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我妈是被拐来的, 警察找来时, 她看向我说:这孩子不能带回去
发布时间:2025-09-19 21:12 浏览量: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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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急声而奢望道:
「妈妈,快告诉我啊!
「告诉我,好像真的不太像了!」
可我没有等到。
我的手用力抓住了座椅边角,我的身体在拼命颤抖。
好一会,却也只看到妈妈收回了目光,看向了窗外。
她轻声:
「下次不要再剪了,容易伤到自己。」
我的身体。
像是高高悬起,再猛地又砸回地上。
我明白过来,哪怕剪掉了很多很多的眉毛,也还是像。
妈妈替我租了房子,又连夜给我找了个保姆。
房子离小学很近,就隔了一条街道。
她又亲自替我铺了床,收拾了书桌,整理了房子里的四处。
收拾完了,她叫我和她一起在沙发上坐下,打开了那只蛋糕。
她切了两块,一块给我,一块放到了自己面前。
她拿起叉子吃了一口,看向我说:
「很甜,你也吃。」
我的手一直抖,一直抖。
急忙也拿过叉子,吃了一口。
甜丝丝的奶油,在我的嘴里融化开来。
原来蛋糕是这个味道,真的这样好吃。
我重重点头:「嗯,很甜!」
妈妈不再说话,继续吃手里的一块蛋糕。
我也一勺一勺地吃。
心里想着,要是这块蛋糕能再大一点就好了。
再大一点,再大一点,让我跟妈妈都能多吃一会。
真的很甜,又好像不只是因为蛋糕甜。
可实在太好吃了。
我努力吃得很慢很慢,盘子还是见了底。
我再看过去时,妈妈已经放下了盘子。
她看着我,声音仍是很平静:
「这房子我交了十年租金,保姆我也付了很多的薪水。
「差不多,能到你成年。
「卡里会给你再打一笔钱,足够你的生活和学习。」
我呆呆看着妈妈。
在脑子里努力理解她这些话时。
她已经再开了口:
「盼娣,以后……
「你就别再回陆家了,也别再找我了。」
嘴里奶油甜丝丝的余味,忽然好像开始泛了苦。
我隔了好一会,才木木地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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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轻轻吸了口气,再抬手,片刻捂住了脸。
「盼娣,是妈妈对不起你。
「妈妈做不到……接受你。」
我盯着盘子底,残存的一点奶油。
半晌,摇了摇头道:「妈妈没有对不起我。」
我听大山里的人说过,奶奶将妈妈买回去后。
是将她捆了起来,才有的我。
后来妈妈疯了般试过无数次,想要失去我。
可奶奶和爸爸,认定她肚子里的是个男孩,日日夜夜守着她。
直到妈妈终于还是生下了我,奶奶和爸爸大失所望。
他们说我抢了那个男孩的位置。
只要我死了,他就会再来。
他们抱着襁褓里的我,要溺死时。
那个怀着我时、一直想让我去死的妈妈,却护住了我。
她是唯一在我出生后,爱过我的人。
无论是从前有一点点爱我,还是后来不再爱我。
犯了错对不起我的人,都从来不是她。
我只是想,只是想。
以后我就真的没有妈妈了。
那块蛋糕,我应该再努力慢些吃的,怎么就没有忍住呢?
妈妈起身道:
「保姆很快会过来,她会照顾你。」
她回身离开。
出去时,连关门的声音都很轻。
我无声看着茶几上的蛋糕。
很小的一只,吃掉了两块,却还剩下一大半。
我脑子里无端想着,妈妈大概还要留着肚子。
回去陪哥哥和唐昭昭,吃那只很大很大的蛋糕。
我彻底成了一个人生活。
教室里坐一个人的角落,课后住一个人的宿舍。
寒暑假,回一个人的房子。
有时保姆会在房子里,帮我做顿饭。
她从来不跟我说话,脸色也永远淡淡的。
我有时甚至想,她会不会是哑巴。
直到有一天,偶然听到她在厨房里打电话。
我才知道她是会说话的。
她只是跟所有人一样,不愿意跟我说话。
我就这样一个人,读完了四年的小学,中间跳了两级。
班上的小朋友换了人。
欺负我多了,也渐渐觉得无趣,索性不再搭理我。
除了每次考试后,老师颁发第一名的奖状,会叫到我的名字。
我好像都快要忘了,自己叫什么。
我的生活像是长出了四面墙壁。
它们将我隔绝了起来,渐渐不再接触任何人。
等到我跳到四年级,连陆思言也彻底不再派人,来找我的麻烦。
我极偶尔再看到他时。
他个子仍是长得很快,话也似乎比几年前少了一些。
他上了六年级,跟一帮男孩子,在操场上打篮球。
第一个跑过去给他送水的,仍是唐昭昭。
我路过时,不小心对上他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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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冷冷淡淡,瞥了我一眼,那眸底不再有恨意。
大概,是渐渐彻底当我是个陌生人。
我匆匆挪开眼,手心里还是会冒冷汗。
上了初中,陆思言不再与我同一个学校,不知是去了哪里上学。
我跟陆家的关系,也算是彻底断了。
连极少地见到陆家人来学校接陆思言,也再也不会有。
我学了生物,也开始明白。
我和那个男人的关系,是骨子里一半相同的血液。
不是剪掉了眉毛,剜掉了伤疤,就能抹去的。
我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去不掉,自己身上带着的他的影子。
我永远一个人生活,再到考上京市最好的高中。
班上的同学,几乎再见不到老面孔。
几乎没人再知道我的过往。
有的知道,也不再说起议论。
没人再刻意孤立我。
但我仍是习惯了一个人,仍是没有朋友。
我生活里唯一的事,仍是只有读书。
我的成绩,照样永远第一。
考完试班上发奖状时。
老师每念到一个人的名字,台下都会有部分同学,开玩笑起哄。
唯有念到我时,台下是无声而尴尬的死寂。
老师又特意多说了一句:
「让我们恭喜陈盼娣同学。」
台下同学立马很刻意地鼓掌。
我就这样继续一个人,直到高一下学期。
入夏难得的一节体育课,老师允许自由活动。
我独自一个人待在教室里写试卷。
刚刷完一套数学卷子,学习委员温媛忽然脸色苍白走了进来。
她趴到座位上,断续发出压抑的吸气声。
我侧目看了她一眼,看到她额上滚落大颗大颗的冷汗。
我想问需不需要帮忙。
又本能觉得,她大概会不喜欢。
那句话堵在喉间,直到她面容惨白,撑着课桌起身。
似乎,是想去医务室。
我手里的笔攥紧,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要……要我扶你一下吗?」
她似乎听到了极震惊的一句话,侧目愕然看向我。
我本能感到不安,想垂下眼,当做没说过。
却听到她开了口,甚至似是有些惶恐:
「可……可以吗?」
这应该,就是不拒绝我的意思了。
我立马丢下笔,隔着衣袖搀扶住她,走出了教室。
她告诉我,是生理期突然腹痛。
似乎是实在痛得太厉害。
她被我搀扶着,身体越来越重地压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这些年个子渐长,人却越来越瘦。
下了楼梯,再走向医务室时,渐渐有些撑不住她的重量。
林荫道里,有男生拿着篮球经过。
我吃力开口:「拜托……能不能搭把手?」
男生停下步子,侧过头来看我。
我在猝不及防里,对上一张隐隐熟悉的面孔。
竟是陆思言。
我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小学的时候。
他变了许多。
个子该是过了一米八,瘦了不少,皮肤似乎更白了。
眉目褪去了稚气,添了冷冽。
我没有料到,他高中竟也来了这里。
我一瞬极度后悔,开口叫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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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我如今仍是没有朋友。
但心里还是本能很不希望,现在的同学看到,他对我的憎恶。
甚至从陆思言口中,知晓我最不堪的身世和过往。
我垂下了眼,咬了咬牙,提起力气搀着温媛继续走。
陆思言却将篮球丢进花坛。
无声过来,搀扶住了女孩的另一只手臂。
我手心里冒出涔涔的冷汗,像是等待凌迟。
但一直到将温媛送进医务室,他仍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温媛在里面打点滴,我出去帮她接水。
陆思言也走出去要离开时。
没了旁人,我才轻声说了声:「谢谢。」
他侧过头,低眸看我,又看向我的手。
我手上的伤痕,这么多年过去,仍是还在,手腕瘦得有些不能看。
我下意识将衣袖再扯下一点。
意料中的嘲讽声没有落下。
陆思言的声音,带着一点不自在:
「你卡上的钱……还够吗?」
我喉间倏然哽住。
半晌应道:「够的。
「还有很多,花不完的。」
陆思言「哦」了一声。
我与他之间,再没了话说。
那天之后,温媛开始经常找我说话。
她和我说:
「我那天本以为,哪怕我死在教室,你也不会搭理我的。
「班上同学都以为,你成绩好,高冷不喜欢别人。
「大家……都有点害怕你。」
我难以置信,她竟会用「害怕」这个词。
我的意识,还停留在所有人都理所当然讨厌我。
可原来,他们并不是。
我不再永远是一个人,我有了我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
温媛特别骄傲,说年级最大的学霸,只愿意跟她玩。
有一天我鼓起勇气,告诉了她我的过往。
她很是震惊,却又抱了抱我说:
「那你的经历很可怜。
「但你成绩好,以后一定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我第一次听到,有人目光怜悯,用「可怜」来形容我的过往。
班上的同学,也渐渐开始和我说话,偶尔问我试卷上的问题。
我仔细回答,悄悄藏起紧张到发抖的手。
高筑在我身旁的四道高墙,似乎开始渐渐坍塌。
入冬时,舅舅和妈妈过来接陆思言。
不知有意无意,绕过了我的宿舍楼下。
我下楼去打开水,与他们撞了个正着。
妈妈身旁跟着那位顾叔叔,姿态亲昵,他们该是早已复婚了。
她的面容状态,也好了许多。
皮肤变得白皙,不再粗糙。
开始跟我当年在陆家看到的、照片上的她的面孔,能重叠了起来。
舅舅脸上,也难得有了轻松的笑意。
我仓皇低下头,想混在一众学生里离开。
隔得远远的,妈妈却叫住了我:「盼娣。」
我脚步僵住。
抓紧热水瓶,愣愣地看向他们。
脸上烫得厉害,心如擂鼓,我竭力平静。
妈妈走近了,伸手,似乎是想牵一下我的手臂。
但大概是实在太多年没了往来,我与她早已生疏了太多。
她的手伸过来,又到底是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
她轻声问我:
「这么多年,你……都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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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了点头,忍住眼底酸涩:
「我都很好,您放心。」
我渐渐长大,渐渐明白她曾遭受的巨大创伤。
也渐渐清楚,我不该叫她一声妈妈。
她面容颤动着,红了眼,别开了头。
舅舅也走了过来,温声而有些别扭道:
「瘦了很多。
「卡里我再给你打了十万,多吃一点。
「有什么事,电话还是能打的,明白吗?」
他说着,将一张名片,塞到了我手里。
我仍是点头,轻声:「嗯。」
余下的,只剩无尽的沉默。
他们到底是离开了。
我隔了好一会,才敢抬头,远远再看一眼他们的背影。
风吹着槐树稀薄的树叶,簌簌作响。
冷风迷了人眼,我有些模糊了视线。
垂下头,看到树下自己长长的一个影子。
我读完了高中,大学学了服装设计。
高中时班主任说,我画画很有天赋,以后可以考虑当职业画家。
很奇怪的一件事情。
我小学中学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了课本知识。
只有极少的时间,用来画画。
可它却也成了我很是擅长的一件事。
我甚至真的想过,毕业后当个画家。
直到某天夜里躺在宿舍。
我忽然想起,陆家客厅的那些照片。
照片上妈妈穿着白色的裙子,在画画。
如今她的手康复了,重新拿起了画笔。
我又想起,许多年前陆思言告诉我的。
妈妈无法接受歇斯底里说的那句:「她不可能遗传我!」
我想了一彻夜。
还是将希望当美术特长生的想法,从脑子里抹掉。
我读了大学,毕业后进了一家服装公司,从事服装设计。
温媛与我读了同一所大学,毕业后,仍是我唯一的朋友。
年底业绩不好。
赵主管说,托关系弄到了一家大公司老板的行程。
只要能过去见到人,万一人家随便给个小单子,够整个部门撑好久的业绩了。
我不太想跟他去,我只是一个刚转正的新员工。
公司里都知道,赵主管人品不好,对女员工喜欢动手动脚。
但主管态度强硬,说我不能不配合部门工作。
我只能跟了他过去。
进了包厢,我却见到了,面色冷然坐在里面的陆思言,和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
似乎,是刚谈完合同。
男人拿了文件,起身离开。
包厢里只剩下陆思言。
赵主管堆着笑往上凑:
「陆总,您说这真是巧了!我们上次见过的!」
陆思言一脸莫名其妙看向他:
「你谁……」
他话音未落,看到后面的我,一瞬愣住。
赵主管却似乎误会了,陆思言看向我的目光。
他一把揽住我的腰,模样暧昧地,将我往陆思言身旁的座位上推:
「听说您爱喝酒。
「我这属下啊,最会喝酒了……」
我愤然要推开他。
但不等我动手。
陆思言紧拧了眉,倏然起身。
手上一只红酒杯,朝赵主管额头上砸了过去:
「你做什么?!」
「砰」地一声。
酒杯砸到人头上的闷响,再落地粉碎。
陆思言黑沉了脸,朝我怒声:
「陈盼娣,你是死的吗?」
我在那一瞬间,看到了那个年少的陆思言的影子。
我仓皇垂下头,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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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我再去上班时,得知赵主管被辞退了。
除此之外,一切如常。
我仍是夜以继日,兢兢业业画设计稿。
一年多后,我跳槽去了一家知名服装品牌公司。
再在数年努力后,当上了设计部总监。
薪水也渐渐增长,我开始有了些积蓄。
舅舅给我的那张银行卡,里面我只在读书时花掉了很少一部分。
我用部分积蓄补上了花掉的钱,想去还给陆家。
又想起卡里的钱,于陆家而言,该是实在不足挂齿的。
我接受了,花掉了,大概才更能让他们安心。
我思来想去,还是没再去还。
而是将卡里的钱,捐献了出去,用于扶助身陷困境的妇女和孩子。
温媛得知后,在我身旁叹气:
「明明薪水不错,卡里也有钱。
「却自己租最便宜的房子住,把多的钱全捐了。
「盼娣,你脑子里到底怎么想的?」
我轻声道:「我只是觉得,我不配花多的钱。」
温媛无法理解:「陆家乐意给你的,还有你自己赚的,你凭什么不配?」
我想了想,摇头道:
「我也不知道,就是觉得不配。」
就是觉得,我总是有错的,有罪的。
从小到大,我总无法控制自己,不这样想。
哪怕我从不曾故意犯错,伤害任何人。
可我的出生,彻底困住了妈妈三年。
她第一次差点成功逃脱,又因为我,继续被困了四年。
我的存在,让陆家笼上了一层,永远抚不干净的阴云。
被妈妈认作干女儿的唐昭昭,后来也还是被妈妈送回了唐家。
他们从来无法真正走出来。
温媛伸手,无声抱住了我。
我二十七岁这年,结了婚,和一个踏实可靠的大学老师。
婚礼一切从简,我没有亲人,他也就剩一个奶奶。
婚礼宴席结束后的傍晚,陆家却开了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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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还穿着敬酒的礼服,匆匆出去。
妈妈站在黄昏的橙色光影里,眸色通红看向我道:
「我思来想去,还是……还是总得来看看你。」
舅舅和陆思言站在不远处的车外,看向我,眸光似也有些许泛红。
妈妈拿出一只礼盒,颤着手递向了我:
「是一对项链。
「拍卖会上说,寓意永结同心。
「我想着,送给你们夫妻正好。」
我不确定价值,有些不敢收。
但她径直塞到了我手里。
我不知该说什么。
隔了半晌,也只说了一声:「谢谢您。」
妈妈倏然伸手,握住了我一只手腕。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悲伤的低泣:
「盼娣啊,新婚快乐。
「这么多年,妈妈……妈妈很亏欠你。」
我在这一刹也红了眼。
喉间有些哽塞,我摇头:
「没有,您没有亏欠我。
「您从来没有错,不亏欠任何人。」
妈妈眼底的眼泪,滑落了下来。
她猝然哽咽,眸底有无尽的悲伤:
「你还能不能……再叫我一声?」
我垂下眸。
出声时,到底还是有些不敢看她:「妈妈。」
她猛地伸手。
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我。
我听到,她颤栗不堪的声线:
「妈妈的盼娣啊,是妈妈生的盼娣啊。
「是好孩子,好孩子。」
我的眼泪,无声滑落,落入深秋枯黄的树叶里。
好在,应该没有人看到。
真奇怪,这么这么多年过去了。
我靠到她肩上,闻到的仍是那股很淡的香味。
说不清的味道,却是这世上最令人心安。
我嘶哑地、认真地开口道:
「能看到妈妈走出来,看到妈妈如今过得好。
「我万般地,为您高兴。」
妈妈更加用力地抱紧了我。
我听到她很温柔的声音:
「盼娣也要过得开心啊,不要再想过去。」
我重重点头:「嗯。」
她良久才松开我。
我送她离开,看着她和舅舅上车。
陆思言拉开车门,又沉着脸别扭地看向我道:
「真遇到事就打电话,还真能不管你啊。」
我在模糊的视线里点头:「知道了。」
我目送车子驶离。
夕阳余晖一点点散尽。
天黑过后,朝阳会再升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