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爸是京圈太子爷,我妈是卖鱼妹,没人看好他们的婚姻

发布时间:2025-08-02 23:08  浏览量:33

「那又怎样,我儿子从小,那么听我的话,」她的语气越来越急,越来越颤抖,「就是从这个贱人出现开始,他叛逆了!我一定要弄死她!」

窗外暴雨倾盆。

但爸爸很快赶过来,西装上的水滴滚来滚去。

在地板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妈,你要带她们去哪里?我没说过吗?是我没空去办手续,你凭什么还这样——」

他阖了阖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奶奶有一丝悻然,扯唇笑了笑。

我从来没见过爸爸那么冷静的样子。

平淡扫过妈妈脸上的红痕,腿上的血渍。

奶奶换了副慈爱的模样,看向他。

「儿子,她威胁要傅氏百分之十的股份,不然不肯离婚,还拿那把杀鱼刀吓唬我,我一个上了年纪的……」

爸爸打断她:「我不想听。」

奶奶噤声,眼眸怒火更盛。

就好像,妈妈和爸爸在一起的代价,是偷走ṱŭₖ她的寿命。

她开始示弱。

「看了那么多年心理医生,你都好了,就因为她吹枕头风,你又和我不亲了。」

「我们什么时候亲近过?」

爸爸突然扯唇淡笑。

他转过身,面对妈妈。

「现在就去民政局。」他的声音冷静得不像话,「把离婚办了。」

18

我们一行人到了民政局。

流程很快,很顺利。

三十天后还要来一次,申请发给离婚证。

奶奶扫了我们一眼,威胁说:「别动那些歪心思,我儿子不听话,都是因为你们。」

「三十天后敢不来,我蒋玉,捏死你易如反掌。」

这些话她压低了声音。

爸爸走过来,「妈,司机来了,先回去。」

她欣喜于他的乖顺。

程阿姨在给妈妈敷冰袋,处理伤口。

「然然。」

爸爸蹲下身。

程阿姨的目光紧贴在我身上,死死盯住爸爸的动作。

他只是抬手,轻抚过我的眼睫。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似乎稍扬起声调,就会被发现声线的支离破碎。

「你长得真像我啊。」

而后看了妈妈一眼,抽身离去。

19

接下来的半个月,妈妈每天沉迷于杀鱼。

程阿姨到处送分装的冻鱼。

我们吃鱼吃得想吐。

网络舆论慢慢倒了方向。

权威媒体整齐规律地发布帖子。

都是和爸爸有关的丑闻或者花边新闻。

一开始网友嘴硬。

毕竟围攻了妈妈那么久。

「男人玩够收心就行了。」

「豪门哪有不乱搞的。」

「就冲这张脸,出轨我也愿意当小三,再说,有预谋的丑闻,肯定是对家泼脏水。」

「楼上别太爱,有病似的。」

20

随后的一个访谈,打碎了平静湖面。

记者将话筒递过去。

「傅总,关于您大哥二哥的身世传闻……」

他交叠长腿,坐在沙发上。

冷漠回应:「不是婚生子。」

难怪奶奶说,他是她唯一的儿子。

大伯在我出生前,他和妻子,三个女儿一同丧生于一场车祸。

二伯被养得很废,脾气暴躁,但生了个二世祖儿子,得了些财产,得过且过。

全场哗然。

直播弹幕瞬间爆炸:「卧槽,直接承认私生子?!」

「他疯了吧?」

秦苏意急忙挽住他的手臂打圆场:「悬凛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他漫不经心甩开她的手。

琥珀瞳仁在镁光灯下泛起冷光。

「就像热搜上说我出轨一样——」

镜头拉进,对上他平静无波的面容,「都是真的。」

秦苏意脸色惨白。

往后数天,更多负面新闻爆出。

全网狂欢。

秦苏意买矩阵小号,恶意抹黑妈妈。

她的博士学位根本查不到学籍信息,在国外傍上一个欧洲王子,想怀孕上位。

结果人家是职业骗子,她被骗光钱,打胎归国,将目标转向傅家太子爷。

奶奶在慈善晚宴擦拭眼角。

「我资助了三百个女童,我真的希望这个世界上的女子不被束缚,都能读上书。」

转头,她骂家中女儿多,容易引起灾祸的视频流传。

大伯家的事故,不是偶然。

因为风水先生算过,私生子带来的女儿,会影响正室的气运。

她怕自己辛苦算计来的地位白费,宁愿用人命献祭。

舆论炸了锅。

「怎么个事儿?她不是女的?」

「我天,没一个好东西。」

「靠,当时新闻不都是这蒋玉和她老公如胶似漆,连生三子,得到傅氏百分之三的股份奖励吗?敢情是帮别人养娃的条件啊。」

「大家都没记忆吗?她也是底层爬上去的,父母都是清洁工,很早之前,她那些大女主访谈还被翻出来剪辑,播放量还不错。」

「唏嘘,颇有种屠龙少年终成恶龙的感觉。」

关于爸爸的丑闻更甚,全是自毁式的爆料。

有说他精神病的,说他脚踩多只船,还有少年时治疗的视频流出,他像条疯狗一样发狂。

舆论风向完全转变。

又有很多人同情起妈妈来。

程阿姨在车上刷着访谈。

妈妈阖着眼,阳光打在她瓷白的肌肤上。

发生的这些事,她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我打手语问她:「妈妈,你伤心吗?」

她有片刻愣然。

「没有啊,我觉得我应该买一把新的剔骨刀。」

我抿了抿唇。

她:「让你爸爸帮我挑吧。」

「可是你们离婚了。」

她不以为然,「只是帮我挑一把刀。」

我突然觉得,我妈妈心好大。

她给爸爸发了消息。

大约是找他帮忙挑一把刀。

21

晚上,我和妈妈在家。

她暂时不杀鱼了,改杀牛蛙。

最近是吃牛蛙的季节,她接了楼下餐馆的单子。

左手虎口卡住牛蛙下颚,指腹抵住脊椎凹陷处,让牛蛙短暂麻痹挣扎。

Ŧúₛ右手刀尖从枕骨大孔斜刺入脑,手腕轻旋搅碎脑干。

然后倒吊,切开趾间蹼膜。

血液像葡萄酒一样倾泻。

动作麻利迅速。

她很有天赋。

我在卧室趴着看绘本,又在下雨,昏昏欲睡。

等有些醒意时。

爸爸好像也在房间,真的来了啊。

他把她抱上梳妆台,两手支在她身侧。

目光一寸寸碾过她的脸,像是要把她的样子刻进心脏。

镜面冰凉,映出妈妈单薄的身影。

她安静坐着,双腿悬空,像一只被搁置的瓷偶。

「林岁奚。」

爸爸很少喊她的名字。

他对她的称呼,只有宝宝和奚奚。

「你想不想我?」

妈妈点头。

「那你笑一下。」

她笑起来,小小的贝齿一排,很是可爱。

「哭一下,为我哭一下。」

她很快,咬着唇,豆大的泪珠翻滚。

爸爸抬指替她揩去,而后用湿漉漉的指腹,描摹她的眉骨。

他忽然笑了,唇角勾起一抹近乎自嘲的弧度。

「乖宝,点个头,说你爱我。」

她点了点头。

随后问起:「你给我买了新的刀吗?」

他轻轻点头,「嗯。」

她挺腰,亲了亲他。

我看到爸爸在镜子里的面庞凝滞,鸦睫猛眨两下,心脏的停跳写在脸上。

良久,他压下雀跃,故作冷漠。

「又从哪儿学的?演来骗我?不过我喜欢。」

妈妈静静看着他,笑了笑。

又比了那个我看不懂的手势。

随后仰起玉白的脖颈,引颈受戮的姿势。

爸爸像是气笑了。

「真把老子当玩具了,我就这点用处是吧?」

他摇头,「就是不给,让你想着我。」

她伸出手,去触他修长如竹的指节。

爸爸依旧拒绝,「得肌腱炎了,也不行。」

他抬指,抵上她的额头,将妈妈推后。

她可怜兮兮攥着他的衣角。

「别给老子演,不吃那套。」

但是妈妈一咬着唇,眼眸潋滟,像只受惊的兔子瞧着人,谁见了都心疼。

爸爸卸了紧绷的姿态,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呼吸沉重。

「宝宝,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他的嗓音沙哑得可怕,「我想……把你锁起来,藏到一个谁都找不到的地方,在那里,只有我能吻你,抱着你……」

又犯病了,我的爸爸。

带走妈妈可不行,我不能没爸又没妈啊!

「可是不行。」爸爸低笑,眼底翻涌着病态的执念,「我舍不得。」

那就好。

22

听着雨声,我继续昏睡。

爸爸掐着妈妈的腰,把她按在镜子前。

冰凉的镜面贴上她单薄的脊背。

他用唇去碾她的颈动脉。

「宝宝,我知道你记不住……」

他低笑,大掌贴在她的后颈上,「所以帮你加深印象。」

嘶啦一声,他暴力扯开妈妈的衣服。

领口微敞,露出雪白的颈部。

爸爸咬住她的锁骨不放,不像亲吻,更像狩猎。

从我这里看,巨大的体型差,妈妈白得像块雪媚娘。

爸爸的小麦色对比之下,显得格外像野狼。

但是妈妈好像没出声,连睫毛都没眨一下。

或许是这种麻木,烫伤了爸爸的眼眶。

他闭着眼,将她揉进怀里,泪珠大颗滚下。

「你爱我是不是?你爱不爱我?宝宝,点头啊,我要你爱我,求你爱我……」

而后,发了狠,唇齿相依,津液交融。

妈妈的痛觉比一般人迟钝。

要强烈,热烈,她才有反应。

她哭了起来,像往常爸爸欺负她那样,可怜又无助。

但是今天不一样。

我是妈妈的骑士。

爬起来,幽幽地打断了几乎将妈妈拆吃入腹的爸爸。

「爸,不准欺负妈妈哎。」

23

我那天算是明白了。

再疯的人,被自己小孩抓到对妻子又哭又闹又亲又求的。

这种时候,俊美的脸上都会挂着一种被抓奸的无措。

「然然,你怎么在——」

我腾地爬起来,走过去。

「当然是阻止你欺负妈妈!你看,把妈妈的嘴都咬出血了,我要告你!」

他落下风,全然无措。

妈妈打着手势,「宝宝,爸爸给你买了蛋糕,上次你没吃到的。」

他点头,「然然,蛋糕隔了夜不能吃,会坏肚子。」

哦,难怪上次让我给那个二世祖了。

我再三确认,妈妈说她没事。

才放心去拿蛋糕吃。

爸爸落座,略有拘谨。

「然然,照顾好妈妈。」

「知道了。」

「如果有别的男人想——」

我拍拍胸脯,「放心吧爸爸,我给妈妈把关,一定找个又帅又高又有钱活还好的男人照顾她!」

他舌头打结,「不,我是说,我——」

我摇头。

「爸,你是二婚男,如果和秦苏意离婚,再娶妈妈,那就是三婚,你这种完全要被市场淘汰的,我觉得妈妈值得更好的,你没机会了。」

「而且你出轨在先——」

我突然想起他和那个秦苏意拥吻。

「你亲了别人还亲妈妈!」

他连忙摆手,「我只亲过你妈妈,那是错位照,我狠狠的一把就把她推开了,那都是……你以后会知道的。」

我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爸,妈妈会找到更好的人,你放心去吧。」

放心去和别人结婚吧。

妈妈总是对我的所有见解表示赞同,像植入了激励程序。

只是她点头后,爸爸像是石化了。

脚步万斤重,跟个行尸走肉一样挪出去。

挪了好久。

到了门口,妈妈跑过去,拍了拍爸爸的肩膀,比划着。

「你什么时候再来?你结婚之后,是不是不来了。」

他苦涩笑着,指腹重重碾过她的唇边,缱绻,留恋。

随后用手语比划。

「我不会和她结婚。」

「等你老了,我会来接你。」

什么老了,我怀疑他打错了手语。

很快,爸爸转身离开,背影孤绝。

又过了会儿。

程阿姨飞也似地跑回来。

她将背抵在门上,「卧槽卧槽!见鬼了!」

「怎么了姨姨?」

我给她端了一杯水。

「楼道里有个鬼,哭得超大声超凄厉,一听就是死得特惨,怨气很重啊,我一开始还以为谁家茶壶烧开了,没想到是个抱头蹲着的鬼,吓死老娘了,还好我练过长跑!」

好吓人。

24

妈妈换了个水产市场杀鱼。

有时候杀蛙蛙,杀鸡,杀鸭……

我放学就去找她。

那天霞光满天,妈妈安静地处理一条大鱼。

爸爸给她打了视频。

「宝宝,想不想我啊?」

妈妈点点头。

我举着视频,她手上动作没停。

利落快速地杀死一条蹦跳的鱼。

爸爸不动声色地咳了咳。

将镜头对准天边燃着的血红晚霞。

「咳……你看……」他有些缓慢地调整视角,「像不像……我们结婚那天。」

真是美丽的破晚霞。

我抬眼望着水产市场的尽头。

我们享用同一片天。

镜头突然剧烈晃动。

我捕捉到一片血色,一闪而过。

「爸爸,你在哪儿,怎么那么红啊?」

他笑着说:「是夕阳。」

对,残阳如血。

我掏出作业来做。

妈妈洗干净手,用支架夹着手机,给爸爸展示她剔好的一条鱼骨。

他说:「宝宝好厉害。」

「宝宝,笑一个。」

她乖乖的笑。

妈妈以为下一个是哭,刚要瘪着嘴。

爸爸说:「宝宝,别哭……以后我不逗你哭了。」

晚风裹着凉意掠过我们。

妈妈和他打着手势聊天。

像平常的某一天。

她问:「为什么你的声音在颤抖,你不舒服吗?」

她露出焦急的神色。

爸爸轻声说,「我没事,我还能给你唱歌呢……」

那是他们第一次躺在一起,看着鱼摊棚顶漏下的夕阳,他唱过的。

很相似的夕阳。

他像十七岁那年一样,轻轻唱,嗓音依旧少年气。

「在夕阳下最后的拥抱,记得你甜美的心跳……」

「离别的眼泪我还不懂,回忆淡淡的就像风,期待一道彩虹,连接我们的天空……」

妈妈将镜头对准天空。

我在后面开心地喊:「爸爸,真的有彩虹哎!」

「是啊,彩虹,Ťṻ⁼很大很漂亮。」

镜头在微微颤抖,爸爸的声音渐弱。

他忽然用尽力气把手机举高,让晚霞笼罩整个画面,断断续续说:

「林岁奚,等你老了,我来接你……」

剩下的,是他断断续续的呢喃。

他从前也喜欢这样,拥着妈妈,说些奇怪的话。

「等你老了,我要第一个接到你,带你走……」

妈妈笑了笑,点头,「我等你。」

他挂了视频。

夜色渐沉,凉风卷啊卷。

程阿姨从街道尽头跑来,双手颤抖着,没开口。

她手机停在傅氏讣告页面上。

寥寥几句。

「傅悬凛先生,傅氏集团总裁,因突发车祸不幸离世,享年二十九岁。

——爱妻在侧,爱女绕膝,人生两幸,无憾无惧。

葬礼从简,不设灵堂。」

天际第一束烟火砰地炸开。

绚烂的火光映照夜幕。

我的课外书被风吹到赫罗图光谱那页。

那是恒星正常演化轨迹的光谱坐标。

恒星通常按照物理规律演化。

但不乏有叛逆者。

偏离主序带,走向不同结局。

也许我的爸爸,就是傅氏这棵大树上的叛逆者。

25

我换了新学校,交了新朋友。

偶尔听到老师在办公室八卦。

说傅悬凛是被心腹算计了。

所以才在商战中,殒命悬崖。

他占有傅氏最多资产,那些也全部易了主。

在他们一言一语中。

我听到一个很不可思议的名字。

李正。

李秘书。

真是好伪装。

那句话说得对。

过眼荣枯电与风,久长那得似花红。

世事无常。

我从新闻上看到,李正跻身权力中心,和傅家其他人斗。

虽然我很不懂,他为什么先拿奶奶和秦苏意开刀。

他把奶奶强制送去国外,理由是严重精神疾病。

又把秦苏意送进监狱。

因为那场导致爸爸失忆的车祸,由秦苏意主导,那辆车,本来该我和妈妈坐上去。

真是细思极恐。

我不懂李正这么做的理由。

我只是想知道,小学为什么有这么多作业啊!

至于我爸爸,他变成一个小盒子。

成了傅氏祠堂的一块灵牌。

我会永远想念他。

26

妈妈没有哭。

更多时候,她都在忙着杀鱼。

对这件事表现出漠然。

李正来过家里,带了一堆资料。

财产权属证明,一大堆,是妈妈和我的名字。

《不可撤销信托协议》,强调财产控制的永久性。

「夫人,傅总的一切,只是暂由我保管,这些交给您,还有,如果有需要,随时吩咐我,不要……憋在心里。」

我看着那堆东西。

哇,好多个零,不错。

要是爸爸在就好了。

我走过去,帮妈妈按住蹦跳的鸡,方便放血。

有次外婆和她二婚生的儿子一起,从我们的店里路过。

看到妈妈,眼神嫌恶,像看到什么脏东西。

「丧门星!」她啐了一口。

「你爸死的时候,你看着他死,一滴眼泪都没掉,现在连你男人也克死了,你怎么有脸活着?」

妈妈继续动作,刀刃剖开鱼腹,血水溅上她的碎花胶皮围裙。

眼睫颤了颤,眼睑泛红,受了惊一样可怜。

周围摊贩的目光投过来,窃窃私语。

「真可怜……年纪轻轻守寡,还要被亲妈骂。」

「长得这么漂亮,命怎么这么苦?」

「她妈也太狠心了。」

外婆急得跳脚。

「她就是个贱人,她有病的,最会演戏!儿子,你离这种晦气东西远点,别沾上霉运。」

摊贩都是相熟的。

实在忍不了,给她砸死鱼。

「爸了个根,看得出来你是个太子妈了,滚远些,我们要做生意!」

妈妈的指尖在抖。

看着他们的背影远去。

但我长大了些,发现她的眸子里,似乎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27

我喜欢回景湾。

那里有我们一家很多回忆。

找一些照片,玩具,资料来看。

在爸爸的书房里,我翻到份报告。

《未成年人心理评估报告》。

十几年前的。

姓名:林岁奚。

评估机构:京市少年管教所心理矫治中心。

夏天早晨阳光很充足,我随手翻了翻。

好多字不认识。

情绪识别得分:↓35(正常范围 85-115)

……

冲动攻击性:波动大。

杏仁核反应:对恐惧刺激无显著激活。

……

弑父事件补充:

尸检报告显示触电装置存在人为调整痕迹(但证据链不完整)。

注:触电者为恋童癖,且有虐童前科。

诊断结论:

情感淡漠症(DSM-5 编码:301.1)

高功能反社会倾向(ICD-116D11.Z)

特别警示:

评估对象具有「冰锥型暴力」特征——平时稳定,特定刺激下可能爆发精密攻击。

我问了爸爸给我买的小机器人。

「反社会人格的具体特征是什么?」

它回答:「缺乏共情、操纵欲、情感隔离……」

我说:「我是一年级小学生,听不懂。」

它举了例子。

「比如,缺乏共情,看到别人哭只会觉得烦躁,但会模仿『正常人』的反应……」

我下意识想到妈妈反应的慢半拍。

哦,我的爸爸妈妈都有病。

分不清谁病得更重。

不过我知道,狩猎者只要露出脆弱的脖子,就变成猎物,就被驯服。

放下资料,我背着书包去接妈妈下班。

她刚好纵容一条鱼逃到地上。

暗暗欣赏顾客惊慌失措的样子,被我收在眼底。

这是操纵欲。

我们一起走在洒满阳光的路上。

「那个人好像爸爸。」

我指了个方向,喊道:「爸爸!」

真的很像,但那个背影没有停。

阳光热烈。

妈妈茫然地站在绿荫下,痴痴望着那个背影。

倏然,没有任何准备的,眼泪泄洪。

蹲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我觉得她肯定是想爸爸了。

并非演戏的那种。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

也许明天,也许永远不。

但我知道,他是个对妈妈有强烈占有欲的疯子。

他如果没死,一定会再出现。

傅悬凛篇(番外)

1

我「死后」半年。

傅然有了一个新爸爸。

我戴上助听器,勉强听到世界的声音。

再往下看,左侧大腿有狰狞的疤痕。

那个男人,略胜一筹。

我像只阴暗的老鼠,躲在暗处观察她们。

我的宝宝,和我宝宝生的宝宝。

她们对另一个男人笑。

我嫉妒得快要抓狂。

李正出现,问我:「傅总,要把他处理掉吗?」

我咬碎牙齿,咽下一口气。

「不用,还有,以后注意措辞,免得别人猜疑。」

「是。」

我没有任何身份和立场,去打扰她的生活。

何况她是个没良心的,她不会对任何人产生依赖,她的示爱是这个世界上最应该被 315 打假的东西。

她可以爱任何人,也不爱任何人。

我在暗处嫉妒成疯。

她和那个男人浓情蜜意,就算是演的,我也嫉妒。

他们手挽手,吃同一个冰淇淋,那个贱人摸她的脸,大晚上,他进了她住的地方……

既然谁都可以,那为什么我不行!

我要把她锁起来,我要把她锁起来,我要把她锁起来!

对,我就是个疯子,我没道德,法律意识淡薄。

我恨不得现在立马马上,将她锁住,捏住脚踝拖到我怀里。

我的洋娃娃很可爱,我对她的声音了如指掌。

她的失语并不阻碍我讨好她,伺候她,像条贱狗,乞怜摆尾。

会叫的小玩意儿,可爱得让我脑雾弥漫,宁愿下一秒去死。

想到这儿,我可耻地起了反应。

就在那扇门后面,我现在就可以把那个野男人抓出来,换成我自己。

但我没动。

纠结,绝望,难过,痛苦。

听说她在我葬礼上没有哭,是不是连演都不演了。

那肯定也不会扒开那些丑闻,去观我的心。

2

正内心缠斗着,门打开,那个男人和我对视几秒,随后走了。

我的小兔子迎面扑过来,将我带进房间。

我才知道那是程霜霜的弟弟,他喜欢男人。

她露出脖颈,锁骨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引颈受戮的天鹅。

我气笑了。

「老子就是你的玩具!」

她挺身,啄了我一下。

指尖擦过我的唇,表情很迷离,勾着人,像在说:「那你再也不要和我滚在一起了?」

「老子欠你的,老子招你的,怎么不愿意?」

我恨恨地说。

捏住她的脚踝,将她的腿推了推,成了个蜷曲的姿势。

她娴熟地抓住我的头发。

我如同一头饥饿的疯狗,扑上去,啮噬,舔咬,标记,占有。

我觉得爱欲一定从我的七窍倾泻而出。

被咬痛时,她的嘤咛又软又糯,像是委屈,又像是享受。

好在我还有一点用处。

一夜酣战。

我的胸口上传来一阵濡湿,林岁奚的脸颊贴在我身上,默默啜泣。

我问她,她却将脑袋埋得更深。

我狂喜。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反应。

从前她演戏时,恨不得把她那双很会演的眸子端给我。

生怕我看不见。

我恶劣的心又被激活。

碰撞更能弥补心灵的残缺。

交织缠绵的吻比情话更让我和她深刻。

我一遍又一遍告诉她。

「宝宝,我要让你浑身上下都充满我的痕迹。」

我知道,她只有走向极端的时候,才有真实活着的感觉。

我也是。

我会在无数个瞬间,看到她身上的痕迹暗爽。

在她双眼失焦的崩塌时刻,凑到她脸侧耳语。

「宝宝,我想你知道你的爱人是个疯子。」

我也知道,我的爱人是个无情的刽子手。

3

再往前。

我驾车冲向悬崖时,失重,恐惧。

我在心里喊了无数声林岁奚,给自己壮胆。

车子翻滚下去。

我感觉我整个人都碎了。

我给她打了最后一个电话。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精神得不得了。

现在想来,是回光返照。

因为挂了电话,我就看到她趴在我胸口,小小软软的一团。

一遍遍说,傅悬凛,我爱你。

「活下来吧,傅悬凛,这个世界上,我最爱你。」

可她是我的小哑巴啊。

我一下子梦醒了。

从窗户爬出去,我拿出准备好的小刀,在大腿上剜了个十字。

掏出那枚定位器,扔进车里。

随后车子爆炸,天边红透。

我也坚持不住,直直倒下去等死。

给林岁奚准备的烟花在天际燃放。

我给然然买过一本课外书。

赫罗图光谱。

恒星通常按照物理规律演化。

但少有叛逃者,走向另外的结局。

只有死亡,才能重生。

就这样用命去博一次,我不要受制于这个身份。

母亲总说,心理医生把我的病治好了。

其实我从来没有看过什么鬼心理医生。

我的药只有林岁奚。

无边的黑暗里,我又听到林岁奚的指引。

「傅悬凛,其实我也不是对谁都演戏的,你想好哦,要不要放弃?你舍得下我吗?」

对,她对一切都淡漠,懒得逃跑,懒得应付人际关系。

但她愿意演来骗我。

她还给我生了个,和我那么像的孩子!

她爱死我了。

我又从一片泥泞中爬起来,跌跌撞撞,走了很远。

李正说,他和人去找我,差点在半夜的山上吓死。

因为一个血呼啦次的人,一边连滚带爬,一边喊着夫人的名字,咧着大牙笑得诡异。

4

再往前。

秦苏意回国,提及根本没有的旧情,拿林岁奚威胁我。

那晚我没回家,和她对骂了一个晚上。

谁都想骑我头上,用她威胁我,我爱她不够明显吗?

非说我被下了降头,一群傻逼。

她还不死心,又制造了车祸。

母亲首肯,只要林岁奚没了,她就能上位。

贱人,我恨不得立刻弄死她。

阴差阳错,我坐了那辆车。

然后我失忆了。

他们说,我娶了个卖鱼妹,对她极尽诋毁。

我刚要嗤之以鼻,林岁奚来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

在心里夸自己,傅悬凛,你小子命真好。

那天晚上,我就全部想起来了。

她是我最爱的宝宝。

面对失忆的我,他们毫不避讳加害她的谋划。

我想起林岁奚濒死的那一年。

我心脏不好,再也承受不了第二次。

秦苏意还给我一份评估报告。

报告显示,林岁奚在装作爱我。

我受不了,我快疯了,我不信。

计划在推进,我得把她摘出去。

纵然我丑闻缠身,我疯狂往自己头上泼脏水。

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也是,她没有对应学习的样本,她演不出来。

妈的,是一点醋都不吃啊。

一见我,像只可怜兔子一样,打个手势。

「傅悬凛,你怎么都不伺候我啦?」

靠,日,妈的,shit……

我几乎要咬碎牙齿。

5

再往前。

我是一个很乖的孩子。

提线木偶,没有思想。

如果有思想,木偶就不会甘于现状。

但反抗毫无意义。

母亲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我身上。

说为了我,她溺死我的两个姐姐,还允许两个私生子进入家门。

一切都是为了给我谋求福祉。

我莫名背负了那么多人命。

我不甘心。

我说过我不要这个身份,我可以什么都不要。

没人相信。

被家族荫蔽,就得受制于它。

如果你觉得痛苦,那就学会麻木。

尽善尽美,十全十美。

第一次,我偷了懒,没能达到标准。

我想我只是个几岁小孩。

会有人放过我。

然后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小猫,被溺在水缸里。

任凭我哭喊求饶。

母亲都一副掌控生死的神的模样。

「没有代价,你就学不会听话。」

这就是代价。

这就是不听话的代价。

猫,乌龟,小狗,金鱼,喜欢的钢琴老师,对我友好的管家,这些都是代价。

她提着我的耳朵,耳提面命,「儿子,我只有你了。」

把林岁奚娶回家那时,我羽翼渐丰,有了独立的资本。

母亲故技重施,她撒谎的时候眉毛会不自觉跳动。

「奚奚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露出那副惯有的可怜表情,摇摇头。

我不信。

那么多人将我按在地上,就像每次发病时,把我当疯狗一样对待。

长时间捆绑,我毫无尊严地,在地板上溺了。

她居高临下,像一尊降世的大佛。

「只要你一天是我儿子,一天叫了这个名字,我就有资格管你,我是为你好,儿子,你以前多乖啊。」

她要一步步揉碎打烂我的自尊。

我绝望地求她:

「妈妈,我一定,一定会听话,绝对不会忤逆你,求你松开我,我要回去看看她,她怀了宝宝……」

她是我生命的一切,是我活着的唯一动力,不能出任何事。

母亲不要我有独立的人格,不要我把另一个人视为神祇。

「你只是为了一个贱人暂时妥协,我最清楚你!你的命是我给你的,你永远欠我一条命,你毁了我的事业,剥夺我的青春,你永远欠我的!」

我咬着舌头,满口血。

我说:「妈妈,如果她死了,我也去死,我要杀死你唯一的儿子!」

那天好久好久,我才离开。

看到林岁奚身下都是血,我的心都碎了,她不会讲话,不和我讲话。

我抱起她,像一阵疾驰的风。

不要,不要像我的小猫一样死掉。

老天爷啊,你不能这么对她……

也不要这样对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我跪在手术室外,额头抵在冰凉的地砖上。

我是个无神论者。

但那天我疯了。

「佛祖……菩萨……随便谁都好, 只要她活下来,我捐庙塑金身,用我的命, 我给各路神仙当牛做马……」

我欠母亲一条命。

那晚,在旷野里,用刀剜着血肉, 找寻皮下植入的追踪器。

我倏然有一种,哪吒割肉还父母的畅快。

6

再往前。

是我主动招惹的林岁奚。

我观察她很久了。

像一朵被雨打湿的樱花,很可怜。

她不在意别人的欺负,像觉得他们无聊。

每天都在捡各种死去的小动物。

总是在我眼前晃。

有时候我都怀疑是圈套。

有天我拦住她, 「你为什么捡这些?」

她仰起一张桃花似的小脸, 眼睑很容易泛出病态的红。

让人心都碎了。

她不会说话。

写了纸条:「我想给它们一个睡觉的地方。」

她要安葬它们。

我完全被她吸引了。

以至于忽略她看我时,眼里闪悦的兴味。

她是我高压生活的出口。

给我写纸条,鼓励我。

用杀鱼刀威胁那些堵我的世家子弟。

在我从家里逃出,被注射太多药物晕死在垃圾堆旁, 她将我捡回去。

我醒来时, 她眸底闪过一瞬间失望。

转身,走去杀鱼, 鱼血黏在白皙的手上,像名画。

那天她莫名杀了好多鱼, 仿佛要用什么替代什么。

刀刃插入鱼脑,快速将它们弄死。

她的睫毛抬起, 漆黑的瞳孔里映出我的脸。

我那张暴露了强烈偏执病症的脸。

我快疯了。

好想把她,占为己有。

她一直盯着我的颈动脉。

那时, 她打了个手语。

有了然然之后,我才偶然懂。

她说的是:「你的血管,真Ţû₆好看。」

而那天,她的指尖像羽毛拂过我的颈侧,然后游移到我的唇。

我浑身战栗, 脑子生锈,失去了引以为豪的隐忍和理智。

我问她:「可以吻你吗?」

她思考了瞬间。

缺乏这种演戏的样本,所以, 点了点头。

那天天色很好。

黄昏如同浓稠的南瓜汤。

街边放着少年气的歌:「在夕阳下最后的拥抱,记得你甜美的心跳……」

紧贴的身体,我能感觉到她小兽一般有力加速的心跳。

她怎么能那么勾人。

我要占有她,让她成为我一个人的洋娃娃。

如果她逃跑,我就把她锁起来。

我们抵死纠缠, 到天荒地老。

但她从来不跑。

哪怕我歇斯底里, 患得患失, 她都一副平淡的模样。

打着手势,「我爱你, 傅悬凛。」

我惊恐地发现,那链子,跑到我脖子上了。

无形的链子。

哪怕我气得发抖。

她懒懒地勾勾手,翘起脚尖,「傅悬凛,亲亲我吧。」

她的指尖微颤, 抚上我的眼。

靠,不是杀鱼,就是杀我。

我他妈的怎么就这么乐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