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吃一半,妈妈突然抢走我的碗丢进垃圾桶,只因我没吃那块萝卜

发布时间:2025-07-30 04:32  浏览量:23

晚饭吃到一半,妈妈忽然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碗,直接扣进了垃圾桶。

“妙妙,你吃饭呢,干嘛这么做?”爸爸正刷着短视频,莫名其妙地望着她。

我紧握着筷子,低着头,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我没吃那块萝卜。

“干嘛?没见她不乐意吃我做的饭吗?”妈妈气呼呼地说。

“我天天累死累活,忙着下班买菜做饭伺候你们,她偏偏这不吃那不吃。”

“我们家又不是大富大贵,养不起你这千金大小姐,要是不吃就滚,谁稀罕你,跟谁走吧。”

妈妈那夹菜的手一摆,语气里满是厌恶。

我僵硬地坐着,紧攥筷子,一动也不敢动,眼圈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自从大家知道我不爱吃萝卜,这东西就成了我家餐桌上的常客。

妈妈固执地把萝卜往每道菜里加,可我特别讨厌那个味道,根本吞不下去。

在妈妈眼里,我就像个犯了一遍又一遍错的孩子,软磨硬泡没用,她索性剥夺了我吃饭的权利。

爸爸见状忍不住出来劝和,捡起碗放到一边说,“孩子只是挑食,你这样说就过分了。”

“妙妙,你现在正长身体,得多吃青菜,这也是为了你好嘛。”

我嗓子一紧,终于忍不住顶嘴:“可我就是觉得萝卜有味道不想吃,别的青菜我都吃啊……”

妈妈翻个白眼,接连夹了几块萝卜往嘴里塞,嘴里嚼得咯吱咯吱,话听起来还带点混乱。

“有什么味道啊?我怎么一点都没感觉?”

“你说说,我吃得不香吗?”

她张大嘴巴,把嚼碎的萝卜全露了出来,牙齿用力上下咬,像是使了劲,最后那一坨黏糊糊的白东西被舌头顶到我面前。

我呆呆地看着,肚子一阵翻腾。

赶紧捂住嘴,低下头。

我不能吐,吐了更麻烦。

这半年里,妈妈就像头顽固的斗士,每次吃饭前我都要强迫自己心理建设,生怕萝卜以另一种形式再出现。

就算挑食有错,我连说不吃的权利都没有吗?

妈妈看见我低头,好像胜利了一样,把我面前的碗筷一撤,“不吃还坐这干嘛?滚去写作业!”

我像个被赦免的犯人,垂头丧气地走进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一滴泪水啪地落在地板上。

我坐在桌前,正准备翻开课外习题本时,门外传来爸爸微弱的声音。

“妙妙,晚上不想吃饭,就多吃点水果吧。”他手里端着切好的橙子,眼神满是心疼。

我看着那盘橙子,口水差点流下来。

正值长身体的年纪,我确实很难吃饱。

正当我伸手想接过橙子,妈妈却猛地拍开了我的手:“她在写作业呢,你别瞎添乱。”

爸爸一愣,但还是小声说:“肚子饿了怎么做得好作业啊?”

妈妈毫不留情地反驳:“饿不饿都是她自己的事。”

可当她看了一眼我的作业,眉头微微皱了皱,语气也柔和了些:“吃东西会分心,先把作业写完再说。”

爸爸点点头,而我心里却炸开了锅。

“那今天是周五,周末作业特别多啊。”我忍不住抗议。

妈妈眼睛一瞪,之前的温柔瞬间没了:“谁说周末作业周五就不能写了?”

“不过就是几张试卷,只要你会做,不用多久。”

“再说了,你周末还有补课,哪来的时间写作业!”

我猛地抬头,紧张得几乎喘不上气,“妈,你又给我报补习班了,我同学还要约我周末一起……”

话还没说完,妈妈就凑过来,抓着我肩膀,“谁约你?男的女的?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被她这连环提问弄得一头雾水,只能赶紧解释是女生叫我去庆生。

但这似乎没能打消她的疑虑,她死死盯着我,语气坚决:“你现在高三了,知道不?最重要的就是学习!”

“别去做那些和学习无关的事,更别跟不三不四的人沾边!”

“你成绩怎么样我难道不知道?考不上重点大学,我脸都丢尽了你知道吗?”

她用力握着我的双手晃了晃,我眼前一阵眩晕,感觉自己像只溺水的小兔子,被看不见的流水不断翻滚、吞噬。

“妙妙知道了,妈,你别管这么多了。”爸爸终于站出来缓和气氛,他轻声劝走了妈妈,然后把我推进房间。

“先做作业吧,我回去劝劝你妈,偶尔玩一天没什么的。”

这一瞬间,爸爸的话像打了一针强心剂,心里突然冒出一丝希望。

我眼睛一暗一亮,心头突然蹦出一丝惊喜,忙点点头,迅速转身跑到桌子那儿。

原本阴沉的心情,似乎也被一扫而空,轻松了不少。

头脑还有点糊,但还是努力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完看了看钟,竟然已经凌晨两点了。

我正准备伸懒腰,房门忽然被推开,妈妈端着杯橙汁走了进来。

她穿着睡衣,眼眶微红,一副刚醒来的样子。

“怎么做几张试卷做这么久?”

“怕你饿了,特地榨了杯橙汁,快喝吧。”

我没理会她抱怨的语气,眼睛死盯着那杯橙汁。

饿得全身没力气,真想一口气喝光。

喝了两大口,凉凉的橙汁顺着喉咙滑下去,胸口像有条冰线划过一样。

感觉挺清爽,头脑也稍微清醒些了。

可是味道怪怪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全心想着周末的聚会。

“妈,作业写完了,周末我能出去玩吗?”

我急切地问,眼神期盼。

妈妈却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

心头突然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

我嘴里咀嚼着果粒的残渣,一股怪味渐渐扩散开来。

妈妈倒像是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得意地挑了挑眉。

“我看你最近学习特别辛苦,特意在橙汁里加了点胡萝卜汁,怎么样,好喝吧?”

“我早说过,没什么东西真难吃的,就是你不肯尝试。你刚才喝得多甜啊。”

她嘴巴一张一合,我耳边却只剩嗡嗡声。

其实这果汁不算难喝,但我心里那丝反感越积越重,甚至开始觉得恶心,生出一股恐惧。

嘴巴不由自主地张开,下巴开始抖动。

刚才被冰凉刺激过的肠子又动了动,一阵恶心扑上来,忍不住我猛地弯腰,一滩液体吐到了妈妈的小腿上。

眼泪一下子止不住地往下流,模糊了视线。

抬头看着满脸惊慌的妈妈,我心里的难受更加加重了。

“医生,她怎么会发烧?会不会是缺维生素了,这孩子从小就挑食。”

“不是这个原因,最近换季,晚上比较凉,估计是着凉了,回去注意关门窗,别再受寒了。”

“真不是挑食惹的祸?我告诉您,这孩子挑食很严重,买的萝卜一口都不吃。”

“那您再给她多查查,抽点血什么的……”

我眼睛还没睁开,妈妈那带着急切的声音已经穿进耳膜。

空气里全是消毒水味,我想动却看到手背上插着的针头。

医生的声音越来越清楚,带着几分无奈:“我都跟您说了好几遍了,患者确实是营养不良,但这不是光靠吃萝卜就能补上的,得吃肉、蛋、奶什么的,饮食得均衡一点,清淡些才行……”

“行行行,别说了,你不就是想卖我们保健品吗?”

我妈干脆打断他,口气里透着怀疑,“我心里清楚着呢,别想骗我!”

我抬头闭上眼,不想再听下去。

我太了解妈妈了,她偏偏只听她认定的那一套,还总想把别人说服了。

要是意见不合,她就死活不肯松口。

对我来说,这简直是种折磨。

妈妈推门进来的时候,还在念叨着什么,见我醒了,眼睛一亮,快步走到病床边。

她那眼神,顿时变得嘲讽起来:“医生都说了,你就是营养不良才生病的,我跟你说,你别再挑食了。”

然后她厉声挖苦:“干脆以后都别吃了,营养不良算什么,直接饿死才狠!”

她根本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高高在上地训斥我,说我叛逆。

她话语里那锋利劲儿,好像我们根本不是母女,而是天生的敌人。

我心里难受得更厉害,紧紧闭着双眼,一滴热泪顺着眼角滑落,湿湿地打在枕头上。

我不敢回嘴,也不敢正眼看她,一旦看了,她就会更得劲儿地骂下去。

从小到大,只要我有一点点反抗,她就会用尽各种手段逼我服软。

她总能想出伤人尊严的办法,让我无处还手。

这些事我经历过太多次了。

印象最深的,是我十岁那年。

那回我在步行街看到一个竹娃娃,价钱可不高,甚至挺便宜的。

我就是好奇,就打了几句请求。

我妈之前已经说过一次“不准买”。

那是我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害怕。

她听见我软磨硬泡,突然像疯了一样,把兜里的钱全往我脸上扔。

纸币、硬币撒得到处都是,她站在那儿,声音尖锐刺耳。

“买买买!钱全给你,我的命也给你!你买去啊!”

“你知道大人挣钱有多难吗?你哭两下、闹一闹就能要走我半条命,我怎么这么贱啊!”

她哭着喊着,直接坐在了台阶上。

我吓坏了,哭着把地上的钱捡起来,塞回她口袋。

别人投来异样的目光,我不停地拉着她胳膊,哀求:“妈妈,不买了,我不买了,我们回家吧。”

我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脸哭得湿透,苦苦求她,可她根本不理我,头一歪就转开了。

周围的人都在劝我,可我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旁边卖竹娃娃的老爷爷都看不下去,主动给了我一个竹娃娃。

那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一只两块钱的竹娃娃,它的价值竟能抵得上妈妈的半条命。

这次生病,好像让妈妈的态度稍微松动了点。

破天荒地,我半年里第一次在家里吃到了没有萝卜的午饭。

妈妈端来一盘清蒸的大虾,我竟感动得差点流泪。

可这一秒的感动马上就被打破。

“赶紧吃,吃饱了下午补习英语,晚上还得上数学网课。”她催促着。

我剥虾的手停了一下,满怀期待地看了看妈妈:“今天上完课,明天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妈妈盛鸡汤的动作僵住了,眼神吓得我背脊发凉:“少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明天你哪儿都不准去。”

喉咙像被堵住了,我想说话,试了几次都没吐出声音。

本来就该明白,可就因为那一点点希望,我才舍不得放弃。

仿佛背上压了座大山,重得让我几乎贴着桌面。

晚上八点,我准时打开电脑,成了网课上唯一在线的学生。

“妙妙,你绝对是老师教过最努力的学生。”妈妈笑着点头,顺手推开窗户通风。

微凉的风吹来,我不自觉拉紧了衣领。

“妈妈,医生说我最近不能着凉,这两天能不能关着窗户学习?”我鼓起勇气问。

结果只换来妈妈一声轻蔑的笑:“不通风,你那笨脑子能清醒吗?没了我这些妙招,你成绩怎么可能涨得这么快?”

我想反驳:“可是——”

“医生是你妈还是我是你妈?好好上课!”她打断我,声音里全是命令。

凉风一吹,我又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心里想着明天可能要失约了,根本没法集中精神学习。

透过门缝,我仔细听着隔壁那短视频的声音,确认妈妈不会突然闯进来,然后偷偷打开网页版的QQ。

既然去不了了,至少得跟舒颖说声。

毕竟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唯一一个在全班知道我妈管得特别严,还控制欲超强的情况下,没有把我当怪胎的人。

多亏她,我才能慢慢融入班级。

我一上线,舒颖那只凯蒂猫头像就开始动了起来。

“好你这个秦妙妙!这么久不回我消息,明天必须给我切蛋糕当罚款!”

“还有,我和他们说好了,明天大家都不带礼物。咱们学生嘛,这种东西别带了。”

“聚餐地点我也改到你家附近了,就离得不远,你妈妈也能安心点。”

“最后,你要是真的出不来也没关系,周一给我唱首歌,算我勉强原谅你了~”

聚会地点改到我家附近?可我们两家其实相距蛮远的。

我是真的很想去,可要是被我妈发现……手指都抖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打下了这句:“明天一定准时到!”像是下了决心一样,我赶紧退出QQ,然后清理掉所有上网的痕迹。

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我硬着头皮对补课老师说:“老师,明天下午的课能往后推两个小时吗?我有个重要朋友过生日。”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敢编谎话。

老师听了笑着说:“没问题!你基础都挺好,根本不用补了,我还正准备跟你妈妈说呢。”

听老师这么肯定,我差点开心得要跳起来。

正当我暗自祈求能再拖点儿,问他:“老师,能晚点再跟我妈妈说吗?她管我管得挺严的。”

老师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吧,但你两个小时内一定要回家,时间久了我肯定会通知的。”

“没问题,谢谢老师!”我兴奋地答应。

下课后,我一整个人都特别激动,钻进被窝时还笑得傻傻的。

明明不是我生日,但我却无比期待明天的聚会。

要是被发现了,后果肯定惨,但为了舒颖,一切都值得。

她帮了我太多了,虽然我们性格完全不同,她聪明又开朗,总是乐呵呵地帮别人,哪怕碰上一脸怯懦、自卑的我,她也毫不犹豫伸出援手。

我真羡慕舒颖,她不用被家庭束缚着,每天都活得那么自在又开心。

她妈妈允许她做完作业后去电玩城玩,也不会因为穿了漂亮衣服就被撕烂校服之外的衣服。

而这些,在我妈眼里简直是天大的忌讳。

我妈总说舒颖这类人不能靠近,说她会把我带坏。

可我觉得舒颖说得对,“父母就像我们的羽翼,可一直被羽翼裹着,反而飞不起来。真正重要的是借着这羽翼的力量,做真正的自己。”

我认同这句话,所以我乖乖地去补习班,拼命学习,就是为了有一天能挣脱这个把我捆得死死的茧壳。

可听话的代价,就是我妈对我的控制越来越理所当然。

她每天都要知道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事,简直像侦探一样四处打听。

我必须对她全透明,要是我有一点点隐瞒,她就会大发雷霆。

比如我不爱吃萝卜,她从知道这件事开始就拼命想要纠正我,试了无数次没成功,气得直接摔了我的碗。

她一直把我当成她的附属品,非得对我掌控得死死的。

她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我应该孺慕她、服从她、还得感激她。

毕竟是她给了我生命,还为我放弃了这么多,工作、社交、甚至生活,她的全部都变成了对我无微不至的爱。

“为了你,我甚至放弃了自己,妙妙,妈妈才是你在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她总是这么说。

这种“爱”就像一根绳子,越是她付出得多,这绳子就越紧,把我牢牢勒住。

她的控制欲像空气一样无处不在,困得我喘不过气来。

这由母爱织成的牢笼,活生生把我困死了。

如果不逃出来,或许迟早有一天,我真的坚持不住了。

那天晚上,脑子乱得不行,怎么也睡不好。

清晨六点多,她转动手把锁的声音吵醒了我,接着就是她在我门外喊着我的名字。

“秦妙妙!你锁门干嘛?是不是在里面玩电脑?”

“你到底有没有听话?我说上完课把电脑放我那儿,你怎么还能锁门!”伴随着砰砰的敲门声,她急火火地喊着。

我急忙起床,连鞋都没穿好就急忙把门打开。

妈妈的眼睛就像鹰一样,死死盯着我,“开门这么快,你果然在玩电脑!”

“电脑是给你学习用的,不是让你……”她话还没说完,我就打断了她。

“电脑我上完课就放客厅了,难道你没看清楚吗?别再随便砸门了!”我声音里带着没法抑制的乱和烦躁。

时间好像凝固了几秒钟。

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没办法了。

妈妈那鼻子有点宽,胸口的起伏越来越急促。

“好,好,你嫌我撞门吵你是吧?那你就在里面呆一辈子,永远别出来!”

她突然一把推了我一把,我脚下一滑,撞到了桌角。

腰上传来一阵剧痛,但我顾不上疼,赶紧想道歉,结果都来不及了。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了,不管我怎么喊,怎么拉门把手,门都打不开。

妈妈的尖利声音从门外传来。

“是,是我不该管你,随你怎么玩去,考不上大学跟我有什么关系。”

“反正以后苦日子过得是你,你活该!”

“妈,对不起,我错了妈。”

我惊慌地道歉,心里的恐慌又涌上来。

可喊了几声,外面没一点回应,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

忽然,房门被打开了。

妈妈手里捧着开着机的电脑,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来,看看,别告诉我你没玩电脑!”

她指着屏幕,就像抓住了犯罪证据的警长,满脸得意洋洋。

我不太懂,顺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什么都没有,只有我前几天刚换的电脑壁纸。

那个壁纸有日历和天气,我当时看了半天没多想就换了。

但现在,那个壁纸仿佛成了我的“罪证”,被我妈高举在头顶。

被吵醒的爸爸从书房探出头来,结果一台电脑就被塞到了他怀里。

“看看,看看你这女儿背着我们玩什么鬼东西!”

妈妈狠狠盯着我,眼神像发疯的猎狗。

我快撑不下去了,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就换个壁纸,有什么了不起!”

“你懂个啥!你不好好学习,光换壁纸干啥呢?”

“整天坐那儿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真以为我们看不出来?我一走你就开始玩,装什么高深呢?”

“别装努力了,我才不陪你演戏!”

爸爸这才明白过来,“妙妙成绩本来就不错,哪有人假装学习的?不过换了个壁纸,至于闹那么大吗?”

“成绩好有什么用!今天偷偷换壁纸,明天就敢背着我谈恋爱!迟早被你毁了。”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尖锐,我忍不住抱紧了胳膊。

心里一阵慌乱,羞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像是被重重包围着。

我真的很努力了,成绩已经稳稳排在年级前三十,为什么妈妈总觉得我不够好?她为什么总是以自己为中心,随意给我未来下结论,看不到我为之付出的努力?

那一刻,我被无尽的窒息感笼罩,想逃,越远越好,甚至想彻底离开这个世界。

妈妈的责备一直持续了半个多小时,直到隔壁邻居大声吼了一声,这才算结束。

即便如此,她整上午都沉默着脸,一句话也没对我说。

中午时分,爸爸终于在沉重的饭桌气氛中轻声开口:“妙妙啊,爸爸妈妈下午有事要出门,你那个同学生日,下午就别去补课了。”

我猛地抬头,惊喜得几乎不敢相信。

居然不用偷偷摸摸地溜出去,也不用担心被发现。

我偷偷瞄了妈妈一眼,她低头安静地吃饭,没有说反对的话。

这喜悦一下子爆炸开来,我站起来,感激地看着妈妈,“谢谢爸爸妈妈!”急忙扒完碗里的饭,连碗里那一点胡萝卜碎都一口吞了。

正要离开时,一只手突然拉住了我。

妈妈脸色冷冰冰,“今天你哪儿也不能去。”

我怔住,转头看着同样一脸懵的爸爸。

爸爸有些惊讶,“我们不是说好了……”

“说什么说!那都是之前的事!”妈妈厉声说,“你看看她现在什么样,背地里不知道偷偷学了多少坏东西。

从今天开始,放学以后直接回家,别和任何会影响你的人来往。”

“别人生日有什么好去的?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学习!”妈妈的话像深渊一样,把我一点点往下拖,我整个人都淹没在黑暗中。

但是,我不甘心。

我不想再做那种任人摆布的傀儡。

我想反抗,就算只有一次,也得试试。

否则,我真的要疯了。

等爸妈出门后,我悄悄开门,飞奔向约好的地方。

到了那里,等着我的朋友们都站起来向我招手。

我气喘吁吁地跑过去,把一个盒子递给舒颖。

妈妈管我钱特别严格,这个只值几十块钱的积木小屋,是我帮人写作业攒下来的。

舒颖一打开盒子,嘴里还在抱怨我没听她的话带礼物,但眼神里的开心完全藏不住。

那种快乐,瞬间一扫我心头的阴霾。

身材高大的体委咂了咂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礼盒。

“我还以为只有我准备了礼物,正打算最后炫耀一下呢,没想到被妙妙抢了先。”

大家一边打趣一边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礼物,几分钟不到,这空荡荡的桌子就被塞满了。

看着眼前这幅热闹的场景,我眼眶忍不住湿润了。

我们一起切蛋糕、嬉闹,体委送来的死命芭比粉口红被涂满了他的嘴,大家拍着自拍。

朋友圈一发出去,连班主任也点赞了。

可就在欢乐正浓时,我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

妈妈,突然出现在店门口。

她拎着一大箱牛奶,眼神像锁定猎物的母狮,径直冲我扑过来。

“秦妙妙!你一点脸都不要吗?我和你爸跑去班主任家送礼求人,你居然背着我们出来乱混!跟我回家去!”

我还没反应过来,一巴掌就打在脸上,妈妈愤怒的眼神几乎贴着我的脸。

“秦妙妙!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吗?”

“你怎么就不能听话呢?为什么!”妈妈怒吼着。

舒颖见状,挤过来站在我身边,把我这个还愣着捂脸的护在后面。

“阿姨,我们都是妙妙的同学。”

“我家妙妙可没有你们这种同学!”妈妈狠劲儿地把舒颖推开,又狠狠拽起我的胳膊向外拉。

“小小年纪就和男人混在一起,看着就不像正经人家的孩子。”

“我的眼睛不会骗我,妙妙,妈妈全都是为了你好。”

“阿姨,你……”舒颖脸涨得通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妈妈斜了我一眼,冷笑得不屑一顾。

“就被说中了吧,学生就该有学生的样子,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跟个婊子似的……”

“够了!别说了!”我低着头,忽然狠狠甩开她抓着我的手。

“你说够了吗!她是我朋友!”

“你凭什么说别人?能不能别总活在你自己的小世界里!”妈妈的声音尖锐起来。

空气顿时安静了下来。

她先是愣住,几秒后,情绪彻底爆发,喊得更刺耳。

“秦妙妙!我可是你妈妈!”

“你为了外人才敢骂我?是不是别人教你这么说的?”

“我早就知道,是你们这群贱货害了我家妙妙!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都是你们带坏了她!”

说着,妈妈像发疯一样,抓起桌上的积木小屋朝舒颖扔去。

“小心!”我急忙伸手去挡,却没拦住,积木小屋偏了方向,划过我的眼角。

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舒颖第一时间扶住我,焦急喊:“妙妙!”

妈妈慌慌张张地推开舒颖。

“别用你那脏手碰我家妙妙!”

“妙妙,跟妈妈回家,妈妈带你回家。”

我伸手按住还想说话的舒颖,摇了摇头。

看到这情形,妈妈使劲把舒颖扯开,拉着我,迈着大步往店外走去,食客们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坐上电动车后座时,我捂着眼角上的纸巾,耳边是妈妈不停地埋怨舒颖不懂礼貌。

“以后少跟她们混,认识多久就被带坏成这样了。”

带坏?如果真是被带坏了,为什么我的成绩没落下,反而从同学眼里的怪胎,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女孩?

我已经很庆幸能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妈妈对我的控制从不管场合,我甚至习惯了别人投来的异样眼神。

她给我带来的自卑深入骨髓,就像被困在蜘蛛网里的蝇虫,人生被紧紧束缚。

我盯着飞快掠过的地面,耳边是妈妈没得到回应还不停的责备声。

这是第一次,我发现她那些疯狂的举动,对我来说,已经不再让生活更糟。

桌子上的习题似乎永远做不完。

屋子里除了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就是妈妈不停翻找东西的身影。

门口堆满了舒颖他们送来的礼物。

“以后他们送的东西,全都别收了。”

“好。”

“还有,以后你必须和那些人断了联系。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考大学,他们能帮你什么?”

“好。”

“我和你班主任说过了,帮你调个座位,坐讲台旁边,离老师近点,多亲近老师,这对你有好处。”

“好。”

我头也没抬,什么都应着。

无论她说啥,我都答应。

妈妈略有些惊讶地盯着我,接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在她眼里,这又是一次成功的镇压。

她转身离开时,却没看到,我平静的眼神里藏着坚决。

我放下笔,慢慢走到窗边,从半开的窗户探出头。

晚风有点凉,我低头看了一眼,果然在楼下的角落里,看见舒颖他们鬼鬼祟祟的。

他们看到我,露出惊喜,我招手回应,然后从床底下拿出一个夹子,另一头绑着长长的绳子。

绳子从三楼垂下来,再拉上去时,尾巴夹着一部手机。

我熟练地取下手机,解锁,登录了QQ。

这事我们干过不止一次,自从他们知道我家里的情况,舒颖就常来找我。

起初只有舒颖一个人,后来变成了一个小团队。

这是我生命中难得的一缕光亮。

【对不起啊舒颖,今天破坏你生日了。】

【没事没事,你眼睛还好不,我当时都流血了呢!】

晚风凉丝丝的,却吹不散我心里的暖和。

看着他们在楼下搞怪比心,我的心情也好起来不少。

【妙妙,高考马上就要来了。你妈那样,要不你搬宿舍住吧?】

我心里一动,却又踌躇。

【你们不懂,我妈绝对不同意……】

【我们可以去求老师啊,她不是最听老师的话了吗?】

我犹豫着,手指在屏幕上晃悠,不知该不该答应。

这时,门把手转了。

妈妈推门进来,正好看到我站在窗边。

她愣了下,接着猛地嚎叫着冲过来。

“秦妙妙,你想干嘛!”

我没防备,被她一下拽倒在地,她一百多斤的身子压了过来。

妈妈似乎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惊慌瞬间变成了愤怒。

她一把掐住我的脖子,顺手给了我一巴掌。

“死丫头,你是不是疯了?竟然想着跳楼!”她咬牙切齿地说,“我就只有你一个人,你要真死了,我怎么办?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自私的畜生!”

我一边挣扎,一边紧紧藏着手里的手机,不让她看到。

“妈,我真的只是做题累了,想出来透透气,不是要跳楼。”我既想安慰她,也想道歉,费了好大劲才把还心有余悸的妈妈哄出门。

等她走后,我掏出手机,看到舒颖的消息几乎炸了。

我赶紧回了句“我没事”,才阻止他们差点冲进家门的念头。

想了好久,我终于在屏幕下敲下一行字:

【我决定了,要住校!】

我得离开妈妈这重重的羽翼,既然这样,不如就从现在开始逃离。

想让妈妈彻底打消疑虑可不容易。

所以我决定表现得非常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乖,乖得让她以为我已经完全服了。

吃饭时,我大口往嘴里塞饭,根本不管饭里藏着的碎萝卜。

妈妈得意地瞥了眼爸爸,似乎想炫耀自己的“教育成果”。

“来,妙妙,多吃点,吃饱了才能好好写作业。”她说着,用筷子夹了些肉沫萝卜往我碗里加,我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连嚼都没嚼。

“妈,之前补课的数学老师说我基础不错,不用再补基础了,他想介绍个金牌讲师接替补习,问你有没有时间见见。”我低着头,试图掩饰眉头的紧皱。

妈妈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声调带着兴奋,“见啊!什么时候见?”

“明天晚上吧,爸爸要一块去吗?”

“这种事有你妈妈就够了,我明晚……有事。”

第二天,妈妈站在一家川湘菜馆门口,脸上满是难色。

“妙妙,你确定老师约在这儿见面?”

我点点头,“当然,这位老师特别爱吃辣,这是我专门挑的地方,怎么了?”

妈妈实在吃不了辣,但我假装没看出来。

她脸上的难色更重了,但还是咬牙走了进去,神情里带着几分悲壮。

一进门,我和周老师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她轻轻向我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金牌讲师,只不过不是补课老师介绍的。

她是班主任接到我求助后,特别请来的朋友,帮我应付这一场“戏”。

这段时间,周老师和我妈聊得挺投机的。

周老师顺着我妈的心理,挑了我一大堆毛病,还毫不留情地批评了我一顿。

结果我差点就成了个一无是处的人,可我妈反倒对周老师越发敬重了。

她还夸周老师教学水平特别高,坚信自己终于遇到一个知心的好老师了。

不过尽管这样,当周老师提议我试着去住宿,多和同龄人接触,我妈还是坚决反对。

她当场吓出了声,“住宿?那绝对不行,妙妙这孩子离不开我,没我她活不下去!”

周老师劝她,“妙妙家长,孩子多和同龄人接触,有利于她心理更健康、更全面地发展。

尤其是高考那会儿,周围全是不认识的人,会给学生带来紧张情绪,影响发挥。

早点适应会好很多。”

我妈沉默了片刻,却还是坚定地摇头。

“不行,没我盯着,她肯定会走偏路。”

“你不知道,他们学校坏学生可多了!”

这坏学生里,包括周老师所教的那些呢。

周老师听后只是笑了笑,没再劝,反而叫我妈赶紧吃菜。

“妙妙妈妈,咱们先开开胃,这家川菜据说挺地道的。”

说着,她不管我妈勉强一笑的样子,夹了一只超级辣的鸡爪给我妈。

我妈嘴角抽了抽,差点笑出来,可那笑容又挤不出来。

最后,在周老师期待的目光下,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结果脸色立马变了。

我赶紧挡住她想吐的动作,用嘴型无声地提醒,“周老师看着呢!”

妈妈眼含泪水强忍着把鸡爪咽下去,嘴唇顿时红了起来。

我尴尬地对周老师笑笑,“不好意思老师,我妈其实不太喜欢吃鸡爪。”

妈妈连连点头,眼神里却满是欣慰。

我没搭理她,继续说:“她平时喜欢吃萝卜。”

“她说萝卜营养好,饭饭都不能少。”

“来,妈,这是我特意给你点的招牌菜,朝天椒炒萝卜。”

我妈脸色顿时僵住。

后来三天里,她都害怕上厕所。

第10班的班主任叫我妈来谈话,说我最近两次小考成绩直线下滑。

“秦妙妙,这题你怎么能错呢?以前这可是你的拿手题型啊!”

“你要是再这样磨蹭下去,高考就危险了!”

班主任脸上的怒气全藏不住,看得我妈满脸着急。

“老师,这肯定是妙妙紧张才考成这样,您千万别放弃她啊!”

班主任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我妈,说:“我们老师绝不会放弃任何学生,可这得家长配合才行。”

妈妈愣了一下,随即拍着胸脯保证:“刘老师,您有什么要求,我一定配合!”

“我回去就监督她学习,绝不让她十二点前睡觉!”

班主任笑了笑:“这就不用了,妙妙是211院校的好苗子,我也不想看她这么颓废。”

“这样吧,以后她每晚放学后都能到教职工宿舍找我提问题,我给她特批个住宿申请,这样离得近,也安全些。”

“住宿?可是老师……”

妈妈吞吞吐吐,好一会儿没直接答应,也没拒绝。

晚上我写作业时,妈妈端着盘水果走进房间,站了好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问:“妙妙,你想住校吗?”

我笔头一顿,呼吸都紧了几分,但还是漫不经心地答:“随便。”

手里的笔又动了起来。

背后沉默很久没声音,我心里有点着急,便装作若无其事地补充:“我们班前十名的几个女生都住校,要是能和她们在一起,讨论题可能方便些。”

还是没回应。

“妈?”

我转头,看到她目光死死盯着我,整个人几乎贴着我。

“所以你就是想住校吧?”

她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一紧。

“不是的,妈妈,我没有……”

下一秒,妈妈突然歇斯底里地吼起来:“为什么非住校!我对你不好吗?吃穿用我哪样亏待过你?”

“我那么用心对你们,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你,你却这么恨我?这么想离开我?”

“我就是活该!全心全意对你好,结果养了个白眼狼!不如死了算了!”

“谁让你说要住校的?是前几天那几个混混教你的吗?我这就去找他们!”

妈妈像是着了魔一样往门外走,我赶紧拉住她。

“妈,没人教我,我也不想住校……”我带着哭腔,声音哽咽,让她停下了脚步。

她回过头,捧着我的脸,眼睛里充满了希望。

“真的吗,妙妙?”

“妈妈,只有你了,妈妈,没有你我不行。”我吓得直流眼泪,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时,爸爸终于急匆匆地推门进来。

“你喊什么喊,别吓着孩子了!”他一把拉开妈妈,然后走到我面前,打量着我。

“没事吧,妙妙?别怕,爸爸在这里呢。”

我抽噎着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他听了,爸爸眉头拧得紧绷着,慢慢舒展开,有种隐隐的松口气和微微的开心。

“哎,我还以为有什么大乱子呢,既然妙妙想住,那就住呗。”他的声音柔和,轻轻拍着我的肩膀安慰。

我的眼泪停住了,紧接着却听见妈妈怒吼起来。

“我不允许!”

“妙妙有自己的想法,虽然我们是父母,但也得尊重孩子。”爸爸低声辩解。

“尊重个屁!我看你就是想把妙妙推出去,好自己去陪情人!”妈妈突然阴阳怪气地开口。

爸爸脸色一变,突然定住,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往我这边瞥了一眼。

“你……你乱说什么呢!”

妈妈没停,继续哔哔:“妙妙要是住校,你也不用留在这儿跟我演什么恩爱戏了。”

“你每天躲着我跑去睡书房,为你那个情人‘守身如玉’累不累啊?”

“我看咱们也别等妙妙高考完了,现在就得离……”

“够了!你干嘛在孩子面前说这些!”爸爸猛地一声怒吼,气氛一下子冷到冰点。

“曲青旖,这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跟你离婚!”

“我受够了你没完没了地唠叨,受够了你的控制欲让我喘不过气!”

“我受不了了,你给我滚!”

妈妈眼泪簌簌往下掉,尖声吼:“当初有了妙妙,是你说我不用那么辛苦,换了工作。”

“后来又说孩子需要陪伴,让我把重心放家庭。可这些年,你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个家?”

“我忙得团团转,操持家里所有事,大喊大叫着辅导孩子写作业,你回到家只知道嫌菜凉了,说辅导孩子时要控制情绪,可这些你做过吗?一次都没!”

“你总说自己忙,把一切丢给我,结果有人脾气不好变成了我这个怨妇!你一直是孩子眼里的好爸爸,可这一切到底是谁逼的?我以前是这样的女人吗?!”

爸爸脸色铁青,硬梆梆的,最后气乎乎地站起身。

“妙妙,别怪爸爸,你妈已经疯了。”他快步走进客厅,身后跟着妈妈歇斯底里的质问声。

然后,“砰”地一声,大门关上了。

妈妈的声音从尖锐怒吼慢慢变成了低沉的啜泣,从愤怒转为了委屈。

她抱着膀子,蹲在客厅里。

我过了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挪到她面前。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我面前吵成这样。

我根本没想到,他们的关系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甚至让我妈开口问我:“如果我和你爸离婚,你会跟谁?”

我哭着摇头,根本不知该怎么回答。

那晚,妈妈没得到我的答案,只是默默地回了卧室。

最后,我还是在爸爸的强硬要求下办理了住校手续。

当天,我和爸爸的行李分装上了两辆车。

妈妈像往常一样,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举动。

她偷偷跟着车,拼命地追,却最终没能阻止车开进学校。

我看着她呆站在校门口,模样狼狈,心里竟然涌上一丝怜悯。

这感觉以前从没出现过。

在我眼里,妈妈曾经是害怕的代名词。

害怕她那一触即发的脾气,害怕她无时无刻的监视,害怕自己达不到她的期待。

我甚至常常想,要是她能像爸爸一样就好了。

爸爸情绪稳定,脾气温和,虽然很少陪我,但他从没对我大喊大叫,经常在关键时刻救我出来。

虽然他常因工作忙没时间回家,甚至错过了我的生日,但事后总是真诚地道歉,还会带我去吃肯德基、炸鸡。

他不会像妈妈那样扫兴,少有的相处总是尽力顺着我。

但现在,我总忍不住想,他为什么那么少陪我?

他不在的日子,是不是在陪别的孩子?

他到底爱不爱我?

或许他爱,只是那种爱太放纵,让我觉得得来不费力。

所有的责任都压在妈妈身上,而爸爸自己却过着自在的生活,享受着女儿的宠爱,又总批判老婆被生活折磨成怨妇的模样。

我受的痛苦,是妈妈延续的痛苦。

痛苦的根源,却是那个不作为的爸爸。

但看清这一切之后,我依然选择了住校,选择了离开妈妈。

妈妈对我的强烈控制欲,其实是一个无力改变丈夫离去,无奈被生活压垮的绝望妻子,找到的最后寄托。

她把所有的期望都压在我身上,把对她丈夫的控制欲全都发泄到我头上。

可我真扛不住了。

现在陪着她,或许能稍微缓解她的痛苦,但第二天,妈妈肯定会变得更加咄咄逼人,用更强烈的控制欲来弥补丈夫的背叛。

那样的话,我的高考就惨了。

我心里很清楚,虽然这样算是自私,但我得先救自己。

短暂的陪伴根本改变不了什么,等我有能力了,再去帮她。

即使和妈妈保持距离,我反倒没觉得开心。

相反,那种压抑感像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攥着我的喉咙。

无数次半夜惊醒,耳边一直回响着她那句:“如果我跟你爸离婚,你要跟谁?”

其实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但状态一直在往下掉。

班主任也找过我几次,劝我振作,可我才十七岁,人生里头第一次碰到这么难的事,心里全是迷茫和无助。

不知道是不是班主任和妈妈沟通过,这半个月没见妈妈的她,突然开始来学校给我送午饭。

最开始我还不敢去校门口接,她问我那个问题时,我怕极了。

直到有一天,下着蒙蒙细雨,天灰蒙蒙的。

雨不大,像白雾似的被风一吹就散。

几个家长带着学生,在传达室走廊下面吃午饭。

妈妈就在他们中间,看起来孤零零的。

等大家都吃完,开始收拾准备走的时候,妈妈的情绪更低落了。

她也刚要走,我突然从雨里冲了出来。

妈妈那憔悴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她笨拙地从大衣里掏出一个玻璃饭盒,盖子上贴着几张卡通贴纸,不像以前家里用的那种老旧保温壶。

她把饭菜一一摆开,笑着递给我筷子。

“饭没凉,妈捂着呢。”她说。

饭里面没放萝卜,我默默吃着,妈妈就在旁边不停地说话。

问我住得习不习惯,学校的饭合不合胃口,成绩有没有提升……

“妈,我明天想吃土豆丝。”我忽然打断了她。

妈妈愣了愣,没生气,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好啊。”

这算是我们母女难得的平静时刻,像正常母女一样的相处。

可第二天,妈妈却没来了。

我在门口站了好久,脚底下的石子一脚又一脚地踢着,那种在别人面前格格不入的感觉,又一次涌上心头,差点让我想逃开。

正当这时,我看到隔壁小区的赵阿姨,她站在女儿身边,眼神有些犹豫,像是想跟我说什么。

见我朝她看过去,她终于咬了咬牙,说:“妙妙,你要不请个假回去看看吧,你爸妈在家里吵架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起初根本不信,可下意识的,我就往校门外冲去。

结果下一秒,我就被门卫拦住了。

“同学,没到放学时间呢。”他说。

我们学校是封闭式管理,只有走读生才可以晚上离校。

我焦急地求他,“我家里有急事,拜托你放我出去一趟!”

门卫脸色一沉,“学校有规定,不行的……”

这时,门卫的腰被人从后面一抱。

体委的大脑袋探出来,“愣着干嘛?快跑啊!”门卫伸手想抓我,却被人挡住了。

舒颖一边冲我眨了眨眼,一边说:“叔叔,我钥匙掉了,帮我找找呗?”显然是在帮我拖时间。

那一刻,我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就往外冲。

一路上我的心乱成一团。

妈妈需要我。

她已经失去了妈妈,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了。

当我赶到家,警察已经把局面控制住了。

妈妈坐在楼梯口,脸上半边肿得都红了。

不远处,一个怀孕很大的女人不停地吼着:“都是你自己生不出儿子,没能力留住男人!”

“死缠烂打不离婚,你恶心不?”

爸爸脸色铁青,悄悄拽了拽那个女人,她却一把甩开他。

“你自己说和她上床一点感觉都没,是她一直纠缠你,我帮你离婚你又不愿意了?”女人的叫嚣声让周围的人都小声议论起来。

妈妈胸口起伏,满脸愤怒,那种表情我从没见过,既愤恨、羞愧,又夹杂着自责。

我一步步朝他们走去,爸爸先瞅见了我,赶紧挡在我面前,“妙妙,别靠近了,你妈她疯了。”

他声音焦急,“跟我回去,爸爸不会再让她伤害你了。”

旁边那个女人轻蔑地撇嘴,低声嘟囔:“跟她妈一个样,赔钱货。”

爸爸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别多说。

我趁机绕过他,走到妈妈身边。

“妈,离婚吧。”

妈妈看着我,眼里闪着泪光,轻轻擦了擦。

“听我女儿的,说离就离!”

“我曲青旖离了谁都能活,我还有妙妙呢。”

“我要陪你一起读大学,看着你结婚生孩子。

没了你爸,我也能活得很好!”

爸爸在一旁吼着:“妙妙,你妈这么多年控制你,你还没受够吗?”

“来爸爸这,爸爸会对你更好!”

我没有回头,只是望着妈妈那充满希望的眼神,慢慢摇了摇头。

“妈,我不是你生活的全部。”

“爸,你对我确实挺好,从不管我,但总能在我被妈妈批评最难受的时候出现,把我领走。

就算成绩下滑,你也会安慰我,说没关系。”

“你说女孩子成绩好不好没关系,那什么才重要?是让我将来找个好人家嫁了?”

“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潇洒和从容,其实都是建立在对这个家的冷漠上。

你在外面出轨,回家却装什么都没发生,享受着这个家妈妈一手操持的生活,然后把她当成无理取闹的怨妇。”

“可是这一切谁造成的?是你!你作为丈夫不忠,作为父亲也不称职!”

“把一个女人困在家里被生活折磨,你不仅无能,还无耻得很!”

爸爸脸色逐渐发白,嘴巴张了张,却说不出话。

最后,他拉着女人的手,在大家异样的目光里匆匆逃离。

那天我没选跟爸爸走,也没答应妈妈非得陪读的要求。

她怎么吵闹闹腾,我都没理会,坚定地留下了,留在这个城市。

高考结束后,我依然按照自己的心愿,报考了理想的大学。

大学那几年,我拼命充实自己,几乎不回家。

那段时间,我真以为自己逃出了那座无形的牢笼。

可心里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是啊,我把妈妈一个人丢进了深渊。

或许,我们之间的感情永远割舍不断,但我始终忘不了她给我留下的伤痛。

伤口好了,不代表我能忽略那曾经的疼,把她和那些痛一股脑儿封存了。

我一直在努力找到和妈妈之间的一个平衡点。

希望她能有自己的生活,不要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我身上。

为了让她重新找回自我,我帮她买了一架新的钢琴。

琴声有些生疏,但依然很动听。

听着这些声音,我仿佛回到了那个模糊又真实的过去。

妈妈抱着小小的我,坐在钢琴前,墙上贴满了她各种比赛的荣誉证书。

那时候的她,笑容灿烂得让人心安。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满是灰尘的琴键上,恍惚间,好像白天也有了星星。

那些星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妈妈过去白嫩的双手,被生活磨砺得粗糙起来。

可是,当我看着她重新拾起钢琴,找回那些被遗忘的旋律,她变得自信而优雅。

我就像看到了年轻时那个充满梦想和活力的妈妈。

毕业了几年后,我自己开了公司,开始回家越来越少。

听说妈妈新办了个音乐培训班,她看那些孩子的眼神特别温柔,满是宠溺。

可我也不再羡慕那种从没拥有过的温柔了,因为我知道,自己足够强大,能治愈一切伤痛。

公司建成以后,亲生父亲偶尔还会来找我。

每次见面的话题总绕不开过去,最后几乎都会变成向我要钱。

年纪越来越大,他也开始经历所谓的中年危机。

可他老婆厉害,一连生了三个儿子。

我每次看到他,都觉得他腰背比上次更弯了几分,像是承担了太多看不见的重担。

“这是什么味儿啊……安?我怎么尝不出来呢?”

“妈,毕竟那段我住校的时光,他一次都没来过看我。”

初春的午后,风依旧带着些冷意。

我推着闭着眼睛假装打盹的老太太,晒着太阳。

这么多年,我和妈各自有各自的生活,见面的次数虽然不多,但相处得还挺顺的。

只是她患上老年痴呆,记忆越来越差,常常会把我和那些来看她的学生全弄混。

她的一生,就像从明亮的阳光掉进了黑暗深渊,又一次次努力爬了出来。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救赎,但起码,比过去好多了。

我看了眼太阳,推着妈妈朝家的方向走去。

“该吃午饭了,我们回去吧。”我说。

妈妈感受到一丝暖意,眼皮有点沉重,微微睁开眼睛。

“回去吧,小秦,等会儿买点菜,老师今天给你做饭。”她温柔地说。

“别买萝卜,我女儿不喜欢吃。”她又小声嘟囔着。

我轻轻应了一声。

妈妈又低下头,像是睡着了一样,嘴里轻轻呢喃着:

“妙妙,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