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66岁妈妈带着35岁“孩子”扫大街

程兴琼（左）与儿子一起扫地

每天凌晨3时许，仪陇县新政镇三清农村社区的鸡鸣尚未响起，66岁的程兴琼已经起身。生火、煮饭、喂猪，将家中琐事逐一安排妥当。不久，年近七旬的丈夫任学纲便会发动三轮车，载着她和35岁的儿子任海平来到县城滨江大道红线里段，开始一天的保洁工作。

儿子幼时意外摔伤头部，影响了智力，由于缺人照看，程兴琼只得带上他一起工作，这一干就是五年多。提起自己的坎坷人生，这位“优秀环卫工人”始终用坚韧直面命运的不公。

【坚强母亲】“我怎么可能不管他”：35年的守护

凌晨4时许，县城仍在“沉睡”，程兴琼佝偻着背，一寸寸清扫着街道。身后跟着35岁的任海平，虽然动作迟缓，却认真地将垃圾拢进铁撮箕。寂静的路灯将母子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程兴琼的一生满是坎坷：小儿子任海平幼时意外摔伤头部，智力永远停留在两三岁水平；更深的创伤来自20年前，18岁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至今杳无音信。“当时报了警，警方立了案。我找了她整整一个月，晚上想得睡不着觉。”提起往事，泪水在程兴琼的眼眶内打转。

苦难深处，仪陇县民政、残联、城管与镇村等部门相继伸出援手。农保、低保、残疾补贴等多重保障，为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庭织起一张安全网。

即便有了兜底保障，程兴琼也没有放下手中的扫帚。十几年前成为环卫工人后，每月两千多元的工资支撑起家里半边天。因智力残疾的儿子无人看管，无奈之下，自2020年起，她便带着儿子一同工作，至今已逾5年。

“刚开始海娃不听话，到处乱跑，看到路人吃东西就伸手去拍。”程兴琼说起当时又急又气，忍不住吼他：“再这样我就不管你了！”话一出口，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我怎么可能不管他，这是我身上掉下的肉啊。”

有人劝她把儿子送进养老院，她始终舍不得。“我现在还能照顾他，这样更放心。”望着正在马路对面捡垃圾的儿子，程兴琼语气坚定。

【工作写照】扫帚下的尊严：凌晨4点到深夜10点

如今，任海平已经能帮母亲干活了。他会跟在身后撮垃圾、倒垃圾，会去母亲负责的路段保洁，还知道把空瓶子攒起来给母亲卖钱。懵懂的任海平，更学会了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安慰母亲：当程兴琼疲惫时，他会默默将母亲的双腿搂进怀里，一遍遍笨拙地按摩。这无声的依恋，成为母亲心中最温暖的慰藉。

与其他吃苦耐劳的女性相比，程兴琼更为不易。她每天凌晨3时起床，晚上10时才能回家。丈夫没空接送时，她就带着儿子步行。“两个人车费要10块钱，舍不得。”单程一小时的路上，母子俩不知走过了多少个清晨与深夜。

这份坚韧同样体现在她的工作中。她负责的路段总是格外干净。“拿了这份工资，就要对得起这份良心。”扫帚不仅清洁了街道，也扫出了荣誉——她多次被县环卫所评为“优秀环卫工人”。

“评上先进当然高兴，但都比不上儿子给我按摩的那一刻。”儿子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在生活苦寒中尝到了最醇厚的回甘。

她那把油光发亮的扫帚，是丈夫亲手扎的，“别人都说重，我觉得正好用。”任学纲在后方撑起整个家：喂猪、种粮、修葺房屋……快70岁的他像永不疲倦的陀螺。当程兴琼结束一天辛劳，推开家门，迎接她的常是热饭暖汤和丈夫憨厚的笑。这些平凡时刻，是暗夜中互相点燃的烛光。

【社会温暖】政策兜底+人间善意：一只舍不得吃的鹅

“每个季节都喜欢，做了这份工作就要对得起工资。”寒来暑往，叶落花开，程兴琼始终坚守岗位，不抱怨冬寒夏暑，也不埋怨秋叶纷飞。

尝过太多苦难的程兴琼，格外珍惜每份温暖。仪陇县环卫所给的慰问红包、一名网络爱心人士的捐款……有一年春节，仪陇县首德公司慰问环卫工人，发了鸡、鹅、鱼，她唯独舍不得吃那只鹅。“长得太乖了，我一直养着当个念想。”平时，她经常帮工友打扫街道、带早饭，将收到的善意悄悄传递出去。

面对命运的不公，程兴琼也常常会发出呐喊和质问：“都是人，为啥命不一样？”叹完气，她依旧会握紧扫帚，“命运无可奈何，但日子总要过。”凌晨3时的闹钟、路灯下的身影、儿子笨拙的陪伴、老伴温热的饭菜，这些细碎的日常，汇聚成她对抗苦难的勇气，也让她在扫净街道的同时，扫出了属于自己的希望。

尹小丽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