五战区司令官李宗仁，向其汇报了保育院遇到的困难，请求解救孩子。李宗仁答应了，说：“你列出一个所需的物资清单，我给你批办”。应李宗仁邀请，罗叔章还为青年军官训练团团员作了演讲。不久后，部队给保育院送来了许多布匹、食盐、棉花、医药和粮食。罗叔章还找到地方政府、开明绅士求援，请中医用猪油拌硫磺的偏方治愈孩子们的疥疮，为孩子们赶制过冬衣被，买来“猪下水”给孩子们补充营养。

随后，罗叔章调整了教师队伍，建立了正式机构：院长室、教务处、总务处、医务室、病房、幼儿室和缝洗组等部门，并建章立制。在生活上，全院儿童编成抗、战、到、底、最、后、胜、利、复、兴、民、族等十二个队。在学习上，根据孩子的文化程度编高、中、低三个班，分班级上课。没有课本，老师们自己编，课本内容结合生活，易懂易学。如低年级第一课是：“草店人，生活苦，吃苞谷，和红薯。”没有教室，老师和孩子到沙滩、山坡上去上课。没有黑板、笔、纸，就用木棍、竹片、石头、瓦片写字。

除上课外，文娱活动也开展起来，学唱抗战歌曲，排演抗日救亡节目。保育院师生非常注意和当地救亡团体合作，联合进行抗日宣传，帮助成立草店儿童剧团，共同演出抗日戏剧，并进行募捐活动。

罗叔章在保育院倡导推行“自己动手，战胜困难”活动。为了彻底消灭虱子，必须勤洗澡、勤换衣服。罗叔章带领教师们在院子里架起大铁锅，烧水为孩子们煮衣服。煮了一锅又一锅，水都变成黑色的，上面漂着一层白虱子，但罗叔章既不怕脏也不怕累。当时有一半的孩子没有衣服可换，而从武汉等大城市来的家境较好的孩子每人都有好几套衣服。罗叔章和教师们动员这些孩子先把多余的衣服借出来给别人穿，以后院里负责还给他们新的，可除少数孩子外，多数人不肯借。罗叔章首先作了自我批评，她说：“孩子们不肯拿出私人的东西借给大家，这责任完全由我们负，是我们没有把道理讲清楚，没有把思想工作做到家。我们要坚定站在集体主义的立场上去教育儿童，要教育他们养成有饭大家吃，有衣大家穿的精神。”会后，教师们都注意对孩子们进行集体主义教育。孩子们的思想通了，大家都把个人私有的衣裤交给老师供集体使用。

1939年春末，日军开始向鄂西北进攻，战火日益迫近均县。接保育总会通知，均县保育院西撤迁至重庆。出发日期是4月15日。根据孩子的年龄和健康状况，分批行动。李宗仁派了几部军车，运送年幼体弱的儿童和笨重的行李物品，直达宜昌。其余老师和孩子们步行和乘船，罗叔章身体力行，陪着孩子们一起走。孩子们背着书包、水碗、小板凳，步行出发，然后乘木船顺襄河而下。途经三官殿时，一群散兵气势汹汹地要抢船，罗叔章站在船头喊话：“将士们，你们辛苦了，你们在前方流血作战，本来应该把船让给你们，可是我们不是老百姓，我们带的是一批虎口余生的难童，现在要送他们到安全的后方去。蒋夫人同中国妇女把这些孩子从前方抢救下来，好不容易呵！他们都是小孩，希望你们能牺牲自己的利益，把船留给孩子们，救救孩子们！”散兵们听这番话都沉默了，过了片刻，便悄悄离去了。撤退到重庆，必须先赶到宜昌，才能坐船溯长江而上。4月19日到襄阳，21日到宜昌。27日乘民生公司的船过巫峡、奉节、万县，于30日下午安全抵达重庆，进驻万寿宫重庆临时保育院。

遵照总会的指示，均县保育院改名为战时儿童保育会直属第一保育院，并从城里搬迁到离城百余里的江北大田坎刘家大院。罗叔章和教师们带领孩子们修理房屋，打草鞋，又相继组织起护士组、缝纫组、采购组、搬运组等。大家分工合作，各自发挥所长来解决困难。两三个月后，保育院又生机勃勃起来。（夏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