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父母协商离婚时,我毫不犹豫选择跟父亲,再薅他小金库给妈妈
发布时间:2025-07-24 02:44 浏览量:24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前世,父亲背叛家庭,外面另有一个女人。
母亲为了能带走我,选择放弃一切,净身出走。
我们母女俩的日子过得极为艰难……
最绝望的时候,母亲甚至说,想故意撞上一辆豪车,换点赔偿金。
再睁眼,我竟重生在父母协商离婚、父亲问我选择跟谁的那一刻。
这一世,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能带来金钱的父亲,然后再薅他小金库给妈妈。
“思齐,爸妈决定分开之后,你想跟谁生活?”
父亲尽量用温和的语气问我,眼神里却藏着掩不住的兴奋。
他当然高兴,马上就能甩掉我和母亲这两个包袱,重获自由,迎娶那个他年轻时念念不忘的女人。
父亲年轻时曾深爱过一个女孩,但那个女孩没能成为他的妻子。
奶奶不喜欢她,说她性格太野,照顾不好自己的儿子。
父亲当时哭着闹着不肯放弃,甚至以绝食相逼,但奶奶始终不松口。
最后,奶奶亲自登门,把那个女孩一家骂得抬不起头,女孩只能带着家人远走他乡。
一对有情人就这样被强行拆散。
后来父亲自暴自弃,娶了奶奶满意的母亲。
母亲成为全职太太后,将父亲照顾得无微不至。
奶奶要的,不是儿媳,是另一个照顾儿子的人。
奶奶长寿,但终究也敌不过岁月。
她闭上眼、撒了手,一了百了。
可苦的,是我妈和我。
再也没有人能阻挡父亲的“爱情”了。
奶奶去世的第二天,父亲就急不可耐地找母亲摊牌,要求离婚。
母亲哭过、闹过、求过,可父亲心意已决,连一天都不愿再拖。
他搬出了家,不顾世俗眼光,和那个女人住到了一起,甚至断了给母亲的生活费。
他不爱母亲,也不怎么爱我。
母亲在“经济封锁”下没有低头;
为了我们母女的生活,她四处奔波,也没低头;
直到我因急性阑尾炎住院,母亲却交不起住院费时,她终于向父亲低头了。
那一幕,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阴冷的医院走廊里,父亲高高在上地说:“要我出钱,先离婚。”
母亲跪在地上,满脸泪水,身体弯成一道痛苦的弧线,再也挺不直。
她哽咽着问:“离、离婚,我同意。”
父亲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立刻转身离开。
母亲不解地喃喃自语,更像是在问自己:“为什么?思齐也是你的女儿啊。”
父亲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回头,走得更快了。
我躲在半掩的门后,身体因疼痛而靠着墙。
幸福属于父亲,而痛苦,是我们母女的宿命。
“我跟爸。”
“什么?”我爸满脸震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次确认地问道。
我抬起头,直视着父亲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我说,我是你亲生的,我的爸爸。”
我妈脸色苍白如纸,身子微微晃动,仿佛站都站不稳。
她声音微弱,几乎听不见,但因为我一直关注着她,还是捕捉到了那句颤抖的“为什么”。
我轻声回答:“妈,你养不起我。”
上辈子我们已经试过了,那种日子太苦,太苦,太苦了。
我爸哪怕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我是他唯一的血脉。
在我的坚持下,我爸最终把我带到了他和那个女人的住所。
“思齐,这是你齐雪雁阿姨,叫人。”
我微微抬头,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牙齿洁白整齐,语气礼貌地打招呼:
“你好啊,齐阿姨。”
这是我这辈子第一次,也是上辈子第一次见到我爸的情人。
前世,他和我妈还没离婚时,就把这个女人藏得严严实实。离婚后,我妈带我离开了老家,从此再没回来过。
这个女人已经四十多岁了,但看起来却像二十出头的少女。
她的五官并不惊艳,不是那种一眼惊艳的美人,却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气质,让人印象深刻。
她不像我妈,为了丈夫和女儿操劳半生,身上早已浸染了生活的烟火气。
此刻,齐雪雁冷着脸,对我一句话都没有回应。
我爸尴尬地冲我笑了笑,解释道:“你雪雁阿姨性格内向,不太爱说话。”
齐雪雁可一点都不给他面子,直接甩手走进了屋子,我爸连忙跟了进去。
我收起笑容,冷冷地打量起这套房子。
这房子真大啊,比我原来的家大得多。
我家不过是两室一厅,还是我爸年轻时单位分的旧房子。
而这套房子,是三室一厅,装修豪华,光线充足,干净明亮。
我撇了撇嘴,这钱,肯定是我爸出的。
半小时后,我爸一个人垂头丧气地从房间里走出来,带着我参观房子。
一间是主卧,属于他和齐雪雁的。
另一间被改成了琴房,里面放着一架钢琴。
我爸目光柔和地介绍:“你雪雁阿姨是钢琴老师,她弹琴非常好听。”
这架钢琴看着崭新昂贵,让我忍不住想冲上去把它砸个稀巴烂。
最后一间是面积最小的次卧,也是最暗、最偏的房间。
我爸略带歉意地说:“家里只剩这么一个空房间了,你先暂时住下,以后……”
他没说完,语气里也听得出,他对“以后”并没有什么信心。
我懂事地接过话头:“爸,能有个房间住就很好了,我没事的。”
我的懂事让他有些动容,他从钱包里掏出一千块钱,递给我:
“思齐,这是你下周的生活费,不够的话再跟爸说。”
“谢谢爸。”
我爸过去每个月仅仅给我妈两千块当作生活费,有一回,我不过稍微露出示弱服软的模样,他就只给了五百块。
这么看来,我爸赚钱的能力远比我想象中要强得多。
只见我爸轻轻揉了揉我的头,随后转身去厨房准备做晚饭了。
呵,跟这个女人一起生活,居然把我爸那股子懒劲儿都给治好了。
要知道,我妈以前在家的时候,那可是连一点家务活都不让他沾手的。
我面无表情地拿着帕子,一下一下地擦着头发,心里只觉得一阵恶心!
被我爸摸过的脑袋,让我打心底里觉得厌恶!
就连我的名字也让我恶心得不行!思齐思齐,这“思”的到底是哪个“齐”啊,恶心透顶了!
那个老女人让人恶心,我爸更是恶心到极点了!
我在这个家里过得那叫一个憋屈,可反观那个女人,她看着似乎比我还要憋屈几分。
我时不时地主动去讨好她,可她呢,总是冷若冰霜,对我的讨好根本就不放在眼里,完全视若无睹。
每当出现这种情况,我爸明面上总是毫不犹豫地站在她那边,还一本正经地让我别去打扰阿姨。
可私下里呢,我爸又会为了安抚我,在金钱上给我一些补偿。
我心里别提多满意了,哼,感情哪有钱来得实在啊!
我在这个家住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存了五千块钱了。
暑假眼看着就要过完了,我也得回到学校去上课了。
我现在上初二,算算日子,距离我上大学还有整整五年呢。
不过没关系,我能忍。
上学的第一天,我刚走出校门,就远远地看见了我妈。
她整个人瘦了一大圈,脸色也憔悴得不行,眼神里满是疲惫。
我慢悠悠地走到她面前,瓮声瓮气地问道:“你来这儿干啥呀?”
她也不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红着眼眶看着我,手抬起来,似乎想摸摸我,可又犹豫着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我直接抓起她的手,放在我脸上,说道:“想摸就摸呗。”
我妈的手因为常年累月地做家务活,粗糙得很,不像齐雪雁的手那样细腻光滑,可这带着粗粝感的手,却让我感到无比踏实。
“瘦了……是不是林文彬他虐待你了,没好好养你啊?”
“你……要不要回妈这儿来生活呀?”
我看着我妈那满是期待的眼神,缓缓地摇了摇头。
然后低声说道:“我的生活费、学费,还有补课费,这些加起来,会把你压垮的。”
“你结婚后就没再工作过,你拿什么来养咱们俩啊?”
“就你现在住的那房子,名义上虽然是离婚后分给你的,可那是林文彬单位分的房,他随时都有可能把房子要回去。”
“没钱又没房,咱们以后可怎么生活啊?”
不是我太现实,而是这残酷的现实就是如此。
他们离婚的时候,我爸到底有多少钱,我妈根本就不清楚,唯一的房子还是单位分的。
就算这辈子我都跟着我爸,我妈也没办法从我爸手里抠出钱来。
我妈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去,失落地说道:“是……我拿什么养你啊……我真没用……”
我从书包里掏出这段时间我辛辛苦苦存下来的所有的钱,有零有整的,加起来一共五千一百二十一块,然后放到我妈的手上。
我妈想把钱推开,我强硬地说道:“妈,你把钱收下,想办法做点能赚钱的小本生意。只有你自己能独立起来,能赚到钱了,我才能早点回到你这儿生活。”
我妈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啪嗒”一声便直直地往下流,她慌慌张张地赶忙背过身去,似乎不想让我瞧见她此刻的脆弱。
我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着她慢慢平复自己的心情。
过了好一会儿,我妈的情绪终于缓和过来,她这才缓缓地再次转过身来面对我。只见她只从中拿了两千块,然后将剩下的钱小心翼翼地还到我手里,声音带着一丝坚定:“这点钱就足够了,你相信妈,妈一定会努力挣钱,争取早点把你接回到身边。”
“嗯,我相信你。”我深知我妈那倔强的脾气,她既然说了只要两千,那就绝对不会多要。
我的这句肯定,让我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燃起了一抹希望的火花。
在前世的记忆里,我妈为了能争取到我的抚养权,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净身出户。
那时候,她被我爸伤透了心,满心绝望地带着我离开了这个满是痛苦回忆的地方,前往了一座更大的城市,想要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
然而,现实却无比残酷。她一个没有丝毫工作经验的大龄女人,还独自带着我这个“拖油瓶”,我们俩连最基本的生活都成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她心急如焚地想要赚钱,改善我们的生活,却不料被人骗得精光,连那所剩不多的积蓄都没能保住。
那段时间,我们俩就像城市的流浪汉一样,居无定所,四处漂泊。
我妈看着我连书都没办法读,心里满是愧疚和后悔。她犹豫再三,还是给我爸打去了电话,声音带着一丝哀求,希望他能来把我接过去和他一起生活。
可我爸却冷冷地拒绝了,他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不行,我老婆怀孕了,她是大龄产妇,身体容不得一点闪失。你和女儿就再坚持坚持吧。”
说完,他便毫不留情地挂断了电话。我妈拿着电话,在黑暗中呆呆地站了很久很久,仿佛被整个世界抛弃了一般。
从那以后,我妈再也没有在我面前提起过我爸,仿佛那个人已经从我们的生活中彻底消失了。
她把对全世界的恨意都化作了拼命赚钱的动力,每天像个不知疲倦的陀螺一样,一天打3份工。
早上3点半,当整个城市还在沉睡的时候,她就悄悄起床,去帮人卖早餐,在寒风中忙碌地招呼着顾客;
从8点到晚上6点,她又马不停蹄地去做家政,在各个家庭中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累得腰酸背痛;
晚上7点到12点,她还接了个电影院清洁工的活,在空荡荡的电影院里,认真地打扫着每一个角落,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
打工的辛苦并没有让她感到焦虑,真正让她焦虑的是我的教育问题。
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后,我妈为了能让我上学,跑遍了城里所有的初中。她四处打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的机会,总算打听到了本市最好的初中。
这所最好的初中,意味着拥有最好的师资力量,可同时也意味着对学生的要求极高,竞争异常激烈。
我在镇上的初中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的,可到了市里,和那些优秀的孩子一比,就显得不太够看了。
我妈没有资源,也没有人脉,想要把我送进这所学校,她只能靠自己。
于是,她每天都跑到校长办公室去“报到”,主动帮人家打扫办公室,希望能给校长留下一个好印象。可无数次,她都被无情地赶了出来,但她却像是无知无觉一样,毫无尊严地又厚着脸皮上去求人。
只是这样,她根本没办法打动校长。毕竟,有多少有人脉资源的孩子都在排着队等着入学呢。
直到有一天,我妈无意中听见学校里的清洁工透露,校长的老母亲生病住院了。
我妈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她主动来到医院,悉心照顾校长母亲。她端屎端尿,不嫌脏不嫌累,比老人的所有亲人都还要贴心、卖力。
老人出院的时候,特意给校长留了话:“必须帮秀琴。”
秀琴就是我妈。
校长是个孝顺的儿子,他听从了母亲的话,我就这样被安排进入了这所初中。
我知道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别的孩子顶多是努力学习,而我则是拼了命地学习。
正所谓有什么样的母亲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我妈拼命赚钱,为的就是给我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而我拼命学习,为的就是不辜负她的期望。
我满心愉悦地踏入这个熟悉的房子,脚步都带着几分轻快。然而,刚一进门,就瞧见我爸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正一脸难看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冷冷地等着我。
齐雪雁呢,此刻竟对着我难得地露出了笑脸,可那笑容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让人心里直发毛。
“爸,我回来了。”我强装镇定地开口说道。
我爸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一声不吭。我绞尽脑汁地想了又想,实在琢磨不透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难道是我偷偷在他俩的杯子里吐口水这件事被发现了?想到这儿,我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我偷偷地瞟了我爸一眼,见他还是沉默不语,心里便打起了退堂鼓,想着先暂避锋芒,等有机会再溜之大吉。
可还没等我行动,我爸突然把手中的玻璃杯狠狠地砸到了我面前。只听“哗啦”一声,玻璃杯瞬间碎裂开来,无数细小的玻璃渣四处飞溅,有几片甚至穿透了我的血肉,疼得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哎呀,老林,别这样,小孩子伤了脸可就不好看了。”齐雪雁在一旁假惺惺地劝道。
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说可以伤到我其他地方吗?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的愤怒,恨恨地瞪向齐雪雁,眼神中满是怨恨。
齐雪雁见状,立刻佯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像只受惊的小鹿一样,迅速缩到了我爸身后。
“哐——”
我爸怒不可遏,用力甩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他手指着我,怒骂道:“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劳资辛辛苦苦供你吃、供你穿,没想到却养出你这么个白眼狼!你不仅吃拿我的,还当起老鼠来偷劳资的家了!”
我用牙齿用力顶了顶发疼的腮帮子,顿时,嘴里弥漫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可想而知,我爸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算是彻底想明白了,我爸之所以这么生气,估计是他看到了我拿钱给我妈的事情。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连忙服软道:“爸,我错了。”
我爸朝我伸出手,我识趣地把身上剩下的钱全部掏了出来,乖乖地上交给他。
然而,我的识时务并没有换来我爸的饶恕。他像发了疯似的,把我的房间翻得乱七八糟,把我的所有物品都翻了个底朝天。甚至,他还让齐雪雁对我进行了搜身,确定我身上再也没有一分钱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随后,我被罚跪了。
我苦中作乐地想着,要是我早知道剩下的钱会被我爸收走,还不如当初全花了呢,至少还能图个一时痛快。
就这样,我跪了两小时,我爸才终于大发慈悲地让我起来。
此时,我的腿已经麻木得站不直了,只能索性躺在地上,静静地等着那股麻劲缓过去。过了一会儿,麻劲过去了,紧接着便是钻心的疼痛感袭来。
不过,没事,我耐痛,早就习惯了。毕竟,前世在我妈因为疲劳过度去世后,还在念高二的我,就已经尝过了生活中太多的苦痛。
“林思齐,你怎么变成个瘸子了?”
“瞧你走路,一左一右的,摇摇摆摆的,活脱脱就像个鸭子啊……哈哈哈……”
有几个男同学围着我,像一群烦人的苍蝇似的闹个不停,还故意模仿我走路的姿势,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可真是幼稚得可以!我心里淡淡地想着,并没有理会他们,只是绕过他们,继续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你们好吵!”突然,一个篮球狠狠地砸到了我和那些男同学的中间,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哪个鳖孙砸我?”一个男同学气急败坏地吼道。
“是你爷爷我砸的。”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几个男同学看清了来人后,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默默地退下了。
毕竟,欺软怕硬是人之常情嘛。
我眯起眼睛,仔细瞧了瞧这个篮球的主人,原来是校霸唐天佑。
说实话,虽然我和唐天佑同班两年了,但彼此之间着实不熟。
他是那种成绩差得一塌糊涂,但家庭条件优越得让人羡慕,长相又十分出众的富家少爷;
而我呢,则是成绩优异,但性格木讷呆板,长相也普普通通的好学生。
我坐在教室前排靠窗的位置,阳光刚好落在摊开的课本上;他则在教室末尾的角落,身影被后排的储物柜挡去一半。
经过他座位旁边时,我攥着衣角轻声道谢:“谢谢。”
唐天佑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竟下意识地想伸手扶我——大概是看见我走路时膝盖微屈的样子。
我吓得瞬间忘了膝盖的酸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快步跑回自己的座位。
回头时瞥见站在原地、手还僵在半空的唐天佑,活像尊突然石化的雕塑,心里忽然冒出米粒大的愧疚。
可这点愧疚,在他那群扒着后门偷看的追求者投来的目光里,瞬间就被吹散了。
下课后,唐天佑捏着一管云南白药走过来,轻轻放在我桌上,声音闷闷的:“这个涂了有用。”
同桌两年,我今天才发现,唐天佑原来是这么细心的人。
“谢谢!”我立刻把药收进笔袋,心里暖烘烘的。
正好是我需要的,他刚好有,还愿意给我——这样的好事,没理由拒绝。
要是我同桌别用那种“你居然敢接近他”的眼神盯着我,就更完美了。
我真想对着全班喊一声:姐姐对唐天佑这种小孩哥真没兴趣啊!
虽然重活一回,可学习上并没得到多少便利。那些学过的知识在脑子里像被水泡过的纸,字迹模糊不清;连带着前世的很多记忆,也开始慢慢褪色。
我赶紧摸出张便签纸,把记得的重要事情匆匆记下,折成小方块塞进笔袋最里层。
长长叹口气,原以为重生回来能体验一把满级大佬回新手村的爽快,结果还是得老老实实啃书本!
学就学!只要死不了,就往死里学!
晚上放学,校门口挤满了接学生的家长,大多数走读生都有人等着。我爸?还是别指望了。
“思齐。”
听见声音,我循声望过去,就见我妈混在那群家长里,手里还攥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
“你怎么来了?”
我妈先飞快地扫了眼我的脸,确定我没闹脾气,才放低声音说:“我来送你回家。”
“哦。”我应了一声,尽量把步子迈得平稳些,不想让她看出膝盖受了伤。
这具十三岁的身体,比前世娇气多了。昨天不过跪了两小时,今天缓了一整天,膝盖还是隐隐作痛。
路上,我妈踢着路边的小石子,磕磕绊绊地说:“思齐,妈今天在附近转了转,想找个能做的活。看见你们学校附近,早上好多卖早餐的小摊。”
“我想试试摆个摊,你觉得行吗?”
我妈厨艺本来就好,上辈子她也在早餐店帮过忙,做的早点总被客人夸。
我们学校门口的早餐摊确实不少,七八家挤在路口——有炸油条、磨豆浆的,有蒸包子、卖稀饭的,还有推着手推车卖面包牛奶的……
我想了想说:“你可以卖炸洋芋啊。”
她调的拌菜料是一绝,炸洋芋这种简单的小吃,配上她的调料,肯定受欢迎。
我妈脚步顿了顿,小声问:“你会不会觉得……妈妈在你校门口摆摊,给你丢脸了?”
“靠自己劳动挣钱,有什么好丢脸的?”我挽住她的胳膊,“比那些好吃懒做的强多了。”
我妈侧头看了我两眼,眼神里有点恍惚。她总觉得孩子变了,没以前那么爱撒娇了,说话做事都透着股成熟劲儿,都能给她出主意了。
可心里却酸酸的——当妈的,总希望孩子能多娇气几年,不用这么早懂事。
都怪她没本事。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攥紧我的手:“好!那就卖炸洋芋!妈肯定能做好!”
我回到爸爸的房子时,一进门就看见他和齐雪雁又并排坐在沙发上。
我心里 “咯噔” 一下,暗叫不好,这下又被逮个正着!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口:“爸,我妈今天来接我放学,说要送我回家。”
“呵,我都这么大了,哪里还需要她送。”
“可我拒绝后她还是坚持要送我回来,说女孩子晚上走夜路不安全。”
爸爸脸上飞快地闪过一丝羞愧,他从来就没考虑过我晚上独自回来安不安全的问题。
他 “咳嗽” 一声,脸色缓和了些,却还是端出父亲的威严训诫道:“你既然选择跟我生活,就还是要少和你妈接触,免得影响我们现在的生活。”
“知道了爸。”
我的乖顺显然取悦了他,他拿出钱包,看样子是想给我发这个月的生活费。
我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齐雪雁却在这时候轻轻扯了下爸爸拿钱包的手。
爸爸的动作顿了顿,默默把钱包收了回去。
齐雪雁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娇声说道:“思齐就是能干,不像我,就是个只会享福的美丽废物。”
“你爸也辛苦,不仅要上班赚钱,回家后还要做家务,做饭洗衣这些事都是他一力承担,要是能有个人搭把手帮帮他就好了。”
齐雪雁见我杵在一旁像个木头似的没接话,又伸手揪了下爸爸的胳膊,示意他开口。
爸爸显然不想说这话,可他心里清楚,今天要是不顺了齐雪雁的意,她指不定又要跟自己闹上半天。
“思齐,你现在也长大了,是时候帮爸爸分担点家务了。”
爸爸说这话时都没敢看我,他自己都觉得丢脸。
孩子亲妈在的时候,可从来没让孩子沾过一点家务。
我立刻甜甜地应下:“爸,我能帮忙做点什么家务啊?对了,我现在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呢。”
爸爸听了这话,心里更觉愧疚,他对女儿的关心实在太少了,连孩子衣服都是自己洗的都不知道,这些日子他的心思全放在了齐雪雁身上。
他瓮声瓮气地说:“算了,你把自己照顾好就行,家务事什么的先暂时别碰了。”
“好的,爸爸。” 我的话音刚落,齐雪雁就愤愤地起身离了场。
我一言不发,继续扮演着听话的乖女儿角色。
都快晚上十二点了,我还坐在床上看书,齐雪雁突然推门进来,把她穿过的一条粉色吊带裙扔到了我床上。
她的笑容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我这条裙子是真丝的,不能用洗衣机洗,要麻烦思齐你帮忙手洗一下了。”
我抬眼看向她,淡淡地问了一句:“爸爸知道这事吗?”
“你爸啊……” 齐雪雁故意拖长了语调,见我脸上毫无波动,觉得有些无趣,便冷声道:“就是老林让我来跟你说的。”
她说完,扭着腰肢转身走了。
我关上灯,把那条裙子随手扔到角落,整个人缩在黑暗里。
爸爸和齐雪雁两人实在是太恶心人了,竟然让原配的女儿去帮小三洗衣服!
我用力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缓缓松了口。
爸爸的爱原来是需要争抢的,很明显,我在他心中的分量远不如齐雪雁。
齐雪雁的那条真丝裙我还是洗了。
可我把它洗废了。
这是我故意的。
爸爸因此再次对我动了手,在齐雪雁的一旁串掇下,他还对我实行了 “经济制裁”。
最直接的表现就是,爸爸不再给我生活费了。
好在妈妈的早餐摊总算支起来了。
正如我预想的那样,妈妈的手艺本就好,小摊的生意从一开始就挺不错。
为了能多省下些钱,妈妈每天天不亮就在家炸好两大桶洋芋,再带着所有家伙什儿挪到学校门口,等学生路过时现拌佐料现卖。
她从不会特意问我有没有吃早饭,却总会在我每天路过摊位时,飞快地往我手里塞一袋刚炸好的洋芋,外加一盒牛奶和一个煮鸡蛋。
往往还没来得及跟我说上两句贴心话,身后就又传来顾客的招呼声,她只能匆匆转身回摊位忙活。
所谓的摊位,其实就是一张掉了漆的木桌配一个小马扎,真不知道她一个人是怎么把这些东西从家里搬到学校门口的。
我兜里早就没什么钱了,却实在张不开口向妈妈要。
我太清楚了,只要我一开口,她就算拼了命,也会把钱凑出来给我。
可我再也不想成为她的累赘了。
我不想再看到她为了养活我,不得不向别人低眉顺眼地求帮忙,更不想让她像上一世那样,为了多挣点钱累垮身体,早早地就离开了我。
现在没有了要养我的压力,她不用像前世那样一天打三份工,日子总该能轻松些了。
可我的肚子是真的饿得发慌啊。
或许是这具身体还在长个子的缘故,肠胃就像个无底洞,一点都经不住饿。
到了午饭时间,周围的同学都捧着饭盒吃得喷香,我只能假装喝水,一口接一口地往肚子里灌,试图用温水填满空荡荡的胃。
“思齐,你怎么不吃午饭呀?”同桌卓冬灵扒着米饭,好奇地探过头来问。
我眼睛盯着课本,不敢看她碗里的菜,硬着头皮说:“我还不饿。”
等到了晚上,教室飘进食堂饭菜的香味时,我连假装不饿的力气都没了,有气无力地趴在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背着《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思齐,我晚上多买了一个土豆饼,实在吃不下了,你要不要吃?”
听到这话,我眼睛瞬间亮得像冒了光,一把从卓冬灵手里抢过土豆饼,几乎没怎么嚼就咽了下去。
我这饿狼扑食的架势,把卓冬灵看得目瞪口呆。
她愣了愣,犹豫着把自己啃了一半的土豆饼递过来:“你要是不嫌弃……”
我二话不说接过来就往嘴里塞,用实际行动证明我绝对不嫌弃。
卓冬灵撇了撇嘴——她刚才其实只是客气一下而已。
一个半土豆饼下肚,我感觉肚子才填了个底儿,琢磨着总这么饿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冲卓冬灵挤出一个有点不自然的笑:“冬灵,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大概是我刚才抢饼的样子太吓人,卓冬灵身子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直截了当地拒绝:“我可没钱啊……”
两道声音突然同时响起。
我急忙摆手:“不是钱的事儿。”
唐天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我有钱。”
我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两眼,不情不愿地说:“真不是钱的问题。既然卓冬灵不愿意,你帮忙也行吧。”
借钱只能解决一顿饭的事儿,可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我还是分得清的。
卓冬灵这时却突然举起手:“林思齐,我能帮忙!”
行吧,有人帮忙总是好的,人多说不定办法也更多。
班主任盛明陪着我在医院走廊坐了快五个小时,我爸才带着齐雪雁,不紧不慢地赶了过来。
盛老师和我父亲曾是同窗好友,对于我家中的一些情况,他自然也是略有知晓的。
“老林啊,不是我要说你,你这有了新伴侣,也不能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不好啊。”
“你知道刚刚医生跟我说了什么吗?医生说孩子是因为饥饿过度才晕倒的,你这是连饭都不舍得给孩子吃啊!”
“你要是真的穷困潦倒到养不起孩子了,我和同学们说说,大家一起帮你凑凑钱,总能帮你度过这个难关的。”
我爸被盛老师训得满脸通红,这个盛明在学校的时候,就处处压他一头,好不容易熬到毕业了,步入社会了,自家孩子却偏偏又分到了盛明的班上。
这导致我爸每次见到盛明,总觉得自己比他矮了一截。
我躺在病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感觉时机差不多了,便虚弱地替我爸解释道:“老师,您别责怪我爸了,是我自己忘记找我爸要生活费了,这都是我的错。”
我爸朝我投来感激的眼神,我心中却不禁冷笑。
他顺着我的话,赶紧给自己找台阶下:“是我对孩子关心不够,照顾不周了,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盛老师听了我的解释,严厉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他和我爸说了一句真心话:“老林,你就思齐这么一个孩子,孩子又这么争气,你脸上也有光啊。”
“以后等你老了,才能享到儿孙的福啊。”
我爸听了,心中有所触动,连忙点头称是。
齐雪雁这时候也很聪明,没有在外面给我爸脸色看,让我爸下不来台。
我朝躲在病房外偷偷观察的卓冬灵、唐天佑两人打手势,示意他们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回家了。
这次我在盛老师的课堂上假装“晕倒”,在老师着急忙慌地要送我去医院的时候,作为我同桌的卓冬灵适时地告诉盛老师,我一天都没吃饭这件事。
唐天佑虽然没有出场的机会,但也友情客串了一下,陪着卓冬灵一起。
以盛老师的聪明才智和对我爸的了解,自然能猜到我在这个家里过着怎样艰难的日子。
我也是想给盛老师一个帮我出头的理由和借口。
我想这次过后,我爸应该再也不会克扣我的生活费了。
果然,回家后我爸就给了我五百块钱,还嘱咐我“省着点花”。
哪怕齐雪雁满脸的不高兴都写在了脸上,我爸也装作没看见。
我第一次在我爸这里,战胜了齐雪雁。
然而,我的平静生活还没过上半个月,就被齐雪雁的一次呕吐声给打破了。
齐雪雁怀孕了。
我爸高兴得合不拢嘴,小心翼翼地扶着齐雪雁,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齐雪雁面色虽然不太好,但嘴角却挂着温柔的笑容,似乎也很期待这个孩子的到来。
就只有我一个人,显得与这温馨的氛围格格不入。
“老林,医生说了,像我这种大龄产妇,孩子没保住的概率还是挺大的,我好害怕啊老林……”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我们的孩子一定能平平安安地生下来的。”
“老林,我现在挺累的,你送我进房间休息吧。”
我站在客厅,看着他俩在我面前毫无顾忌地秀着恩爱。
我爸来敲门的时候,我心里暗自感叹一声:果然还是来了。
我开门和他坐在客厅,齐雪雁没有出来监督,她现在倒是对我爸挺放心的。
“思齐,你雪雁阿姨身体不太好,现在又怀着孩子,家里也没个人照顾。”
“你看你能不能先休学一年,帮爸爸的忙,照顾你雪雁阿姨一年。”
“爸爸向你保证,等你阿姨顺利把孩子生下来后,第一时间就带你复学。”
我震惊地看着我爸。
我想过他会让我去住校,甚至想过他会把我赶去我妈那边生活,可我万万没想到他能这么无耻!让我一个初二的孩子休学一年,去照顾他的新老婆生孩子!
“爸!我是你亲生的吗!”
我忍不住大声质问,这一刻,我装不出一点柔弱,示不了一点弱。
我爸给我的回应,竟是狠狠地一巴掌,那声响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我再也无法忍受这样的对待,在如墨般的夜色里,我夺门而出,逃离了这个让我满心伤痛的房子。
我径直来到了老房子这边,这里,住着我深爱的妈妈。
我暗自思忖,大不了我就自私一回,继续依靠妈妈,与她一同生活。
我自认为,比起上辈子此时的自己,如今的我已然成熟懂事了许多,定不会给妈妈增添太大的负担。
我还能帮着妈妈分担家务、干些农活,让她不至于太过劳累。
我在心底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条条地列举出和妈妈一起生活的诸多好处,然而,当楼上传来妈妈熟悉的声音后,我还是下意识地躲了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秀琴,不是之前就跟你说好了嘛,我来帮你把桌子搬下去呀?”
“谁跟你说好了呀,我一直都表明态度了,我自己能行。”
“好好好,那就请袁秀琴女士给我一个锻炼身体的机会呗,我诚恳地请求把桌子搬下去。”
“别在这儿油嘴滑舌的。”我妈的神情严肃起来,认真说道:“陈松,我再郑重地跟你说一遍,我没打算再找男人,现在一门心思就想赚钱,把思齐接回来。”
陈松顿时不说话了,只是闷着头,默默地帮忙做事。
看到男人这般模样,我妈心里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或许有些伤人,可她内心深处,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经历过一段失败的婚姻,她早已心灰意冷,内心充满了恐惧,如今就只想守着孩子,安安稳稳地过完下半辈子。
更何况,我妈偷偷地瞟了陈松一眼,她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陈松。
陈松帮我妈把她要摆摊用的那些家伙事儿都搬下来后,压低声音,轻声说了句:“等早上我再帮你推到学校门口去。”
没等我妈开口拒绝,他就一溜烟儿地跑开了。
我妈在原地呆呆地站了许久,才长长地叹了口气,缓缓地上了楼。
我从阴影中缓缓走了出来,静静地站在楼下,仰头望着二楼透出昏黄灯光的窗户,那窗户上映出的人影,让我不禁勾了勾嘴角。看来,重生还是有它的意义的,至少妈妈和我不会再流落街头,我们娘俩总算有个安身之所了。
那个陈松叔叔,我还是了解一些的。他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他的爱人在婚后没两年就因病离世了。此后,他一个人默默地照顾着两个家庭,也因此耽误了再娶的时机。
有人好心劝他:“你老婆都去世这么多年了,那边的老人你也尽心尽力地照顾了这么久,现在差不多该放手,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再拖下去,年纪大了可就不好找对象了。”
陈松总是笑笑,不反驳也不答应,就那样憨厚地傻笑着。
可他照顾两边老人,一年又一年,从未有过怨言,直到把女方父母都安顿好,送走了他们,才算是松了口气。
有人笑他太傻,可在我看来,他是个重感情的人。
前世,直到我妈带着我离开这个地方,陈松叔叔才找上门来,诚恳地对我妈说愿意帮我妈妈一起照顾我。那时,我妈才知道,原来陈松叔叔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我妈那时已经被生活的重担压得疲惫不堪,陈松的出现,让她的内心有了一丝动摇。
感情的事暂且不论,她内心深处,倒是渴望有个人能帮她分担一下生活的压力。
我妈询问我的意见,却遭到了我激烈的反对。
我那时满心都是恐惧,害怕我妈有了别的男人就不要我了,就像我爸那样。
我又是哭又是闹,甚至拿我妈最关心的我的学习做筹码,以不去学校来威胁她,不许她和陈松叔叔有任何发展。
我妈最终答应了我。
不知道他们那时具体聊了些什么,从那之后,陈松叔叔就渐渐消失在我们的生活里了。
我妈经过这件事,也彻底明白了我的态度,此后便彻底收起了再嫁的心思。
我一步一步地朝着来时的路走了回去。
在路上,我渐渐想明白了,我不能再如此自私,我妈也应该拥有属于她自己的生活,一个不会被我这个“拖油瓶”拖累的生活。
我回到我爸这边,掏出钥匙准备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被上了锁。
我心下顿时明白,我爸这是故意不让我进去了。
我无奈地蜷缩成一团,靠着门坐下,静静地听着秒针走动的声音,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天亮的时间。
第二天,父亲用力推开了门,嘴角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说道:“哟,不是挺有骨气,闹着要离家出走吗,这怎么又灰溜溜地回来了?”
紧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稍稍缓和,带着几分哄劝的意味,说道:“思齐啊,爸爸昨天跟你说的那个提议,你考虑得咋样啦?”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爸爸的亲生闺女,爸爸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你就先休学一年吧,就当是尽尽孝心,这既能帮爸爸一个大忙,又不会对你的学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此刻,他终于露出了真实的目的,我毫不畏惧地瞪着他,亮出了我尚未完全长成的“利齿”,反唇相讥道:“爸爸,你既然把齐雪雁肚子里的孩子当成宝贝疙瘩,那你自己怎么不辞职去照顾她呢?”
“再说了,就算我愿意去照顾齐雪雁,你敢让我去照顾她吗?”
“我可是听说了,大龄孕妇的身体特别脆弱,稍微不小心摔上一跤,这孩子说不定就没了。”
父亲原本只是象征性地提出让我退学这件事,想试探试探我的态度,他怎么也没想到,我居然如此大胆,敢直接跟他硬碰硬地对抗。
他顿时暴跳如雷,在他看来,父亲的威严是绝对不容许被侵犯的。
而他暴怒的结果,就是对我拳脚相加,狠狠揍了我一顿,然后将我反锁在了房间里。
“你必须休学一年,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些没用的,老老实实在家照顾你雪雁阿姨。”
父亲扔下这句不容置疑的话后,便气冲冲地离开了房间。
我把头深深地埋在膝盖上,心里清楚得很,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就像一只羽翼尚未丰满的小鸟,却妄想着在广阔的天空中翱翔,最终的结果只能是摔得惨烈不堪。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齐雪雁静静地站在门前。
她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素面,轻声说道:“吃吧。”
我在脑海里迅速盘算着从她手中逃脱的可能性有多大,齐雪雁似乎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小心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嗤笑,说道:“要是你还想继续在这个家,在老林这里生活下去,我劝你还是打消逃跑的念头吧。”
我觉得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便从她手上接过面条,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齐雪雁今天的表现十分反常,平日里,我和她之间向来是互不干涉,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不给对方使绊子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今天,她不仅给我做了面条,还兴致勃勃地拖来一个凳子,在我对面坐下,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吃饭。
看就看吧,反正我也不会少一块肉。
“林思齐,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成熟得让人害怕,哪个13岁的孩子要是遇到你这种事情,都不可能像你这样,还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吃饭。”
我听了,不禁瘪了瘪嘴,心里暗暗想道:在你面前的可是有着十八岁灵魂的人啊,我经历过的那些苦难,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
齐雪雁似乎并不在意我的沉默,自顾自地絮絮叨叨地说着。
也许她并不需要我给她什么回应,她只是想找个人倾诉倾诉,至于这个人是谁,对她来说并不重要。
“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觉得我是个破坏你家庭的坏女人?”
“我可不欠你们林家人的,要真说谁亏欠谁,那也是你们林家人亏欠我。”
“年轻的时候,我根本就没看上你爸,你那个奶奶就像个听不懂人话的疯子一样,跑到我家大吵大闹,让我放过她儿子。”
“哼,真是笑话,那时候追我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我能看上你爸那个又土又穷又挫的人?”
“可别人都不相信啊,都在背后指指点点,说我是个不要脸的烂货,死皮赖脸地趴在你爸身上不肯放手。”
“我家里人觉得脸上无光,为了避开那些闲言碎语,带着我举家搬迁,可谁能想到,在路上竟然遭遇了山体滑坡,我家里人都没了,我的手也受了重伤,以后都不能再灵活地在琴键上跳舞了,我的前途也没了。”
齐雪雁一边说着,一边垂着她那两只原本修长雪白的手,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神色也逐渐变得癫狂起来。
我咽下最后一口面,盯着她问:“我和我妈到底做错了什么,家破人亡,现在我爸还因为你逼我退学。”
齐雪雁身体一僵,过了几秒,也许几分钟,她突然从我手中夺过吃空的碗筷,语气中带着愤怒:“差点又被你这小孩套路了,你姓林,流着林家的血,这就是你的错!”
她端着碗筷走进厨房,临走前从门后传来一句:“至于你妈,我只能说一声对不起了。”
我冷笑,果然这些人都虚伪至极,为了自己的私欲伤害无辜的人,还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已经被关在家里整整一个月。
我和林文彬的对抗还在持续。
是的,我已经不再称呼他为“爸”,而是直接叫他“林文彬”。
他呢,下手也更狠了,有一次甚至把我打得昏死过去。
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会死,脑海中闪过的唯一念头却是——我妈怎么办?
醒来之后,我不再和林文彬正面冲突,他说什么我都沉默以对。时间久了,他也懒得再来。
我在等,等我妈发现我退学,等她来救我。
我错了,我太高估林文彬的人性。一个能抛弃妻子的男人,又怎么会对我真心?
我终究还是该站在妈妈这边。
我简直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死了,我妈会有多痛苦!
齐雪雁是个极其矛盾的存在。大多数时候她对我冷眼旁观,看着林文彬打我、骂我、关我。
但给我送饭的是她,为我擦药的是她,在我昏迷时守在我床边的也是她。
我曾问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只说了一句:“你有个好妈妈。”
就这一句话,我知道我妈一直在努力,就像我也从未放弃过希望。
我坚信,我妈不会放弃我。
又过了半个月,一群人闯进了这间屋子,我第一次看到久违的阳光。
妈妈冲在最前面,她身后跟着我的各科老师,盛老师也在其中。
卓冬灵和唐天佑站在人群后面,踮起脚尖想看清楚我。
还有一些陌生面孔,身穿制服的人在场,连林文彬也只能低声下气。
我认识的人看到我的那一刻,几乎都红了眼眶。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想告诉他们我没事。
妈妈一把将我紧紧抱住,仿佛抱着她失而复得的珍宝,放声大哭:“我们娘俩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我把脸埋进妈妈怀里,心里想着就哭一小会,只哭一小会。
但眼泪一旦流下来,就停不住了。由啜泣到嚎啕,最后竟然哭得晕了过去。
很多年后,我已有小小成就,我们“三剑客”再次聚首,唐天佑他们还拿我哭晕这件事来调侃。
这成了我一生都挥之不去的黑历史!
等我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那天来解救我的人群中,有一位做法律援助的女士告诉我,林文彬可能会因为长期虐待我而面临刑事责任。
而我的抚养权,也顺理成章地重新回到了我妈手中。
哪怕我不再与林文彬共同生活,他依旧需要承担我的抚养费用,并不会因为他正在服刑而被免除。
原来,前世今生一直困扰我的难题,在法律面前竟然如此轻松地就被化解了。
上一世的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重生后的我,依旧没有变得聪明多少。
我一脸敬佩地看着阿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有学问真是太好了。
我已经下定决心!
我要学习法律,长大后成为一名正义又帅气的公益律师!
一颗名为梦想的种子在我心里悄然生根。
在医院休养的这些日子里,我总觉得我妈有些不对劲。
她几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我,哪怕我去上厕所,她也会站在门口等着;我晚上睡觉醒来,也总能看到她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她是因为心理创伤才这样,但我还是轻轻地挪动身子,拍了拍床边的位置,用略显生涩的语气撒娇道:
“妈,你上来陪我睡吧……求你了……”
这些撒娇的话我说得结结巴巴,全是我从卓冬灵那儿学来的。
我妈迟迟没有动作,正当我以为这次撒娇失败时,她终于上床,躺在我身边。
我把头轻轻靠在她怀里,她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气,让我感到安心。
那是只有血脉相连的我们才能闻到的味道。
我不会对妈妈说“别担心,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这样直白的话,我只会在她不安的时候,永远站在她能看到的地方。
让她安心。
出院后,我回到了从小长大的老房子。其实,妈妈在哪里,我就住在哪里,都可以。
可后来我发现,还是老街坊们更有温情。
老街坊们当初知道林文彬出轨,虽然大多同情我和妈妈,但也只是当作男人的一时糊涂,一笑而过。
这是人心;
而当他们得知林文彬不仅抛妻弃女,还对我实施虐待后,纷纷为我的遭遇感到愤怒,对我们母女多加关照。
这是人情。
人心与人情并无对错,只是别人对我好,我也要想办法回报他们。
我回到教室的第一天,班里响起了最热烈的掌声。
同学们像是在迎接一位英雄归来,我却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个因为无知而撞得头破血流的笨蛋罢了。
他们不了解这些,只是单纯心疼我的遭遇,给予我最大的善意和帮助。
在唐天佑的倡议下,同学们自发组织为我捐款。
盛老师得知后,向校方汇报了这件事,原本一个班级的事情,变成了一所学校共同关注的焦点。
盛老师把那张银行卡交到我手上时,什么都没说。
我接过卡,明明轻飘飘的,却仿佛承载着无数人的善意。
我坐到卓冬灵旁边,听说这个座位一直是她为我留着的,她始终坚信我会回来。
我默默抱了抱她,卓冬灵的脸瞬间红透了,结结巴巴地说:
“你……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你不说话?那我就抱一下,就一下哦。”
在经过了好一会儿之后,我才慢慢松开了她,然后伸出手向她要道:“学习笔记。”
卓冬灵小声地抱怨了一句:“真是的……”
不过她的动作却没停下来,把早就准备好的各科学习笔记递到我面前:“这是专门给你做的学习笔记,是全班同学一起整理的,你拿去好好看看吧。”
我伸手轻轻揪了一下她的头发,心里暖烘烘的,仿佛未来也不再那么让人害怕了。这世界上虽然有坏人,但好人终究还是更多。
晚自习下课,刚走出校门,就看到我妈站在最前面等着,而陈松叔叔则在不远处跟着。我和我妈都没理会陈松叔叔,但他也不生气,就默默地跟在我们后面,护送我们娘俩回家。等我们进了家门,他才离开。我能看出我妈眼中有些犹豫,于是我主动问道:“妈,你和陈松叔叔之间……”
我妈急忙解释道:“思齐,我和陈松之间真的没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知道我妈误会我的意思了,以为我在责怪她。我真诚地说:“妈,没关系的,你再婚或者一个人过,我都支持你。”
“只要你开心就好,不管是陈松、李松还是别的什么人,你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你勇敢去做吧,我会永远支持你,做你最坚强的后盾。”
我妈被我的话感动得不行。后来她反应过来我说的“陈松、李松什么松”,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笑着说:“你这丫头。”
“林思齐。”盛老师站在教室门口叫我。
卓冬灵生怕我听不见,轻轻戳了我一下,提醒我门口有人。
“盛老师。”我回应道。
“跟我来办公室一趟,有人找你。”盛老师说话的语气很慢,生怕我没听清楚。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等我到了办公室,才看到齐雪雁。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脸上多了这个年纪该有的白发和皱纹。
齐雪雁一看到我,就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盛老师赶紧挡在我面前,不让她靠近。
“齐雪雁,保持距离,再靠近我可就不客气了。”盛老师警告道。
齐雪雁恳求地看着盛老师:“盛明,我不会靠近她的,让我和她单独聊聊行吗?”
“我拒绝。”盛老师果断地说。
“我同意。”我却开口了。
盛老师惊讶地盯着我,拒绝的人是他,而点头答应的是我。
我认真地对盛老师说:“盛老师,我同意和她单独聊聊。”
盛老师站在门口,办公室的门敞开着。这个位置很巧妙,他既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内容,又能在万一我遇到危险时立刻冲过来保护我。
齐雪雁慢悠悠地说:“盛明很看重你。”
“盛老师关心他的每一个学生。”我回应道。
“是啊,他是个好老师,一个为了学生可以连爱人都放弃的好老师。”齐雪雁语气里带着一丝幽怨。
我惊讶地看着她,从她的话里听出她和盛老师之间似乎也有过一段故事。
齐雪雁察觉到我的眼神,微微放松下来:“你别想太多,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老林的事。”
我看了看她的肚子,点了点头:“你想让我出具谅解书?”
据我所知,只要我出具谅解书,林文彬的刑期就能轻一些。
没想到齐雪雁却摇了摇头:“不,我希望你不要出具谅解书。”
想起她之前和我说过她的经历,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那孩子怎么办?”我问道。据我观察,齐雪雁好像也没有工作,平时都是靠我爸养着。
齐雪雁右手轻轻放在腹部,惨淡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这个孩子我是不会要的。”
我离开办公室的时候,和齐雪雁达成了共识。我不会为林文彬出具谅解书,而她会卖掉林文彬给她买的房子,分一半的钱给我。
对我现在来说,钱比尊严、复仇这些都要重要得多。
盛老师站在原地看着齐雪雁走远……
我低着头思考,我的名字得改了,首先得换个姓。我妈的姓“袁”就很不错。
至于名字具体改成什么,可能还得让我妈来定夺。
总之,未来可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