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文章,烛光里的妈妈,

发布时间:2025-08-04 02:37  浏览量:22

1998年的冬天格外冷,豫东平原的风裹着雪粒,一下下敲打着土坯房的窗纸。屋内只有一盏煤油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床头。我裹在被子里,望着妈妈一针一线地缝着棉袄。她坐在床沿,右手食指顶着针尾,细线在布面上来回穿梭,针脚密得像春天的雨点。我笑着说:“娘,针在你手上跳舞呢。”她没抬头,鼻尖上沾着一点棉絮,轻声说:“明天要降温,得让你穿得暖和些。”她的手指裂着口子,每扎一针都微微颤抖。那年我七岁,父亲在工地出事后再没回来。妈妈白天在砖窑厂背砖,一块挣两分钱,晚上回来还要糊火柴盒,一百个才换一斤煤油。有天半夜我醒来,看见她还在灯下忙碌,睫毛被煤油灯熏得发黑,桌上的红薯稀饭早已结了冰壳。春天来了,我的新棉袄也做好了,藏蓝粗布面,里子是她拆了旧毛衣织的。我穿着去上学,同桌羡慕地摸着袖口:“你娘的针脚比缝纫机还齐整。”那天放学,我在砖窑厂废料堆边看见她蹲着捡碎煤块,北风吹得她的围巾猎猎作响,像一面破旧的旗。

十年后,2008年高考结束,我攥着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在县城路灯下哭了很久。推门进屋,妈妈坐在桌前,台灯的光比煤油灯亮了许多,却照出她脸上更深的皱纹。“咱不读了吧。”她声音低哑,“我去借点钱,你学门手艺也行……”我没等她说完,就把通知书拍在桌上:“娘,我要上大学!”那晚,她翻出藏在床板下的布包,一层层手绢裹着零钱,最大的五十,最小的一分,凑齐了我的学费。大学四年,我很少打电话,怕听见她说“我挺好的”。寒假回家,邻居婶子悄悄抹泪:“你娘夏天在菜市场杀鱼,手泡烂了;冬天看车,站不住就揣热水袋……”我冲进屋,看见她正往溃烂的手背贴膏药。灯光下,她的白发像落了霜。临走前夜,她把一沓零钱塞进我背包:“别省着,买点肉吃。”我摸着那些被体温焐热的钱,看着她弯如老墙的背影,心像被什么攥紧了。

2020年春节,我开车带妻儿回老家,新盖的小楼亮着暖黄的吊灯。妈妈站在门口,穿着我买的羊绒衫,看见孙子就伸手要抱,又缩回手,怕冻疮膏弄脏孩子衣服。“娘,开空调。”我把温度调高,看她坐在沙发上,一遍遍摸孙子的羽绒服。饭桌上,妻子夹了红烧肉给她,她嚼了两口便放下:“牙不行了,还是爱喝你小时候的红薯稀饭。”夜里我给她洗脚,热水漫过她脚底厚厚的老茧,她像被烫着般一缩:“我自己来,你小时候我给你洗,现在该你享福了。”我没说话,指尖抚过她脚踝上的旧疤——那是背砖时被车撞的。灯光洒下,照亮她脚背上盘曲的青筋,像深埋的树根。儿子举着画跑来:“奶奶,这是你!”画上一个女人笑着举灯,光里站着穿棉袄的小男孩。妈妈摸着画纸,眼泪落在“灯”上,晕开一片湿痕。我忽然明白,她就像那盏灯,油尽添油,芯灭换芯,从不曾熄灭,只为照亮我前行的路。窗外烟花绽放,我轻轻将她拥入怀中,一如她当年抱我那样。原来最暖的光,不是多亮,而是有人用一生的温度,护你走过所有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