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江望时,我发誓一定要嫁给他,可后来我只愿永不相见

发布时间:2025-07-29 23:40  浏览量:22

声明: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第一次瞧见江望那会儿,我站在熙熙攘攘、人头攒动的人群里头,整个人直接就呆住了。

阳光轻柔地洒落在他身上,就好像给他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灿灿的光晕。

我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这世上咋会有这么好看的人呢。

就在那一瞬间,我暗暗在心里发誓,等长大以后,我一定要嫁给他。

最后一次见到江望,是在一个阴沉沉得让人心里直发闷的午后,空气中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的气息。

我缓缓抬起头,直直地看着他,语气里带着那么一丝斩钉截铁的决绝,说道:“小舅,以后咱就别再见面了,我怕到时候自己一个没忍住,真把你给杀了。”

可他却轻轻微微地一笑,眼神里满满的都是温柔,轻声细语地说道:“年年,我宁可你杀了我。”

初次跟江望碰面,是在我妈那场闹得满城风雨、争议颇大的婚礼现场。

婚礼大厅里,那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耀眼却又有点刺眼的光芒,把整个场地照得亮堂堂的,就跟大白天似的。

四周摆放着一束束娇艳欲滴、红得像火一样的鲜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得有点让人受不了、还略带俗气的花香。

宾客们的交谈声、笑声,乱七八糟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闹哄哄的声浪。

就在这么喧闹的氛围里头,那个司仪也不知道是脑子抽风了还是咋的,硬是凑到我跟前,非要让我上台讲上两句。

我站在台下,冷冷地瞅着台上那春风得意、满脸得意劲儿的小三上位的我妈,还有那个刚死了老婆就急不可耐、迫不及待把我妈娶进门的梁景琛,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得不能再嘲讽的弧度,随后扯着嗓子,用那最灿烂、最夸张的语气开口说道。

“那就让咱们真心实意地祝愿这对双向奔赴、臭味相投的奸夫奸妇能够长长久久、白头偕老!”

我这话刚一说完,现场瞬间安静了一小会儿,紧接着就是一片唏嘘声,各种异样的、让人浑身不自在的目光纷纷朝我投了过来。

然而,在这片唏嘘声里头,却有一个唯一叫好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出,就跟黑暗里突然闪过的一道闪电似的,一下子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麻衣孝服的少年,就像一只孤傲得不行、谁都不放在眼里的黑鹤,在众人中间显得格外扎眼。

他嘴角微微往上扬着,带着一抹玩世不恭、满不在乎的笑容,正用力地鼓着掌。

那一刻,我这个平时对诗词歌赋就懂那么一丁点儿、半吊子水平的半文盲,脑子里却突然冒出一句话:要想俏,一身孝。

我死死地盯着他,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咋今天就不是咱俩的婚礼现场呢?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不要脸。

正值少年时期的江望,眉眼之间透着一股与生俱来、藏都藏不住的戾气,就好像一头还没完全被驯服、野性十足的野兽。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容貌依旧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忍不住想多看几眼。

“江望,年年就是个孩子,不懂事儿,闹一闹也就过去了,你跟着瞎起什么哄啊?”

当时,我压根就不知道江望的身份,只是听到梁景琛用那略带呵斥、有点不耐烦的语气对他说话,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涌起一股怒火。

“你们俩都敢干出这种鸡鸣狗盗、伤风败俗、让人不齿的事儿,我俩闹闹又咋啦?有本事你俩就别结婚啊!也就是你那死了的老婆家里人太窝囊、太没本事、太怂了,我要是她家里人,我非得把这场婚礼搅得底朝天,闹得比现在还厉害不可!”

讲完这些话后,我就像只摇着尾巴、眼巴巴等着夸奖的小狗似的,赶忙讨好地扭过头去看江望。

只见他原本脸上还挂着的那一抹若有若无、似有似无的笑意,眨眼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就跟一张刚从打印机里新鲜出炉的白纸一样,没有一丝血色。

我心里“咯噔”一下,满心都是疑惑,正打算张嘴问问他到底咋回事儿呢。

就在这时,身后冷不丁地传来我妈今天跟我说的唯一一句话。

“她家里人不就在你面前吗,杨年年,看好了,你眼前的人就是她的亲弟弟。”

生平第一次,我心里有了想要护着的人,可这个人偏偏又是我半个敌人。

我:......???

所以,直到被保安连拉带拽、死拉硬扯地拖出婚礼现场,我整个人还是处于一种晕头转向、懵圈得不行、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状态,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根本搞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幕一点点地低垂下来,直至月色像一层银纱似的,轻柔地洒满整个房间。

我妈推开我房间的门,手上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热乎乎、冒着热气的牛奶。

那一刻,我才从白天那些乱七八糟、让人头疼的念头里回过神来,真切地感受到自己是真真切切地待在现实里头呢。

“折腾了一整天了,这么晚了还没歇下,不累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疲惫与关切。

显然,白天的那场风波也让她这位新晋的贵妇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此刻的她,面容憔悴得不行,跟清晨时那个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精神饱满的她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2

瞧见她那副样子,我心里竟没来由地冒出一股快意,就好像这么干也能算是对我爸的一种无声的报复似的。

“年年,以前妈妈没好好照顾你,是妈妈做得不对。但你得相信,妈妈这么做是有……”她试图跟我解释,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听起来怪让人揪心的。

“是有苦衷,对吧?!”我冷冷地打断她,语气里满是讥讽,就像一把把小刀子往外飞。

我这话一出口,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一下子把她还没说完的话给斩断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又重新开口。

“年年,妈妈不是第三者。别人可以误解我,但你不可以。”她的声音低沉又坚定,就好像在宣告一个板上钉钉的事实。

说完,她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杆慢慢弯了下来,整个人就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显得特别脆弱,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可我却完全不明白她为啥会这样。

同样,我也不懂她说的那些话背后到底藏着啥意思。

于是,我还是刻薄地回应道:“我没误解啊,这就是事实,不是吗?”

就在这时候,我看到我妈的眼眶红了,眼睛里闪烁着泪光,就像夜空中的星星要掉下来一样。

我的心头不禁涌起一股短暂的慌乱,就像平静的湖面被扔进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一圈圈涟漪。但很快,这种慌乱就被一种莫名的倔强给取代了,我就像一头倔强的小毛驴,谁也拉不回来。

好在,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这尴尬的气氛。

梁景琛推着满脸不甘的江望走了进来。

房间里的气氛一下子又变得紧张起来,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乌云密布。

“阿望,跟你辛渝姐道歉。”梁景琛的声音沉稳又有力,让人不敢违抗。

然而,场面却再次陷入了沉默之中,就像时间都凝固了一样。

“如果你不想你姐死后也不得安宁的话……”梁景琛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望的道歉声给打断了。

“对不起!”江望突然大声说道,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就像秋风中的树叶在瑟瑟发抖。

他重重地朝我妈鞠了一躬,我分明看到有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米白色的地板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就像盛开在地板上的白色小花。

那一夜,我躺在床上,脑海里不停地回放着江望的那滴泪。

我试图去理解他内心的痛苦与挣扎,就像理解我自己内心的那些小秘密一样。

我想,他大概也跟我一样吧。

为了至亲之人能有个好的归宿,不得不忍着痛跟那些我们视为“仇人”的人亲近,就像吞下了一颗苦涩的药丸。

之后的日子里,我又花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慢慢接受并消化了一个让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的现实。

原来啊,梁景琛那已经去世的妻子,是江望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这就意味着,在江望还没满十八岁成年之前,我得跟他一起,住在这栋大得有点离谱的大别墅里,就像两只小蚂蚁住进了一个大城堡。

当然啦,还有那对看我们俩估计都不怎么顺眼的鸳鸯,它们时不时就会在别墅的花园里大摇大摆地踱步,时不时发出几声怪叫,就像在故意捣乱。

别墅里布置得十分温馨,水晶吊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就像夜空中的星星在闪烁。墙壁上挂着几幅抽象的艺术画,让人看了忍不住琢磨半天。角落里摆放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就像一个个绿色的小卫士守护着这个家。

“年年,从今往后啊,你就跟着我,管小望叫舅舅吧。”

就这样,我们在这种有点怪异又低气压的氛围里,一起生活了半个月。

这天,梁景琛心血来潮,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家庭聚会。

聚会的成员嘛,就是我们四个,表面上看一团和气,实际上心里都打着各自的小算盘,就像一群各怀鬼胎的小狐狸。

别墅的餐厅里,一张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就像一场美食的盛宴。烛台上的蜡烛摇曳着微弱的光,就像在跳着神秘的舞蹈。

“小望,你俩快尝尝今天这菜合不合你们的口味呀?这可都是我特意按照你们平时的喜好来做的呢。”

看到我和江望都沉默着,半天不说话,我妈脸上挂着那招牌式的温柔笑容,赶紧出来打圆场,就像一个和事佬。

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觉得我妈身上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

就好像不管是谁,哪怕一开始对她讨厌得不行,可在相处的过程中,都会慢慢被她吸引,最后喜欢上她,就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

不过呢,小时候的我,可是个例外,就像一颗顽固的小石子,怎么都不肯被磨平。

“挺好吃的,谢谢阿姨。”

“不好吃,下次别做了,浪费食材。”

江望和我几乎是同时开口,可这评价却像两条平行线,走向了两个完全相反的极端,就像白天和黑夜永远无法相遇。

“不好吃我更得做了呀,多试几次,总能做出你爱吃的口味来。”

我妈一边说着,一边笑着用筷子分别给我和江望夹了一筷子色泽诱人的鸡翅,就像两个热情的小主人。

我努了努嘴,本想再说点什么,可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就像一只把话憋在肚子里的小青蛙。只是视线却不自觉地朝着江望那边撇了过去。

我心里琢磨着,看看这个被迫夸赞仇人的家伙,是不是满脸都是屈辱的神情,就像一只被欺负了的小猫咪。

3

可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他脸上那神色,平静得就跟一潭死水似的,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这让我心里头那股子不爽劲儿,一下子就冒上来了,就像心里头突然燃起了一小团火苗,“噌”地一下。

于是,我故意使足了劲儿,重重地踩了他的脚一下。

就在这当口,斜对面坐着的梁景琛突然“哎哟”一声叫了出来,那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小望,你踩我脚干啥呀?”

江望一脸懵圈,脑袋上仿佛顶着个大大的问号,抬起头来,眼神里全是疑惑。

我赶紧低下头,装作一副专心致志扒饭的模样,使劲儿往嘴里塞着米饭。

任凭我妈那“吃吃”的笑声在我脑袋顶上回荡,我就是咬紧了牙关,一句话都不说。

对我来说,跟敌人变成朋友这种事儿,那简直就跟天方夜谭似的,几乎就没可能发生。

在母亲把我接到她身边一起过日子之前,

我待的那个小村子,就像是被世界遗忘在角落里的一个野蛮之地,村里的男人们常常会为了一小块地,争得面红耳赤,打得头破血流也是常有的事儿。

有时候,就仅仅因为一垄地的归属问题,祖孙三代都能因此结下仇怨,老死都不往来,就好像彼此是这世上最恨的人。

村里的那些孩子们呢,也沾染了这种粗野的坏风气。

他们会为了一块沾满了泥土的糖果,在地上像两只小野兽似的翻滚,弄得满身是土,连抓带咬的,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就为了那一点点甜。

没抢到糖果的那个,心里头恨得直痒痒,会瞅准时机,等对方蹲在旱厕里方便的时候,故意捡起一块石头,狠狠地扔过去。

石头“砰”地一声砸在对方身上,溅得对方满身都是污秽,臭气熏天,而扔石头的那个,则在一旁得意洋洋地笑着。

所以啊,当我连续观察了半个月,发现江望对我妈并没有采取任何报复的举动,反而总是客客气气、以礼相待的时候,我心里就像有只小猫在抓似的,开始坐立不安了。

“你不恨我妈吗?”

坐在那辆豪华得跟宫殿似的劳斯莱斯后排座位上,我到底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问江望。

那时候,梁景琛为了讨好我妈,特意托人把我送到了江望所在的学校初中部,想让我在那接受更好的教育。

“你知道我姐长眠的那块墓地,一年要花多少钱吗?”

江望靠在柔软的座椅上,漫不经心地问我。

我摇摇头,心里头充满了好奇和疑惑,就像有只小虫子在爬。

江望嗤笑一声,朝我比划了五个手指,那动作里带着几分不屑和嘲讽,就像在看一个傻瓜。

“五十万,那可是个依山傍水、风景美如画的好地方。梁景琛呢,就靠这个,得了个厚待亡妻、善待我的好名声。而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不为难你妈,不给她找麻烦。”

“那你不恨吗?”

我又鼓起勇气,把这个问题又问了一遍,眼睛紧紧地盯着江望的脸,就像要把他看穿似的,想从他的表情里看出点什么。

“当你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还要依靠别人的时候,恨不恨的,其实没啥用。就像一只蚂蚁,再恨大象,也咬不死它,反而可能被它一脚踩死。”

靠!这话说得太深奥了,我根本听不懂!

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皱了皱眉头,就像拧成了一个疙瘩。

江望看到我的表情,笑得更欢了,这次的笑,似乎更发自内心了些,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我看不懂的光芒,就像藏着什么秘密。

“杨年年,你很恨你妈?但我看她对你不错啊,每次来看你,都给你带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

江望意味深长地看着我,那眼神里似乎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隐隐约约觉得,这是他对“未来同伙”的一种试探,就像两只小狐狸在互相试探对方的底细,看对方是不是值得信任。

于是,我毫无防备地交了底,把心里的想法都一股脑儿地告诉了他。

我对我母亲的怨恨,源自于我的祖母。

得益于我奶奶那出色的早期教育,我人生中说出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是:“我妈就是个婊,子。”

奶奶听完后,笑得满脸皱纹都舒展开了,就像一朵盛开的菊花,于是我跟着又重复了一遍。

在之后的岁月里,我又说了许多遍,就像复读机似的。

后来我无数次扇自己的耳光,直到手掌都渗出血丝,是江望死死拽住我,才让我停了下来。

在我生命的前十四年里,我压根儿就没见过她。

但奶奶总说,我母亲是个下,贱的女人,害了我的父亲,还叮嘱我以后见到她千万别给她好脸色,所以我照做了。

“你爸呢?”

教室门口,听我絮絮叨叨了一路的江望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不知道。”

“那你奶奶呢?”

“去世了。”

“去世了?”

“对,埋在我们村后面的山上了。我们那儿有个规矩,寡妇不能进祖坟,我妈说她能帮我解决这个问题,条件是我跟她走。”

4

我压根儿不想去在意江望脸上那副错综复杂的表情,直接转过身,朝着教室的方向走去。

才走了没几步,我又改变了主意,折返了回来。

“我妈给了村长两万块,村长说奶奶能永远安葬在那块地儿。说到底,奶奶的命,终究是比不上你姐姐的命值钱啊,江望。”

就在这时,上课的铃声响了起来,那响亮的声音把江望想要说的话给硬生生地淹没了。

嘿,没想到我的这番坦白还真起了作用。

只要就我们两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江望开始愿意跟我搭话了,不再像面对我母亲和梁景琛时那样,总是拘谨又礼貌。

他在我面前时不时就会流露出那种讽刺的语气,嘲笑我母亲,说她学人家东施效颦,手粗糙得就跟个普通农村妇女似的,可偏偏还喜欢穿她姐姐生前最爱的真丝衣服。

偶尔呢,他也会在每个月的第八天,带着满肚子的怨气指责梁景琛忘恩负义,说他一个月到头都舍不得抽出点时间去看望一次他的姐姐。

“你咋就每个月八号都得念叨他呀,难不成是你姐每个月八号都会来大姨妈?”

江望一听,直接把不满的情绪转移到了我身上。

“杨年年,你这脑子简直就是猪脑子,我姐是在去年一月八号离开人世的,那天是她的忌日。”

我哪肯服气,立马回怼道。

“有你这么纪念人的吗?别人顶多就是在周年的时候祭奠一下,你可倒好,每个月都来这么一出,女人嘛,每个月来的也就只有生理期!”

江望听了,只冷冷地丢下一句:“你顶多也就算是个女孩子。”

我还想接着跟他争辩呢,这时候我妈却端着水果,脸上挂着微笑走了过来。

她知道我最爱吃青芒果,还特意把芒果切成刚好一口就能吃下去的小块。

我嘴上倔强着,不愿意接受她的这份关心,可眼睛却忍不住瞟向了她的手,就跟江望说的一样。

我妈再怎么刻意去装,也装不出那种贵妇的气质。

她讨好我们的样子,看着特别不自然,那双手就更别提了。

粗糙得很,就跟我在记忆里奶奶的手一模一样。

“小望啊,年年她基础不太好,麻烦你多费点心教教她,不过这孩子挺机灵的……”

江望呢,回应她的是高声讲解数学题的声音,而我也开始装作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

这已经成了我们两个人之间那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还有不到两个月就是舒姐的忌日了,到时候咱们一起去南海看看她吧......”

江望手里的铅笔“啪嗒”一声滑落到了地板上,我目光从他身上一扫而过,看着他低头弯腰去捡那支笔,然后又抬起头看向我妈。

我妈的神情还是跟往常一样温和,当她察觉到我在注视她时,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微笑。

可那种温柔,却让我心里莫名地泛起一丝反感。

“好的。”

“谢谢。”

最后这两个字,是江望在我妈合上门的那一刻说出口的,声音轻得就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都不敢确定我妈有没有听清楚。

所以啊,我觉得他的这声感谢一点都不真诚。

或许是为了能按时去看望姐姐吧,江望不再跟我联手捉弄我妈了。

少了这么一个配合的人,家里的气氛明显变得融洽了许多。

吃饭的时候,梁景琛笑着开口说道。

“咱们家的日子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了,等你们大学毕业了,就来公司帮我吧,小望稳重,年年活泼,正好一文一武。”

到时候我一定要夺权,把你关在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我咬着鸡腿,心里暗暗地这么想着。

“年年下周生日了吧,想去哪儿玩呀?”

“游乐园!”

唉,人类最大的毛病就是,嘴巴总是比脑子反应得快。

这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游乐园那应该是和亲生父母一起去的地方,梁景琛这个继父,凭什么呀!

“那就等年年生日那天,咱们一家人去游乐园吧,刚好是周末。”

“好啊,正好带年年出去转转,顺便给两个孩子买点新衣服……”

我妈一边说着,一边兴奋地挥舞着手臂,眼神里闪烁着一种我看不太懂的光芒。

我转头看向江望,他也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我。

那句我不想跟你们一起去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终究还是忍不住,轻轻敲响了江望的房门。

“不想跟他们去游乐园?”

我用力地点了点头,江望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

“你可以换个角度去想呀,用那些不喜欢你的人的钱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是挺痛快的吗?”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可是……”

“等到了那天,咱们可以摆脱他们的束缚,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我心里一下子就动了,顿时眼前一亮。

“你想收什么礼物?”

我一下子怔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算了,我自己看着办吧,你赶紧回去睡觉吧,明天还要考试呢。”

他倒是很快就睡着了,可我却满脑子都是关于礼物的事儿,一整晚都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礼物?

江望要送我生日礼物。

生日当天,我破天荒地起了个大早,甚至还偷偷摸摸地溜进我妈的化妆间,喷了点她的香水。

也许是因为太期待江望准备的礼物了,

5

对于身上那股原本让我十分抵触的香味,此刻我竟意外地感到了一丝奇妙的心安。

当我一切收拾停当,站在江望家门口时,一看时间,发现才刚刚六点,就算平时上学也不用起这么早啊。

“我靠,你今天咋起这么早?”

江望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转过身,瞧见他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递给我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不会是专门在这儿等着送我生日礼物吧?”

“才不是呢。”

我嘴上这么否认着,脸却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低着头,都不敢伸手去接那个盒子。

头顶传来一声低低的笑声,江望直接把盒子塞进了我手里。

“这可是我自己亲手给你做的,你要是不收,我可就扔了……”

“我要!”

我一把抢过盒子,紧接着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放大的笑声。

“没想到你来得这么早,我就去跑了个步,顺便散了会儿步……你居然还会害羞呀,不逗你了,今天一定要戴上啊……”

“知道了!”

我急匆匆地冲进房间,一下子扑倒在柔软的床上,心跳得那叫一个快,感觉都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慢慢悠悠地坐起身,小心翼翼地打开那个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枚特别精致的平安符。

我缓缓地把那枚平安符取出来,轻轻地戴在脖子上,然后紧紧地贴在胸口,感受着它传来的温度。

这可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呢。

梁景琛和我妈就像两个小尾巴似的,一直紧紧地跟在我身后,把我跟江望精心策划的逃跑计划给彻底搞砸了。

尤其是我妈,她紧紧抓着我的手,感觉一刻都不想松开。

从我们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妈就好像完全变了个人,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笑容,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惶恐。

“阿渝,别紧张,后面有保安跟着呢,年年肯定不会有事的。”梁景琛安慰着我妈。

我妈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保安队,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江望趁他们没注意,朝我眨了眨眼,眼神里满是调皮。

我赶紧捂着肚子,开始大声哭喊:“妈,我想上厕所……哎呀,我肚子好疼啊……”

我妈一下子就慌了神,急急忙忙地到处找厕所。

就在这一瞬间,我猛地挣脱了我妈的手,跟着江望朝着人群中飞奔而去。

很快,我妈和梁景琛的呼喊声就被我们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我跟江望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

这可是我们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反抗大人的安排,而且还大获全胜。

我们重重地击了个掌,然后在江望的带领下,开始体验那些我从来没尝试过的奇妙感觉。

过山车、旋转木马、密室逃脱……我们玩得那叫一个开心,直到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让我惊讶的是,我妈和梁景琛居然没有追过来。

“杨年年,你今天玩得开心吗?”

“开心!”

“我也很开心,因为我替我姐报仇了。”

看着江望那诡异的笑容,我心里涌起一种难以抑制的害怕。

我开始特别害怕他开口说话。

“你妈怀孕了,你知道吗?”

“不过现在那个孩子已经没了。”

江望盯着我,眼中闪烁着让人不安的兴奋光芒。

“你妈追你的时候摔倒了,流产了。”

周围的一切好像在瞬间变得模糊又扭曲,一会儿放大,一会儿缩小。

周围的声音好像变得特别嘈杂,可我又好像什么都听不到。

那廉价的绳索终究还是承载不了寄予其中的沉重希望,就像破碎的平安符一样,掉落在地上,被人无情地踩在脚下。

“年年,杨年年……”

等我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病床上。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我妈那苍白的脸,她裹着厚厚的棉服,而江望的脸上则清晰地印着一个巴掌印。

“年年,你醒了,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妈哭得像个泪人,声音里满是颤抖。

我不由自主地望向她的肚子。

一年前我特别恨她,可她对我一直特别好。

好到为了追我这个恨她的孩子,而失去了一个孩子。

“江望,我答应过你姐,把你养到成年,我做到了,从今天开始,我们再无瓜葛,这个是你姐留给你的。”

提着行李箱走进来的梁景琛把行李箱和一张银行卡塞在江望手里。

“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和辛渝都是在你姐死之后才在一起的。”

江望没有说话。

“以后你遇到困难可以来找……”

“等舒姐忌日过后再说吧……”

江望和梁景琛同时诧异地望向我妈,她恢复了以往一贯的温柔笑容。

“我答应了江望,一起去看舒姐的,答应孩子的话,总不能食言的。”

6

梁景琛一声不吭,就这么静静地望着我妈,嘴巴紧闭着,啥话也不说。我呢,眼睛死死地盯着江望,他那一副强装镇定的模样,看得我火冒三丈,当下就猛地把自己手上的针头给拔了下来。

周围人群瞬间发出一阵惊呼声,在这嘈杂声中,我撒开腿就朝着他冲过去,冲到他跟前,使足了劲儿,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

“江望,我这种像野草一样命硬的人,从来就不信什么化敌为友那套。从这会儿起,你不再是我朋友了,小舅。”

江望被我这一巴掌打得脑袋都偏到一边去了,他脑袋也没转回来,嘴巴一张一合的,过了好半天,才缓缓低下头。

梁景琛微微把头侧过去,故意不去看江望那边。

我妈呢,嘴巴动了动,一副想说啥又没说出口的样子,最后啥也没讲,只是默默地转过身,肩膀还微微地抖动着。

我妈和梁景琛都刻意不提那个孩子的事儿,可我却老是梦到他。

梦里那是个小男孩,脸模模糊糊的,浑身都是血,可怜巴巴地冲我喊:“姐姐,你为啥要害死我呀?你讨厌妈妈,可我有啥错呀?姐姐,你咋就不要我了呢?”

连续好几个晚上,我都被这梦给吓醒,只能开着灯,熬到天亮了才敢睡。

我也不敢跟我妈说这事儿,都不知道咋面对她,她还是像以前一样,对我温柔得不行。

我心里盼着她能生我气,狠狠骂我一顿,可她啥都没做。

她还是那样,说话轻声细语的,照顾我也照顾得无微不至。

可再看到她那温和的笑容,我就觉得刺眼得很,都不敢正眼看她。

我唯一的朋友背叛了我,我还亲手害死了我的弟弟。

不到半个月,我明显瘦了一大圈。

又一次在半夜被惊醒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

我以为是我妈,磨磨蹭蹭地走过去把门推开,结果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江望。

“你……”

江望啥也没说,只是慢慢摊开自己的手掌,掌心里头,静静躺着一个脏兮兮的平安符。

那平安符颜色暗淡无光,原本鲜艳的丝线也变得灰不溜秋的,就像被岁月和尘土狠狠蹂躏过一样。

“对不起,我不该在背后算计你,我心里清楚,说再多对不起都弥补不了啥,可这个平安符,它真能带来庇佑。”

江望的声音低低的,特别诚恳,说完,就把平安符轻轻塞到我手里。

直到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最后完全消失在我视线里,我才像从梦里醒过来一样回过神。

我下意识就想把这平安符随手扔掉,可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江望那满是期待和愧疚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懊悔,有祈求,就像一把看不见的钩子,勾住了我的心,让我怎么也狠不下心扔。

我自嘲地笑了笑,在心里骂自己:“我真是没出息。”

“年年,咋还没睡呀?”

这时,妈妈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听到声音,我赶紧把平安符紧紧攥在手心里,就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秘密都藏起来,下意识不想让她瞧见。

窗外的夜风轻轻吹过,带着丝丝凉意,吹得院子里的树枝沙沙作响。

“现在天气变凉了,别站这儿吹风啦。”

妈妈说着,轻轻把手搭在我肩上。

她的手一碰到我,我们俩都微微愣了一下。

见我没像往常一样把她手推开,妈妈搭在我肩上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起来,就像怕惊扰到啥似的。

随后,她就轻轻扶着我,往卧室方向走去。

卧室里,灯光柔和又温暖,照在身上,让人莫名觉得安心。

我上了床,妈妈细心地给我掖了掖被子,动作轻柔得就像怕弄疼我。

“还在生小望的气吗?”

妈妈的语气轻柔舒缓,没有一点责备的意思,可我还是不敢抬头看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地上,形成一片银白的光斑,就像给地面铺了层薄纱。

“被朋友背叛的滋味,肯定特别难受,对不对?妈妈懂,妈妈年轻的时候,也被最好的朋友背叛过……”

我缓缓抬起头,只见妈妈的眼角有点湿润,那晶莹的泪光在灯光下闪烁。

我努力克制着想给她擦掉眼泪的冲动,又迅速低下头,不敢跟她对视。

“但是啊,朋友背叛你,这不是你的错。你可以选择不原谅他,可千万不能怪自己,知道不?

被朋友背叛,这已经是一种很深的伤害了,要是你还要怪自己,那不就等于在自己已经受伤的心上,又狠狠插了一刀吗?”

“那你呢?你不怪我吗?”

我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是妈妈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妈妈最疼爱的孩子,妈妈咋会怪你呢?”

“可是他......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听到这话,母亲呆呆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过了许久,才缓缓把我紧紧拥入怀中。

7

“也许,我和他之间的那份缘分,远没有我和你这般深厚呢。妈妈心里有数,他肯定也不会因为这个而埋怨你的。”母亲用轻柔的语气说道。

那带着温度的泪水,顺着我的脖子一路滑落,我再也控制不住内心积压已久的情绪,

好似溃堤的洪水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背后,那双因为长年累月操劳而变得粗糙不堪的手,只是轻柔地、一下接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背,

那感觉,就跟我在小时候无数次在梦里幻想的一样,满是无尽的温暖与慰藉。

耳边,传来母亲那轻柔得如同春风拂过般的安慰话语:

“别害怕呀,年年,妈妈就在你身边呢,妈妈会一直陪着你的。”

就在那个夜晚过后,我和妈妈之间的那层隔阂还有误会,终于像云雾一样消散得无影无踪,我们和好如初了。

心里那股强烈的愧疚感,如同汹涌的潮水一般,冲散了我本就不该产生的恨意,

我朝着老家的方向,重重地磕了好几个响头,在心里默默地选择了原谅母亲。

“年年,去给小舅送个苹果呗。”

母亲把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塞到我手里,还故意提高了音量说道。

明明江望就安安静静地坐在不远处,可母亲却偏偏让我去送。

我本来想拒绝,可一看到母亲那温柔得像水一样的眼神,拒绝的话一下子就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赌气似的把苹果塞给江望后,就故意坐得离他远远的,

不想听他说的那声谢谢,也不想看他那双深邃的眼睛。

“年年,小望就只比你大五岁而已,可他比你成熟稳重多了。”

母亲坐到我旁边,开始夸赞起江望来。

我心里不服气,撇了撇嘴。

“人年纪大了就精明,他那是成熟吗?他那是装出来的……”

话还没说完,一块苹果突然塞进我嘴里,把我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堵住了,

我只好气呼呼地瞪了江望一眼,来表达我的不满。

自从他重新把那个平安符送给我之后,我们俩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

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尴尬与沉默。

他好像故意和我保持着距离,连带着对妈妈也是能不见就不见。

只有在今天这种实在没办法回避的场合下,他才会像坐在针毡上一样,勉强坐下来,眼神始终不敢和我们对视,好像多看一眼都是负担。

“等下个月咱们去看望了舒姐,咱们全家再一起去游乐园好好放松放松,怎么样?

这次,咱们痛痛快快地玩一场,用欢声笑语把往日的阴霾都赶走,好不好?”

我看向母亲,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眼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身后,江望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几乎察觉不到的温柔:“好。”

我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却莫名地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

这感觉,真是奇妙得很。

奇妙得让人捉摸不透。

江望姐姐安息的地方,和我们现在住的城市离得很远,却和我故乡的土地离得很近。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窗帘,我们就出发踏上旅程了。

随着目的地越来越近,我心里的疑惑也越来越重。

难道,他姐姐是我故乡的人?

但我只是个孩子,已经很久没回故乡看望奶奶了。

我暗自打算,等拜祭完江望的姐姐,就和母亲商量,自己回去看看奶奶。

母亲不用跟着,我自己去拜祭就行。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不语,只有车轮滚滚的声音,和窗外的风景一起,构成一幅幅流动的画面。

到达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

停车场和墓地之间,还有一段不算短的路要走。

母亲坚持要去,却被江望轻轻拦住了。

“辛渝姐,您还是别去了,我姐她……承受不起您的拜祭。”

这话一出口,我顿时火冒三丈,以为江望又在故意刁难母亲。

正想发火,却看到江望缓缓转过身,对着母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辛渝姐,对不起,为了我,也为了我姐。”

话还没说完,他已经猛地转身,朝着他姐的墓地狂奔而去,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满心都是困惑。

“上车来歇会儿吧,阿渝。”我轻声说道,语气里满是关心。

我妈却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在我与梁景琛之间来回移动,眼神坚定又深邃。

“我就不去了,年年,你跟着梁叔叔去看看吧。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以后的日子里,还需要你和小望一起努力,互相扶持。”

梁景琛看我妈态度坚决,拗不过她,只好小心翼翼地把我妈扶上了车。

他郑重地叮嘱司机,一定要好好照顾我妈,随后便牵起我的手,带着我慢慢向墓地走去。

这墓地果然名不虚传,一年五十万的费用,换来的竟是这般如诗如画的景致。

8

待我们终于到达了那个既定的目的地,我定下神来仔细一瞧,竟然意外地瞅见了老家那座熟悉的山峦。

而我奶奶的坟墓,就那么静静地安卧在山脚下,距离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不过也就两公里多的路程。

我紧紧跟着梁景琛的脚步,来到了他前妻的墓地前,一眼就瞅见了江望那瘦弱且孤单的背影。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冻住了一般,沉甸甸的,压得人连气都喘不过来。

直到我脸上那明显的不耐烦神色再也藏不住的时候,梁景琛终于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小望,辛渝她心胸宽广不计较,可我却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和你姐姐欠她的,你……”

“姐夫,我会还的,不管是什么。”江望的声音低沉,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正琢磨着该怎么跟这俩人开口,说我打算去拜祭我奶奶的事儿呢,却突然听到他们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段对话。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好好琢磨琢磨这背后到底藏着啥深意呢,就瞧见司机一脸慌张地朝我们狂奔而来。

“梁总,大事不好了,夫人和车都没影儿了!”

我妈失踪了,连同那辆车一起,消失得干干净净,一点踪迹都没留下。

我啥也没想,直接就扑向了江望,对着他又踢又打,情绪完全失控了。

就因为他,我失去了一个还没来得及出生的弟弟,或者也有可能是一个妹妹。

就因为要去拜祭他的姐姐,我妈竟然就这么失踪了。

在我眼里,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灾星。

面对我的指责和殴打,江望始终一声不吭,只是眼眶红红的,默默地承受着我的发泄。

“年年,我找到你妈妈的线索了。”

我妈失踪的第二天,满脸胡茬、看上去憔悴不堪的梁景琛终于带着线索推开了家门。

他把一张照片递到我面前,语气沉重得像块大石头:“你见过这个男人吗?”

我盯着那张有些泛黄的照片,只看了一眼,脑袋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轰”的一声炸开了。

“监控拍到他开车走了,车上还有你妈妈,他们要去的地方是你小时候住过的村子。”

我死死地咬住下唇,任由那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来,只有这样,我才能让自己保持那么一丝理智。

“我……我……”

喉咙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话都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江望站在一旁,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眼神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微微颤抖着,但语气却十分肯定。

“他是你亲爹,对吧?年年。”

我迎着他的目光,眼中燃烧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恨意,可心底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在去寻找母亲的路上,江望偷偷地塞给我一本破旧的日记本。

“等你看完它,就不会后悔今天做的决定了。”

我低头看着日记本封面上的字迹,心跳突然变得急促起来,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

江舒的日记。

2005年6月3日,因为心里那股子嫉妒劲儿,我把最要好的朋友辛渝骗进了深山。

刚被我妈从那个偏远的小山村接回来的时候,我疯狂地迷上了一阵子小说。

那些狗血的剧情我看得多了去了,可没有一个比眼前的真相更让人觉得荒诞不经。

所有的善与恶,就在这一瞬间彻底颠倒了过来。

我的妈妈从来都没有抛弃过我。

我的妈妈没有伤害过任何一个人。

我的妈妈不是第三者。

她在最美好的年纪里遇到了那个最爱的人。

却因为挚友的嫉妒,被贩卖进了大山深处。

而那个背叛她的朋友,在害了她之后,竟然还用药物夺走了她最爱的人。

还在自己的亲人面前不遗余力地诋毁她。

这期间她到底承受了怎样的苦难,日记本上一点记载都没有。

只记得那个施暴者那得意洋洋的样子,还有……

还有当她终于摆脱困境逃出来后,出现在施暴者面前时,对方那惊恐又慌张的神情。

江舒在她的日记里这样写道:

即使她忍受了多年的折磨,可当她站在我病床前的时候,我所有的光彩还是被那个像老妇人一样的她给夺走了。

我的弟弟甚至还夸赞她照顾得细心周到,说她是个好姐姐。

我的丈夫哪怕不知道我做过那些恶劣的事儿,也会不由自主地怜惜她,甚至还提出要给她加薪。

我好恨啊,可我能毁她一次,就能毁她第二次。

她不是喜欢扮演圣母,选择隐忍不说,假装原谅我吗?

那我就偏要把她钉在耻辱柱上,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于是江舒再次给我母亲下了药,然后带着江望去“捉奸”,本来就命不久矣的她,在又一次巨大的精神冲击下,当着江望的面从楼上跳了下去。

从此,世人都误解了我的母亲。

江望也痛恨我的母亲。

而我,同样也恨着我的母亲。

我疯狂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每骂一句我妈,我就狠狠地抽自己一巴掌。

9

起初,江望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眼睛直直地看着我发泄心里的那股子闷气。

后来,他实在不忍心瞧着我伤害自己,就伸手想要拦住我。

我当时气得不行,张嘴就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

“要是我妈有个三长两短,我肯定先杀了你,然后再自杀。”我恶狠狠地冲他吼道。

“我跟你一块儿。”江望却平静地回了这么一句。

梁景琛呢,一直稳稳当当地坐在前头,冷冷地看着我们俩这失控的样子,我心里根本猜不透他到底在想啥。

我也不敢往深了想。

等我们赶到老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四周静悄悄的。

警方靠着那高超的追踪手段,总算精准地找到了我妈现在所在的地方——那是一片安静得有点瘆人,还透着股荒凉劲儿的墓地,我妈正跪在我奶奶那座被风吹雨打了好些年的坟前。

一开始,他们压根儿就没打算让我跟着去,怕这突然冒出来的变故会给我带来啥不必要的伤害,可我心里对妈妈的牵挂和担心,让我铁了心要一起去。

最后,队伍里那个看着像是带头的家伙,眼神里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慢慢悠悠地开口说:“带着她吧,说不定,面对自己的亲闺女,那个罪犯能念点亲情,就不干那疯狂的事儿了。”

我心里也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这能成为解决危机的关键。

这竟然是我印象里,跟妈妈马上要有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碰面,谁能想到,会是在这么紧张又沉重的氛围下。

“年年,那个嫌疑人的情绪现在特别不稳定,他非得要见你,你……”

在车里被困了那么一会儿,感觉时间又短又长,这时候有人急急忙忙地跑过来找我,说话的时候带着点犹豫和不安。

我几乎都没怎么想,张嘴就说:“我去见她。”

说完,我就轻轻把江望紧紧抓着我的手给掰开了,打算自己一个人下车去面对那未知的一切。

可江望突然开口了,声音又坚定又有力:“带着我一起吧,我学过散打,关键时候说不定能帮上忙。”

那人深深地看了江望一眼,眼神里有审视也有琢磨,最后也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就默默地在前面带着我们往前走。

我们踩着那条泥巴路,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好几分钟,终于,在一个看着有点空旷的地方,我看到了我妈的身影。

她头发乱糟糟的,整个人狼狈极了,跪在地上,身后站着一个对我来说既陌生,又好像隐隐有点熟悉感的男人。

“年年,快跑!这个疯子在我身上装了土制的炸弹,就在……”我妈的声音里全是惊恐和绝望。

“快扑倒!”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嗓子。

那一刻,时间就好像停住了,整个世界在这一瞬间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我甚至都来不及多看他们一眼,一股热乎乎的气流就像潮水一样朝我扑了过来。

江望想都没想,一下子就挡在了我身前,用他的身体给我筑起了一道结实的防线。

紧接着,我眼前就只剩下一片特别亮、特别刺眼的火光了。

从那天以后,我短暂地失明了。

医生跟我说,我身体没啥毛病,可我的眼睛就好像被一层看不见的雾给罩住了,啥都看不见。

眼前老是出现那片绚烂的火光,火光里有个笑容特别温柔的女人,可她的脸在我的记忆里却越来越模糊。

我都记不清她是谁了,心里全是迷茫和困惑。

于是,我扭头问身边的江望,轻声说:“小舅,你是我舅舅,那我妈妈到底是谁呀?”

但很快,那点记忆就像早上的雾一样消散了,我又会忘记江望是谁。

我脑子里就只剩下这么个画面:我生活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四周都是连绵不断的青山,村里的房子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谷里,常常能看到屋顶冒出袅袅炊烟,跟山间的云雾混在一起。而我唯一的亲人,就是奶奶。

奶奶平时说话挺粗俗的,爱骂脏话,可她对我的疼爱那是没话说,总是想尽办法护着我。

但是,每当我提起要找妈妈的时候,奶奶的脸色立马就变了,变得阴沉沉的,她恶狠狠地说我妈妈是个娼妇,是她把我爸给害惨了。

奶奶还老是念叨,祖祖辈辈的女人都是这么熬过来的,她自己也是一路这么辛苦走过来的,为啥我妈妈就不能像她们一样安分点。

说完这些,她就会突然抬手给自己一巴掌,嘴里还懊悔地嘟囔着,早知道她就不该心软。

她觉得是她害了自己的儿子,也让我落到了这步田地。

后来,在一个冷得刺骨的日子里,奶奶到底还是没挺过去,永远地离开了我。

就在我孤苦无依的时候,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出现在了我面前。

10

她轻轻地把我搂进怀里,那声音轻柔得就像春天里那和煦的微风轻轻拂过脸庞,她说她就是我的妈妈。

就在那一刻,我心里头全是愤怒和抗拒,对她又抓又挠又打,好像这样就能把这么多年憋在心里的委屈和怨恨一股脑儿全发泄出来。

可她一点儿都没生气,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抱着我。等我稍微平静了一点儿,她才轻声说,她能帮我奶奶把墓地安排妥当,只要我愿意跟她走。

我看着她那真诚的眼神,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于是,我就跟着她离开了那个生活了好多年的小山村。

坐在车上,车子慢慢地开走了,我忍不住回头,想再看看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山村。

刚才还一直轻声细语说话的她,这时候伸出双手,轻轻地却又特别坚定地把我的头转了过来,她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可带着一种让人没法拒绝的力量:“年年,别回头啦,你得一直往前看,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突然,一阵特别急促的闹铃声响了起来,梦醒了,我慢慢睁开了眼睛。

只见江望和梁景琛守在我的床边,在昏黄的灯光下,他们的身影看着有点疲惫。

他们俩身上都有被烧伤后留下的疤痕,那疤痕就像一条条蜈蚣,在皮肤上弯弯曲曲地爬着。江望脸上还有一块特别明显的淤青,看着让人心里直发怵。

“梁叔叔,小舅,我妈妈葬在哪儿啦?”我声音很微弱地问道。

梁景琛微微叹了口气,慢慢地说道,他打算把我妈妈葬在她老家,那地方离这儿有两千里地那么远呢。

他说他跟我妈是大学同学,当年,我妈为了他留在了这个地方,从那以后就在这儿扎根了,再也没离开过。

我妈把我接回梁家那天,我就背着一个褪了色的旧书包,书包带子都磨得发白了,可那里面装着我全部的希望。

走的时候,我左手提着一个有点沉的行李箱,箱子轮子在石板路上滚着,发出沉闷的声音,右手小心翼翼地背着一个精致小巧的木盒,盒子里躺着我最亲爱的妈妈。

那木盒里,装满了我和我妈的回忆,有她亲手给我织的围巾,虽说有点旧了,可那针脚里全是对我的爱;有我小时候画的歪歪扭扭的画,上面还有我妈用红笔批改的痕迹;还有我们一起拍的照片,照片里的我妈笑得可灿烂了。

不过,在这满满当当的回忆里,有一件东西,看着特别不搭调,它可不属于我和我妈之间那种独有的温馨。

我没拒绝江望跟我一起去,毕竟,在这乱糟糟的世界里,我实在找不到啥理由去拒绝一个真心对我的人。

到了地方以后,我才从我妈零零散散的话和周围的氛围里知道,我妈的亲人早就都去世了,在这个世界上,她能依靠的,就只有我了。

我使劲儿忍着眼泪,努力让自己看着坚强点儿,直到那个装着我妈的小木盒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泥土盖住。

泥土前面,立起了一块冷冰冰的墓碑,碑上刻着我妈的名字,那一刻,我所有的坚强一下子就没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我和江望一起跪在我妈的墓前,使劲儿地磕头,江望磕得特别用力,额头和地面撞得发出沉闷的响声,没一会儿,他额头上就渗出了血,和泥土混在一起。

我看着他脸上的血迹,那鲜红的颜色刺得我眼睛生疼;还有那淤青,就像岁月在他脸上刻下的伤疤;还有为了保护我留下的烧伤疤痕,每一道都像刀子刻在我心上一样。

我心里头有好多复杂的情绪在翻腾,我想发泄,想大声喊,可我知道,这儿是我妈的安息之地,我不能在这儿失态。

于是,我慢慢地跪下,对着我妈的墓碑,轻声说:“妈,我会勇敢地往前看,您下辈子可得擦亮眼睛,找个真正值得交的朋友,生个像我一样爱您比爱自己还多的孩子。”

我在我妈的墓前跪了好久好久,感觉时间都停在这儿了,周围一切都特别安静,就只有风轻轻吹过树叶的声音。

等我终于站起来,准备走的时候,却发现身边就剩下梁景琛了,那个曾经被我叫爸爸的男人。

“年年,我曾经特别爱你妈妈,可你干的那些事儿,让我没法原谅你。我会把我所有的财产都留给你,但从今往后,我不想再见到你了。”他的声音冷冰冰的,特别决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把我们之间最后那点儿亲情都割断了。

过了老长老长时间,长到我都觉得时间都不走了,我才听到自己用沙哑的声音回答:“好的,爸爸。”

再次碰到江望,是在我18岁生日那天。

我妈走了以后的日子,就像被人按了快进键,一眨眼,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脸上那些曾经特别吓人的疤痕已经淡了不少,就像岁月在慢慢抚平他的伤痛。他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平安符,上面绣着特别精美的图案,那是他专门给我准备的生日礼物。

“年年,生日快乐。”他的声音温柔又充满关心,就像春风轻轻吹过心里。

“谢谢小舅,可我的愿望是再也不见你。妈妈让我往前看,我不想再犯啥错。”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漠又坚定,可心里头,还是有一丝舍不得在悄悄冒出来。

“好。”他就简单地说了一个字,然后转身就走了。

这一次,他走得比来的时候还洒脱,好像已经把所有的执念和牵挂都放下了。

人生一年又一年,岁月就像流水一样匆匆而过。

我和江望,就这么再也不相见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