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岁男孩被拐15年后,在路边摊吃馄饨,突然愣住:这是妈妈的味

发布时间:2025-09-23 15:56  浏览量:21

第1章 一碗馄饨

一碗馄饨刚端上来,腾腾的热气模糊了李伟的视线。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他刚送完今天最后一单外卖,摩托车停在路边,车灯还亮着,像一只疲惫的独眼。这个叫“陈记老馄饨”的摊子,就在他租住的老旧小区门口,一个亮着昏黄灯泡的棚子,是这条街深夜里唯一的光。

李伟今年二十三岁,在这座南方城市里像一粒沙子,无声无息。他低头,用塑料勺子搅了搅碗里清亮的汤,汤面上飘着几星翠绿的葱花和紫菜。一股久违的、难以言喻的香气钻进鼻腔,不是那种调料堆砌出来的浓烈,而是一种温润的、带着肉和骨头熬煮了很久的醇厚。他的心没来由地一颤。

他舀起一个馄饨,皮薄得近乎透明,能隐约看到里面粉色的肉馅。

送进嘴里,牙齿轻轻一碰,那层皮就在舌尖化开了,紧接着,鲜美的肉汁瞬间迸发出来。

就是这个味道。

李伟的身体猛地一僵,勺子停在半空中。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嗡嗡作响。这不是一个形容,而是一种生理性的眩晕。他努力地回想,想抓住那点稍纵即逝的熟悉感,可记忆像一团被揉乱的毛线,根本找不到线头。他只觉得胸口发闷,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他心想,自己真是累糊涂了,一碗馄饨而已,能有什么特别的。

他强迫自己继续吃,可第二个馄饨入口,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汹涌,像潮水一样淹没了他。不光是味道,还有馄饨在嘴里的口感,肉馅的颗粒感,甚至那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咸味,都仿佛是刻在他灵魂深处的记忆。

他抬起头,看向摊主。

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头发在脑后挽成一个简单的髻,几缕灰白的发丝垂在鬓角,被汗水濡湿了,贴在皮肤上。她正低着头,一双布满薄茧的手在飞快地包着馄饨,手指翻飞,像两只不知疲倦的蝴蝶。她的动作带着一种机械般的熟练,先用竹片抹上肉馅,再用皮子轻轻一捏,一个圆滚滚的馄饨就成型了。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深深的疲惫。

李伟放下勺子,静静地看着她。他暗自思忖,为什么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自己的心脏会像被一只手攥住一样,又酸又疼。

“老板娘,生意真好啊。”旁边一桌的食客搭话。

女人头也没抬,声音有些沙哑:“小本生意,糊口饭吃罢了。”

李...伟,不,他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尖叫,那不是他的名字。他的名字,应该叫……叫什么?

一个模糊的画面闪过他的脑海:也是这样一双温暖的手,在给他包馄饨,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歌谣。那双手比现在这双要光滑一些,手腕上还戴着一个银镯子。

他下意识地看向女人的手腕,那里空荡荡的,只有一道常年戴着什么东西留下来的浅浅的白痕。

李伟的心跳得越来越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用食指轻轻敲打着粗糙的木质桌面,一下,又一下,试图用这种方式来平复内心的惊涛骇浪。他看到女人终于包完了一板,直起腰,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当她抬起头时,李伟看到了她的眼睛。

那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尽管眼角已经有了细密的皱纹,眼神也因为长年的劳碌而显得有些黯淡,但依然能看出年轻时的清亮。

而这双眼睛,他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梦里。无数次,在他被噩梦惊醒的深夜,他都会看到这样一双眼睛,充满焦虑和痛苦地望着他,嘴里不停地喊着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是……

“小鸣……我的小鸣……”

女人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朝他这边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一丝询问和戒备。李伟赶紧低下头,心脏狂跳。

他不敢再看,匆匆扒拉完碗里剩下的馄D饨,汤都顾不上喝。他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放在桌上,站起身。

“老板娘,钱放这儿了。”他的声音有些发颤。

“哎,好。”女人应了一声。

李伟逃也似地跨上摩托车,拧动油门,飞快地消失在夜色里。冷风灌进他的衣领,却吹不散他心头的燥热和巨大的惶惑。

我是谁?

这个念头一旦钻出来,就再也按不下去了。

他叫李伟,身份证上是这么写的。他从小在北方的那个小镇长大,养父叫李大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靠开货车为生。他对自己八岁前的记忆一片模糊,李大山说,他生了一场大病,烧坏了脑子,以前的事都忘了。

可是,一碗馄饨,怎么会掀起这么大的波澜?

那个味道,那个女人的眼神,那个在梦里反复出现的名字……它们像一把钥匙,插进了他记忆深处一把生锈的锁里。

他不敢去转动它,却又无法抗拒地想要知道,那扇门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第2章 裂缝里的光

摩托车在巷子里七拐八绕,停在一栋旧居民楼下。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像一块块好不了的伤疤。

李伟的家在三楼,一个三十平米的单间,月租八百。

他推开门,屋里亮着一盏暖黄色的灯。一个女孩正坐在小桌前,戴着耳机看视频,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摘下耳机,笑着迎上来:“回来啦?今天怎么这么晚?”

女孩叫孙晓雨,是李伟的女朋友,在附近一家超市当收银员。她长得不算顶漂亮,但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让人心里觉得安稳。

“嗯,最后有个单子有点远。”李伟换了鞋,把头盔放在门口的柜子上。

“快去洗洗,我给你留了饭。”孙晓雨接过他脱下的外套,一股尘土和汗水的味道。她皱了皱鼻子,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衣服挂了起来。

李伟走进狭小的卫生间,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冲在脸上,让他混乱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他看着镜子里那张年轻却写满疲惫的脸,眼神里全是自己都读不懂的迷茫。

那碗馄饨的味道,还残留在口腔里。

他心想,也许真的只是一个巧合。天底下的馄饨,味道还能差到哪里去呢?妈妈的味道,这种说法多得是,或许只是自己太敏感了。

他这样安慰自己,可胸口那股莫名的悸动却丝毫没有减弱。

“发什么呆呢?饭要凉了。”孙晓雨在外面喊。

“来了。”

桌上摆着两菜一汤,西红柿炒蛋,清炒豆苗,还有一碗紫菜汤。都是最家常的菜,却是李伟在这里唯一的温暖。

“晓雨,我问你个事。”李伟扒拉着米饭,有些心不在焉。

“说呗,什么事这么严肃?”

“你说……一个人,有没有可能因为一种味道,想起一些很久以前、早就忘了的事?”他问得小心翼翼。

孙晓雨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这说的跟演电视剧似的。不过,有可能吧。书上不是说,人的嗅觉记忆是最长久的吗?就像闻到某种花的香味,会突然想起小时候待过的院子一样。”

她用筷子给李伟夹了一筷子鸡蛋,又说:“怎么突然问这个?你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了?”

李伟的嘴角微微抽动,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没什么,就随便问问。”

他不敢说。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晓雨解释自己身上那些无法解释的疑点。他怕她会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更怕这份他好不容易才拥有的安稳生活,会因为他的过去而分崩离析。

吃完饭,晓雨去洗碗。厨房很小,转身都困难。李伟靠在门框上,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一阵愧疚。她跟着自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住着破旧的出租屋,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舍不得买。可她从没抱怨过。

他暗自思忖,自己不应该胡思乱想,打破现在平静的生活。过去是什么样,已经不重要了。

然而,到了晚上,他又做梦了。

梦里,他还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穿着蓝色的背带裤。他坐在一个小板凳上,看着妈妈在包馄饨。妈妈的脸很模糊,但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她一边包,一边教他念童谣:“小馄饨,皮儿薄,一煮就熟不用说……”

突然,画面一转,他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抱走了。他拼命挣扎,哭喊着“妈妈”,可嘴巴被捂住了,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他看到妈妈追了出来,摔倒在地上,绝望地朝他伸着手……

“小鸣!我的小鸣!”

李伟从梦中惊醒,浑身都是冷汗。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像是要被撕裂一般疼痛。旁边的晓雨被他惊醒了,迷迷糊糊地问:“怎么了?又做噩梦了?”

她伸出手,轻轻拍着他的背。

李伟没有说话,只是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他把脸埋在她的颈窝,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骗不了自己。

那不是巧合。那碗馄饨,那个女人,那个梦……它们都在告诉他,他丢失的过去,正在某个角落里,等着他去找回来。

第二天,李伟鬼使神差地,又骑着摩托车去了那条街。

他没有去吃馄饨,只是把车停在远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远远地看着那个摊子。

女人依旧在忙碌着。偶尔有熟客跟她打招呼,她会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大部分时间,她都沉默着,像一尊不知疲倦的雕像。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过来了。男人头发花白,身材干瘦,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他停下车,很自然地拿起抹布,开始擦拭桌子,又把碗筷摆放整齐。

女人看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说:“今天怎么这么早?”

“厂里没事,就过来了。”男人回答,声音有些沉闷。

他们就像一对合作多年的老伙计,几乎没什么交流,却配合得十分默契。

李伟的心里,那个叫做“希望”的东西,被浇上了一盆冷水。他想,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人家明明是夫妻,生活平静,自己一个外人,跑去探究什么呢?

他正准备离开,却看到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两粒药,又递给女人一杯水。

“老毛病又犯了?吃了药就早点收摊吧。”男人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女人接过药,仰头吞了下去,眉头紧锁。

李伟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弄个明白。哪怕最后证明一切都是自己的臆想,他也需要一个答案,来终结这场无休止的内耗。

第3章 试探与堤防

接下来的几天,李伟成了“陈记老馄饨”最忠实的顾客。

他每天晚上都去,雷打不动,就坐在角落那个固定的位置,点一碗馄ötun。他吃得很慢,像是要用舌头记住每一个细节。

他开始尝试和老板娘陈淑搭话。

“老板娘,您这馄饨,味道真是一绝。”他故作轻松地说。

陈淑正擦着桌子,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他,眼神平淡无波:“喜欢吃就常来。”

“我吃过很多家馄饨,就您这儿的最特别。”李伟继续说,“感觉……感觉像家里做的味道。”

他说“家里”两个字的时候,心脏不争气地漏跳了一拍。

陈淑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自然。她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都是这么做的,能有什么不一样。”

她的回答像一堵墙,冷冰冰地挡了回来。

李伟不死心。他又说:“您这手艺,是祖传的吧?”

“不是。”陈淑的声音更冷了,“自己瞎琢磨的。”

李伟碰了一鼻子灰,只好埋头吃馄饨。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每一次试探,都让对方的防备更深了一层。就像一只蚌,你越想撬开它的壳,它就闭得越紧。

那个叫张国良的男人,也对他充满了敌意。

每次李伟来,张国良都会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仿佛他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坏人。李伟一和他对视,他就立刻移开目光,假装在忙别的事情。

这天,李伟吃完馄饨,照例把钱放在桌上。他刚站起身,张国良就走了过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伙子。”张国良开口了,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你天天来,就吃一碗馄饨?”

李伟心里一紧,面上却尽量保持平静:“是啊,大叔,你家馄饨好吃。”

“好吃?”张国良冷笑一声,眼睛眯了起来,里面的光像针一样尖锐,“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李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强作镇定:“大叔,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听不懂?”张国GLISHang向前一步,压低了声音,“我不管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我警告你,离我老婆远一点!她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

他的话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李伟心上。

“我……我没别的意思。”李伟的辩解显得苍白无力。

“行了行了,别跟我说这些。”张国良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这是他的口头禅,“以后别再来了。我们这小本生意,招待不起你这样的大主顾。”

说完,他不再看李伟,转身走开了。

李伟站在原地,手脚冰凉。他看着陈淑的背影,她似乎听到了这里的争吵,但自始至终都没有回过头。

那一刻,李伟心里充满了挫败和委屈。他只是想找一个答案,为什么会换来这样的敌意和警告?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家,孙晓雨已经睡了。他没有开灯,在黑暗里坐了很久。张国GLISHang的话在他耳边反复回响。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是在害怕自己打扰了他们的生活,还是在害怕……别的什么?

李伟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他只想着自己丢失的过去,却没想过,如果他真的是那个“小鸣”,他的出现,对这个已经平静了十五年的家庭来说,意味着什么。

那将是一场地震。

他开始犹豫,开始退缩。也许,张国良说得对,自己不应该再去了。就这样,让一切都停留在猜测的阶段,对所有人都好。

他心想,就这样算了吧,忘了那碗馄饨的味道,继续当自己的李伟,过自己安稳的日子。

可是,那个念头就像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第二天,他破天荒地没有去送外卖。他在网上,用颤抖的手,输入了几个关键词:十五年前,本市,儿童,失踪。

屏幕上跳出来无数条信息。

他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心跳得越来越快。终于,他点开一个本地论坛的老帖子,发布时间是十五年前。

帖子的标题是:【急!寻找我的儿子周鸣!】

下面是一张照片。

照片已经很模糊了,像素很低,但依然能看清,那是一个笑得很灿烂的小男孩,穿着蓝色的背带裤,眼睛大大的,很亮。

李伟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死死地盯着照片上男孩的脸,和他自己小时候的照片,一点一点地重合。

帖子里有孩子的详细信息:周鸣,男,八岁,于十五年前的六月三日下午,在家门口失踪。失踪时身穿蓝色背带裤,白色短袖。左耳后侧有一道月牙形的浅疤,是小时候摔倒磕的。

李伟的手,不受控制地摸向了自己的左耳后侧。

那里,有一道疤。

他从小就知道,李大山告诉他,这也是生病留下的。

李伟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他不是在哭,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原来,他叫周鸣。

原来,那个梦,是真的。

原来,那个包馄饨的女人,真的是他的妈妈。

第4章 尘封的号码

确认了身份,巨大的冲击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迷茫和恐惧。

李伟,不,周鸣,他坐在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一夜未眠。天花板上的灯光惨白,照着他同样惨白的脸。

他该怎么办?

直接跑过去,对他们说“我是你们十五年前丢失的儿子”?

他不敢想象那个场面。陈淑会是什么反应?张国良会相信他吗?他们会不会把他当成骗子?

更重要的是,他该如何面对李大山?

那个养了他十五年的男人。虽然他沉默寡言,脾气暴躁,偶尔还会打他,但毕竟是他,把自己从一个八岁的孩子拉扯大,供他读完技校,让他有了一门能糊口的手艺。

在周鸣心里,对李大山的感情是复杂的。有怨,有怕,但似乎也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亲情。

他拿起手机,翻到那个熟悉的号码,备注是“爸”。他已经很久没给李大山打电话了。自从他来到这个城市,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越来越少,每次通话,不过是三两句干巴巴的问候。

“喂,有钱了?”

“没钱别给我打电话。”

周鸣的手指在拨号键上悬了很久,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李大山一贯不耐烦的声音:“干啥?”

“……爸。”周鸣的喉咙发干,叫出这个字,感觉无比的讽刺。

“有事快说,我这儿忙着呢!”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喇叭声和机器的轰鸣声。

周鸣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爸,我想问你个事。”

“有屁快放!”

“我……我小时候,八岁以前的事,你能不能再跟我说说?”周鸣问得异常艰难,“我那时候得的,到底是什么病?”

电话那头沉默了。

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连嘈杂的背景音都仿佛消失了。周鸣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李大山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压制的暴躁:“你问这个干什么?陈年烂谷子的事,有什么好问的!”

“我就是……就是想知道。”周鸣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忘了就忘了!忘了更好!”李大山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有那闲工夫,多跑几单外卖挣点钱!别整天想这些没用的!”

“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周鸣终于问出了那个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问题。

电话那头,李大山的呼吸猛地一滞。

“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他几乎是咆哮起来,“你脑子是不是又让门给挤了?我不是你爸,谁是你爸?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他的反应太过激烈,反而像是在掩饰什么。

周鸣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他暗自思忖,李大山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现在在哪?”李大山突然问。

“我在……我在外面。”

“我警告你,李伟!”李大山的声音阴冷下来,“别去瞎打听,也别去乱找什么人!安安分分过你的日子,对你,对我都好!你要是敢乱来,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

说完,他“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周鸣浑身的力气都像被抽空了。李大山的威胁,像一把冰冷的刀子,抵在他的喉咙上。

他怕了。

他怕的不是李大山本人,而是怕他会做出什么伤害陈淑和张国良的事情。一个能把八岁的孩子从亲生父母身边拐走的人,什么事做不出来?

那个晚上,孙晓雨看出了他的不对劲。

“你今天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她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担忧地问。

周鸣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他只是摇了摇头:“没事,可能有点累。”

信任的裂缝,在这一刻,悄然扩大。他背负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却无法对最亲密的人言说。这种孤独,几乎将他压垮。

他开始失眠,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脑子里反复回想着过去十五年的点点滴滴。他想起小时候,他问李大山为什么自己没有妈妈,李大山总是很烦躁地告诉他,他妈妈生下他就跑了。他想起自己因为没有妈妈,被同龄的孩子嘲笑,和他们打架,回家后还要挨李大山的打。

原来,他不是没有妈妈。他的妈妈,就在离他不到一公里的地方,每天都在那个昏黄的灯光下,包着他最爱吃的馄饨。

这个认知,让他心如刀割。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再次打开那个寻人的帖子,帖子的末尾,留了一个联系电话。十五年过去了,这个号码,还会有效吗?

他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拨通了那个号码。

电话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苍老而疲惫的男声。

“喂,哪位?”

是张国良的声音。

周鸣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紧张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喂?说话啊!不说话我挂了!”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

“……叔叔。”周鸣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沙哑得不像话,“我……我想问一下,你们是不是……还在找周鸣?”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第5章 唯一的凭证

电话那头的沉默,比任何激烈的言辞都更让周鸣感到煎熬。

他能清晰地听到张国良粗重的呼吸声,像一个破旧的风箱。

“你是谁?”过了许久,张国良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充满了警惕和怀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周鸣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我是一个……知情人。”

“知情人?”张国良冷笑了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这些年,自称‘知情人’的骗子,我见得多了。你想干什么?要钱?”

“我不要钱!”周鸣急切地否认,“我只是……看到了一些信息,想跟您核实一下。”

“没什么好核实的。”张国良的语气冷硬如铁,“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挂了。”

“别挂!”周鸣几乎是喊了出来,“叔叔,请您给我一分钟,就一分钟!”

他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不耐烦的叹息,但没有挂断。

周鸣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用最快的速度组织语言:“您丢失的儿子,周鸣,他左边耳朵后面,是不是有一道月牙形状的疤?”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

电话那头,再也没有了声音。周鸣甚至怀疑对方是不是已经挂断了电话,他把手机拿到眼前看了一眼,通话还在继续。

“叔叔?您还在听吗?”

“……你是怎么知道的?”张国GLISHang的声音在颤抖,那种极力压制却依然无法掩饰的颤抖,让周鸣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这件事,当年的寻人启事里写得很清楚。但十五年过去了,网络上真真假假的信息太多,大部分人都不会记得这么一个细节。而骗子,往往只会抓住“丢失孩子”这个核心信息,不会去深究这些细枝末节。

“我……我就是知道。”周鸣说,“我还知道,他喜欢吃馄饨,尤其是……妈妈包的馄饨。”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压抑的、像是哽咽的声音。

“你到底是谁?”张国良追问,语气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剩下急切。

周鸣犹豫了。他该说出真相吗?在电话里?这样会不会太草率,太吓到他们?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更稳妥的方式:“叔叔,我们能见一面吗?有些事,电话里说不清楚。”

“在哪里见?”

“就在……就在你们的馄D饨摊附近吧。明天中午十二点,可以吗?”

“好。”张国良答应得没有丝毫犹豫。

挂断电话,周鸣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了。他靠在墙上,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他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第二天,周鸣特意跟外卖站请了半天假。他对着镜子,把自己收拾得尽量利索。他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像个骗子。

他提前半个小时到了约定的地点,一个离馄饨摊不远的小公园。

他看到张国良已经等在那里了。他还是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工装,背驼得更厉害了,整个人看起来比前几天更加苍老。他不停地在原地踱步,时不时地掏出烟,点燃,又烦躁地掐灭。

周鸣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叔叔。”

张国良猛地回过头,看到是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了更深的怀疑:“是你?”

他显然认出了这个天天来吃馄饨的年轻人。

“是我。”周鸣点了点头。

“你到底想干什么?”张国良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起来,“你耍我?”

“我没有。”周鸣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你要找的……周鸣。”

张国良的身体晃了一下,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周鸣,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您不信。”周鸣没有逼他,而是平静地继续说,“您看这个。”

他拿出手机,调出自己小时候的照片,那是他唯一一张八岁前的照片,还是从李大山家一个旧相册里翻拍的。照片已经泛黄,但依然能看清那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

他又点开那个寻人帖子上周鸣的照片。

两张照片并排放在一起,虽然清晰度不同,但那眉眼,那神态,几乎一模一样。

张国良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他的手伸了过来,想要触摸屏幕,却又停在半空中,剧烈地颤抖着。

“这……这不能说明什么。”他喃喃地说,像是在说服自己,“现在的技术,什么都能造假。”

周鸣知道,仅凭一张照片,确实不足以让人信服。

他转过身,低下头,用手拨开左耳后侧的头发,露出那道清晰的、月牙形的疤痕。

“叔叔,您看这个。”

阳光下,那道浅粉色的疤痕,像一个沉默了十五年的烙印,安静地躺在他的皮肤上。

张国GLISHang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里充满了震惊和巨大的悲恸。他踉跄着上前一步,伸出那双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想要触摸那道疤痕,却又近乡情怯般地缩了回来。

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鸣……鸣……”他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音节,眼泪,终于决堤。

第6章 真相与谎言

小公园里,时间仿佛静止了。

张国良就那么站着,一个年过半百的男人,在正午的阳光下,哭得像个孩子,压抑了十五年的痛苦和思念,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周鸣默默地站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只是觉得,心里那块压了十五年的巨石,终于被撬动了一丝缝隙,有光透了进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哭了很久,张国良才慢慢平复下来。他用手背胡乱地抹了一把脸,通红的眼睛看着周鸣,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有难以置信的恍惚,还有一丝深深的愧疚。

“孩子……这些年,你……你过得好不好?”他问,声音嘶哑。

周鸣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还行,长大了。”

一句“长大了”,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

张国良的嘴唇动了动,还想问什么,但最终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他抓住周鸣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走,跟我回家!让你妈看看你!她要是知道你回来了,得高兴疯了!”

一提到陈淑,周鸣的心就揪了起来。

他反手拉住张国GLISHang:“叔叔,不,爸……先别告诉她。”

“为什么?”张国良不解。

“我怕她……身体受不了。”周鸣找了个理由,“而且,我不想就这么回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把我带走的?”

这个问题,让张国良眼里的喜悦瞬间冷却,取而代之的是滔天的恨意。

“我们报警了,找了,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可是……十五年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那个人,叫李大山。”周鸣平静地说出了这个名字。

他把李大山的信息,以及自己这些年的经历,简略地告诉了张国良。他隐去了那些挨打和受骂的细节,只是说,李大山告诉他,他是被亲生父母抛弃的。

张国良听得双拳紧握,手背上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他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爸,我想先报警,把李大山抓住。”周鸣说出了自己的打算,“等事情都解决了,我再跟妈相认。我不想让她再担惊受怕。”

张国良看着眼前的儿子,虽然才刚刚相认,但他能感觉到,这个孩子,比同龄人要成熟、稳重得多。十五年的苦难,把他磨炼成了一块坚硬的石头。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好,都听你的。”

他们一起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当周鸣把所有的证据——两张照片的对比、耳后的疤痕、与李大山的通话录音——都摆在警察面前时,连见多识广的民警都感到了震惊。

这是一个跨越了十五年的拐卖儿童案。

警方立刻成立了专案组,根据周鸣提供的线索,对李大山的行踪展开了追查。

事情的进展,比想象中要顺利。李大山常年开货车跑长途,行踪并不难掌握。仅仅两天后,警方就在一个高速服务区,将他成功抓获。

审讯室里,面对警方的质问和周鸣的当面对质,李大山一开始还百般抵赖。他一口咬定,周鸣就是他亲生的,只是小时候生病烧坏了脑子。

直到警方拿出了亲子鉴定申请书,告诉他,现代的科学技术,可以轻易戳穿他所有的谎言。

李大山的心理防线,终于崩溃了。

他交代了十五年前的全部事实。

那一年,他还是个三十出头的光棍,因为家里穷,一直娶不上媳妇。他渴望有个孩子,渴望有个家。那天,他开着货车路过周鸣家所在的小区,看到周鸣一个人在门口玩皮球。

一个邪恶的念头,就在那一瞬间冒了出来。

他用糖果和玩具,把年仅八岁的周鸣骗上了车,一路带回了自己北方的老家。他给周鸣改了名字,销毁了他身上所有能证明身份的东西,然后告诉所有人,这是他远房亲戚家的孩子,父母出意外死了,托付给他养。

为了让周鸣彻底忘记过去,他甚至编造了那套生病失忆的谎言。

真相大白。

没有复杂的阴谋,没有深仇大恨,只是一个底层男人最自私、最愚昧的贪念,就毁掉了两个家庭十五年的幸福。

从派出所出来,天已经黑了。

张国良拍了拍周鸣的肩膀,眼睛里有泪光:“鸣鸣,都过去了。我们回家。”

周鸣点了点头。

回家的路,只有短短的一公里,他却感觉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馄饨摊已经收了,但家里的灯还亮着。

张国GLISHang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老张,你跑哪去了,电话也不接……”陈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一丝埋怨。当她看到跟在张国良身后的周鸣时,话音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一下子就定在了周鸣的脸上,再也移不开了。

“国良,这位是……”她疑惑地问。

张国良的嘴唇颤抖着,他想说点什么,却激动得发不出声音。

周鸣看着眼前这个日思夜想的女人,看着她鬓角的白发和眼角的皱纹,看着她眼神里从疑惑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的剧烈变化,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妈……”

一声“妈”,穿越了十五年的时光,重重地砸在了陈淑的心上。

她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伸出手,指着周鸣,嘴唇无声地开合着,眼泪,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第7章 迟到的团圆

陈淑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家里顿时乱成一团。张国良和周鸣手忙脚乱地把她扶到床上,掐人中,喂水,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悠悠转醒。

醒来后的陈淑,第一件事就是抓住周鸣的手,死死地抓住,仿佛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再次消失。她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一遍一遍地,用粗糙的手指抚摸着他的脸颊、他的眉毛、他的眼睛。

她的眼泪,一直没有停过。

张国良在一旁,把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她讲了一遍。每说一句,陈淑的眼泪就流得更凶一分。

那个晚上,谁都没有睡。

一家三口,就坐在客厅里,说了一整夜的话。

周鸣讲述着自己这十五年的生活,他尽量说得云淡风轻,但那些隐藏在平静叙述下的苦楚,陈淑和张国GLISHang又怎么会听不出来。陈淑抱着他,哭得肝肠寸断。

他们也给周鸣讲述着他走失后的日子。

他们是如何发疯一样地寻找,是如何散尽家财,是如何从满怀希望到渐渐绝望。为了维持生计,也为了保留一丝找到儿子的念想,陈淑才支起了那个馄饨摊。因为周鸣最爱吃她包的馄饨,她想着,万一有一天,儿子回来了,还能吃到这口熟悉的味道。

这个小小的馄饨摊,是她用十五年的光阴,为儿子点亮的一盏回家的灯。

天亮的时候,陈淑拉着周鸣,打开了一间房门。

那是一间小小的卧室,里面的陈设,还停留在十五年前。墙上贴着奥特曼的海报,书桌上摆着小汽车模型,床上是蓝色的卡通床单。一切都一尘不染,看得出来,主人每天都在细心打扫。

“这是你的房间。”陈淑哽咽着说,“十五年了,每天我都进来打扫一遍,想着你哪天就突然回来了。”

周鸣站在门口,看着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房间,眼眶再次湿润了。他终于明白,自己丢失的,不仅仅是十五年的时光,还有父母这深沉如海的爱。

他走进去,坐在书桌前,静静地看着窗外。张国良走过来,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什么也没说。父子俩就这样沉默着,但一种血脉相连的暖流,在他们之间无声地传递。

李大山最终因拐卖儿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个结果,对周鸣来说,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他没有去听判,也没有再去见李大山一面。他选择让过去,彻底过去。

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但融合的过程,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容易。

周鸣搬回了家,但他依然习惯叫他们“叔叔阿姨”,那声“爸妈”,在嘴边盘旋了无数次,却始终叫不出口。十五年的隔阂,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消除的。

张国良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他会默默地给周鸣夹他爱吃的菜,会在周鸣出门时,笨拙地叮嘱一句“路上小心”。

陈淑则是把十五年的爱,都化作了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每天变着花样给周鸣做好吃的,想把他这些年亏欠的都补回来。

周鸣辞去了外卖的工作,在张国GLISHang的帮助下,进了一家工厂,当了一名学徒工。他想凭自己的双手,踏踏实实地生活。他开始学习那些复杂的工序和标准,虽然辛苦,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踏实。他用自己的行动,向父母证明,他已经长大了,可以成为这个家的依靠。

他还带着孙晓雨,正式地见了父母。

看着局促不安的晓雨,陈淑拉着她的手,眼眶湿润:“好孩子,这些年,多亏你照顾他了。”

一场迟到了十五年的团圆,虽然带着伤痕,却依然温暖。

这天,是周末。

周鸣主动走进厨房,对正在包馄饨的陈淑说:“妈,我来帮您。”

那一声“妈”,叫得有些生涩,却无比清晰。

陈淑的身体一震,猛地回过头,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泪水。她笑着,用力地点了点头:“哎!好,好!”

她开始教他,如何放肉馅,如何捏褶子。周鸣学得很笨拙,包出来的馄饨奇形怪状。

陈淑也不嫌弃,只是耐心地一遍一遍教他。

厨房里,阳光正好,母子俩的身影被拉得很长。

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很快就出锅了。

周鸣尝了一个自己包的,味道虽然比不上妈妈做的,但他的心里,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填满了。

他知道,回家的路,虽然漫长,但他终究是走到了。而未来的路,他会和家人一起,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