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传奇故事：复仇、万历妈妈、测试、王抡、庙鬼

复仇

张维，字正伦，是燕山三河人。我的父亲起初担任使者来到太原时，张维作为阳曲县的主簿伴随在他左右。

张维曾说过一件事：宣和年间的乙巳年，阳曲县里有位村民，很读了一些书，以耕地种桑为业，年纪已经有六十多岁。有天晚上这位老村民从梦魇中惊醒，全身战栗，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对妻子说：“我的命就到这里了。”妻子惊讶地问他原因，他回答说：“刚才我梦到在田间行走，看到路上有七个骑马的胡人，其中有一个白衣人，骑着白马，一脸怒色地对我说：‘你前身在唐朝是蔡州的士卒，吴元济造反时，我是个良民，却被你无缘无故杀了，我含恨很久了，今天才见到你。虽然过了几代了，你也应当为我偿命。’”

“白衣人说完，拉开弓射中了我的心脏，我栽倒在地，因而醒了过来。我在家肯定免不了一死，明天我要远逃，躲避这场灾祸。”

妻子说：“不过是夜里做个梦而已，你何必相信它，这都是你胡思乱想造成的。”

老村民却更加恐慌，天还没亮就起身了。他家里很穷，只让小孙子带着被褥跟随，打算去往六十里外一个亲戚朋友家里躲避。

他们在小路上走了三十多里地，这才走上官道。又走了两里左右，遇到了几个人，老村民便与大家同行。

这时突然有骑马的人从后面狂奔过来，连连喝叫让大家止步。走路的人全都停了下来。老村民回头一看，发现追上来的正好就是七个骑马的人。

其中有一位白衣人骑着白马，就和梦中见到的一模一样。村民大惊失色，撇开官道撒腿就跑。骑马的人厉声呵止，村民根本不听。

白衣人大怒，说：“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了。”说完快马加鞭追了上去。来到村民跟前，白衣人拉开弓，一箭射中村民心脏。老村民应弓弦声而死。这七个骑马的人，都是女真族人。

（出自《夷坚志》）

万历妈妈

清代祖制，每天的子时正三刻，东华门就会打开大门。首先进门的，是用布围着的一辆骡车，车子并不点灯，上面拉着两头活猪，车辕上坐着一个老妇人，直接进入内东华门，沿着宫墙往前走，不知去往哪里。

接下来就是奏事处的官员，提有一盏圆纱灯。跟随在他后面的，是各部院衙门递奏官以及各省上折的副官，再在后面的，是上朝的各位官员，这些人全都靠奏事处的灯光朝前走。

按照定制，上朝的人中，只是奏事处有灯，讲官有灯，南书房有灯。陛见、引见的各位官员，都静候在东华门外，看到有一盏灯过来，他们就全都蜂拥着跟随而去。

我曾经问过炳半聋（作者的好友），紫禁城里为啥可以行车，是什么样的老妇人敢如此坐在车上。炳半聋回答说：“这是宫中祭祀万历太后，每年三百六十天，每天两口猪，让一个老巫婆负责这件事。紫禁城的东北角，有一间三根椽子的小屋子，里面供奉着万历太后的神牌。民间俗称为万历妈妈。”

这个掌故应该是在明朝的万历年间。当年清太祖攻打抚宁，被明兵抓获，囚禁在牢狱中。清廷贿赂了明朝的内宫太监，在万历太后面前说好话，结果清太祖就被释放了。清廷后来一直用这种方式报恩。

祭祀用剩下来的猪肉，就是大门侍卫享用了。二百多年的老汁水，再就是白肉了。不摆设筷子餐刀，侍卫们都用随身携带的刀子片肉吃。

吃肉时不准用盐、酱之类的调味品。侍卫们因为淡食无味，就用很厚的高丽纸切成方块，用上好的酱油煮透纸张，再晒干，藏在衣服口袋里。等到吃肉的时候，把一片纸放在碗中，舀上半碗肉汁浸泡高丽纸片，再把肉片蘸了吃，说是这样吃，味道非常好，胜过外面所卖的白肉百倍。

炳半聋有个侄儿在大门口当班，每逢值班就能吃到这种肉，说是闻一闻就流口水了。

测试

扶南国的国王范寻在一座山上养了群老虎，有犯罪的人，他就投给老虎，老虎不咬不吃的，就马上予以赦免。所以这座山名叫大虫山，又名叫大灵山。

范寻又养了十头鳄鱼，有犯罪的人，投给鳄鱼，鳄鱼不咬的，就赦免他。无罪的人，鳄鱼也都是不咬的。所以还有一个鳄鱼池。

范寻曾经把水烧开，将金戒指投进开水中，然后叫人把手伸进开水里取金戒指。那些正直而无罪的人，手不会烫烂；有罪的人，手伸进开水就被烫烂了。

王抡

唐玄宗天宝十一年，朔方节度判官大理司直王抡，巡视到中城时突然病死，然而十六天后又复活了。

起初病危即将死去的时候，他看见两个人追去，恍恍惚惚以为还在人间，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死了。不一会儿，进了大城门，他看见了朔方节度使李林甫。

两人互相拜揖，王抡以为还是生时一样。他接着又看见了李邕、裴敦复等几个人在一个官府的庭中，谈论责怪李林甫。王抡这才悟到自己是死了。

李林甫手拿纸笔，和李邕等人辩论。一会儿，看见了他的案卷。冥府判词说：“李林甫死后家庭破落，杨国忠代替他当宰相。”这年冬天，李林甫死了，杨国忠果然代替他当了宰相。

王抡的哥哥王摄已死去六年，当时见到他，王摄对他说：“你不应该死，如果能拿出三千贯钱，就能重生。”

王抡的家在很远的西定，离中城有几百里路。王抡看见山下有条崎岖小路，于是奔跑着回到家。他进屋就告诉妻子说，我已经死了，如果拿出三千贯钱，就可以复活再生。

这天晚间，全家人都听到窗户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响，狗也不停地叫。到天亮，他妻子哭着说，我梦见王抡已死，要三千贯钱。说完马上取纸剪成纸钱，叫来巫婆焚烧。

王抡得到钱，和人间的钱一样。阴间没有昼夜之分，总是漆黑，就像十一月、十二月太阴下雪时分。王抡看到有个鬼王穿着紫衣，负责判决祸福，此外还有判官几十人。

他们定罪时以负心为最重，被他们拷问的人，大多是僧人尼姑和衣冠整洁的人。

王抡生时没有什么大过错，定罪时，只有吃肉的罪，旁边的小吏小声提醒鬼王说：“这人虽然吃肉，但不杀生。”

王抡心想，这样看来，吃肉的人本身就有罪，如果又杀又吃，那罪就更重了。

王抡没病时，曾虔诚地写过《金光明经》，亲手封裹，放在佛堂内。到了阴间，他因此见到了地藏王菩萨。菩萨说：“你有此善举，应当再生。”说完马上叫人去取经，这经就是王抡所封裹的经。

鬼王判官几个人，都是王抡的生前友好，但见面时大家都恍恍惚惚，不能叙说旧事。王抡也见到了他生时的府君夫人，拜揖之后，都不说话，就像不认识似的。他还见到了先死的兄弟，也没有了兄弟之情。

他哥王摄是最近死的，之所以像生时一样和睦，是因为死的日子近的缘故。到了拷问他的时候，他看见亲属故旧，有富贵的、长寿或短命的，都是命中注定，不可更改。

又过了一会儿，鬼王便放他回来，有一小吏说：“你有福有寿。这里的事，一定不要泄露出去。”说完，他便突然活了。算起来他已死了十六天了。

庙鬼

新城秀才王启后，是布政使王象坤的曾孙。有一天，王秀才看见一个又胖又黑，其貌不扬的妇人走进自己屋里，嬉笑着靠近他坐到床上，样子很放荡。

王秀才吃了一惊，连忙往外赶她走，妇人却赖着死活不走。从此，王秀才不论是坐着还是躺着，总看见那妇人就在自己跟前。

他拿定主意，决不动心。那妇人恼羞成怒，抬手将王秀才的脸打得劈叭作响，王秀才也没觉得怎么痛。

妇人又将带子系在梁上，揪住王秀才的头发，逼他与自己一起上吊。王秀才身不由己地跟到房梁下，将头伸进吊扣，做出上吊的姿势。有人目睹王秀才脚不沾地，直挺挺地立在半空中，却也吊不死。

但是从此，王秀才就患上了疯颠病。一天，他忽然说：“她要和我跳河了！”说完就朝河边猛窜，幸亏有人发现才及时把他拖回来。

王秀才天天如此，百般折腾，一天发作好几次，家里人百般无奈，想尽办法请巫抓药，都不见效。

一天，忽然看到有个武士拿着铁锁链，怒气冲冲地进进家来，对那个妇人呵斥道：“你怎敢欺扰这样朴实忠厚的人！”随后就用铁链套住妇人的脖子，硬把她从窗棂中拉了出去。

才拖到院子里，妇人就变成一个目如闪电、血盆大口的怪物。有人忽然想起，城隍庙里的四个泥鬼中，有一个很像这个怪物。经过这件事，王秀才的病从此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