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民暴雪天救下狼崽,狗妈妈将其养大,放归山林后回来报恩

发布时间:2025-07-21 22:42  浏览量:22

巴特尔大叔,你家小狼崽又来给你送东西了。”邻居那顺热情地在蒙古包外打招呼。

巴特尔听到这话,赶忙走了出来。只见草原上站着一只威风凛凛的狼王,它在距离巴特尔家几百米的位置放下了一只大雁,远远地看了巴特尔一眼才转身离开。

巴特尔这才看见它身边还跟着三四只幼崽,似乎是特地带来给巴特尔看的。

那顺羡慕极了,“当初你救了小狼崽将它养大,后来他也救了你一命。本来能算是两清了,但没想到它像是担心你一样,每个月都会来看你好几次。”

巴特尔点点头,当初他救下小狼崽,也没有想到过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以至于颠覆了他对狼的认知。

01

11年的冬天,呼伦贝尔大草原上遭受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雪天气。草原上的牧民跟其他生物都只能瑟缩在一个温暖的地方,祈祷这场灾害会快点过去。

这天,巴特尔给自己热了一壶奶茶,正准备再切点牛肉来吃,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点奇怪的动静。有点像狗崽的求救声,但又不太像。

巴特尔没有犹豫,披上一件外套就出门查看。漫天的暴雪里能见度微乎其微,他只能循着声音的方向一点点摸索过去。

估摸着走了三四百米之后,巴特尔注意到了一个雪坑,声音正是从那里面传来的。他加快脚步赶紧追过去,只见里面躺着已经血都流干了的大狼,而它的身下护着的小狼也都快因为这天气而夭折了。

巴特尔啧啧感叹了两句,心想自己还是来迟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却忽然看到最小的那只狼崽努力地将头抬了起来,像是在向巴特尔求助。

巴特尔一下子就走不动路,他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想法,比如把它捡回去后的种种麻烦跟危险,而且说不定就算捡回去了也养不活,但最终,他还是把那只幼崽抱起来塞到了大衣里面,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它。

雪太大了,巴特尔没办法把母狼跟其他几只小狼的尸体好好安葬,只能用雪暂时将它们掩藏起来,等之后天气好点了再来想办法处理。

揣着狼崽回去的一路上,巴特尔都还在纠结,真的要把它带回去吗?家里养了那么多羊,狼崽子长大之后肯定会想吃的。就算不吃自己家的,也会吃邻居家的,到时候麻烦实在太多了。

但感受到大衣里面轻微动了动的小生命,他又实在做不到见死不救。

回到蒙古包内,巴特尔就准备将自己的没喝完的半碗奶茶拿来喂给狼崽,结果没想到它不喝。这下他有点不知所措了,家里的羊跟狗向来都是不用怎么操心的,但这种还没断奶的小崽子应该怎么办?

就是这时,巴特尔想到了自己养的那条狗,名叫黑耳。黑耳是一条萨尔露斯狼犬,传说中性格跟狼最为相似的狗,而且它前不久刚生了一窝小狗崽,现在把这狼崽塞给它一起养再合适不过了。

只是巴特尔有些担心,黑耳毕竟是牧羊犬的后代,跟狼完全是敌对关系,不知道它愿不愿意接受这头狼崽。

带着这种担心,巴特尔走到了黑耳旁边,它这会儿正在给自己的四只小狗喂奶,看到巴特尔过来后欢快地摇起来了尾巴。

巴特尔还是很尊重黑耳的,毕竟在他看来,这只小狼崽只是随手捡回来的动物,而黑耳才是他最忠诚的伙伴。所以他没有直接将狼崽塞到它肚子底下,而是先递到它面前。

黑凑近狼崽仔细嗅闻,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巴特尔都想放弃了的时候,黑耳才像是终于接纳了狼崽一样,伸出舌头舔了舔它的头。

巴特尔赶忙将小狼崽放到几只狗崽中间,狼崽的求生意识非常强,立马就开始本能地吮吸奶水。

看着小狼崽被黑耳接受的样子,巴特尔心里感到一阵柔软,任何感人的电影或者是电视剧都比不上眼前这一幕,因为这就是自然界里最真实的母爱,能够跨越种族的界限,黑耳从去世母狼的手里,接过了抚育小狼崽的重任。

02

从那天起,小狼崽正式被这个大家庭接纳,巴特尔还给小狼崽取了一个名字——布和。这个名字在蒙古语意味着结石跟健壮,代表了对父母希望孩子身体健康、体格强壮的美好心愿。

跟巴特尔的心愿一样,布和的确肉眼可见地变大变壮了。它能长这么快这么好,黑耳功不可没。

明明另外几只小狗崽才是它亲生的,但每次喂奶的时候,黑耳总是让布和躺在最中间,那是奶水最充足的位置。而巴特尔能做的,就是不停给黑耳补充营养。

或许是因为狼的体型优势,或许是因为被照顾得特别好,所以慢慢的布和长得比所有狗崽都要大一圈,任何时候它的肚皮都是鼓鼓的,一看就吃得特别饱。

布和刚开始学走路的时候,每一步都踉踉跄跄,仿佛随时都会摔倒一样,黑耳一直守在它身边。只要发现布和的开始倾斜,黑耳立马就会凑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抵住它。布和也因此能够借黑耳的力气重新站稳,在反复尝试的过程中学会走路。

开始走路之后,跑也就不远了。

巴特尔看着布和那明显快于其他小狗的速度,心里不禁开始担忧。他没有忘记,就算布和跟这些狗一起长大,但它始终是狼,那刻在狼群基因里的凶狠跟野性,还能被压制多久。

布和或许是察觉到了巴特尔情绪的不对劲,调转方向朝他跑来,用自己的大脑袋拱他。

巴特尔一下就把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全都丢到脑后了,到时候再说吧。至少现在,布和跟其他狗崽一样性格温顺,甚至会主动将吃的让给其他小狗。

但是草原上没有秘密,巴特尔家养了只小狼崽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03

草原上的牧民对狼都很好奇,为此不惜大老远骑车过来看布和。

“巴特尔,哪只是狼?为什么我觉得都是黑耳的崽子?你还不会是吹牛骗大家的吧。”

“是块头最大的那只,耳朵比其他狗要尖一些,其他都差不多。毕竟黑耳也有狼的血统。”巴特尔解释。

“你们这样围着布和,它都吓得躲到黑耳背后了。”那顺笑话道。

确实,如果不是特意说的话,几乎看不出来布和是狼,它性格温顺,人们将手放到它面前它都不知道咬,只会嘤嘤嘤叫着躲开。

确定这狼崽子没有攻击性之后,一些担心安全问题的人也就没多说什么了,只叮嘱巴特尔一定要看好它。

巴特尔表明上装作若无其事将草原邻居们送走,但其实心里那些始终没有消失过的担忧又冒出来了。就像邻居们说的那样,布和终究是狼,要是哪天他突然发狂咬人了怎么办?

但慢慢的,布和跟黑耳其他孩子越来越像,一头狼竟然学着狗的样子摇尾巴、向人类示好、甚至“汪汪汪”叫。

第一次听到布和这样叫的时候,巴特尔简直要笑出声来,因为那听起来更像是“嗷嗷”的狼嚎。

布和的叫声吸引了周围的邻居,距离这些邻居上次来看布和,也只过去了一个月,他们惊讶地发现布和大了好几圈,个头远远超出了其他小狗。

它身上那些狼的特征也更加明显,又尖又的的耳朵,细长的四肢,矫健的肌肉……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邻居将布和当成是狗了,所有人都能非常清楚地看出来,布和是一头狼。

而且处于狼的习性,布和认为自己是群体里最强的那一个,所以它不仅不需要黑耳的保护了,而且还反过来保护黑耳跟其他狗了。

当有人打着胆子试探着想要离布和跟其他狗更近一点的时候,布和立马进入警戒状态,弓起背用冷冷的眼神看向来人。

这人被布和的眼神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嗦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它它它……果然是狼,这眼神……这就是狼的眼神。”

巴特尔能做依然只有宽慰以及保证,他保证会看好布和,绝对不会让它出去闯祸。

邻居最后还是走了,只是走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写满了不快,巴特尔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权宜之计,布和陪在他跟黑耳身边的时间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那就让它最后享受一段无忧无虑的食管吧。

04

邻居们来得越来越频繁,甚至开始直接劝巴特尔把布和送走。

“巴特尔,布和已经这么大了,你不能再这样把它当成狗一样养。”

“对啊,狼跟狗怎么能一样呢?布和终究是要回到草原上的。”

“你要是不舍得让他去草原的话,那就让他去动物园或者马戏团吧,这么通人性的狼肯定会有人要的。”

他们七嘴八舌地诉说着自己的担忧,巴特尔也努力劝他们,但始终没发奏效。

终于有一天,邻居们带着几个草原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的人来了巴特尔家,看清楚他们穿着的制服后,巴特就知道布和要离开了。

“你好,我们是野生动物管理局的,有人举报你私自饲养野生动物,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巴特尔脸色发灰,但还是点点头承认了。

“我家的确有一只狼,但是它很听话也很温顺,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人或者是牲畜。”

工作人员毫不留情面地说:“不管性格怎么样,它都是狼,按照规定时不允许私人饲养的。”

另一个工作人员也附和道:“按照规定,你要向我们详细说明这条狼的来历,然后我们再决定将它送到哪里去。”

巴特尔一下子就感觉自己的心像是沉到了谷底,颤抖着嗓音交代了布和的来历,他说了很多不必要东西,说布和跟黑耳还有其他小狗相处得多好,说它们之间已经有了非常深刻的感情。

说到动容处,甚至哽咽到流泪。

工作人员表情也有些不忍,但是规定跟法律不容被破坏,布和依然要被送走。

布和像是听懂了他们人类说话一样,从最开始的放松,到后来紧贴黑耳站着,似乎想要珍惜这最后的时光。

“有没有什么别的折中的办法?就这样毫无预兆直接将它们分开,对他们双方都不好。”巴特尔哀求。

两个工作人员对视一样,又去打电话请示了一下领导,最后给巴特尔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我们局长说‘执法要有温度’,所以这头狼就由你配合我们一起放归野外吧。”

这个方案其实也没好到哪儿去,依旧是要跟布和分开,但说不定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呢。

之后的一个月,在工作人员的指导跟监督下,巴特尔开始给布和做适应训练,同时教布和一些基本的野外生存技能。

巴特尔、布和还有黑耳非常珍惜这最后的时光,都尽量假装无事发生,直到真正的锋利到来。

工作人员给布和选择的放归地点就在距离草原八十多公历外的深山,那块位置我知道,虽然人迹罕至,但却食物充足,的确是个好地方。

工作人员每天过来教布和一些生存技能,比如怎样在野外寻找食物跟辨别危险,而布和学得又快又好,工作人员都忍不住感慨道:“这家伙到时候回到狼群,说不定还能成为狼王呢!”

巴特尔笑笑,他不在乎布和以后会不会成为狼王,他只希望它在野外也能吃饱饭、平平安安。

05

布和放归山林的那天,巴特尔跟黑耳一起去送它,在还剩几百米的位置停下。

布和歪头不解地看向巴特尔,巴特尔摸摸他的头,“你长大了,该回到属于你的地方了,只有在那里你才是一头真正的狼。”

布和像是听懂了一样,深深地看了巴特尔跟黑耳一样,就朝着深山飞速跑去。

布和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但没多久,巴特尔跟黑耳就又听到了了一声狼嚎,既是在给巴特尔跟黑耳报平安,也是在通知其他狼自己的到来。

那天过后,巴特尔都黑耳都变得沉默,不需要问,他们都在挂念着布和。

巴特尔虽然不能亲自跑到山洞里去查看布和的情况,但是工作人员会定期告诉巴特尔他的情况。布和在行的环境里适应得非常好,第一次尝试独立捕猎就成功了,而且没多久还融入了一个小狼群。

这些消息巴特尔都一一念给黑耳听,黑耳像是听懂了一样咧开嘴笑。

知道布和过得好,巴特尔跟黑耳也能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了。

这天,巴特尔像往常一样带上黑耳出门干农活,刚骑上马,忽然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头,看到不远处的山坡上布和正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黑耳激动地想要朝布和跑过去,却被巴特尔喝止,然后委屈得在原地直跺脚。巴特尔的心情跟黑耳是一样的,他又何尝不想离布和更近一点呢?但是工作人员交代过他:一点布和放归自然山林就不能再跟他亲近了。

巴特尔将布和突然回来的消息告诉了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经过观察后忍不住感慨道:

“这在野生动物中几乎是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尤其是狼,很少有狼在放归后再主动靠近人类居住区。”

“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有灵性的动物。”

几位专家商量了好几天之后,最终得出结论,那就是允许布和探望,前提是不跟它接触。

06

从那儿之后,巴特尔跟黑耳都能经常看到布和的身影,他有时候是上午来,有时候是下午来,每次来了之后就在同一个山坡上远远地看一会儿。

不知道它看着其他狗在黑耳身边撒娇打闹的样子,会不会想到从前的自己呢?

因为布和总是来探望,所以巴特尔也经常会跟着黑耳一起出去放羊。

在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下午,巴特尔又出门了。原本今天他是不用来的,因为布和昨天才来过了,今天应该是不会再来的,但他还是来了,因为这天天气还非常好,好到巴特尔躺在草地上的时候都迷糊得有点想睡觉。

黑耳依旧守在自己的岗位上警惕着四周的动向,几只小狗崽全都趴在巴特尔的身边,也像是要睡过去了一样。

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黑耳动了动鼻尖,像是闻到了什么特殊的味道一样,一下子就进入了戒备状态,几只小狗也从巴特尔身边跑开,全都重新跟黑耳站到了一起。

巴特尔瞬间清醒,他知道黑耳肯定是看到什么了才会这样。但今天真的很不巧,他连一件防身的武器都没有带,只能乖乖待在最安全的地方。

这片草原的草非常茂密,有人膝盖这个高,很适合放羊,但同样适合野兽用来隐藏自己的身形。

巴特尔心里警铃大作,偏偏今天布和没有来,如果布和在的话,他们就不用这样怕了。

他看着黑耳跟其他几只小狗,担心等下它们应付不过来。黑耳毕竟是母狗,而其他几只小狗就更别提了,一直生活得无忧无虑,从没有过打架的经验,平时更是胆小得像只猫。

就在这时,巴特尔注意到有块位置的草动了一下,不是那种被风吹得轻微动,而像是有什么动物压在上面了一样。黑耳立马就顺着巴特尔的视线看了过去,然后将脊背完全弓起,做好了随时要打架的样子。

其他几只小狗也有样学样,开始龇牙咧嘴地装凶狠。

草丛中的猛兽知道自己被发现了,终于不再隐藏,缓缓从阴影处走了出来。

那一瞬间,巴特尔脸色变得惨白,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糟糕了

!”

07

来了四匹野狼,跟布和那种本地蒙古野狼的外形不同,这狼应该是从更北方的位置过来的。

它们一个个饥肠辘辘,长途跋涉后饿得满眼冒绿光。

五条狗对上四匹狼,就算能赢也得死伤惨重,巴特尔看向护在自己面前这几只狗的背影,无论它们中哪一个受伤了,自己都会跟着难过。

就在这时,为首的那批雄狼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带着势在必得的凶狠,黑耳也毫不怯场地上前迎战。而其他小狗则需要应付从不同方位包抄过来的小狼,两边一下子撕扯到了一起。

狗这边只在数量上略微沾点优势,但是狼在体力跟凶狠程度上的优势,又哪里是这么点数量能弥补的。

巴特尔在自己草地使劲摸索着,终于这天在自己身上抽出来一根可以用的皮带,他也不管不顾地冲上去。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很冲动很危险,但是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狼把所 有狗都咬死了,他到时候也是一个死。

既然都是死,那不如趁现在冲上去帮帮忙,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

巴特尔选中的是一头最小的狼,看起来最虚弱,但也将他这边的小狗咬得非常惨,整个脖子那块都是鲜血。巴特尔被这情形气得双眼通红,他将皮带狠狠抽在了那条狼的头上它才松口,让小狗能一丝喘气的机会。

但是很快,母狼就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它果断撇开对手黑耳,直奔巴特尔而来,想要把这个身形魁梧的人类狠狠撕碎。

黑耳也利落转身回护巴特尔,但是刚刚那场厮杀,已经消耗了它一大半的体力,这会再猛地掉头跟母狼继续打,它速度明显就慢了下来。

黑耳担心自己反应不够及时,大声吠叫了两声,所有小狗都听懂了它这一声里的含义,是让它们保护好巴特尔。

巴特尔顿时感动得眼泪都要留下来,明明这些小狗比他要小那么多,但在强大的敌人面前却可以毫不退缩。

母狼冷静地评判了一下局势,又重新回头冲着黑耳去了。

巴特尔瞪大一双眼睛,颤抖着嘴唇说道:“不……不好……它这是要……”他的泪水因为担心黑耳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不远处的山坡上忽然响起了一声狼嚎。

天边那声狼嚎像一柄劈裂的斧头,猛地劈进草原的寂静。那不是敌意,也不是求援,更像是一声昭告——来自强者的归来。

巴特尔几乎是在第一时间抬起头,目光死死锁住山坡顶端的那个身影。那是一只成年狼,肩胛宽阔、毛色浓重,站姿高挺如烽火台上的哨兵。它没有立刻冲下山坡,而是先扫视了一圈乱局,目光落在黑耳与几只小狗紧紧护住的方向,然后,低头,轻轻嚎了一声。

随后从它身后缓缓现出三道同样健硕的身影,排成三角阵列,悄无声息地下山。那是布和的同伴,一群属于它的新族群。草原的风从北面刮来,卷起它们身后的毛发,在空气中晕开一股寒意。

为首的那头北方母狼也察觉到了新来的威胁,突然停下进攻的动作,偏头低吼一声示警。但为时已晚。

布和已经冲了下来。

它几乎是飞扑着从山坡上跃下,落地那一瞬身形炸开,直接咬住了母狼的后颈,力道之猛,让母狼整个被摁倒在草地中,前爪乱抓,发出一声嘶吼。

“布和!”巴特尔几乎脱口而出。他认得那条从不曾忘记回头望他的狼,就算如今站在血与野性的另一边,那眼神他也认得出来。

战斗在瞬间升级。

布和的三名狼群同伴迅速切入战场,扑向另外三头北狼,一口咬住前肢或后腿,撕咬翻滚间带起一蓬又一蓬的草屑和血迹。原先敌对的狼群顿时被打乱阵型,节节后退。

黑耳原本已力竭,但在布和到来后也重新冲上,和布和并肩围剿那头母狼。它们之间有着天然的默契——一前一后,一明一暗——母狼被逼入死角,喘息都带着血腥味。

巴特尔呆呆地站在原地,眼前这场战斗既是混乱的野兽搏命,也是命运交错后的回响。

布和咬住母狼脖颈时,那短促一震让他猛地想起多年前的那个雪夜,它还是个瑟缩在怀里的小小生命。现在却已能主宰这片土地。

周围几只小狗在战斗边缘守着,不再上前。它们懂得,今天的主角不是它们,而是从远山归来的布和。

战斗进行不到五分钟,战局已定。布和将母狼重重掼翻,撕裂它肩部肌肉后退开一步,发出一声长啸。那三只北方狼见状不妙,哀嚎一声,夹尾狼狈逃窜。布和没有追,抬头望着它们远去的方向冷冷注视。

草原重新归于静止。

风吹过,带走地面血味,却带不走空气里残存的杀意和喘息声。巴特尔这才发现自己后背湿透,双手死死攥住腰带,手指已经麻木。

布和站在他前方十几米处,浑身沾着血迹,却没有靠近。它低头看了一眼黑耳,轻轻贴了贴鼻子。黑耳没有吠叫,也没有追上,只是尾巴轻轻摇了摇。

这一幕,比任何语言都更有重量。

巴特尔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来。布和转过头来,那一眼里有火、风、血、雪,也有某种只属于它和他之间的默契。

像是道别。

08

布和迈开步子,走到山坡下,回头最后望了一眼——那眼神沉静深远,像是在说:“我回来了,不是为了留下,而是为了还你一命。”

然后,它转身,朝山的方向消失而去。

只留下一地伤痕,几只喘息未定的小狗,还有老人颤抖的双膝跪倒在风里,轻轻说了一句:

“布和……你真的长大了。”

布和的身影消失在山坳的另一边,草浪一层层合上,像从没被风撩动过一样。

巴特尔站在那里,手还捏着刚才抽出的皮带,指节发白,一直没松开。他没有追,也不敢追。他知道,那不再是他的布和了。

黑耳走过来,先是轻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裤腿,然后坐在他身边,望向布和消失的方向。几只小狗也慢慢聚拢过来,围成一圈。谁都没有叫,谁都没有跑,像是在静默送别。

几分钟后,远处传来马蹄声。

野生动物保护局的几位工作人员骑马赶来,马还没停稳,人就跳下来了,手里拿着望远镜,一脸紧张地四下张望。

“你们没事吧?”为首那个年轻人问,眼神扫过巴特尔身上有没有血迹,随后才注意到地上的抓痕和血迹。

“没事。”巴特尔声音干哑,“它来了,布和,它带了狼群……救了我们。”

那人一愣,赶紧掏出对讲机,一边说话一边走到战斗痕迹前蹲下检查,“几头北方狼……咬合痕新鲜,方向一致,确实是刚刚发生的打斗……可它怎么会……?”

另一个老一点的工作人员叹了口气,“狼的社会性比我们想象得还要强,它不仅回来,而且……还带着自己新的族群。”

年轻人转头看着巴特尔,“它现在在哪?”

“走了。”巴特尔指了指远处山坡,“回去了。”

所有人沉默了几秒。风掠过草地,把血腥味一点点卷远。那是大自然自己的收尾方式。

老工作人员慢慢站起来,说:“它已经完全野化了,从今天开始,它就是一头真正的狼。以后如果再靠近人类牧场……我们恐怕也只能按规定处理。”

巴特尔没说话,只是低下头,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他知道这番话不是警告,而是宣判。

黑耳忽然站起来,迈着慢悠悠的步子走到不远处的草地中央,那是布和刚才咬翻母狼的位置。她蹲下身子,在血迹上嗅了一下,然后像是犹豫了一会儿,伸出舌头轻舔了一下地面。那是她孩子的味道。

几只小狗也陆续走过来,黑耳没有吼它们,只是静静看着它们一只只低头嗅了嗅地上的血,然后回到黑耳身边,卧倒。

这一幕,让其中一个年轻工作人员都忍不住红了眼眶,低声说:“这种情感……已经不是驯养的程度了。”

“是母子。”老者说道,“是家庭。”

工作人员们离开时,没有强制调查,也没有带走任何动物。他们知道,该说的、该查的,今天都已经看明白了。

傍晚,太阳挂在草坡上,把地面照得一层金红。

巴特尔独自站在那处血迹中心,手里还握着那条旧皮带,黑耳坐在他身后,小狗们趴成一排。他仿佛回到很多年前——那个寒冷冬夜,他第一次把布和从大雪里揣回怀里的时候。

只是那时候布和比他手臂还短,如今已经能独自搏杀、带群而归。

他闭上眼,呼吸慢慢沉下来。然后低声说了句:“孩子长大了……不能再回头了。”

说完这句,他蹲下来,把皮带拴回腰间,动作很慢,一节节地穿过环扣,就像在打最后一个结。

晚风吹过,远山的方向又传来一声低低的狼嚎。这一次没有人惊慌,没有人警觉,那只是布和的声音——不带敌意,不求回应,只是遥遥一声,像是对黑耳,也像是对这个地方的记忆。

黑耳耳朵动了动,站起身来,望着那方向,短促地“嗷”了一声,像是一种回应。

他们懂了彼此。

那天夜里,巴特尔没有睡。他坐在蒙古包外,点了一支很久没抽的烟,一边吸,一边看着远处的山影。黑耳守在他脚边,一只狗崽不知何时也倦了,趴在他膝盖上睡着了。

远山沉默,但他知道,那里有一道目光,也正望着他。冬去春来,草原又恢复了它一贯的辽阔与安静。狼群走后,山风吹散了那一战的血腥味,草丛也重新挺直了腰杆,一切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巴特尔知道,发生了的事,刻进了骨头。

那天之后,他不再每天去放羊。他把这份事交给了邻居家两个小伙子,而他自己,则改为每天清晨和傍晚牵着黑耳绕蒙古包走两圈。说是遛狗,其实是等。

等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

有时候是等那片山坡上出现一只熟悉的影子,有时候是等风中飘来一点熟悉的气味,有时候只是单纯等一个没说出口的告别。

直到一个月后的黄昏,他终于等到了。

那天的天很蓝,草地刚长出嫩芽,夕阳斜照下泛着柔光。黑耳先察觉到什么,竖起耳朵站定。巴特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山坡上,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只站着的狼。

是布和。

那是一种无法替代的辨识——它高高地立在山顶,风吹起脖颈处略长的毛,仍旧笔直得像一杆雕像。它没有靠近,也没有叫唤,只是站着,像是确认这一切依旧属于它的记忆。

黑耳没有扑上去,也没有叫,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尾巴微微一摆一摆,像是在等。

巴特尔也没动。他知道规矩,知道布和不该再靠近。但他还是脱下了帽子,轻轻朝布和方向举了一下,然后放在胸口。

这是牧人对游子最诚挚的欢迎方式。

布和站了一会儿,轻轻迈步,走到坡下离蒙古包百米远的地方,然后低下头,从嘴里放下一只猎物——是一只野兔,干净、完整,像是特地挑选好的。

它没有发出声音,也没有离开。只是坐下,尾巴轻绕身侧,静静地看着黑耳,看着几只已经长大的小狗在围着巴特尔撒欢,看着那熟悉却不能再踏入的生活。

巴特尔鼻头酸了一下,轻声说:“你记得路……也记得家。”

第二天,布和又出现了,带了一只野鸡,放下后转身就走。之后的一个月,它一共来了七次,每次都带一只食物,从不重复,也从不靠近。

像一头真正的野兽,却又像一位有记忆的亲人。

黑耳似乎比巴特尔更早适应了这种“远距离陪伴”的模式。每当布和出现,她便带着狗崽远远看着,偶尔呜咽一声,从不吠叫,也不追上去。

直到某个午后,布和突然没来。

然后是连续的三天,五天,十天。

巴特尔开始坐不住了,心里泛起旧日那种担忧。他不是不懂自然规律,但那毕竟是他一手捡回来的命。他开始走出更远,去更高的地方望山,一连几天

终于,某天下午,他走到那个布和经常出现的坡脚,发现地上有一串新鲜的狼爪印,旁边,是一只折断的羚羊角。

巴特尔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那里笑了笑,“你小子,这是告诉我你过得挺好?”

他回头看,黑耳正带着几只小狗坐在山下,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阳光打在它们身上,毛发泛着温暖的亮。

几天后,工作人员再次登门。

“你听说了吗?布和那一带,最近有几户人家反映,他们的羊圈外每天都能看到被压死的鼠类和小型猎物,但羊群一点没少。”

巴特尔一愣,随后点头,“那是它在划界,提醒别的野兽不要靠近。”

工作人员苦笑,“你比我们还懂狼。”

他们没有再提强制管控的事,也没说要装跟踪器。只是建议巴特尔注意安全,万一以后布和再带群回来,也好提前预警。

“它不会。”巴特尔答得很肯定,“它记得家,也知道界限。”

那天夜里,巴特尔把布和送来的那堆猎物处理好,放进仓房,独自坐在门口,烧了一壶奶茶。

黑耳卧在他脚边,小狗们已经打起呼噜。他仰头望着天,月亮很亮,草原上风声像是某种低语,低得只给他一个人听。

“你现在,是狼群的王了吧……”他喃喃,“可在我这儿,你永远是我揣在怀里、还睁不开眼的小布和。”

风没有回应,只有远远的一声低嚎,像从很深的夜色里飘来。

他笑了笑,像是听懂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