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案：脉暖（4）

那么，也就只有他的母亲那里有杜城他们想要的答案了。

“沈翊，怎么样了？”杜城怕直接把手搭在沈翊肩上吓到已经看电脑到几乎入定出神的沈翊，轻轻唤了一声才把手搭上了沈翊的肩。沈翊还是几乎不着痕迹的抖了一下。杜城叹了口气，手下轻轻的开始揉捏着沈翊已经有些僵硬的肩颈肌肉。

“翁家媛她...”沈翊欲言又止，似乎是在斟酌用词：“真的还...挺了解我的。

“挺？”杜城重复。

挺，是个什么程度?

等等......

之前，他是不是也说过何思漫也挺了解他的？

不会是同一个案子吧......

但郭庆不是死了吗？

一丝灵感从杜城脑海中划过。

郭庆只是烟雾弹！！

“嗯。”沈翊哼了一声，“唔......嘶...”沈翊还想点点头，却被肩颈处针刺一般的酸痛制住了。

察觉到了沈翊的小动作，杜城抬手搓热了掌心，加大了揉捏按摩的力度。

杜城刚想继续问沈翊此话怎讲，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网站，而他又是怎么从网站就看出了所谓“了解”，就被门口探头进来的小强打断了，“城队，传达室电话，瞿天阳的妈妈到了。

“知道了，就过去。”

网站的事情那就只能一会儿回来再问了，杜城应着小强的话看向了沈翊，往门口侧了侧头，意思是，一起去会会她?

“好。”沈翊起身，跟杜城一起往外面去。

分局传达室门口，是一个身材娇小的女人，巨大框的黑超墨镜遮去了大半的面容，炎热的夏季里却还是穿着长袖和长裤。

见杜城和沈翊走过来，女人焦急的迎了上来。传达室门口站岗的警卫想阻她，被杜城摆手拦住了,

“瞿天阳的母亲？”杜城出声问，“我是北江分局刑侦队队长杜城，这位是沈警官。”自我介绍完，不忘了带上沈翊。

“是，我是。我儿子是瞿天阳。”女人的声音打着抖，每一个音节都透露着担心的焦虑：“我叫於淑，警察同志，我儿子呢？我儿子他没事吧、我儿子他爸爸…”

许是因为焦急焦虑，叫於淑的女人有些语无伦次。杜城注意到，她提到了自己儿子的父亲的时候，没有称呼我我老公或者我爱人，而是叫他儿子的爸爸。

“阳阳很好，很懂事。”沈翊微笑着回答，算是递上了一颗定心丸：“你老公他情绪有些激动，被派出所带回去教育了。想来很快就能放出来了。”

听了沈翊的话，杜城挑了挑眉。

看来，沈翊注意到了於淑的称呼，这后半句就是在试探。

“他......叫瞿万褔......只是阳阳的爸爸...”於淑往下拽着袖口，声音低了下去。

“走吧，先带你去看你儿子。”杜城虽然有许多问题要问，但杜城也是理解一个母亲担忧孩子的心情，自然是先见了孩子，问题稍后再提了,

杜城和沈翊带着她到了菲姐的办公室里。

“阳阳。”她的声音不住的颤抖着。

“妈妈！”阳阳听见了妈妈的呼唤，一抬头，然后就站起来飞也似的跑着扑倒了妈妈的怀里。

“妈妈...我今天找不到翁老师了。察叔叔说何老师去帮忙了。我哭她都没出来。”扒在妈妈的肩膀上，这一上午的气氛奇奇怪怪，小孩子也是紧张的不得了，这会儿看见了妈妈，一肚子的委屈突然越放越大。

於淑把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是真真实实的在自己怀里的。然后，借着阳阳看不到自己表情的角度，於淑看向了跟进来站在了阳阳身后的杜城。

“翁老师她出事了？”怕孩子听见，她冲着杜城用口型问道。

在叫自己来分局的那通电话里，她知晓了城东幼儿园有个老师出了事。而阳阳又落了个被领回了警局的结果，她心里早就猜到出事的是翁老师，这一问，也只不过是确认而已。

杜城表情沉重，点了点头。

'是我害了她。”她紧紧把孩子搂在怀里，出言道。

是肯定句。

相当肯定的语气！！！

阳阳在妈妈怀里一个劲儿的撒着娇，扭动着，她的袖口在摩擦中往上跑了不少，露出了白皙的小臂上几处青紫带着血点子的伤痕。

杜城看在眼里一皱眉，转过头去看沈翊的意思，只见沈翊正望着阳阳画的那一摞纸怔怔的出神。

“怎么？”杜城见沈翊望着画出神，踱步到了沈翊身边，怕惊了沈翊，伸手拿起了画举到了自己眼前，才轻轻出声问道。

“嗯？”杜城拿起画纸的举动的确让沈翊回了神，随着杜城手臂的动作转动目光，视线依旧是落在打印纸上水彩笔深深浅浅涂抹的线条和色块上：“翁老师教他，教得很用心。”

杜城皱了皱眉，看着手里与所有见过的四五岁孩子的涂鸦没有任何区别的画，不明白沈翊从哪个拐弯的线条上看出了“用心”两个字。但沈翊是专业的，杜城没由头反驳，也不想反驳。

“叔叔，我画的好吗？”见沈翊和杜城在看自己的画，阳阳从妈妈怀抱里挣出来，跑到了沈翊腿边上，费劲的昂着脑袋问。

沈翊蹲下身，和他平视。

'画的真好。”沈翊摸了摸他的头，笑的温柔极了。

“翁老师教我的。妈妈不来接我的时候，翁老师就教我画画.….我最喜欢和颜色一起玩了。”听到夸奖，小朋友脸上浮现出了一种自豪。

除了翁老师，沈翊是第一个夸他的画的大人。

听到了那句“和颜色一起玩。”不光是沈翊，就连杜城的瞳孔都是一震。

“和颜色一起玩？这…是谁教你的啊？”沈翊努力稳住自己和自己的声音。

“翁老师说的。”阳阳的大眼睛亮闪闪的，是只属于童真的单纯而璀璨的光芒：“翁老师说，这是她老师告诉她的…说的对吗？老师还说过，男子汉要保护妈妈...”看向沈翊，澄澈的瞳孔里清晰的映出沈翊的样子。

“说的对。说的特别好。”没等沈翊作答，身边的杜城也蹲了下来，一只大手搭在阳阳的肩膀上，就像是男人和男人之间郑重的面对面，虽然阳阳只有五六岁。

“妈妈！”小孩子的喜怒总是在一瞬间就能达到了极致，听了杜城和沈翊的话，阳阳雀跃似的转头就往妈妈怀里扑过去：“警察叔叔也说，肯定就是对的！”

到底也是五六岁，半大的孩子，就算是妈妈蹲在地上重心低，被他扑了个满怀，张开双臂护住了怀里的孩子，自己也失了重心往后跌坐下去。

“唔...”本就蹲着，坐倒了倒也不会摔得有多重，可於淑倒下去的时候这一声，明明就是强行忍痛的闷哼，怀里被护得好好的阳阳正在兴头上自然没有感觉，可杜城、沈翊还有在场的菲姐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呢。

三人不着痕迹的交换了下眼神。

“宝宝真棒。”她痛得难言眼底往外不住涌出的泪花，低头吻在儿子头顶，然后把孩子用力的搂进怀里，免得孩子看见自己痛到失控的表情，就好像怀里抱着的柔软一团是她的全世界。也的确，就是她的全世界。

试探着动了动，她发现自己竟然是无法起身了。

只得求助似的看向了一旁的菲姐。

也许女人与女人之间当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默契，只几个眼神，菲姐就看明白了一二。

“小杜，你和小沈带阳阳去….…” 去干什么能不那么刻意的把孩子支走呢？

“去看警犬吧！”不是听说警犬队的领来了只已经入编制的黑狗吗。

“菲姨有点事情要妈妈帮忙。”

“不嘛...”很少在白天见到妈妈的阳阳自然是不依，埋头往妈妈怀里拱着，小手死死攥着雨晴的衣角，带着哭腔的不肯撒手：“阳阳要妈妈.…”

“妈妈在哦.….在.…”於淑身上痛的不行，心里却是软得快化成了一滩水了，抬手把儿子往怀里搂着。

这一动不要紧，倒是袖口又向上蹭了些，露出了更多淤青和伤痕这回不仅仅是杜城，菲姐和沈翊也看了个满眼。

”杜城搀起身边的沈翊，确认他站好了没有蹲到腿麻头晕之类的才松了手走到了阳阳身边，再次蹲下身，笑着看向懵懵懂懂跟妈妈不住撒娇的后脑勺：“妈妈和菲姨有事要说，叔叔保证，一会儿说完事儿，就把妈妈还给阳阳，好吗？”

“叔叔你说话算话吗？”阳阳从妈妈怀里探出头来，面上表情有点紧张，怯怯的样子。

虽然知道杜城和沈翊都是警察，可是这个高个子叔叔不知怎么的看着还是凶了些。

“叔叔是警察，一定说话算话的。”杜城咧嘴笑了：“阳阳是大小伙子，男子汉，怎么离开妈妈一会儿还哭上鼻子了？”

小孩子皮肤嫩，在妈妈怀里蹭了几下之后，的鼻头和脑门都染上了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