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二岁被沈家收养,从此多了一个哥哥,但他很讨厌我
发布时间:2025-10-02 18:29 浏览量:23
《莫名和选》
我十二岁被沈家收养。
从此多了一个哥哥。
他很讨厌我。
会在面包夹层里涂满芥末。
我一无所知,大口咬下。
顿时被逼得泪花泛泛。
而沈洵,计谋得逞,扬起嘴角,在一边欣赏我的狼狈模样。
「不准吐。」
我暗暗发誓,一定要报复回去。
晚上,妈妈就找到沈洵。
「你拿芥末干嘛?」
「我问,你拿芥末干嘛!给谁用?」
我躲在暗处,听得心慌。
害怕他下一秒,就会脱口而出,说出我的秘密。
1
被沈家收养那天,我十二岁。
那天福利院很热闹。
院长笑着说有一户人家要来参观。
小朋友们面上不说,其实心里跟明镜一样。
脸都洗得干干净净,手巧的女孩给自己扎两个小辫子,手不巧的就穿最漂亮的小裙子。
那时候,不比现在,扔在福利院的孩子是没人要的。
来收养的人家,也大多要男不要女。
鲜少碰上一家点明要女孩的,机会算是千载难逢。
那家人开的车我不认识,全黑的,但就是和别的四个轮子不一样。
黑得五颜六色,黑得会发光。
女人踩双细高跟,左手提包,右手牵狗。
男人身后则跟着一个少年。
我从未见过如此大的阵仗。
几个人往那一站,架势像要把整个福利院买下来。
一下子,小朋友全乌压压拥上去。
他们在院里待了大半天,最后挑中了一个短发女孩。
热情,可爱,脸圆圆的,有福相。
临近离开时,女人却突然大叫了一声。
她指着门口,泫然欲泣:
「我们的狗呢!」
「不是拴在门口了吗?」
所有人顿时无措,院长忙让人去找,场面乱成一锅粥。
我默默挪回视线。
目光投向眼前这片池塘——小狗落在水里,费力地扑腾。
下一秒,我毫不犹豫,跃入水中……
记得那天下午的太阳,挂在天边,绚烂耀眼。
我就这么抱着湿漉漉的小狗,一步步走向那户人家。
女主人激动地抱住我:
「你叫什么名字?」
「宋恩汐。」
她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的丈夫。
当即更改主意,把我领回了家。
2
新家很大,很漂亮。
有好几层,有花园,有泳池。
我有了新家,还有新的爸妈,新的哥哥……
妈妈给我介绍,把我们的手搭在一起:
「恩汐,叫一声哥哥。」
我扬着嘴角,喊得又乖又甜。
她瞬间笑得合不拢嘴,反复夸我听话。
我埋在妈妈怀里,掠过肩膀看到沈洵。
那只我握过的手,被他干巴巴地晾在空气里。
他低头看一眼悬空的手,又抬头看一眼我。
最后背身走向不远处的卫生间。
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
他讨厌我,绝对。
晚上,妈妈又切了水果。
她让我端上楼给哥哥,借此拉近关系。
沈洵没有锁门,他坐在桌边,手里转着一支笔,笔杆晃动,将台灯投下的光影打得细碎。
我悄声过去,停在他身边:
「妈妈给你切的水果。」
他没回头。
我想把盘子直接放下,但一看,书桌上杂物堆满,明明可以摞起来的书,此刻一本本摊开。
「这是妈妈给你的。」
他依旧不说话,俯到桌面上。
气氛僵持,我手酸得有些打颤了,再没有和他胶着的耐心:
「我放哪里啊?」
他这才慢悠悠直起腰杆,大度地把书理好。
吐了几个字:
「你放。」
没来由的恶意化作一根刺,深深扎进我的心里。
最初,他对我只是漠视,但时间飞逝,他越来越讨厌我。
有时候背地里打个照面,就黑脸让我滚。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直到某天,他突然来给我送了几块面包。
少年诚意满满,眉眼带笑:
「妈妈做的,你尝尝。」
餐包蜷在瓷盘里,层层酥边烤得金黄,香气瞬间浸润整个屋子。
我半信半疑,看了很久。
实在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都说了,妈妈亲自烤的,你吃吧。」
这才放下戒心,很给面子地咬了一大口。
下一秒,刺鼻的辛辣味直窜天灵盖。
是芥末!
我立刻扔下手里的面包,捂住耳朵,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眼泪被逼出眼眶。
沈洵嗤笑了一声,往后一退,靠住门。
「不准吐。」
我的视线模糊,耳边声音也模糊,依稀听见他在说话:
「你以为没人看见吗?」
「那天,狗好好地拴在门口,怎么会跑丢?」
「狗是你放跑的,对吧?故意解了绳子,抱到池塘边扔下去。」
「然后再自导自演,以为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没想到还是有人看见了吧?」
「那狗那么小,短鼻的,不会游泳,要是溺死了怎么办?」
「你是看中我们家有钱?还是什么?年纪不大,做的事倒是真恶心……」
我缓了许久,抬头,冷笑一声:
「你看见了,那你去和爸妈说啊。你为什么不说?」
他没答我的问题,轻飘飘乜我一眼,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以为事情到此为止。
可是他欺负我的手段越来越高明。
甚至会威胁我:
「不准告诉爸妈,听见了吗?」
他说如果我敢去告状,他就打我。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打我,但我心里真的有点害怕。
每一次,我瞪着他离去的背影,心里就在想。
我才不要忍气吞声,他拔我一颗牙,我就要他一嘴的牙。
3
我想报复回去。
但具体怎么做,心里还没有万全的打算。
我想不着急,可以慢慢琢磨。
晚上吃饭的时候,团子摇着尾巴,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它皱皱鼻子,在我脚边闻了一圈,而后两只前脚蓦然一抬,扒拉着我的膝盖。
团子是一只小博美,两颗葡萄大眼眨啊眨,嘶哈嘶哈咧着嘴,向我要吃的。
我看得欢喜,摸摸它的头,想给它喂点什么。
下一秒,沈洵的眼神扫过来:
「团子,这里。」
手里毛茸茸的脑袋便跑了。
注意到这里的动静,妈妈笑着说:
「团子是我们送给你哥的礼物,他考年级第一,我们就让他养宠物,是不是很可爱?」
「很可爱。」
「它年纪也大了,你待会儿和爸爸去遛遛它吧。」
「不用了,」沈洵突然开口,「我去就行。」
妈妈扬着的嘴角瞬间绷紧:
「你别去了,待会儿妈妈和你聊会儿天。」
「还有,吃饭的时候别和狗玩。」
三言两语间,气氛就变得严肃。
沈洵默默把手收回来,一言不发。
我自然也不敢再搭话,低头掐着筷子,把自己碗里的葱和香菜都挑了出来。
和爸爸遛完狗,我抱着团子,要先给它把脚洗了。
水池在别墅侧边的小花圃边上,我路过时,却发现那里有人。
不禁脚步一停,探出脑袋,听见妈妈和沈洵的对话。
「是吗?我今天看厨房的时候,发现家里的芥末被用完了,我问了家里几个阿姨,她们都说没动过,是不是你用的?」
沈洵有点犹豫:「……不是。」
「你拿芥末干嘛?」
「……」
「不说话?我问,你拿芥末干嘛,你给谁用?」
沈洵沉默了很久,还是说:
「我没动过……」
话音未落,一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空气中。
我屏住呼吸,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大气都不敢出。
「谁教你说谎的?爸妈养你这么大,是让你到我们面前来说谎的?」
回应妈妈的,还是一片静默。
于是「啪」的一声,又落下一个耳光。
「哑巴了?你知不知道你做错了什么!」
对面迟迟没有出声。
在第三个耳光挥下去之前,我终于听见沈洵开口:
「我不该说谎。」
「说谎,」妈妈收回了手,「还有呢?」
「......」
「你那么聪明,难道还要我来告诉你?」
「......」
「不愿意说是吧?」妈妈嗤笑了一声,「和你爸一个样,遇上事儿永远就只有沉默沉默沉默,你长嘴了吗?」
妈妈的语气渐渐拔高,气氛凝滞。
我的心砰砰跳。
比起担心沈洵,我更担心我自己。
他手里捏着我的秘密,每一次长久的沉寂,我都害怕下一秒他就会脱口而出。
那样,我一定会被重新扔回福利院……
空气安静良久,最后却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认错声:
「我不该欺负妹妹的,妈。」
「妈,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错了!所以你要弥补,」妈妈说,「明天开始,你陪妹妹去遛狗,带她多走走,熟悉一下周围,听见了吗?」
我抱着团子,在暗处听得心慌。
大概是让它不舒服了,团子立马窜到地面,奔到后院里去。
我急匆匆去追,闯进两人尴尬的画面。
「妈。」我幽幽叫了一声。
她视线挪过来,脸上没什么表情,擦着我的肩走了。
我径自走向水池,余光瞥见一旁的沈洵,他在沙发椅上坐下。
尽管环境昏暗,但脸上两个红手印明晃晃。
我拧开水龙头,水声「哗哗」,顷刻压下所有喧嚣。
耳边「嗡嗡嗡」的,夹杂着说话的声音,我立刻关水,转身面向沈洵:
「你说什么?」
他语气平直:「我说,你去告状了。」
「我没有。」
「你能证明你没有吗?」
「我为什么要证明。」我有点无语,「既然你不信,没必要问我吧。」
「妈靠一个空瓶子,就说我欺负你,你觉得可能吗?」
「怎么不可能呢?」我说,「你觉得妈妈是靠一个空瓶子看出来你欺负我的吗?是她不停逼问你,你却一直支支吾吾。是你的犹豫出卖了你。」
空气瞬间静默,讲完我才一怔,惊觉自己说多了话。
沈洵掀起眼皮来看我:
「你偷听我们讲话?」
「……我没有偷听,我是刚好路过。」我看着他脸上那两个巴掌印,尾音弱下来,「你还挺可怜的,不疼吗?」
他冷冷笑了一声:
「没你可怜吧,没爹没娘的,比我可怜。」
我反击:「我现在有了,和你共用一个爹娘,生气吗?」
「你真够不要脸的。」
「你讨厌我也没办法,妈妈说了,让你陪我遛——狗——」
沈洵被我怼得说不出话。
我心里舒爽不少。
这一局,算我赢。
他低头不语。
这样子虽然叫人讨厌,但不管怎么样,他没把我担心的事情说出去,我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两个巴掌,也叫我的怨气消散了不少。
「哥哥。」
我正正经经喊他。
「你要是诚心把我当妹妹,我也会诚心把你当哥哥。」
4
沈洵倒是真的很听妈妈的话。
每天吃完晚饭,会提着狗绳,在门口干站着。
我跑到他身后,他抬步就走。
步子迈得又快又大,我要小跑才能追上去。
「哥!」
他不停。
「哥哥!」
他还是不停。
我跑到边上的小卖铺,要了一个冰淇淋,然后对店主说:「我哥哥付钱」。
店主看着不远处吭哧吭哧往前走的背影,不乐意了,大喊:
「帅哥!你逃单啊!」
沈洵脚步一停,回头,看见我乐呵呵舔着冰淇淋的样子,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站在原地,半晌,无奈地叹气,拉着团子走回来。
掏出现金,对着老板道歉:
「不好意思,不用找了。」
我在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不要一个吗?巧克力应该也挺好吃的。」
他恶狠狠瞪了我一眼,把狗绳递给我:
「你走前面。」
两人一狗,走成一列。
团子在前面摇头晃脑,我在中间怡然自得,沈洵在最后闷闷不乐。
走到一半,团子突然停了,它扯着我在树下闻啊闻。
然后猝不及防撅起屁股,蹲下,很用力地完成了一件狗生大事。
等它排完便,我赶紧拉开它,看了两眼,继续往前走。
没一会儿,才发觉身后的脚步声没了。
沈洵蹲在树下,手上反套着一个袋子,把地上的粑粑捡进袋子里。
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他缓缓起身,提着那个袋子,朝我走近:「看什么。」
「你捡狗屎。」
四个字,说得又平又直。
也不知道是什么语气,算不上嫌弃,也算不上疑惑,就是用普通话解说了一遍。
沈洵觉得好笑,发自内心的,忍不住笑了:
「明天你来捡。」
「可以。」
第二天,我有样学样,也拿一个袋子。
捡完之后,却茫然了,呆呆拎着袋子,眼神向周围瞟了一圈,对上沈洵的眼睛:
「我往哪扔?」
他接过去,一边低头给袋子打结,一边对我说:
「宠物粪便,扔其他垃圾,扔之前记得把袋子打个结,有时候会有人去垃圾桶翻瓶子,所以打结实点。」
我问:「所有人都捡狗屎吗?」
「不一定。」他笑了笑,「正常人都会。」
「那一定要打结吗?」
他把袋子丢进垃圾桶,继续往前走:
「顺手的事,能做就做了。」
我看着路灯的光洒下来,在水泥路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那年我十二岁,沈洵十六岁。
过去我的心智未开,在福利院,是没人教我这些东西的。
这是我在他身上学到的第一件事情。
做一个文明的养狗人。
做一个有素质的人。
也是在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本来是泥土地下长出来的杂草,现在却被移到培养皿里。
有机会在之后的漫长时光里,洗去身上的污渍。
5
那天,妈妈突然问了我一个问题:
「恩汐,你有没有什么想学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
爱好,在我眼里是一种奢侈品。
她估计也是预想到了,让我坐到她身边,翻视频给我看:
「你看,芭蕾?喜不喜欢,我们恩汐长那么漂亮,适合学舞蹈。」
「运动呢?游泳,可以长高。或者高尔夫,网球。」
我看着妈妈的手指在屏幕上翻飞。
突然理解了「钱」的意义。
就是选择。
选择吃肉还是吃菜,选择运动或者艺术,选择去哪里,干什么。
她带我看了一圈,有些犯愁:
「唉,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你哥是什么都学的,那时候,我也没让他挑,什么琴棋书画,他都能来一点,学得还不赖。」
妈妈每次对我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对哥哥,却非常严肃。
我看见不少次她骂他,甚至打他。
沈洵从来不会回嘴,只会低头认错。
我常在想,难道妈妈不喜欢他吗?
现在来看不是的,她谈论任何话题,说着说着,总会绕到沈洵身上……
在我面前谈起哥哥的优秀,她不掩饰,但这些好话,她从不亲自和沈洵说。
我说:「妈妈,我能学个乐器吗?」
「乐器!」她眼睛亮了亮,「乐器好啊!钢琴,你喜欢吗?小提琴,这个有难度,你可以挑战一下。」
「我想学……吉他。」
「吉他?」她默了默,「可以,吉他也很好,很酷。」
「你想学电的还是木的?」
我觉得妈妈真的懂很多:「木的那种。」
她当即定了下来。
找了很有名的老师,又为我专门招了一个司机,每周末接送我上下课。
司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叔叔,姓吴。
懂一点乐理,聊起天来诙谐幽默,常常把我逗得哈哈笑,一条枯燥的路,也能被他开得有滋有味。
我仔细观察过,他的左手少了一截小指,问起他来,他就说他以前也会弹弹琴什么的,只不过后来出了意外,缺根手指,就不方便了。
有时候,他来接我下课,我打开车门,看见沈洵也在。
他越来越不爱说话了。
靠着后椅,蓝白色的校服蒙着脑袋,听见动静,校服拉下一点,淡淡瞥我一眼,又看向窗外。
我自顾坐下,心情愉悦:
「吴叔,我今天学了新谱子。」
他应着我的话:「是吗?」
两个人一句话搭着一句话,就热闹地聊上了。
「你能安静点吗?」
朝前的身姿蓦然僵住,转头对上沈洵的眼睛。
我有点懵,指了指自己:「你说我?」
「让我睡会儿行吗?」
我抿着唇,脑袋耷拉下来:「知道了。」
当天晚上,妈妈就来找了我。
嘘寒问暖一圈,最后话题回到司机身上,她问我车里是不是很吵,还问我要不要换一个司机。
我脑中的弦骤然绷紧。
「没有吧,我觉得还挺好的……」
她眯了眯眼:「是吗?」
「真的。」
我不想换,她最后也没说什么。
但我很难不多想——沈洵,真会在暗地里使绊子。
6
日子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我看着窗外的枝桠绿了又黄,黄了又绿。
转眼间,便是第四个春秋。
发育,窜个子,就像枯小的树干发出新芽,抽出新枝,我不停生长。
以前,沈洵站在我面前,高高的身影压下来,多少让人畏怯。
可如今,人长大了,思想成熟,他即便不善待我,也不会刁难我。
而我,也能直视他的眼睛,心平气和地喊他一声「哥哥」。
每次晚自习回家,别墅总是亮堂堂,玄关会留一盏灯,厨房里有阿姨做的宵夜。
因为怕凉,还特意放在烤箱里保温。
我偶尔也能感觉到——我真的是有家的小孩了。
十六岁生日这天,我对着蜡烛许愿:
「我希望爸爸妈妈永远在我身边。」
他们笑得很开心,摸我脑袋夸我乖。
这是我争取得到的家,我争取得到的父母。
我希望这样的日子永远不要结束……
只可惜我一直和沈洵没什么交流。
想着要缓和关系,每天早起,我就把牛奶多倒一杯。
不论他喝不喝,做妹妹的面子功夫算是到位了。
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日子持续到某天晚上。
爸妈出差,我撞见他在家里抽烟。
刚推开门,就被烟味狠狠呛了一口,隐隐约约的,黑暗中浮出一丝火星。
我立刻打开灯,借着昏弱的光线,他靠着沙发,嘴角的血迹,还有脸上的瘀伤,这才慢慢清晰起来。
烟很快被掐灭了。
我蹙眉,绕着他走,想去厨房看看,耳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声音:
「饿吗?」
我顿了半秒,拧过身,看见他站在我身后:
「什么?」
「今天阿姨请假,家里没人做饭。」
「所以你想说什么?」
他说:「所以你饿不饿,我带你出去吃。」
「......现在吗?」
「嗯。」
他带我去了一家面馆,在巷尾,很隐蔽,要转几个弯才勉强能看见招牌。
是一位老爷爷在经营,他听见来了人,手匆匆在围裙上一擦便赶出来。
嘴角挂着笑,看了我一眼:
「这位是?」
沈洵的声音一下柔和了,喊了一声张叔:「这是我妹妹。」
他又转头问我吃什么。
「都行。」
「那就一碗牛肉面,」他对张叔说,「不要葱也不要香菜。」
这店偏僻,夜又深了,周围只剩下后厨那点锅碗瓢盆声。
我涮了碗筷,低头不停擦桌子,闭口不提刚刚看到的事。
余光瞄着对面,沈洵根本没看我。
——他自顾自摆弄手里的烟。
然后旁若无人地从兜里掏出一只火机,烟头衔进嘴里。
「嚓」地一声,打火机窜出小朵火苗。
他拿手拢了一下,暖色焰光瞬间照亮半边冷白的脸,睫毛低垂,像裁开了一段黑夜。
我怔了半晌,觉得他真的不一样了。
在我有限的视角里,他成绩很好,学什么都快,没有奇怪的癖好,也不留乱七八糟的发型。
考上江城最好的大学。
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书按大小,笔按颜色。
甚至连牙刷头都必须朝一个方向。
除了脾气差,脸也臭,几乎无可指摘。
沈洵夹着烟,穿过薄薄的烟雾,轻飘飘瞥了我一眼:
「会告诉爸妈吗?」
我回过神来,才知道他请我吃饭的意思,原来是想堵我的嘴。
「不会。」
7
张叔端上了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面是手打的宽面,牛肉炖得极酥烂,一碗浓香特调的汤汁下肚,叫人浑身通透。
人一放松,我就忍不住多问了几句:
「你常来这么?」
他的脸色不太对,没回答,手捂着胃。
「你胃疼?」
我想起之前一起坐车的时候,他也是突然就胃疼,还下车专门买了药。
「胃疼的话,你应该点碗面,面是碱性的。」
「你以前……也这么疼吗?你去医院看过吗?」
他打断我:「吃你自己的。」
「我不是关心你,」我说,「要是一直很疼,你最好去检查一下,万一是胃癌早期呢,早发现早治疗。」
「……」
沈洵无语地笑了:「谢谢啊,我检查过了,没问题。」
空气安静下来,我掐了一筷子面慢慢嚼。
琢磨了半晌,又问:
「你不开心吗?」
他的肩背蓦然顿住,迟迟没有动作。
「你想,你生理上没问题,那就是心理上有问题啊!胃是情绪器官。」
他夸我一句:「生物学挺好。」
「是的,」我笑笑,「谢谢。」
回家路上,我指了指路边的便利店,说要进去买点东西。
挑了几支笔,路过一排货架,又顺手拿起上面的碘酒、创口贴……
付钱时,被沈洵一步抢先。
他拿了两包烟。
「一起。」
回家后,他倒不急着回房间,靠在沙发上,又点了一支烟。
我下意识往四周张望——家里真的没有人。
我坐到他身边,把那些七零八碎的医护用品全摊在茶几上。
他笑了:「这给我买的?」
我忍着烟味,呛了两声:
「嗯,你自己来吗?」
他把烟掐了,语气平直:「不用。」
「那我帮你吧。」
看他没拦的意思,我才把棉签拆下。
客厅只点了一盏落地灯,我看不清,往前坐近了些,举着棉签轻轻点在他伤口上:
「你头能低点吗?」
他没动,突然倒吸口气,头往旁一偏。
「弄疼你了?」
「不是。」他皱眉,「别往我脖子上吹气。」
我有点无语:
「……那你低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