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1点,丈夫在浴缸慢慢窒息时,我正在小区滑梯处和妈妈们聊天

发布时间:2025-08-04 20:30  浏览量:29

上午11点,阳光好得有些不真实。

像一块融化了的黄油,厚重、温暖,均匀地涂抹在小区的每一个角落。

我坐在滑梯旁边的长椅上,眯着眼,感受着那点暖意从后背一点点渗进来,驱散了清晨带出来的一身寒气。

女儿安安正和几个小朋友在沙坑里挖着什么,小脸晒得红扑扑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和,岁月静好。

如果不是口袋里那支手机,像揣着一块烧红的炭,灼烧着我的皮肤和神经。

手机屏幕上,是十分钟前丈夫江川发来的一条微信。

“我喘不上气了。”

后面跟着一个动态的“流泪”表情。

我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久到旁边的王太太用胳膊肘轻轻碰了我一下。

“安安妈,发什么呆呢?看上哪个帅哥了?”

王太太是小区里出了名的热心肠,也是出了名的大嗓门。她刚给自家儿子抢到了滑梯的“头把交椅”,正叉着腰,一脸胜利者的荣光。

我笑了笑,将手机塞回口袋,若无其事地回答:“没,看我们家那位又在发什么神经。”

“嗨,男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三十几天不正常。”王太太一挥手,总结得十分精辟。

周围的几个妈妈都笑了起来。

我也跟着笑,笑得眼角有点发酸。

是啊,发神经。

就在半小时前,我俩刚大吵一架。或者说,是我单方面被动承受了一场来自他和婆婆的混合双打。

起因是婆婆又一次打电话来,为了她那个宝贝小儿子,也就是我那个不学无术的小叔子。

“阿川啊,你弟弟那个项目,还差二十万的启动资金,你看……”

电话是免提的,婆婆的声音清晰地传遍了客厅的每个角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我当时正在给安安扎辫子,闻言,手里的梳子顿了一下。

又来了。

这已经是今年第三次了。

江川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一副“为国为民”的沉重表情。

“妈,二十万不是小数目,我跟晚晚商量一下。”

听听,说得多好听,“商量一下”。

结婚五年,每一次的“商量”,都以我的妥协告终。

我没说话,继续给安安梳头。小丫头从镜子里看着我,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怎么不高兴啦?”

我勉强扯出一个笑:“没有呀,妈妈在想,今天给安安扎个什么漂亮的发型呢。”

江川挂了电话,走过来,蹲在我身边。

“老婆,你看……”

“我没钱。”我直接打断他,声音不大,但很冷。

“不是,你听我说,”江川的语气软了下来,这是他惯用的伎俩,“我弟这也是为了创业,为了咱们这个大家庭好。等他公司上市了,咱们不都跟着享福吗?”

我差点被他这套逻辑气笑了。

小叔子那个所谓的“创业项目”,换得比我给安安买的衣服还勤。上一次是“区块链养猪”,上上次是“元宇宙卖墓地”,哪一个不是赔得血本无归,最后还要江川来给他擦屁股?

而擦屁股的钱,是我们俩的夫妻共同财产。

说得更直白点,是我当年放弃了年薪三十万的设计师工作,回家当全职主妇前,自己攒下的那笔“嫁妆”。

现在,那笔钱快要被“创业”的无底洞吸干了。

“江川,你清醒一点,”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弟弟那叫创业吗?那叫‘精准扶贫’,扶他那个永远填不满的坑。”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弟?”江川的脸立刻拉了下来,“林晚,我们是一家人,你能不能别这么斤斤计较?”

“一家人?”我重复着这三个字,觉得无比讽刺,“一家人就是你妈把你当提款机,你把你老婆当提款机吗?你弟弟结婚的房子,首付我们出了三十万,这事儿你忘了?”

“那不是应该的吗?我是他哥!”

“对,你是他哥,我是你老婆。你心里到底有谁?”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当初我辞职的时候,你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说你会撑起这个家,不会让我受委屈。现在呢?你的工资还完房贷车贷,剩下的只够日常开销,每次你妈你弟一开口,你就来挖我的积蓄。江川,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撑起这个家了吗?”

我的声音有些发抖,不是因为害怕,是气的。

是那种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无处发泄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江川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涨得通红。

他最怕我提这个。

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全系在他“一家之主”的虚名上。

“我……我这不是在努力吗?”他憋了半天,挤出这么一句话。

“努力?你的努力就是打肿脸充胖子,用我的钱去给你弟填坑,好让你妈夸你一句‘孝顺儿子’?”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告诉你江川,那笔钱,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要是敢动,咱们就没完。”

说完,我拉着安安的手:“走,安安,妈妈带你下楼玩。”

我甚至没回头看他一眼。

我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大概是那种被戳穿了的恼羞成怒,混合着一丝无能为力的挫败。

然后,就有了那条“我喘不上气了”的微信。

多么熟悉的戏码。

每次吵架吵不赢,或者理亏的时候,他就会这样。

要么说自己心口疼,要么说头晕,要么就是“喘不上气”。

一开始,我还会紧张得不行,火急火燎地带他去医院,结果每次检查下来,都说他比牛还壮。

次数多了,我也就麻木了。

用现在流行的话说,他这是“表演型人格”。

而我,就是那个被迫观看他拙劣演出的,唯一的观众。

“安安妈,想什么呢?魂都飞了。”李姐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李姐是三单元的,儿子比安安大一岁,是个典型的“鸡娃”派妈妈。此刻,她正拿着一本英文绘本,试图教她那个还在玩泥巴的儿子认识“apple”。

我摇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今天天气真好。”

是真的好。

好到让人想把过去那些发霉的心事,都拿出来晒一晒。

我掏出手机,又看了一眼那条信息。

“我喘不上气了。”

我忽然产生一个恶毒的念头。

如果……是真的呢?

如果他不是在演戏,而是真的因为生气,突发了什么急症,比如心梗,或者哮喘……

而我,这个本该第一时间冲回家救他的人,却在这里,悠闲地晒着太阳,和邻居们聊着天。

等我慢悠悠地晃回家,或许一切都晚了。

浴缸里,水已经冷了。

他躺在里面,脸色青紫,身体僵硬。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怎么会这么想?

那是我丈夫,是我女儿的爸爸,是我曾经爱过的男人。

可是,那股恶毒的快意,却像藤蔓一样,在我心里疯狂滋生。

我甚至开始不受控制地想象后续的场景。

警察来了,会问我:“你丈夫发信息给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

我会拿出手机,给他们看我和妈妈们的聊天记录,以及小区监控。

“警察同志,你看到了,我一直在楼下陪孩子。我手机调了静音,真的没看到信息。天哪,他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我会哭,哭得撕心裂肺。

没有人会怀疑一个哭得如此伤心的寡妇。

然后呢?

我会继承他的房产,他那份数额不大的保险。

我会卖掉这个充满了压抑和争吵的房子,带安安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我会重新找回我的工作,我的画笔,我的人生。

再也不用看婆婆的脸色,再也不用为小叔子那个无底洞买单。

再也不用在每一次争吵后,面对一个只会“表演”的丈夫。

这个想法,就像一个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就再也关不上了。

里面的欲望、怨恨、和对自由的渴望,一拥而出。

“安安妈,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王太太又凑了过来,关切地问,“是不是不舒服?”

我猛地回过神,后背已经惊出了一层冷汗。

“没……没有,”我勉强地笑,“可能是有点低血糖。”

我从包里摸出一颗糖,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甜腻的味道在口腔里化开,却压不住心里的那股苦涩和恐慌。

我在害怕。

不是怕江川真的出事。

而是怕那个刚刚在脑海里,冷静地策划了一切的自己。

那个冷酷、恶毒,甚至有点享受的自己。

那真的是我吗?

我是林晚,曾经是设计圈里小有名气的“拼命三娘”,熬夜画图,跟客户斗智斗勇,眼睛都不眨一下。

我也是安安的妈妈,可以为了她一句“妈妈做的饭最好吃”,甘愿洗手作羹汤,在厨房里耗上一天。

可我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一个,在脑海里“谋杀”亲夫的女人?

“叮咚。”

手机又响了一下。

我几乎是颤抖着拿出来的。

是江川。

“老婆,我错了。”

“你快回来吧,我害怕。”

“妈走了,我把她骂走了。”

“我再也不逼你了。”

一条接一条。

像是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在拼命地求饶。

我看着那些信息,心里那股刚刚升起的恶毒念头,瞬间被浇灭了。

取而代de的,是一种巨大的,无边无际的疲惫。

像是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都肿胀了,提不起一丝力气。

我没有回他。

我只是默默地把手机调回了静音模式,然后重新塞回了口袋。

“安安,”我冲着沙坑喊了一声,“我们回家了。”

安安“哦”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放下手里的小铲子,朝我跑过来。

“妈妈,我们不等爸爸了吗?”

“不等了,”我牵起她的小手,那只手软软的,暖暖的,像一个小小的暖水袋,“爸爸今天……可能有点忙。”

回家的路不长,但我走得很慢。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江川躺在浴缸里的样子,一会儿是他发来的求饶信息,一会儿又是婆婆那张刻薄的脸。

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像一团乱麻。

我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

我对江川,或许已经没有爱了。

剩下的,只是一种习惯,一种责任,一种被婚姻这根绳子捆绑在一起的,无法挣脱的命运。

所以,我才会那么冷静地,去想象他死去的场景。

因为他的生死,对我来说,已经不再是情感上的冲击,而是一个可以改变我人生的“选项”。

这个认知,比刚才那个“谋杀”的念头,更让我感到彻骨的寒冷。

打开家门,客厅里一片狼藉。

沙发上的靠垫被扔在地上,茶几上的水杯翻倒了,水渍在地板上蜿蜒。

像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刚刚结束。

江川不在客厅。

我换了鞋,把安安安顿在她的游戏区,让她自己玩积木。

然后,我走向浴室。

浴室的门虚掩着,里面没有水声。

我推开门。

江川穿着家居服,好好地坐在马桶盖上,低着头,像一个被罚站的小学生。

他没有在浴缸里。

他没有窒息。

他甚至连头发丝都好好的。

看到我进来,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老婆,你回来了……”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戏演完了?”

江川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他可能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

“我……我没有演戏,”他结结巴巴地辩解,“我刚才真的觉得喘不上气,心口堵得慌。”

“哦,”我点点头,“那现在呢?不堵了?不去医院了?”

“我……我看到你回来,就好了。”他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的脸色。

我被他这句话,气得又想笑了。

我的出现,是速效救心丸吗?

“江川,”我靠在门框上,抱着胳膊,用一种我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到冷酷的语气说,“我们谈谈吧。”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

“谈……谈什么?”

“谈我们这段婚姻,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小小的浴室里轰然炸开。

江川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林晚,你……你说什么?”他站了起来,因为太过震惊,声音都变了调,“你要离婚?”

“我只是在探讨一种可能性。”我说。

“不可能!”他想也没想就吼了出来,“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同意!”

他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中。

江...

江川的“绝对不同意”四个字,吼得整个浴室的空气都在震动。

安安在外面玩积木的动作都停了,小脑袋探过来,怯生生地问:“爸爸,妈妈,你们在吵架吗?”

我的心猛地一揪。

江川也瞬间像被扎破的气球,刚才那股气焰全泄了。他快步走出去,抱起安安,用一种近乎讨好的语气说:“没有没有,爸爸妈妈在玩游戏呢,安安乖,自己再玩一会儿,爸爸给妈妈拿个东西。”

他把安安重新放回游戏垫,又折返回来,顺手关上了浴室的门。

空间再次变得狭小而压抑。

他背靠着门板,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慌乱和不解。

“晚晚,你到底怎么了?就因为我妈那二十万?我不是说了吗,我不给了,我把她骂走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这副样子,好像我才是那个无理取闹的人。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江川,这不是二十万的事。”

“那是为了什么?”他追问。

“是为了这五年来,无数个‘二十万’。”我的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是为了你每一次都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然后又在我这里‘商量’出下一次。是为了你妈每次缺钱就想到我,你弟每次闯祸就想到我,而你,作为我的丈夫,永远站在他们那边,把我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支取的‘备用金库’。”

我顿了顿,看着他越来越苍白的脸,继续说:

“更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放弃的设计,放弃的朋友圈,放弃的自我。我每天围着你和孩子转,买菜做饭,研究学区房,跟小区的妈妈们讨论哪家辅导班性价比高。我活成了你和你妈希望的样子,一个贤惠的、没有攻击性的、随时可以牺牲的‘江太太’。可我呢?林晚去哪里了?”

这番话,我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

在无数个失眠的深夜,在无数次被婆婆明嘲暗讽后,在无数次看到江川对他家人无底线纵容后。

今天,我终于说了出来。

说完,我感觉整个人都虚脱了。

江川怔怔地看着我,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可能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在他的世界里,男人主外,女人主内,天经地义。妻子为家庭牺牲,是理所当然的“奉献”。

他享受着我的牺牲带来的便利,却从未想过,这份牺牲背后,是我-日复一日的自我消耗和磨损。

“我……我没有让你放弃……”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但听起来那么没有底气,“当初是你自己说,想多陪陪安安的。”

“是,我是想多陪陪安安。”我点头承认,“但我没想过,这份陪伴的代价,是失去我自己。我以为我嫁的是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一个能为我遮风挡雨的男人。结果呢?你把我推到了前面,让我去抵挡你家人的所有索取和风雨。”

“我没有!”他提高了音量,像是在为自己辩护,又像是在说服自己,“我每个月的工资不都交给你了吗?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工资?”我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江川,你那点工资,还完房贷车贷,再去掉家里的固定开销,还剩多少?你心里没数吗?你给你妈买的那个大几千的按摩椅,钱从哪里来的?你给你弟换的新款手机,钱又是从哪里来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偷偷办了信用卡,拆东墙补西墙,每个月都在还利息!”

这件事,我发现很久了。

有一次给他洗衣服,从口袋里掉出来一张信用卡账单。

数额不大,但足以让我心惊。

我没说,我在等他自己坦白。

我给了他无数次机会。

但他没有。他选择继续隐瞒,继续在我面前扮演那个“工资上交”的好丈夫。

江川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他像被人扒光了衣服,赤裸裸地站在我面前,所有的伪装和体面,都被我撕得粉碎。

“你……你都知道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冷冷地说,“江川,你让我觉得恶心。”

“我不是故意的……”他慌了,彻底慌了,伸手想来拉我,“晚晚,你听我解释,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让我妈觉得我不孝顺,不想让我弟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我……”

我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所以,为了你的‘孝顺’,为了你弟的‘面子’,你就可以欺骗我,透支我们的未来?”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在你心里,我和安安,到底算什么?”

他答不上来。

他只是无助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乞求。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原谅我这一次,我马上去把信用卡销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又是这套说辞。

“求你”、“我错了”、“最后一次”。

我听得耳朵都快起茧了。

“江川,”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我们都冷静一下吧。我今天不想再跟你吵了。”

我绕过他,想出去。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

“不行!你不说清楚,不许走!”他红着眼睛,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所以才找这么多借口,想跟我离婚?”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想到的,不是反省自己的问题,而是给我泼脏水。

这是他最后的,也是最卑劣的武器。

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女人身上。

我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甩开他的手。

“江川,你混蛋!”

“我混蛋?林晚,你别忘了,你现在是个全职主妇,你吃我的,用我的,你离开我,你带着安安能去哪?谁会要一个带着拖油瓶的黄脸婆?”

恶毒的话,像淬了毒的刀子,从他嘴里一句句射出来。

我愣住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觉得无比陌生。

这就是我爱过的男人?

这就是我为了他,放弃一切的男人?

原来,在他心里,我只是一个依附他生存的“黄脸婆”和“拖油瓶”。

那一瞬间,我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彻底熄灭了。

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灰烬。

我没有再跟他争辩。

因为我知道,跟一个已经失去理智的人,是讲不通道理的。

我只是平静地看着他,然后,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冰冷而决绝的语气说:

“江川,你会后悔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

他没有再拦我。

或许,他也被我那个眼神吓到了。

我走出浴室,看到安安抱着她的玩具熊,缩在游戏垫的角落里,大眼睛里噙满了泪水,不敢哭出声。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我走过去,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安安别怕,妈妈在。”

“妈妈,爸爸……爸爸好凶。”小丫头在我怀里哽咽着。

“没事了,”我亲了亲她的额头,“妈妈带你离开这里,好不好?”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没有收拾太多东西。

只拿了我和安安的证件、几件换洗的衣服,还有我那个藏在衣柜最深处的,装着我所有积蓄的银行卡。

那是我的底气。

我拉着行李箱,牵着安安,走到门口换鞋。

江安川就那么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他的表情很复杂,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恐慌。

但他没有开口挽留。

或许,他那可怜的自尊心,不允许他向一个他口中的“黄脸婆”低头。

或许,他笃定我只是在闹脾气,过几天就会自己乖乖回来。

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拉开门,走了出去。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我听到了里面传来一声东西被砸碎的巨响。

我脚步顿了顿,然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电梯。

走出单元楼,外面阳光依旧灿烂。

小区的妈妈们还在,聊天的内容已经从孩子的教育,转移到了晚饭吃什么。

王太太看到我拉着行李箱,惊讶地张大了嘴。

“安安妈,你这是……要出远门?”

我冲她笑了笑,那应该是我这辈子笑得最轻松,也最释然的一次。

“是啊,”我说,“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找回一点东西。”

找回我自己。

我没有去酒店。

我给我最好的朋友,徐静,打了个电话。

徐静是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曾经的同事。一个活得比我还“拼命三娘”的女人,如今已经是那家设计公司的创意总监。

她也是唯一一个,在我决定辞职时,骂我“脑子被门夹了”的人。

电话一接通,我还没开口,眼泪就先下来了。

“静静,我没地方去了。”

徐静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三秒,然后说:“把地址发我,别动,我马上来接你。”

半小时后,一辆骚红色的Mini Cooper停在我面前。

徐静从车上下来,穿着一身干练的职业套装,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气场两米八。

她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什么也没问,只是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没事了,有我在。”

那一刻,我哭得像个孩子。

徐静的家,是一个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

一百二十平米,一个人住,装修得极简又高级。

她把我按在沙发上,给安安拿了零食和绘本,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温水。

“说吧,怎么回事?江川那孙子又作什么妖了?”

我把今天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从婆婆的电话,到江川的“窒息”,再到那场歇斯底里的争吵。

徐静听完,气得直接爆了粗口。

“我靠!这男人是垃圾回收站里捡来的吗?他居然敢说你是‘黄脸婆’?他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没有你,他连家都撑不起来!”

她指着我的鼻子,恨铁不成钢地说:“林晚,我早就跟你说过,女人不能没有自己的事业!你看看你现在,被欺负成什么样了?你当初那个怼天怼地的劲儿呢?都被狗吃了吗?”

我被她骂得抬不起头。

“我以为……我以为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退一步,他就能进一步……”

“退一步?你那是退一步吗?你那是从悬崖上往下跳!”徐静打断我,“你以为你嫁的是爱情,结果人家只是给你发了一张‘终身保姆’的上岗证!还他妈是没工资的那种!”

她的话,虽然难听,但字字句句都戳在我的心窝子上。

“那……那我该怎么办?”我六神无主地问。

“怎么办?”徐静冷笑一声,“离婚!必须离!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

“可是……安安怎么办?”我看着不远处正在安静看书的女儿,心里一阵刺痛。

“安安有你这个妈就够了!”徐静斩钉截铁地说,“林晚,你听着,一个在压抑、争吵、不被尊重的家庭里长大的孩子,绝对不会比一个在单亲家庭,但妈妈自信、阳光、快乐的孩子更幸福。你想要安安好,首先你自己得好起来。”

我自己得好起来。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混沌的脑子。

是啊,这些年,我所有的喜怒哀乐,都系在江川和安安身上。

我忘了,我也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我也有权利,去追求自己的快乐和价值。

“你先在我这里住下,别想那么多。”徐静拍了拍我的肩膀,“工作的事情,我帮你留意。你那点本事,还没忘光吧?”

我摇摇头。

怎么可能忘。

那些熬夜画图的日子,那些跟客户唇枪舌剑的瞬间,那些作品被肯定的喜悦,都刻在我的骨子里。

那是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勋章。

“那就行。”徐静打了个响指,“从明天开始,你给我把那些‘妈妈经’都忘了,重新做回那个能让甲方爸爸都闭嘴的林晚。”

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我第一次,对未来生出了一丝期待。

江川的电话,是在晚上八点打来的。

彼时,我刚哄睡了安安,正和徐静坐在地毯上,喝着红酒。

看到来电显示,我下意识地就想挂断。

徐静按住了我的手。

“接。开免提。我倒要听听,他能说出什么花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了接听键。

“老婆,你在哪?”江川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还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试探。

我没说话。

“你别闹了,好不好?快带着安安回家吧,我给你炖了你最爱喝的银耳汤。”

他在电话那头,用一种近乎温柔的语气说。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我可能会心软。

但现在,我只觉得讽刺。

一碗银耳汤,就想抹平那些伤人的话,那些刻在心上的疤吗?

“江川,”我开口,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惊讶,“我不会回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声音才再次响起,这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气。

“林晚,你什么意思?你非要把事情闹大吗?让所有人都看我们家的笑话?”

“我们家?”我冷笑,“在你心里,有过‘我们家’吗?在你为了你弟的面子,宁愿背着我借网贷的时候,你想过‘我们家’吗?在你骂我是‘黄脸婆’‘拖油瓶’的时候,你想过‘我们家’吗?”

“我……我那是气话!你怎么能当真呢?”他急切地辩解。

“气话,往往才是真心话。”徐静在一旁小声地嘀咕。

我深以为然。

“江川,我累了。”我说,“我不想再过这种,每天都在自我怀疑和自我消耗的日子了。我们分开一段时间,都冷静一下吧。”

“我不同意!”他又开始吼,“你是我老婆,你就得待在家里!你敢不回来,我就……”

“你就怎么样?”我截断他的话,声音陡然转冷,“去我爸妈那里闹?去我朋友那里败坏我名声?还是像今天一样,躺在地上说自己喘不上气?”

“江...你!”他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我告诉你,江川,”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我林晚,不是非你不可。以前是我傻,是我自己把头埋在沙子里,以为看不见就天下太平。但现在,我不想再装睡了。”

“你把安安还给我!”他开始转移目标,“安安是我的女儿!”

“她也是我的女儿。”我说,“法院会把她判给,最能给她稳定生活和健康成长环境的一方。你觉得,一个需要靠借贷来维持体面,一遇到问题就只知道咆哮和逃避的父亲,会是那个人吗?”

电话那头,彻底没了声音。

我能想象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震惊、愤怒,又无计可施。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我。

一个逻辑清晰、言辞犀利、不为所动的我。

他以为他拿捏住了我的软肋,却不知道,当我决定不再爱他的时候,他所有的威胁,都成了笑话。

“就这样吧。”我没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房间里一片寂静。

徐静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牛。林晚,你终于活过来了。”

我看着她,笑了。

是啊,我活过来了。

在决定离开那个家的那一刻,在说出那句“我不想再装睡了”的时候。

被婚姻和琐碎生活掩埋了五年的那个林晚,终于破土而出。

接下来的几天,我过得异常平静。

江川没有再打电话来。

或许是我的话起了作用,或许是他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婆婆倒是打过几次,无一例外,都是来兴师问罪的。

“林晚!你这个扫把星!是不是你撺掇阿川不给他弟弟钱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搅黄了这事,我跟你没完!”

“翅膀硬了是吧?敢离家出走了?你别忘了,你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我们江家的!你有什么资格闹脾气?”

对于这些咆哮,我一概不理。

徐静教我的,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

你越跟她吵,她越来劲。你把她当空气,她自己就先憋死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找回自己”这件事上。

徐静给我介绍了一个私活,一个新消费品牌的logo和VI设计。

对方要求很高,时间也很紧。

我把自己关在徐静的书房里,整整三天。

安安很乖,徐静不在的时候,她就自己看绘本,或者在我脚边画画,不哭不闹。

当我把最终的设计稿发给对方时,我的手心全是汗。

太久没有“实战”了,我甚至不确定,我的审美和技能,是否还跟得上这个时代。

对方的回复很快。

“林老师,太棒了!这就是我们想要的感觉!简洁,又有力量感!”

后面,是一个长长的,表示惊叹的语音条。

那一刻,我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眼眶一热。

那种被肯定的感觉,那种价值被实现的感觉,是我在过去五年里,从未体验过的。

比江川一百句“老婆你辛苦了”,都来得更真实,更让人心潮澎湃。

项目款很快就到账了。

三万块。

不算多,但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这是我离开江川后,自己赚的第一笔钱。

我拿着那笔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商场。

我给自己买了一直舍不得买的那套护肤品,给自己挑了一件剪裁精良的大衣,还给安安买了一个她念叨了很久的,巨大的乐高城堡。

当我刷卡签字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个女王。

一个可以主宰自己人生的女王。

我甚至奢侈地,请徐静和安安去了一家高级餐厅,吃了一顿人均上千的法餐。

“疯了吧你?”徐静看着菜单咋舌,“刚赚了点钱就这么嘚瑟?”

“你不懂,”我晃着杯子里的红酒,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笑着说,“这顿饭,不是为了庆祝我赚钱。是为了庆祝我,林晚,重生了。”

是的,重生。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靠丈夫的“施舍”和婆家的“认可”来寻找存在感的女人。

我可以用我自己的双手,为我和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

这种感觉,太他妈爽了。

就在我以为,我的新生活即将步入正轨时,江川和他的家人,又一次找上了门。

那天,我正在徐静家楼下的咖啡馆,和另一个潜在客户谈合作。

突然,咖啡馆的门被推开,婆婆那张熟悉的,写满了“尖酸刻薄”四个字的脸,出现在门口。

她身后,跟着一脸不情愿的江川,和那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叔子。

他们像一支装备精良的“捉奸”小队,气势汹汹地朝我走来。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脸上依旧保持着镇定。

我对面的客户,一个年轻的创业公司老板,显然被这阵仗吓到了,不解地看着我。

我冲他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一点家事,我处理一下。”

然后,我站起身,迎向那三个人。

“有事吗?”我的语气,客气又疏离。

“有事吗?你还好意思问我有事吗?”婆婆一开口,就是机关枪似的扫射,“林晚,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自己跑出来不说,还在这里勾搭野男人!我们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的声音又尖又响,瞬间吸引了整个咖啡馆的目光。

我看到客户的眉头,已经紧紧地皱了起来。

我气得浑身发抖,但理智告诉我,不能在这里跟她吵。

“妈,这里是公共场合,您能小点声吗?”我压着火气说。

“我小点声?我恨不得拿个大喇叭,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婆婆不依不饶。

“妈!你少说两句!”江川终于忍不住了,拉了她一下。

“我少说两句?我说的哪句不是实话?阿川,你看看她,穿得花枝招展的,跟个妖精似的,哪里还有半点当妈当老婆的样子?”婆婆指着我的鼻子骂。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一件米白色的羊绒衫,一条卡其色的阔腿裤,外面套着那件新买的大衣。

化了淡妆,涂了口红。

得体,干练。

但在她眼里,就成了“花枝招展”和“妖精”。

我忽然觉得很可笑。

在他们眼里,一个合格的妻子,就该是灰头土脸,不修边幅的吗?

“这位阿姨,”没等我开口,我对面的客户,那个年轻的老板,突然站了起来。

他比江川高了半个头,气场上就先赢了一截。

“第一,我和林老师是在谈工作,请您不要用那么肮脏的词汇来侮辱我们的合作关系。”

“第二,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女性穿什么,化什么妆,是她的自由。用穿着来评判一个人的品行,既愚昧,又可悲。”

“第三,如果您再在这里大声喧哗,影响到我的生意,我会立刻报警。”

他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条理清晰,瞬间把婆婆的气焰给打了下去。

婆婆大概是没遇到过这种硬茬,愣在那里,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小叔子则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甚至还冲我挑了挑眉。

江川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精彩纷呈。

他看着那个替我出头的年轻男人,眼神里充满了嫉妒和敌意。

“你是谁?你跟她什么关系?”他质问。

“我是她老板。”年轻男人淡淡地说。

“老板?”江川冷笑,“我看没那么简单吧?”

“江川!”我终于忍不住了,“你能不能别像个疯狗一样,见人就咬?”

“我疯狗?”他指着自己,又指着我,“林晚,你长本事了啊!敢当着外人的面骂我了?”

“是你逼我的。”我冷冷地看着他,“我再说一遍,我们是在谈工作。如果你非要在这里无理取闹,那我们之间,就真的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完,我转向那个客户,再次道歉:“张总,真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今天的合作,要不我们改天再……”

“不用。”张总摆摆手,重新坐下,还冲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林老师,我们继续。我对你的设计理念很感兴趣。至于这些噪音,就当是……合作前的一段小插曲吧。”

他的镇定和从容,与江川一家的歇斯底里,形成了鲜明对比。

那一刻,我心里突然有了一种奇异的感觉。

我好像,已经站在了和江川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里。

我的世界,是理性的,是专业的,是靠能力说话的。

而他的世界,还停留在用“家庭伦理”和“性别偏见”来绑架和攻击别人的原始阶段。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重新坐下,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回了面前的设计稿上。

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

我用我的行动,告诉他们:你们,已经影响不到我了。

这场闹剧,最终以婆婆的悻悻离场而告终。

她大概是没想到,我会如此“油盐不进”。

临走前,她还撂下一句狠话:“林晚,你给我等着!有你哭着回来求我的时候!”

我没理她。

送走张总后,我一个人在咖啡馆坐了很久。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我身上。

我没有感到难过,也没有感到愤怒。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我知道,我和江川,回不去了。

我们之间,隔着的,已经不是一次争吵,一笔钱。

而是三观、认知,和整个人生追求的,巨大鸿沟。

晚上,我接到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就是我妈压抑着怒气的质问:“晚晚,你跟江川到底怎么回事?他妈妈今天打电话给我,说你在外面有人了,还要跟他离婚!你是不是疯了?”

我猜到了。

婆婆的下一步,一定是“告家长”。

这是她的杀手锏。

利用老一辈人“劝和不劝分”的传统观念,来给我施压。

“妈,事情不是她说的那样。”我平静地解释。

“那是哪样?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

“我没有。”我打断她,“我只是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把我这几年的委屈,江川家的所作所为,以及我这次离开的决心,都告诉了我妈。

电话那头,长久地沉默。

我甚至能听到我妈沉重的呼吸声。

“这个江川……怎么会是这样的人?”许久,我妈才开口,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心疼,“当初我看他老实本分,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妈,人是会变的。”我说,“也可能,是我以前没看清。”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真的要离?”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担忧,“离了婚,你一个女人家,带着安安,以后可怎么过啊?”

这就是老一辈人的观念。

仿佛女人离了婚,天就塌了。

“妈,你放心。”我说,“我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安安。我现在有工作,有收入,我不会比以前过得差。”

“可是……名声不好听啊。”

“名声能当饭吃吗?”我反问,“妈,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好名声’,在一段已经烂掉的婚姻里,耗尽我自己重要?还是勇敢地走出来,活出个人样来重要?”

我妈又沉默了。

我知道,我的这些想法,对她来说,冲击力太大了。

“你让我想想……”她挂断了电话。

那一晚,我一夜没睡。

我在想,如果连我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能理解我,那我这条路,是不是真的走错了?

第二天一早,我被门铃声吵醒。

打开门,我妈和我爸,提着大包小包,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

我愣住了。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们?”我爸板着脸,但我看得出,他眼里的心疼。

我妈二话不说,走进来,一把抱住我。

“傻孩子,受了这么多委屈,怎么不跟家里说?”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的眼泪,瞬间就下来了。

原来,他们不是来指责我的。

他们是来,给我撑腰的。

我爸把带来的东西,一样样往外拿。

有我爱吃的酱鸭,有安安爱吃的零食,甚至还有一沓厚厚的现金。

“拿着。”我爸把钱塞到我手里,语气不容置疑,“别怕,就算离了婚,你还有爸妈。我们养得起你和安安。”

我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我爸妈斑白的头发,哭得更凶了。

“爸,我不要你们的钱,我有钱。”

“你有是你的,我们给是我们的。”我爸说,“我们不希望你因为钱,受任何人的委屈。”

我妈拉着我的手,让我坐下。

“晚晚,昨天晚上,我和你爸想了一夜。”她说,“我们这辈人,总觉得夫妻吵架,床头吵床尾和,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但时代不一样了。如果我们女儿过得不幸福,那段婚姻,留着又有什么意义?”

“你爸说了,我们林家的女儿,不能让人这么欺负!”我妈拍了拍我的手背,眼神坚定,“你想离,就离!爸妈支持你!安安我们帮你带,你放心出去闯!咱不蒸馒头,争口气!”

我看着我的父母,心里那块最不确定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有他们的支持,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江川的“最后通牒”,是在我爸妈来的第三天。

他约我见面,说有重要的事情要谈。

地点是他选的,我们第一次约会的那家餐厅。

我去了。

我爸妈不放心,非要跟着,被我劝住了。

“这是我自己的战争,我要自己去打。”我说。

我到的时候,江川已经在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眼窝深陷。

桌上,摆着一束玫瑰花。

很俗套的挽回方式。

“晚晚,你来了。”他站起来,想替我拉开椅子。

我没理他,自己在他对面坐下。

“说吧,什么事。”我开门见山。

他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如此冷淡。

他重新坐下,搓了搓手,像一个不知所措的考生。

“晚晚,我们……我们和好吧。”他艰难地开口,“我知道错了。我不该骂你,不该骗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

“我把信用卡销了,这是凭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的回执单,推到我面前。

“我还跟我妈,我弟,都说清楚了。以后我们家的事,他们谁都不能插手。我们好好过我们自己的日子。”

“我还找了份兼职,晚上去开网约车。虽然辛苦点,但多一份收入,以后就不用再动你的钱了。”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

每一件,似乎都是在回应我之前的指控。

如果是在一个月前,我听到这些,可能会感动得痛哭流涕。

但现在,我心里,一片平静。

我只是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等他说完,我才开口。

“江川,你做的这些,很好。”

他眼睛一亮,以为有了希望。

“但是,”我话锋一转,“太晚了。”

他的脸色,瞬间黯淡下去。

“为什么?”他不解地问,“我都已经改了,你为什么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因为,镜子破了,就再也圆不了了。”我说,“有些伤口,结了疤,也还是会疼。有些信任,一旦崩塌,就再也建立不起来了。”

“江川,你知道吗?在我决定离开你的那天,我在脑子里,想象过你死在浴缸里的样子。”

我平静地,说出了那个最恶毒的秘密。

江川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都在颤抖。

“我甚至,冷静地策划好了,如何摆脱嫌疑,如何继承财产,如何开始我的新生活。”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一个女人,对她的丈夫,生出了这样的念头。你觉得,我们之间,还有‘机会’可言吗?”

他彻底被我的话击垮了。

他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恨我到这个地步……”

“我不是恨你。”我摇摇头,“我只是……不爱你了。”

恨,也是一种强烈的情感。

而我对你,已经没有感觉了。

“江川,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吧。”我站起身,“离婚协议书,我的律师会尽快发给你。安安的抚养权,我不会让。抚养费,你可以给,也可以不给,我不在乎。财产方面,房子是婚前财产,我不要。车子归你。我那部分积蓄,是我的婚前财产,与你无关。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吧。”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走出餐厅,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我的心里,却是一片晴朗。

这场持续了五年的,名为“婚姻”的战争,终于,由我亲手,画上了句号。

再见了,江川。

再见了,那个曾经卑微、软弱、依附于你的林晚。

从今天起,我只是我。

是安安的妈妈,是林晚,是一个,即将乘风破浪的设计师。

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