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嫌弃妈妈学历低,各种刁难逼离婚,但好在,爸爸是个恋爱脑
发布时间:2025-11-14 17:28 浏览量:15
周六,早上七点半。
空气里浮着一层稀薄的油烟味,混着楼下豆浆铺飘上来的甜香。
我公公,江教授,拉着一个半旧的行李箱,站在我们家门口。
他没看我,视线越过我的肩膀,审视着客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小林,家里怎么这个味儿?油烟机该洗了。”
这是他踏进家门说的第一句话。
我心里那点刚燃起来的热情,“呲啦”一声,被浇灭了。
我笑着接过他手里的箱子,说:“爸,您一路辛苦。我给您炖了汤,先喝点暖暖胃。”
他“嗯”了一声,换鞋的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考究,仿佛不是在换鞋,而是在进行一场重要的学术论证。
“我闻着不像汤,像菜市场的味儿。”
我丈夫江驰从卧室冲出来,一把抱住他爸,“爸!你怎么自己就上来了,也不等我去车站接你!”
江驰笑得像朵花,眼睛里全是见到亲爹的孺慕之情。
公公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拍了拍儿子的背,“多大人了,还毛毛躁躁的。”
他目光扫过我,又落回江驰身上,“你也是,怎么能让小林一个人在家带孩子,她懂什么。”
我端着汤碗的手,在半空中僵了一下。
江驰立刻打圆场,“爸,你累了吧,快坐。婉婉炖了一上午呢,就等你来。”
他把我手里的碗接过去,不由分说地塞到公公手里,然后冲我挤了挤眼睛,那眼神无辜又带着点讨好。
我还能说什么?
我什么也没说。
转身进了厨房,把围裙系得紧了些,水龙头开到最大,哗哗的水声暂时隔绝了客厅里父慈子孝的寒暄。
水是冰的,冷得我指尖发麻。
公公这次来,是常住。
他退休前是大学的中文系教授,老伴走得早,一个人住在学校的老公房里。江驰提过好几次接他来,他都以“不习惯”为由拒绝了。
这次不知道怎么就松了口。
晚饭我做了八个菜,满满当当一大桌。
安安,我女儿,刚满三岁,自己拿着小勺子,笨拙地往嘴里扒饭。
公公的筷子在盘子边缘逡巡了一圈,最后夹了一根青菜。
“现在的年轻人,做饭就知道放油,重口味。孩子还小,肠胃受不了。”他说。
江驰立刻夹了一大块糖醋排骨放进他碗里,“爸,你尝尝婉婉做的这个,她特意为你做的,知道你爱吃甜口。”
公公没动那块排骨,反而看向安安,“安安,今天在幼儿园学什么了?”
安安嘴里含着饭,含糊不清地说:“唱歌,老师教我们唱歌。”
“唱个给爷爷听听。”
安安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我鼓励地点点头。
她奶声奶气地唱起来:“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一首歌没唱完,公公就打断了她,“停。”
安安吓了一跳,嘴巴扁了扁,眼看就要哭。
公公皱着眉,对我说:“小林,你就是这么教孩子的?整天就是这些没营养的儿歌。三岁是语言发展的黄金期,应该开始背唐诗,认字了。”
我心里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
“爸,安安才三岁,幼儿园的教育方式就是寓教于乐。”
“什么寓教于乐?就是放任自流!”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一个专科毕业的,不懂教育的重要性,我不怪你。但你不能耽误了我的孙女!”
“专科毕业”四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扎在我心上。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连安安都感受到了气氛不对,吓得不敢出声,小脸埋在我怀里。
江驰的脸也白了,“爸!你说什么呢!婉婉怎么就耽误孩子了?”
“我说错了吗?”公公理直气壮,“你们俩,一个985硕士,一个专科。这孩子的智力遗传,一半已经被你拉低了,后天再不努力,将来怎么办?”
我被他这种血统论一样的斗争逻辑气得直想笑。
“爸,您是教授,应该知道遗传是门复杂的科学,不是简单的加减法。而且,一个人的价值,也不是由一张文凭决定的。”
“强词夺理!”公公把筷子重重一拍,“文凭就是敲门砖,就是筛选器!没有文凭,你连站在门里的资格都没有!”
“那我这个没资格的人,是怎么给您生了个孙女,还在这给您做了一桌子饭的?”我冷冷地反问。
他被我噎得满脸通红,指着我,“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态度?我说你两句,你就句句顶撞!一点做儿媳的本分都没有!”
“爸!”江驰站了起来,把他爸往后拉了拉,“你少说两句!婉婉为了这个家,班都不上了,你凭什么这么说她?”
“我凭什么?我凭我是你爸!”
那顿饭,最终不欢而散。
晚上,我把安安哄睡着,回到卧室,江驰正坐在床边等我。
他拉着我的手,一脸愧疚,“老婆,对不起。我爸他……他就是个老学究,说话直,你别往心里去。”
我抽出手,看着他,“江驰,这不是说话直,这是人格侮辱。”
“我知道,我知道。”他急得抓耳挠腮,“我明天就跟他说,让他以后别提这事了。”
“你觉得他会听吗?”
江驰沉默了。
他当然知道他爸的脾气,认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我叹了口气,躺下来,背对着他。
“江驰,我累了。”
他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膀上,声音闷闷的,“老婆,再给我点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黑暗中,我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心里那股怒火,又渐渐被心酸和委屈取代。
嫁给江驰的时候,我就知道他家和我家的差距。
他是名校硕士,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我呢,普通家庭,读了个专科,毕业后在一家小广告公司做设计。
我们是相亲认识的。
我从没想过,一个985高材生会看上我。
江驰说,他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我眼睛里有光,笑起来特别好看。
他是个恋爱脑,认定了,就一头扎进来。
他带我见他父母,他妈倒是很温和,就是这个公公,从头到尾没给过我一个好脸色。
江驰力排众议,坚持要娶我。
他说:“过日子的是我们俩,又不是跟文凭过。”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爱情可以战胜一切。
现在看来,我还是太天真了。
第二天是周日。
一大早,公公就把我叫了起来。
“小林,你看你,都几点了还不给孩子做早饭?年轻人就是懒散。”
我看了眼手机,七点。
我压着火,说:“爸,安安八点才醒,现在做早了会凉。”
“凉了可以热!你这就是态度问题!”他背着手,像领导视察一样在厨房走来走去,“还有,这牛奶是哪个牌子的?怎么能给孩子喝这种没名气的牌子?要去买进口的,有机的!”
我深吸一口气,“爸,这个牌子是国产里最好的之一,各项指标都符合标准。而且不是越贵越好。”
“你懂什么!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都不懂?”他指着冰箱,“把这个扔了,去买我说的那个牌A。”
“爸,这一箱刚买的,扔了太浪费了。”
“浪费?孩子的健康重要还是钱重要?你这种家庭妇女的短视,就是我们家最大的风险!”
“家庭妇女”这四个字,比昨天的“专科毕业”更伤人。
我没再跟他争,拿起钱包就出了门。
江驰追出来,“老婆,你去哪?”
“去买A牌牛奶,满足你爸对高品质生活的追求。”我面无表情。
“你别生气,我爸他……”
“江驰,”我打断他,“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说‘我爸他……’,然后让我别生气?你能不能去解决问题?”
他愣住了。
我没再理他,径直下了楼。
清晨的空气很冷,我裹紧了外套。
小区门口的便利店没有A牌牛奶,我走了两条街,才在一家进口超市里找到。
价格是我平时买的三倍。
我看着那盒包装精美的牛奶,心里五味杂陈。
这买的不是牛奶,是公公的“面子”和我的“屈服”。
我提着那盒昂贵的牛奶回家,公公看见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这才像话。”
他亲自给安安热了牛奶,端到她面前,像是在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
“安安,来,喝爷爷买的好牛奶,喝了长高高,变聪明。”
安安喝了一口,就皱起了小眉头,“不好喝,有怪味。”
她还是喜欢她平时喝的那个牌子。
公公的脸瞬间就垮了。
“小孩子懂什么好坏!肯定是平时被你喂那些垃圾食品喂坏了口味!”他瞪着我。
我真是气笑了。
“爸,您说得对,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她的舌头培养成高贵的、只懂得欣赏A牌牛奶的舌头。我检讨。”
这种阴阳怪气的反讽,公公一时没反应过来。
江驰在旁边拼命给我使眼色。
我假装没看见。
从那天起,我们家的“战争”就正式拉开了序幕。
我做什么,公公都能挑出错。
我做饭,他说油大盐多,不健康。
我拖地,他说消毒水味太重,对孩子呼吸道不好。
我给安安讲故事,他说我发音不标准,会带坏孩子的口音。
他甚至把我以前做的设计稿翻出来,当着我的面指指点点:“这种东西,也叫设计?毫无章法,全是商业化的靡靡之音,没有一点艺术追求。”
那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拿了奖的作品。
我终于忍不住了。
“爸,您是中文系教授,不是设计系教授。隔行如隔山,您不懂,可以不评价。”
“我不懂?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他被我的直接顶撞气得吹胡子瞪眼,“没文化就是没文化,还不让人说!”
“有文化的人,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专业和心血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们俩的声音越来越大,在客厅里对峙着,像两只好斗的公鸡。
江驰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脸色比苦瓜还难看。
“爸,老婆,你们都少说一句行不行?为了我,行不行?”
他几乎是在哀求。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心里一软。
我不想让他为难。
我闭上嘴,回了房间。
那天晚上,江驰跟我谈了很久。
“老婆,我知道你委屈。但我爸他年纪大了,思想固执,你就……你就当他是空气,行吗?他说什么,你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江驰,他不是空气,他是活生生的人。他就住在我家里,每天对我进行精神打压。我怎么当他是空气?”
“那……那我们搬出去住?”他试探着问。
我愣了。
我们这套房子,是婚房,首付是两家一起凑的,贷款我们俩在还。再买一套,根本不现实。
“搬出去?搬到哪里去?租房子吗?带着孩子?”
江驰又不说话了。
是啊,不现实。
他叹了口气,“那怎么办?总不能……离婚吧?”
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都在抖。
我看着他,心里忽然一片冰凉。
原来,在他心里,已经想到了这一步。
是不是在他看来,我也是个麻烦?如果我能像他希望的那样,逆来顺受,忍气吞声,这个家就太平了。
“江驰,你是不是觉得,如果我能忍,一切问题就都解决了?”
他急忙摇头,“不是的,老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一个大男人,眼圈都红了。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又气又心疼。
这个男人,爱我是真的,但夹在我和他爸中间的无能为力,也是真的。
我踹了他一脚,把他赶去书房睡。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那天晚上,我一夜没睡。
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他每天风雨无阻地接我下班,就为了跟我一起吃一顿饭。
我想起我怀孕的时候,他半夜跑遍全城给我买酸梅。
我想起安安出生时,他守在产房外,哭得比我还厉害。
这个男人,他爱我,爱这个家。
只是,他还没学会,如何成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去对抗来自原生家庭的伤害。
我可以逼他,跟他吵,甚至离婚。
但然后呢?
把这个爱我的男人推开,把这个家拆散,让安安在单亲家庭长大?
那不就正中了我公公的下怀吗?
他就是想逼我走,好给他儿子换一个他看得上的“高知”儿媳。
我凭什么要让他得逞?
天快亮的时候,我做了个决定。
我不能再这样被动地防守了。
我要反击。
这场战争,不是我挑起的,但我必须赢。
为了我的爱情,我的家庭,也为了我自己的尊严。
这天,是我和江驰的结婚纪念日。
我提前订了餐厅,准备晚上出去庆祝一下。
结果下午,公公就把他妹妹,也就是江驰的姑姑一家,都叫来了。
美其名曰,“一家人,好久没聚了,热闹热闹。”
我看着客厅里乌泱泱的一群人,闻着姑姑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的纪念日,彻底泡汤了。
姑姑是个典型的“富贵太太”,说话嗓门大,带着一种天生的优越感。
她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哎哟,小林,你这天天在家带孩子,都熬成黄脸婆了。你看你这皮肤,得好好保养啊。”
我笑了笑,“姑姑您说的是,哪有您这么光彩照人。”
“那是,女人啊,就得对自己好一点。”她炫耀似的亮了亮手腕上的翡翠镯子,“你姑父给我买的。他说我跟着他辛苦了,得补偿我。”
我看着她那副“你老公就不行”的表情,心里一阵冷笑。
果然,晚饭桌上,戏肉就来了。
姑姑端着酒杯,对江驰说:“阿驰啊,不是我说你。你看你爸一个人多孤单,你们就该把他早点接过来。小林一个人在家,正好可以照顾你爸,多好。”
我还没说话,公公就接腔了:“她?她能照顾好谁?连个孩子都带不好。”
姑姑立刻附和:“哎呀,哥,话不能这么说。小林毕竟年轻,没经验嘛。再说,她学历也……咳,有些事,确实是力不从心。”
她那个“学历”的词,故意说得含含糊糊,却又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
一桌子亲戚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有同情的,有看好戏的,有假装没听见的。
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皮肤上。
这就是公公的目的。
他要在所有亲戚面前,把我钉在“没文化、配不上他儿子”的耻辱柱上。
我看到江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端着酒杯的手在微微发抖,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他要发作。
我伸手,在桌子底下,轻轻按住了他的腿。
然后,我抬起头,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看向我那唱双簧的公公和姑姑。
“爸,姑姑,你们说得对。”
我一开口,所有人都愣住了。
连公公都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我继续说:“我确实学历不高,很多事情都不懂。尤其是在教育孩子这方面,跟爸您这样的老教授比,我简直就是井底之蛙。”
我看到公公的嘴角,已经忍不住微微上扬了。
“所以,”我话锋一转,“我昨天已经给安安报了三个早教班。”
“什么?”江驰第一个叫出声。
我没理他,继续微笑着说:“一个是英语启蒙,外教一对一。一个是逻辑思维训练,据说是开发左右脑的。还有一个是艺术鉴赏,从小培养审美。”
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目瞪口呆的亲戚们。
“我想着,我这个当妈的基因不行,后天总得使劲追补一下。这三个班,加起来一年学费也不贵,也就十万块钱。”
“十……十万?!”姑姑的嗓音都变了调。
我无辜地看着她,“是啊。为了孩子的未来,这点投入算什么呢?钱没了可以再挣,孩子的起跑线可不能输了呀。”
然后,我转头,深情款款地看着江驰。
“老公,这笔钱,就从你的工资卡里划吧。我相信,为了咱们女儿的未来,你肯定会支持我的,对不对?”
江驰愣了足足三秒,然后,他眼里的怒火瞬间变成了哭笑不得的宠溺。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对!老婆说得太对了!别说十万,二十万都行!为了我女儿,必须的!”
我满意地转回头,看向已经石化的公公。
“爸,您看,我这个决定,您还满意吗?这下,总不用担心我耽误安安了吧?”
公公的脸,从刚才的得意洋洋,变成了铁青。
他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想骂我败家,但他自己刚刚才把“教育投资”的调子起得那么高,现在骂我,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他想说我乱花钱,但他又不能否定“不能输在起跑线上”这个他自己奉为圭臬的理论。
他被我架在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一桌子亲戚,大气都不敢出。
姑姑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像是吞了一只苍蝇。
她家的孩子,上的早教班一年也就两三万。我这一开口就是十万,把她刚刚建立起来的优越感,碾得粉碎。
“咳咳,”公公终于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说,“小孩子,也不用……不用这么大压力。”
“怎么能是压力呢?”我一脸天真,“爸,这叫动力!您不是说吗,三岁是黄金期,一刻都不能耽误。”
我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放进公公碗里。
“爸,您快吃。您得多保重身体,以后还得帮我盯着安安的学习呢。我这学历,也就能交个学费了,辅导功课这种高级活,还得您来。”
我把“辅导功告”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公公看着碗里的排骨,像看着一块烫手的山芋。
他一辈子清高,最看不起的就是“铜臭味”。
我偏偏要把教育和他最看不起的钱,紧紧地捆绑在一起,然后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
要么,你承认你说错了,教育不是砸钱就行。
要么,你就眼睁睁看着我,用你儿子的钱,去“挥霍”在你所谓的“高贵教育”上。
那天晚上,公公第一次,在饭桌上沉默了。
这是我的第一次反击。
小胜。
那天之后,家里安静了几天。
公公不再对我挑三拣四,只是看我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像是在看一个他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江驰对我,则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晚上睡觉前,他抱着我,在我脸上猛亲。
“老婆,你太牛了!我爸那张脸,憋得跟紫茄子似的,我看着都想笑。”
“好笑吗?”我捏着他的脸,“你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去扛事,而不是看你老婆在前面冲锋陷阵?”
他立刻收起笑容,认真地说:“老婆,我错了。以后,我跟你一起。”
“这还差不多。”
我以为,这件事能让他爸消停一阵子。
但我还是低估了一个老知识分子的“战斗力”。
一周后,他开始了新的攻势。
他不再从正面攻击我的学历,而是转向了“生活能力”。
他开始在家里搞“垃圾分类”。
不是小区里那种简单的干湿垃圾分类,而是他自己制定的一套极其复杂的标准。
厨余垃圾要分成“生厨余”和“熟厨余”。
纸类要分成“可回收纸”和“污染纸”。
塑料瓶要洗干净、晾干、踩扁。
他自己打印了一张巨大的分类表,贴在厨房墙上,每天监督我执行。
“小林,你这个外卖盒子是污染纸,不能跟报纸放在一起。”
“小林,这个酸奶盒子要冲洗干净再扔。”
“小林,说了多少次,果皮是生厨余!”
我每天光是分拣垃圾,就要花掉一个多小时。
稍有不慎,就会招来他严厉的批评。
“你看看你,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心思完全没在家里!一个家庭主妇,连最基本的家务都做不好,像什么样子?”
我忍了三天。
第四天,我当着他的面,把所有垃圾一股脑地倒进了一个大垃圾袋里。
他气得跳脚,“你干什么!你这是在破坏环境!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没有公德心!”
我拎着那袋沉甸甸的垃圾,平静地看着他。
“爸,您说得对,我做得不好。”
“所以,从明天开始,家里倒垃圾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就交给您了。”
“您是教授,知识渊博,又有环保意识,由您来做,最合适不过。”
“我这种‘没文化’的,就不给您添乱,破坏环境了。”
说完,我把垃圾袋往他面前一放,转身就走。
他愣在原地,指着我的背影,“你……你……”
江驰从房间里探出头,对着他爸竖起一个大拇指,“爸,我觉得婉婉说得对。您来做,我们放心!”
说完,就把门关上了。
留下公公一个人,对着那袋五花八门的垃圾,独自凌乱。
从那天起,倒垃圾就成了公公的“专职”。
我们小区的垃圾站离得远,每天要走十多分钟。
他一个退休教授,每天拎着几大袋垃圾,在小区里走来走去,碰到老邻居,还要解释为什么是他在倒垃圾。
那场面,光是想想,都觉得解气。
我以为,这次总能让他知难而退了吧?
事实证明,我又错了。
公公的战斗策略,开始升级了。
他不再满足于对我个人进行攻击,而是开始试图“策反”我唯一的盟友——江驰。
他开始频繁地在江驰面前,念叨他以前的某个女学生。
“哎,阿驰,你还记得张老师家的那个女儿,叫张婧的吗?”
“跟你一届的,后来去了美国读博士。我昨天跟她爸通电话,听说她现在已经是华尔街的精英了,年薪百万美金啊。”
“人长得也漂亮,有气质。哎,真是个好姑娘。”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我。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老婆。
江驰一开始还敷衍他,“是吗,挺好的。”
后来被念叨烦了,就直接怼回去:“爸,人家再好,跟我有关系吗?我已经结婚了。”
公公就痛心疾首,“我就是替你惋惜!你本来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找一个对你事业有帮助的伴侣,强强联合!”
“我不需要强强联合。”江驰的态度很坚决,“我就喜欢婉婉。我们俩现在这样,就很好。”
“好?好在哪里?她除了会花你的钱,还会干什么?你看她现在,整个就是一个寄生虫,依附你生活!”
这话,刚好被我从厨房出来听见。
“寄生虫”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捅得我心口剧痛。
我承认,自从有了安安,我辞掉了工作,专心在家带孩子。
我花的每一分钱,都是江驰挣的。
这成了我最大的软肋,也是公公攻击我最有利的武器。
我浑身冰冷,站在原地,说不出一句话。
江驰看到我,脸色大变。
他冲到我面前,一把将我搂进怀里,然后回头,对着他爸,一字一句地说:
“爸,你给我听好了。”
“婉婉不是寄生虫。她是我老婆,是我孩子的妈,是我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挣钱,她顾家,我们是分工不同,不是谁依附谁。”
“没有她,这个家就散了。没有她,我挣再多钱,都没有意义。”
“以后,你再让我听到这种话,我们就搬出去。我说到做到。”
这是江驰第一次,用这么强硬的态度跟他爸说话。
他的胸膛在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到了极点。
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公公被儿子的态度镇住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江驰决绝的眼神,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他大概从没想过,他那个一向孝顺的儿子,会为了一个女人,跟他撕破脸。
那天晚上,江驰抱着我,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老婆,对不起,让你受委P屈了。”
“是我没用,没有保护好你。”
“从今天起,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委屈。谁敢欺负你,我就跟谁拼命,哪怕那个人是我爸。”
我看着他通红的眼睛,心里又酸又软。
这个傻瓜,我的恋爱脑老公。
他终于长大了。
他终于明白,结婚,意味着成立一个新的家庭。而他,是这个新家庭的守护者。
他的责任,是保护他的妻子和孩子,而不是无条件地顺从他的父亲。
我抱着他,哭得一塌糊涂。
不是委屈,是感动。
我以为,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然而,公公的下一招,远比我想象的更狠,也更阴险。
他病了。
毫无征兆地,在一个清晨,晕倒在了客厅。
我们手忙脚乱地把他送到医院。
经过一系列检查,医生说,是高血压引起的短暂性脑缺血,问题不大,但需要住院观察,并且要静养,不能再受刺激。
“受刺激”三个字,医生说得轻描淡写。
但听在亲戚们的耳朵里,就变了味。
姑姑第一个冲到病房,指着我的鼻子就开骂。
“林婉!你这个丧门星!我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是不是你又气他了?你这个女人,心怎么这么狠!他可是你公公,是阿驰的亲爸!”
一时间,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我。
我成了那个把公公“气”病的“不孝儿媳”。
我百口莫辩。
我能说什么?说你哥是装的?
谁会信?
江驰把我护在身后,对姑姑吼道:“你闭嘴!医生说了是高血压,跟我老婆没关系!你再胡说八道,就给我出去!”
“阿驰!你被这个女人灌了什么迷魂汤?为了她,你连你爸的死活都不管了?”姑姑哭天抢地。
整个走廊都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我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衣服示众的罪人。
公公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一脸的虚弱和痛苦。
但我分明看到,当江驰吼姑姑的时候,他那长长的睫毛,不易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我心里,一片雪亮。
这是他的杀手锏。
用自己的“病”,来对我进行道德绑架。
用“孝道”这座大山,来压垮我和江驰的感情。
果然,当天晚上,他把江驰一个人叫到床边。
我站在门外,听着里面传来的,他那虚弱却字字诛心的话。
“阿驰啊,爸知道,爸时日无多了。”
“爸不求别的,就求你一件事。”
“你跟那个女人,离了吧。”
“她……她跟我们家,气场不合。再这样下去,爸怕是……活不到看安安长大了。”
“你还年轻,可以找个更好的。安安……安安跟着你,我帮衬着你,肯定能把她培养成才。”
“算爸求你了,行吗?”
我听着这些话,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好一招“以退为进”。
好一招“托孤”。
他这是在用自己的命,逼江驰做选择。
要么选老婆,做个“不孝子”。
要么选他,放弃自己的家庭。
我紧张地握紧了拳头,手心里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江驰会怎么选。
一边是生他养他的父亲,一边是他深爱的妻子。
这道选择题,太残忍了。
病房里,是长久的沉默。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我甚至能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终于,我听到了江驰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异常坚定。
“爸。”
“如果你觉得,让你儿子妻离子散,你就能长命百岁。”
“那这个‘孝子’,我不当也罢。”
“婉婉是我老婆,我孩子的妈。我这辈子,就认她一个。”
“你要是看不惯她,那等您出院,我给您在外面租个好点的房子,请个护工照顾您。我跟婉婉,会经常去看您。”
“这个家,她在哪,家就在哪。”
“您要是再逼我,那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
“不过,不是离婚手续。”
“是把这套房子卖了,我们一家三口,离开这个城市,去一个您永远也找不到的地方。”
“您自己,选吧。”
门外,我的眼泪,汹涌而出。
我赢了。
不,是我们的爱情,赢了。
我那个恋爱脑的老公,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掉链子。
他用最决绝的方式,捍卫了我们的家。
病房里,传来公公粗重的喘息声。
我知道,他所有的计谋,在这一刻,全线溃败。
他输得,一败涂地。
公公在医院住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江驰说到做到。
他请了最好的护工,每天24小时照顾。
他自己,每天下班后会去探望,但从不久留。
我一次都没有去过。
江驰说:“老婆,你不用去。那里晦气,我怕你沾染了。”
我知道,他是在保护我。
半个月后,公公出院了。
没有回我们家。
江驰在离我们不远的一个高档小区,给他租了一套一居室,环境很好,还给他留了护工。
公公什么都没说,默默地接受了。
他搬走的那天,我去送他。
他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没有看我。
他的背影,看上去比以前佝偻了很多,头发也好像更白了。
那一瞬间,我心里没有报复的快感,反而有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他是个失败的父亲,也是个可怜的老人。
他用一辈子的清高和固执,试图掌控儿子的生活,最终却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车子开动的时候,他忽然摇下车窗,对我说了一句话。
“安安,好好带。”
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
我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我会的。”
这是我们之间,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达成的和解。
生活,终于回归了平静。
没有了公公的“监督”,家里的空气都清新了。
我可以随心所欲地做饭,给安安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周末睡到自然醒。
江驰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我们好像又回到了刚结婚时,那种无忧无虑的甜蜜时光。
我重新找了份工作。
不是去公司坐班,而是在家接一些设计的私活。
一开始,只是帮朋友做做Logo,做做海报。
后来,我的作品被一个客户看中,介绍给了他公司。
那是一家新成立的母婴品牌,正需要一个懂妈妈、又懂设计的人来做品牌视觉。
我们一拍即合。
我负责他们所有的线上线下设计,按项目结算。
工作量很大,经常要熬夜。
但我的心里,却无比充实。
我终于又找回了那个在职场上闪闪发光的自己。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围着灶台和孩子转的“家庭妇女”。
我有了自己的事业,自己的收入。
当我拿到第一笔可观的设计费时,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江驰,去商场买了一对情侣表。
江驰看着那块价值不菲的手表,眼睛都直了。
“老婆,你发财了?”
“是啊。”我得意地扬了扬下巴,“你老婆我,现在也是能挣钱的人了。”
他抱着我,在我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我老婆一直都能挣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
我知道,他比我还为我高兴。
我们去看过几次公公。
他一个人住在那个安静的房子里,护工把他照顾得很好。
他气色不错,只是话更少了。
看到我们,也只是淡淡地点点头。
安安会跑过去,给他背新学的唐诗。
“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他听着,浑浊的眼睛里,会泛起一丝微光。
但那光,很快又会熄灭。
我知道,他心里的那道坎,过不去。
我也不强求。
有些隔阂,一旦产生,就永远无法弥补。
我们能做的,就是保持距离,各自安好。
这天,是安安幼儿园的开放日。
我和江驰都去了。
安安在台上,跟着小朋友们一起表演节目。
她穿着漂亮的公主裙,在灯光下,像个小天使。
我坐在台下,看着她,眼眶有些湿润。
江驰握住我的手,在我耳边轻声说:“老婆,你看,我们的女儿,多棒。”
我点点头,“是啊。”
“她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优秀,很幸福的人。”
“一定的。”
我回头,看着江驰的侧脸。
他的眼睛里,映着舞台上的光,也映着我的影子。
我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他跟我说,他第一次见我,就觉得我眼睛里有光。
后来,生活的琐碎和委屈,差点把那束光给磨灭了。
但好在,他一直都在。
这个恋爱脑的男人,用他笨拙却坚定的爱,为我撑起了一片天。
让我可以重新,把那束光,找回来。
学历,家境,别人的眼光,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三口,在一起。
我们彼此相爱,彼此支撑,共同成长。
这,才是家的真正意义。
舞台上,音乐声到达了高潮。
安安对着我们的方向,用力地挥着手,笑得灿烂如花。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
我靠在江驰的肩膀上,心里一片宁静。
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婚姻,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包容与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