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确诊感统失调，总爱磕磕碰碰闯祸

1

妈妈确诊感统失调，总爱磕磕碰碰闯祸。

她无意卸掉了我自行车的螺丝钉，我摔出五米开外直接破相。

给我剪指甲的时候，手抖剪掉我的指尖肉，血流了一地。

她却满脸委屈地躲进爸爸怀里：“老公，宝宝又闯祸了。”

就连国庆出游那天，妈妈占了我的宝宝位，我只能坐进后备箱。

中途她自告奋勇要开车，结果全家人都忘记我还没上车。

车子发动那一刻， 我的一只胳膊被夹进后备箱，整个人腾空被车子拖拽着走了十公里。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我已经血肉模糊。

妈妈怕得浑身颤抖，为了不让他们生气，我忍痛扯出一抹笑容：“爸爸，哥哥，我没事。”

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继续照顾担惊受怕的妈妈。

爷爷从国外回来，捧着我破碎的身体痛苦流涕时，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家人的爱。

可是，亲爱的爷爷。

我已经没有时日再去陪你。

......

从我有记忆开始，爸爸和哥哥就叮嘱我：“妈妈有感统失调，无论她犯什么错都不要责怪她。”

起初我对这种病似懂非懂。

直到我亲眼看见，她总是莫名其妙磕磕碰碰，把自己搞得遍体鳞伤。

比如失手把公司的门把手拽掉，门板重重压在身上。

在干燥的浴室里摔跤，满嘴的牙齿碎了一半。

又或者出门时下楼梯踩空，不仅自己人仰马翻，还压倒了过路的老奶奶。

爸爸为此差点赔空了腰包，但他依然只是温柔拢起妈妈的刘海：“嘉嘉还是个宝宝呢，宝宝闯什么祸都可以被原谅的，对不对？”

包括被妈妈不小心撕坏了档案袋的哥哥，也好脾气地包容着妈妈的一切过失。

那时小小的我看着他们一脸懵懂，但一个念头在心中确立。

妈妈的病，一定很严重。

所以我也要像爸爸和哥哥一样爱护她，包容她。

于是短暂的童年里，我有七次和死神擦肩而过的经历。

学自行车，妈妈帮我修链子，却卸掉了一颗重要的螺丝钉。

我连人带车飞出去五米，脸正好砸在压碎的石板上，沙砾刺进细嫩的皮肤，我直接破相。

到现在，下巴里还有没能取出来的细微石子。

剪指甲手抖，剪掉了我的指尖肉。

和哥哥踢足球，把球踢到了我眼睛上，我失明一星期，差点成了小瞎子。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

但我不怪妈妈，因为她只是生病了。

她不是不爱我。

更重要的是，她生我的时候难产大出血，差点丢了命。

这也是爸爸和哥哥偏爱妈妈到极致的原因。

于是当国庆节全家出游，妈妈扶着额头和爸爸撒娇，想坐我的宝宝座时，我也欣然同意。

我学着爸爸的样子拉拉妈妈的手：“妈妈，你是宝宝，我愿意让你坐我的位置。”

可没想到，下一秒妈妈就用力甩开我的手。

面露嫌恶：“宝宝座本来就是属于我的，要是没有你，我才是家里那个唯一的团宠。”

“孙絮絮，我晕车严重，所以要在后坐躺着睡觉，这次你就坐后备箱吧！”

我睁大了眼睛，愣在原地。

试探地拽了拽爸爸的衣袖。

“爸爸，可后备箱里不是放东西的吗？”

没想到，爸爸不以为然。

“好了絮絮，妈妈身体不好，你就理解理解她吧。”

“我会帮你把后备箱铺得软软的，这样闯祸精宝宝也不会打扰到你啦。”

爸爸话音刚落，妈妈就娇嗔着在爸爸胸口锤了一拳。

“谁是闯祸精宝宝，讨厌！”

这时，哥哥也走了过来。

他宠溺地摸了摸妈妈的头，然后看向我：“絮絮，没有你的时候，我们一家人都是这样出门旅游的。难道，你不想和我们一起了？”

我慌忙摆起小手：“不不不，我想！我想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一起出门玩！”

哥哥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我明白，这次我必须要坐在后备箱里了。

不过没关系，只要能和家人在一起，再委屈我也愿意。

到了出发那天，我主动爬进了后备箱。

可我刚坐好，后坐就伸过来一只手，重重朝我脸上扇了一巴掌。

妈妈责怪的声音传来。

“孙絮絮！你上车怎么也不吱一声，吓得我把可乐都洒了！”

2

脸颊上是火辣辣的疼。

妈妈这一巴掌，直接扇掉了我摇摇欲坠的门牙。

小小的牙齿躺在手心里，还粘连着鲜红的血丝。

生理性泪水一瞬间涌出。

我瘪着嘴解释：“妈妈对不起，絮絮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早点上来，不让你们担心......”

妈妈却更加生气了。

“老公！你看她这副小绿茶的样子，小小年纪就会表演了，长大了可还得了！”

我不明白妈妈嘴里的绿茶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我好疼，我本能地张开双手，想要妈妈抱我。

而爸爸听见吵闹声，走了过来。

崭新的坐垫上洒满了褐色气泡水，他叹了口气，但没有怪罪妈妈。

而是严肃地看了我一眼，随即打掉了我渴求拥抱的手。

“孙絮絮，你没看到妈妈的衣服都脏了吗？”

“还想和我们撒娇是不是？别忘了，你的出生是建立在妈妈的痛苦之上的！”

“别动不动就摆出那副可怜样子，快给妈妈道歉！”

眼泪瞬间凝固在眼眶里，再也落不下来。

这一刻，难过的情绪化为乌有。

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要被爸爸妈妈丢下。

我抹了一把眼睛，诚恳地对妈妈说：“妈妈，絮絮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吧，我会安安静静待在后备箱里，再也不吓你了。”

这下，妈妈终于满意了。

她白了我一眼，捧过爸爸的脸猛亲了一口。

“还是我老公对我最好了。”

哥哥也从楼上下来，看见这一幕，眼神里充满了幸福。

而我一个人被关在了后备箱里。

悄悄地想：难道我的出生是多余的吗？

是不是，我真的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啊。

迷迷糊糊伤心着，我竟然渐渐睡着了。

车子在服务区停下时，我猛然惊醒。

爸爸妈妈已经从车上下来，往卫生间的方向走去。

我连忙起身，一边拍打车身一边呼喊。

“爸爸妈妈，絮絮还在车上！我也想......”

一共两个多小时的车程，错过了这次机会我就要一直憋着了。

终于，爸爸回过头，想起了我。

他和妈妈说了句什么，便赶来给我开门。

下车时，妈妈厌恶的目光闪闪烁烁停留在我身上。

我不敢耽误时间，走过去拉起了妈妈的手。

可我并不知道，这次下车之后，我便再也没能上车。

十分钟后。

我乖乖站在车后面，等着爸爸来给我开后备箱。

只是这次，爸爸没有亲眼看着我上车，因为他被妈妈拦了下来。

妈妈自告奋勇，想亲自开完接下来的路程。

我为此感到担心。

可爸爸和哥哥却不一样。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小公主居然主动想开车了。”

“你小子知道什么，你妈妈是想替我分担责任，宝宝真是长大了呀。”

妈妈胸有成竹地接过车钥匙，坐上了驾驶位。

见状，我连忙往后备箱上爬。

意外，就是在这时发生的。

妈妈似乎忘记了我还没上车，她一脚油门，飞速开上了马路！

车子开动的那一刻，我的胳膊夹进了后备箱，整个人直接腾空。

路边行人发出一片惊呼。

他们追过来，想提醒车里的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至于我。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马上就要撕裂，泪水伴着风拍打在脸上，我撕心裂肺呼喊着妈妈。

“妈妈，求你停车......絮絮好痛，爸爸，你能听见絮絮说话吗......”

他们当然是听不见的。

因为巨大的车载音乐轰然响起，我听见爸爸妈妈，和哥哥在车里欢声笑语的声音。

绝望涌上心头的时候。

我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远在国外的爷爷。

爷爷明明就快回来了。

絮絮，难道等不到他了吗。

3

转机很快出现了。

我整个人挂在后备箱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了。

双腿时不时滑落在地面上摩擦，鞋子掉了，袜子也丢了。

随着车速的加快，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像尾气一样延伸在高速路上。

这超乎常理又让人揪心的一幕，很难不被发现。

跟在我们后面的车有十几辆。

其中一辆白色轿车在发现我之后，立即加速跟了上来。

依稀可以看出，车上的司机是一位光头叔叔，他长得很像动画片里的人物。

可我一点都笑不出来。

而光头叔叔离我越来越近。

他的同伴不顾危险，伸出手朝我示意。

“小姑娘！你还好吗？”

“别怕，我们这就把这辆逼停！”

我奄奄一息地眨眨眼，以示回应。

接着，光头叔叔果然又加快了速度。

很快，他们的车速就和妈妈的齐平。

我能听见，光头叔叔正朝妈妈大声喊话。

“你他妈会不会开车啊！孩子都快被拖死了，快停车！”

然而，他们永远也不会料到，妈妈和爸爸接下来的反应。

我听见，爸爸在车里低声咒骂了一句。

“别离他们宝宝。没素质的司机多了去了，他们就是看你是女孩子想欺负你。”

有了爸爸的袒护，妈妈也产生了底气。

我感觉到了，车子的速度又加快了！

四肢的撕裂感再次传来，这次我几乎听见了骨头分离的声音。

我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哀嚎的求救声。

“妈妈，爸爸，絮絮不在车里啊......”

四周再次传来此起彼伏的鸣笛声。

那些叔叔阿姨都在试图救我。

可每当我触及到希望的时候。

车里又传来爸爸的声音。

“这群神经病！宝宝，开快点，把他们甩掉！”

伴随着“咔哒”一声，我感觉到我的胳膊已经断了。

下半身也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这可是我用来跳舞的双腿啊。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

再没有求救哭号的力气。

随着心跳声的减弱，我头颅一软，晕厥了。

警笛声响彻天际时。

我飘忽在风里的身体终于在一个小时后得以停泊。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在痛哭。

“多可爱的孩子啊，这杀千刀的父母，真他妈的该死！”

然后，我就彻底失去了意识。

4

再醒来时，我已经身处一个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

这地方，我并不陌生。

只是这次，我周遭的设施好像更高级了。

努力侧过视线，我在朦胧的光影里，看到了心电图显示仪。

这种东西我都是在电视机里见过，从没有用过的。

而放空之后，紧跟着袭来的剧烈痛苦，让我对自己是否还活着产生了怀疑。

我已经死了吗？

那为什么我的心跳每跳一下，四肢百骸仿佛都被瞬间拆解了一样。

如果我还活着。

那我的手，我的腿，我全身上下所有的器官，怎么好像都被掏空了一样啊。

我想哭，但是哭不出来。

脑海里的回忆，又开始不停倒带。

我想起来了。

我之所以变成这样，是因为我被妈妈开着车，在高速路上拖行了一个小时！

那些嘈杂的谩骂声如同山洪一样袭来。

我还记得，车子被警察叔叔逼停之后。

光头叔叔从车上愤怒地下来，直接抓起爸爸的衣领，给了他一拳。

所有人都围在他们周围，义愤填膺地谴责他们。

包括妈妈在内。

她看见我的样子，捂着嘴浑身颤抖，躲进了爸爸怀里。

“那是什么东西！絮絮呢？絮絮不是在后备箱里吗？”

爸爸不忍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然后红着眼眶，轻抚妈妈的后背。

“那不是絮絮，絮絮还好好的呢。不怕不怕......”

可哥哥慌乱躲避的视线，出卖了爸爸的谎话。

我朝他们伸出手，想告诉他们。

我就是絮絮啊，爸爸妈妈。

我好痛。

这次是真的痛。

你们也不能来抱抱我吗？

思绪再次回到重症监护室。

我一动不动地望着天花板，眼泪从眼角滑落。

医生，就是在这时进来的。

“孩子醒了！快去叫监护人！”

可我没办法告诉他们。

现在，我不想再要他们的抱抱了。

我唯一想见的人，只有爷爷。

或许是神明听见了我的心愿吧。

几次苏醒又沉睡过后，我好像听见了那熟悉又浑厚的声音。

“那几个畜生呢！我孙女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他们全部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