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妈妈”的粗瓷大碗

▌张莉丽

在中国国家博物馆转给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的800多件珍贵文物中，有一只粗瓷大碗。这个口径16.9厘米的大碗，碗口还有几处磕碰，标注的竟然是国家一级文物。这就是被誉为“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在抗日战争时期护理伤病员时曾经使用过的大碗。1959年2月，戎冠秀将大碗捐赠给国家博物馆。

戎冠秀在抗战时期护理伤病员时使用过的粗瓷大碗。中国共产党历史展览馆 梁茵 摄

子弟兵的母亲

戎冠秀，出生于河北平山县。在党史馆陈列粗瓷大碗展柜上面的展板上，记录了一首平山县的民谣，“最后的一碗米，用来做军粮。最后的一尺布，用来缝军装。最后的老棉被，盖在担架上。最后的亲骨肉，送到战场上。”这就是戎冠秀的真实写照。作为一个在偏远山村长期生活的农家妇女，她用最朴素的方式留给我们长久的感动。

1937年，日寇侵占河北，八路军部队逆行开进平山县建立人民政权。戎冠秀的丈夫被选举为下盘松村农会主任。戎冠秀在院子里架起了一口大锅，专门给八路军做饭。1938年，戎冠秀加入中国共产党，任村抗日妇救会主任、八路军伤病员转运站站长。在反“扫荡”斗争中，她组织妇女做军鞋、缝军衣，支援前线。在下盘松村的伤病员转运站，每天都会有大批八路军伤员路过或短暂休养。戎冠秀用这只大碗照顾了一个个伤员。在严重缺医少药的条件下，她想尽一切办法，用温开水清洗创伤，用中草药敷伤口，一口一口地给伤员喂饭。在她的精心救护下，很多身负重伤、生命垂危的八路军指战员恢复了健康，重返前线，战士都亲切地称她“戎妈妈”。

1944年2月，戎冠秀被授予“北岳区拥军模范——子弟兵的母亲”光荣称号。戎冠秀又把奖给她的骡子和农具全部贡献出来，带领群众掀起了支援前线的大生产运动。

新中国成立时，戎冠秀作为华北区人民代表出席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并参加了开国大典。

送亲人上战场

1941年抗战进入相持阶段后，戎冠秀积极组织下盘松村的征兵活动。可是下盘松村生活条件艰苦，加之天灾人祸，村里的年幼子女能够活到成年已属不易。这导致许多家庭人丁单薄，不愿意把劳动力送去当兵。戎冠秀在征兵大会上亲自报名，要把三个儿子都送到战场上：“我有三个儿子，都报上名，验上哪个哪个去。要是不嫌我老伴老，让他给咱八路军喂马！”戎冠秀的举动感动了乡亲，很多家庭踊跃报名参军。在她的带领下，革命老区出现了母送子、妻送郎、兄弟竞相上战场的动人情景。他们与众多平山县子弟兵一起组成了日后大名鼎鼎的“平山团”。抗战期间，平山团屡建战功，被聂荣臻司令员誉为“太行山上铁的子弟兵”。子弟兵，这个人民军队的代名词，就出自平山团。

1951年，她的小儿子李兰金在朝鲜战场牺牲。当全家人都悲痛不已时，坚强的戎冠秀却没有流一滴眼泪，语气平静地开导全家：“兰金子是为朝鲜人民和中国人民的幸福而牺牲，死得光荣！”她已将一个母亲对儿子的爱，投射在千千万万子弟兵的身上。她的孙子李永平说，奶奶先后送子孙9人当兵。

与聂帅的战斗情谊

抗战时期，戎冠秀带领全村妇女给八路军做军鞋、送军粮。下盘松村的军鞋做得又快又好，在根据地十分出名，还受到了聂荣臻司令员的夸奖。1987年，为纪念建军60周年，当年已经91岁的戎冠秀回忆起聂帅和子弟兵在平山的战斗岁月。她摸索着从箱底找出一双布鞋。根据她的口述，大家又代她给聂帅写了一封信，而后一并寄出。鞋和信寄出没几天，8月10日，她就收到了聂帅的回信。回信中说：“收到你们热情的来信和老区的纳底鞋，使我非常感动，也非常感谢你们，一下子又引起我对战争年代革命老区的回忆……这双布鞋虽很普通，但它包含了老区人民多少心意，是军民鱼水情的结晶，我将永远保留纪念！”

1989年8月12日，戎冠秀因病逝世，聂荣臻元帅第一时间发去唁电。

采访中，偶遇1969年当兵的余阿姨。她在介绍子弟兵母亲戎冠秀、英雄母亲邓玉芬、沂蒙红嫂明德英的展板前仔细阅读。她表示，作为抗战时期的英雄母亲之一，戎冠秀深明大义，为国家、民族，不考虑个人。这个碗只是个容器，非常普通；但是戎冠秀用它救助伤员，赋予了这个碗更深的意义。自己身为军人，非常感动，也为中华民族有这样的儿女而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