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房抱错孩子20年如今两家相认,做完亲子鉴定后医生慌了全都错了

发布时间:2025-11-25 10:09  浏览量:10

医生办公室里的空气,粘稠得像化不开的糖稀。

我爸的手,那双长满老茧、青筋虬结的手,正死死地攥着那几张薄薄的A4纸,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一种惨败的白色。纸张的边缘,已经被他手心的汗濡湿,微微卷曲。

“王医生,你……你再说一遍?”我妈的声音在发抖,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带着绝望的颤音。

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面是一双躲闪的眼睛。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陈先生,陈太太,亲子鉴定报告的结果很明确。陈辉,确实是张家的孩子。但是……”

他停顿了一下,那个“但是”,像一把重锤,悬在我们一家三口的心上。

“但是,”他艰难地继续说道,“我们给陈阳和张先生也做了加急鉴定……结果显示,陈阳……你……你也不是张家的孩子。”

轰的一声。

我感觉我的世界,连同这个开着冷气的、充满消毒水味道的房间,一起炸开了。

我不是张家的孩子?

那我是谁的孩子?

我看着我爸妈瞬间煞白的脸,看着我妈眼中迅速涌上的泪水,看着我爸那攥着报告、仿佛要捏碎自己骨头的手。

二十年的恩怨、二十年的错位人生,本以为找到了答案,却没想到,我们只是从一个深渊,掉进了另一个更深、更黑暗的渊。

事情,要从三个月前说起。

我叫陈阳,今年二十二岁,大学刚毕业,在城里找了份还算体面的工作。我还有一个弟弟,陈辉,比我小两岁,没读多少书,早早就在社会上混。

我们家在城郊的农村,爸妈是老实巴交的农民,靠着几亩地和一个小小的养鸡场,把我们兄弟俩拉扯大。

从小,爸妈就偏爱弟弟陈辉。

好吃的好喝的,总是先紧着他。我穿过的旧衣服,改小了给他穿。他犯了错,挨骂的却总是我,理由是“你是哥哥,没带好弟弟”。

我一度以为,是因为弟弟嘴甜,会讨他们欢心。而我,性格内敛,不善言辞。

直到三个月前,陈辉在工地上跟人打架,被人捅伤了,送到医院急救,失血过多,急需输血。

我跟爸妈都去验了血。结果出来,我们仨,没一个能跟他配上型。

当时医生就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们,委婉地提醒了一句:“你们……要不要考虑做个亲子鉴定?”

天,就这么塌了。

爸妈不信,哭着喊着说不可能,说医院搞错了。他们守在产房抱出来的孩子,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的?

可是在我的坚持下,鉴定还是做了。

结果出来的那天,我妈当场就哭晕了过去。

报告上白纸黑字写着,陈辉与爸妈,排除亲子关系。

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不是亲生的。

这个打击,对我爸妈来说,是毁灭性的。我爸一夜之间,头发白了一半,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佝偻着背,几天都不说一句话。

我妈更是天天以泪洗面,抱着陈辉小时候的照片,一遍遍地念叨:“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陈辉自己,也懵了。

他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从最初的震惊,到愤怒,再到一种说不清的怨恨。他看我们的眼神,都变了,像是在看一群陌生人。

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已经发生,哭闹解决不了问题。

当务之急,是找到陈辉的亲生父母,也是找到我爸妈的亲生儿子——我那素未谋面的、真正的弟弟。

我托了关系,跑了无数趟医院,终于从二十年前的档案里,翻到了那一天出生的婴儿记录。

同一天,同一个产房,出生的男婴,只有三个。

排除了一个因为黄疸被单独隔离过的孩子,剩下的,就只有一家姓张的。

我爸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就按着地址找了过去。

张家在邻镇,开了个不小的超市,家境比我们好得多。

那天的情景,我至今记忆犹新。

我们一家人站在张家窗明几净的客厅里,显得局促不安。张家夫妇,张建国和赵梅,看着我们,眼神里充满了审视和警惕。

直到我爸颤抖着,拿出了陈辉的照片。

赵梅的眼睛,一下子就直了。

她死死地盯着照片,然后又猛地抬头,看向站在我们身后的陈辉。

“像……太像了……”她喃喃自语,眼圈瞬间就红了。

陈辉的长相,确实跟张建国,有七八分的相似。都是那种浓眉大眼,鼻梁高挺的样子。

而张家的儿子,张伟——不,现在应该叫他李军,因为他们家是入赘的,孩子跟妈姓——那个叫李军的男孩,瘦瘦高高,戴着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

当他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妈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因为那个男孩的眉眼,简直跟我爸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那一刻,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不用做亲子鉴定,光是看这两张脸,答案就已经写在了上面。

两家人,陷入了一种极其诡异的沉默。

是赵梅先哭出了声,她冲过去,一把抱住陈辉,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妈总算找到你了!”

陈辉愣住了,手足无措,但眼神里,却慢慢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喜和得意。

我妈也想去拉李军的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那个叫李军的男孩,只是冷漠地推了推眼镜,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像个局外人。

那次见面,不欢而散。

但事情的脉络,似乎已经清晰了。

二十年前,医院的护士,抱错了孩子。我们家的陈辉,是张家的骨肉。张家的李军,是我家的血脉。

接下来,就是无尽的拉扯和争吵。

张家想要认回陈辉,我爸妈自然也想认回自己的亲儿子。

可二十年的感情,哪里是说断就断的?

我妈舍不得陈辉,赵梅也舍不得养了二十年的李军。

最后,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决定,先做一个最权威的亲子鉴定,把事实彻底钉死,再来谈以后怎么办。

于是,就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在王医生的办公室里,我们拿到了那个本以为是“最终审判”的鉴定报告。

报告证实了第一件事:陈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张建国和赵梅的亲生儿子。

可它也带来了第二个,更惊悚的事实:我,陈阳,和张建国夫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而另一份报告,同样显示,李军,和我的父母,陈国富、李秀兰,也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全都错了。

一团乱麻。

如果陈辉是张家的,那我不是。如果李军不是我家的,那他又是谁家的?

那我呢?我又是谁?

我的亲生弟弟,又在哪里?

王医生看着我们六个人,六张因为震惊和恐惧而扭曲的脸,额头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这……这怎么可能……”他翻来覆去地看着报告,嘴里念叨着,“数据没错啊,样本也没错啊……”

“不可能!”最先崩溃的是赵梅,她尖叫起来,指着李军,“他不是你们的儿子?那他是谁的?我的儿子呢!我的亲生儿子呢!”

她把李军当成了她的亲生儿子,现在这个希望也破灭了。

我妈也瘫软了下去,靠在我爸的身上,泣不成声:“我的儿啊……我的儿到底在哪啊……”

两个母亲的哭声,在小小的办公室里交织,像两把钝刀子,割着在场每个人的心。

我爸的嘴唇哆嗦着,他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痛苦。

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养了两个儿子,结果,一个确定不是亲生的,另一个……另一个现在也成了来路不明的人。

而我,陈阳,这个家里的“大儿子”,这个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像个外人的“哥哥”,在这一刻,身份被彻底悬空了。

我感觉脚下的大地,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我低头看去,里面是无尽的黑暗。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车里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来。

我爸开着那辆破旧的五菱宏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手把着方向盘,骨节捏得发白。

我妈坐在副驾驶,头靠着车窗,无声地流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陈辉坐在后排,离我远远的,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他大概是所有人里,心情最复杂的一个。

找到了亲生父母,而且家境优渥,这对他来说,本是天大的好事。可这好事里,又掺杂了太多诡异的变数。

回到家,我妈一进门,就瘫坐在了堂屋的椅子上,开始嚎啕大哭。

“作孽啊!这叫什么事啊!我的儿啊,你到底在哪儿啊!”

她的哭声,凄厉,绝望,像一把锥子,扎得我心口生疼。

我爸蹲在门槛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着劣质的卷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我走过去,想安慰我妈,手刚碰到她的肩膀,她就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那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陌生。

是的,陌生。

还夹杂着一丝……恐惧和排斥。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明白了。在她的心里,当那份鉴定报告出来之后,我也已经不再是她的儿子了。

“妈……”我开口,声音干涩。

她别过头去,不看我,只是哭。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陈辉,突然站了起来。

他走到堂屋中间,环视了一圈这个他生活了二十年的家,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恋,反而充满了嫌弃。

“行了,别哭了!”他烦躁地喊了一声。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

我们都看向他。

陈辉的脸上,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贪婪和冷漠的表情。

“反正,我也不是你们亲生的,他,”他用下巴指了指我,“他也不是。这个家,跟我没关系了。”

我爸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燃起一簇怒火:“你……你说什么混账话!”

“混账话?”陈辉冷笑一声,那笑声,刺耳又冰冷,“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我被你们在这个穷地方养了二十年,吃糠咽菜,你们亏待了我二十年!”

“现在,我亲生父母找到了,他们家有钱,开大超市!我以后就是城里人了!我凭什么还要待在这个破地方?”

“你个白眼狼!”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手边的烟灰缸就要砸过去。

我赶紧拦住了他:“爸!你冷静点!”

“我白眼狼?”陈辉的声音更大了,带着一种病态的亢奋,“你们搞清楚!是你们的亲儿子,在城里享了二十年的福!是我,替他在这里受了二十年的苦!”

“这二十年,你们得补偿我!”

我妈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辉……辉啊,我们……我们怎么亏待你了?我们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先给你吗?”

“那点三瓜两枣,也好意思叫好东西?”陈辉嗤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在我妈的心上,“你们偏心我,不就是因为他陈阳不爱说话,我嘴甜会哄你们吗?现在知道我不是亲生的了,你们心里指不定怎么后悔呢!”

“你们后悔养了我这个外人,我还后悔被你们耽误了二十年呢!”

他的话,字字诛心。

我妈的脸,血色褪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爸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陈辉,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你……”

我再也忍不住了。

我走上前,挡在我爸妈面前,直视着陈辉。

“陈辉,你说够了没有?”我的声音很冷。

“怎么?你这个冒牌货,也想教训我?”陈辉斜着眼看我,满脸不屑。

“是,我们都不是这个家的亲生儿子。”我一字一句地说道,“但是,养育之恩,大于天。爸妈含辛茹茹,把我们养到这么大,你没有一句感谢,反而在这里倒打一耙,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良心值几个钱?”陈辉笑得更加猖狂,“我现在只认钱!他们养了我二十年,耽误了我二十年富家少爷的生活,这笔账,得算清楚!”

“你们想怎么样?”我问。

“很简单。”陈辉伸出两根手指,“第一,这个房子,归我。第二,再给我二十万。就算是我们两清了。”

“你做梦!”我爸终于吼了出来,脸涨得通红。

“爸!”我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别激动。

我看着陈辉,心里一片冰凉。

我认识了他二十年,我一直以为,他只是被宠坏了,有些自私,有些不懂事。

我从没想过,他的心,可以是这么的冷,这么的硬。

人性,在血缘和利益面前,竟然可以变得如此丑陋不堪。

“房子,是爸妈的名字,你一分钱都拿不走。”我冷静地说道。

“钱,我们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东拼西凑,供我读完大学,已经把家底都掏空了,哪里还有二十万给你?”

“我不管!”陈辉耍起了无赖,“那是你们的事!反正,不给我房子和钱,我就天天来闹!我还要去找我亲爸妈,让他们来给我要!他们有钱,肯定能帮我!”

他竟然,想让张家来我们家要钱!

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懒,不愿意学习和努力,只想躺着赚钱!”

“你们自私,只想着自己的利益,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你们无情,二十年的养育之恩,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一套房子,一笔钱!”

我指着陈辉,一字一句地质问他。

“陈辉,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从小到大,爸妈是怎么对你的?你生病,妈整夜不睡守着你。你想买游戏机,爸去工地上多扛了半个月的沙袋。我上了大学,每个月的生活费,都要省下一半寄回来给你花!”

“这些,你都忘了吗?”

“你现在,为了钱,就要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吗?”

我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堂屋里。

陈辉被我说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很快,他就梗着脖子喊道:“那又怎么样!那都是你们欠我的!谁让你们抱错了孩子!”

“好……好……好一个欠你的……”

我爸气急攻心,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

我妈哭着跑过去,给他抚背顺气。

我看着眼前这混乱的一幕,看着我爸妈苍老而痛苦的脸,看着陈辉那张因为贪婪而扭曲的脸。

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愤怒,同时涌上了我的心头。

家,不是审案子的地方。

家,应该是讲爱的地方。

可现在,我们的家,却变成了一个冰冷的、只讲利益和血缘的角斗场。

而我,这个家里最尴尬的存在,却必须站出来,撑起这个摇摇欲坠的屋顶。

“陈辉。”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们不欠你什么。相反,是你,欠了爸妈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你想要的,房子,钱,我们一分都不会给你。不是因为我们没有,而是因为,你不配。”

“这个家,从今天起,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你想去找你的亲生父母,没人拦着你。但是,想从这个家拿走一针一线,你休想。”

我看着他,眼神坚定,不带一丝感情。

“如果你要闹,可以。我们也可以去法院,去村委会,让所有人都评评理,看看是你占理,还是我们占理。”

“法律上,爸妈对你,有二十年的抚养事实。即便没有血缘关系,这份恩情,也受法律保护。而你,作为一个成年人,反过来敲诈勒索养父母,你猜猜,法律会站在哪一边?”

我大学虽然读的不是法律专业,但也旁听过一些课,知道一些基本的常识。

对付无赖,有时候,讲感情是没用的。

只能用比他更硬的手段。

陈辉显然没想到我会跟他讲法律,他愣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性子。看我爸妈伤心难过,他就得寸进尺。看我硬起来了,他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你……你吓唬谁呢!”他色厉内荏地喊道。

“是不是吓唬你,你可以试试。”我冷冷地看着他,“你可以现在就去张家,让他们来闹。你也可以去村里闹,去镇上闹。你看最后,丢人的是谁,吃亏的又是谁。”

我说完,不再看他,转身去扶我爸。

“爸,妈,我们进屋。别理他。”

我扶着还在咳嗽的父亲,搀着还在流泪的母亲,慢慢地往里屋走。

背后,是陈辉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陈阳!你个假惺惺的伪君子!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也是个野种!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我脚步一顿,心口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野种。

这个词,从我曾经的“弟弟”嘴里说出来,是那么的刺耳。

我没有回头。

我只是扶着我的父母,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进了房间,然后,关上了门。

将所有的谩骂和喧嚣,都隔绝在了门外。

门外,陈辉还在叫骂,后来又开始摔东西,叮叮当当,一片狼藉。

屋里,我妈趴在床上,哭得几乎要断过气去。我爸坐在床边,像一尊石雕,一动不动,只有眼角的泪,无声地滑落。

我站在他们身边,看着他们斑白的头发,看着他们因为悲伤而颤抖的肩膀。

我知道,这个家,已经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伤口。

而我,这个身份不明的“儿子”,是他们现在唯一的依靠。

我不能倒下。

我必须撑下去。

不仅仅是为了他们,也是为了我自己。

我必须找到答案。

我到底是谁?我的亲生父母,又在哪里?

那个二十年前的雨夜,在县医院的产房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全都错了?

外面的吵闹声,渐渐平息了。

我猜,陈辉闹累了,或者,他已经走了。去找他那对有钱的“亲生父母”去了。

也好。

这个家里,暂时需要平静。

我给我爸妈倒了杯热水,看着他们喝下。

他们的情绪,稍微稳定了一些,但眼神里的那种空洞和茫然,却看得我心如刀割。

“爸,妈。”我蹲在他们面前,轻声说,“别想那么多了。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我们都是一家人。”

我妈抬起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我知道她想问什么。

连陈辉都不是亲生的,那我呢?这个她从小就不怎么亲近的大儿子,又算什么?

我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微微颤抖。

“妈,你听我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事实。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往前看。”

“怎么往前看……”我爸终于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像破锣,“家……家都散了……”

“没散。”我坚定地看着他,“只要我们三个还在,这个家,就没散。”

“陈辉他……他要走,就让他走吧。强扭的瓜不甜。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留着他,只会让大家更痛苦。”

“至于我们的亲人……不管是你们的亲生儿子,还是我的亲生父母,我们都要找。”

“一定要找到。”

我的话,像是在安慰他们,也像是在告诉我自己。

我必须找到真相。

这不仅仅关系到两个,甚至三个家庭的命运,更关系到我陈阳,究竟是谁。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陷入了一种死寂。

陈辉真的走了,没有再回来。听说,他直接住进了张家。张建国和赵梅,对他百依百奉,几乎是要什么给什么。

他们大概是觉得,亏欠了这个儿子二十年,想要拼命补偿。

而李军,那个我爸妈的“假儿子”,张家养了二十年的“真外人”,处境就变得非常尴尬。

听说,他从张家搬了出来,自己一个人在镇上租了个小房子住。张家每个月给他一笔钱,算是了断了这二十年的养育之恩。

他一次也没有联系过我们。

似乎,他也不想认我们这对“莫名其妙”的亲生父母。

也好,大家彼此都冷静一下。

我请了几天假,留在家里陪着爸妈。

他们的话很少,经常一坐就是大半天,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

我知道,他们心里苦。

养了二十年的两个儿子,一个成了仇人,一个成了陌生人。而自己的亲骨肉,却下落不明。

这种痛苦,换了谁,都难以承受。

我能做的,就是默默地陪着他们,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听他们偶尔的几句叹息。

几天后,我爸把我叫到了房间。

他从床底下的一个旧木箱子里,翻出了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打开来,是一个存折。

“阳阳,”他把存折递给我,手还在抖,“这里面,是十万块钱。是家里所有的积蓄了。本来,是准备给你和陈辉,以后娶媳妇用的……”

他顿了顿,眼圈红了。

“现在……陈辉那样……这钱,你拿着。”

“爸,我不要。”我把存折推了回去。

“你拿着!”我爸的态度很坚决,“你……你虽然……虽然也不是……”

他后面的话,说不出口了。

我心里一酸,却还是笑了笑:“爸,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管我是不是亲生的,我都是你儿子。这个家,现在我得撑起来。钱,你跟妈留着养老。我年轻,自己能挣。”

“可是,找人……找人得花钱啊……”我爸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祈求,“阳阳,你……你帮爸妈,把弟弟找回来,好不好?”

“爸,你放心。”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会找到他。我也会,找到我的家。”

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其实一点底都没有。

二十年前的档案,信息模糊。茫茫人海,去哪里找?

唯一的线索,就是那家医院。

送走了爸妈期盼的眼神,我再次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这一次,我的目标很明确。

我要去医院,查清楚二十年前,我出生的那天,到底还有谁,在那个产房里。

我直接找到了当年的那个王医生。

他看到我,显得有些尴尬和愧疚。

“陈阳啊,你来了……”

“王医生,”我开门见山,“我想请您帮个忙。我想查一下,二十年前,10月12号那天,在县医院妇产科,所有新生儿的出生记录。”

王医生面露难色:“这个……年代太久远了,而且涉及病人隐私,按规定,是不能随便查的。”

“王医生,”我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现在,已经不是隐私的问题了。是三个,甚至更多家庭,被彻底颠覆了人生。医院当年的失误,造成了今天的悲剧。现在,我们只想找到真相,弥补这个错误。”

“您也是医生,救死扶伤是您的天职。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您的帮助。”

我的话,似乎触动了他。

他沉默了很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

“好吧。我试试看。但是,我不保证能找到有用的信息。二十年前的档案,很多都是手写的,很混乱。”

“谢谢您。”

我在医院的招待所里,等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我度日如年。

我不敢给我爸妈打电话,我怕他们问起,我却给不了他们任何希望。

我只能一个人,在那个小小的房间里,一遍遍地设想各种可能。

我的亲生父母,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们现在在哪里?他们,还在找我吗?

还是说,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二十年前,就已经被抱错了?

第三天下午,王医生终于打来了电话。

“陈阳,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有点……有点眉目了。”

我几乎是冲过去的。

王医生的办公室里,除了他,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护士。

“这位是刘护士长,当年,她就在产房工作。”王医生介绍道。

我连忙向她问好。

刘护士长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歉意。

“孩子,对不起。当年的事,我们医院,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刘护士长,您别这么说。我现在只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护士长叹了口气,陷入了回忆。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晚上,下好大的暴雨,还停了电。医院里乱成一团。”

“那天晚上,产房里特别忙,一共有五个产妇。其中,有三个,是差不多时间生的,都是男孩。”

三个男孩!

我的心,猛地一跳。

这和我之前查到的信息,对上了。

“因为停电,我们只能点着蜡烛和应急灯。给孩子洗澡、包襁褓、戴手环,都是在很昏暗的光线下进行的。”

“当时,人手又不够,忙中出错……是很有可能的。”

刘护士长的话,证实了我的猜想。

就是在那一夜的混乱中,命运的丝线,被彻底缠绕在了一起。

“那三个男孩的家庭,除了你们陈家和张家,还有一家,是姓什么的?”我急切地问道。

王医生把一份泛黄的手写档案,推到了我的面前。

“还有一家,姓林。叫林建业。”

林建业。

我看着这个陌生的名字,心脏狂跳。

“他们……他们是哪里人?有联系方式吗?”

“地址登记的是,城南,幸福路,12号。”王医生指着档案上的地址,“但是,没有留电话。那个年代,电话还不普及。”

城南,幸福路12号。

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地记住了这个地址。

“谢谢您,王医生,刘护士长,太谢谢你们了。”我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孩子,希望你能找到你的家人。”刘护士长拍了拍我的肩膀。

走出医院,我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第一次感觉,前路,有了一丝光亮。

我没有回家,直接打车,去了城南。

幸福路,是一条很老旧的街道。两旁的房子,都是那种低矮的砖瓦房,墙皮剥落,充满了年代感。

我按着门牌号,一家一家地找。

当我站在12号的门前时,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那是一扇很旧的木门,红色的油漆已经斑驳。门上,挂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锁。

人去楼空。

我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我敲了敲隔壁邻居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阿婆,您好。我跟您打听一下,原来住在这里的林建业一家,您认识吗?”

老太太眯着眼睛,打量了我半天。

“林建业?哦……我想起来了。他们家啊,早就搬走了。”

“搬走了?搬到哪里去了,您知道吗?”

“那谁知道呢。好像是……搬到南方去了吧。听说是在那边发了财。”老太太摇了摇头,“都快二十年没见过了。”

二十年。

又是一个二十年。

我感觉,我像是在追逐一个时间的幻影。

线索,到这里,又断了。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那扇紧锁的木门前,心里充满了失望。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不。

我不甘心。

我拿出手机,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林建业”这个名字。

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了。

我又尝试着加上各种可能的关键词:原籍、年龄、南方、经商……

一个下午,我打了无数个电话,问了无数个可能的人。

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我疲惫地坐在路边的台阶上,看着街灯一盏盏亮起。

心里,一片茫然。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南方口音。

“你好,请问,是陈阳先生吗?”

“是我。您是?”

“我……我叫林建业。”

轰。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我几乎是屏住呼吸,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我看到网上,有很多人在查我的信息。我一个老乡,看到了,就告诉了我。他说,有人在找二十年前,在县医院出生的孩子……我就想,打个电话问问。”

他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紧张和颤抖。

“是……是我在找。”我的声音,也抖了,“林先生,二十年前的10月12号,您的儿子,是不是在县医院出生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

然后,我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压抑的叹息。

“是。”

他说。

“我的儿子,叫林凡。但是……他在五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走丢了。”

走丢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揪住了。

“那……那你们,有没有给他做过……DNA入库?”我急切地问。

这是寻找走失儿童,最直接的办法。

“做了。”林建业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痛苦,“我们找了他十五年。每年都去做DNA比对。但是,一直……一直没有消息。”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没有比对上。

也就是说,我,不是他的儿子林凡。

那……那他是谁?

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一个让我自己都觉得荒谬,却又无比合理的念头。

李军!

那个被张家养了二十年,和我爸妈没有血缘关系,斯斯文文,戴着眼镜的男孩!

“林先生!”我急切地说道,“你听我说,事情,可能比你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用最快的语速,把这三个月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

抱错的孩子,混乱的DNA报告,三个家庭,被搅成了一团乱麻。

电话那头的林建业,从头到尾,都没有打断我。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当我讲完之后,他那边,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然后,我听到了,压抑的,痛苦的,却又带着一丝希望的……哭声。

“我的儿……我的儿啊……”

“林先生,您先别激动!”我赶紧说道,“现在,这都只是我的猜测。我们需要证据。”

“我明白!我明白!”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我马上订机票!我明天就回来!我们……我们去做鉴定!马上就去做!”

挂了电话,我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平静。

我感觉,我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了。

如果,李军真的是林建业的儿子林凡。

那么,就意味着,二十年前的那个雨夜,混乱的产房里,发生了两次抱错。

我们陈家的孩子,被抱到了张家,就是李军。

张家的孩子,被抱到了林家,就是那个五岁走丢的林凡。

而林家的孩子,被抱到了我们陈家。

那个孩子,就是……

陈辉。

不,不对。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

鉴定报告清清楚楚地写着,陈辉,是张家的儿子。

那……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

一个更可怕,更离奇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如果,陈辉是张家的。

李军是林家的。

那我呢?

我陈阳,又是谁的孩子?

那我爸妈的亲生儿子,又在哪里?

难道……难道那个走丢的林凡,才是我爸妈的亲生儿子?

天啊。

这团乱麻,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

我感觉自己,像是一个侦探,在破解一桩尘封了二十年的悬案。

而我自己,就是这个案子里,最关键,也最神秘的那个……“证物”。

第二天,我见到了林建业。

他比我想象的要年轻,看上去年纪跟我爸差不多,但保养得很好,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看得出来,生意做得很大。

只是,他的眉宇间,带着一股化不开的忧愁。

我们没有多余的寒暄。

我带着他,直接去找了李军。

李军租的那个小房子,又小又暗。他一个人,正在里面煮泡面。

看到我们,他愣住了。

尤其是看到林建业的时候,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我把我的猜测,告诉了他。

李军听完,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吃完了碗里的泡面。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林建D业,平静地问:“你,真的是我爸?”

林建业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他走上前,想摸摸李军的头,手伸到一半,又停住了。

“孩子……我……我对不起你……”

“先去做鉴定吧。”李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鉴定结果,当天下午就出来了。

加急的。

我,林建业,李军,我们三个人,等在王医生的办公室里。

气氛,比上一次,还要紧张。

王医生拿着报告,手都在抖。

他看了看我们,最后,目光落在了林建业和李军的身上。

“恭喜你们……”他艰难地开口,“鉴定结果……你们是父子关系。”

尘埃落定。

林建业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李军,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李军的身体,僵硬着。

但过了一会儿,我看到,他那一直紧绷的肩膀,慢慢地,松弛了下来。

他抬起手,轻轻地,拍了拍林建业的背。

我站在一旁,看着他们父子相认,心里,五味杂陈。

为他们高兴。

也为自己,感到更加的……迷茫。

现在,事情已经很清楚了。

陈辉,是张家的儿子。

李军,是林家的儿子。

那剩下的问题就是……

我,陈阳,到底是谁的儿子?

而我爸妈的亲生儿子,那个真正的“陈阳”,又在哪里?

王医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

他把另一份报告,递给了我。

“陈阳,这是……你和林先生的鉴定报告。”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颤抖着,接过了那张纸。

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

排除亲子关系。

我,也不是林家的孩子。

我的世界,再一次,崩塌了。

所有的线索,再一次,全部中断。

我像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林建业抱着李军,哭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平复了情绪。

他走到我面前,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和歉意。

“孩子,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这辈子,可能都找不到小凡了。”

他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一百万。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你拿着,去找你的家人。”

我看着那张卡,摇了摇头。

“林叔叔,我不能要。我帮你,不是为了钱。”

“我知道。”林建业把卡,硬塞进了我的手里,“但是,你现在,比任何人都需要钱。找人,就像大海捞针,没有钱,寸步难行。”

“这不仅仅是感谢,也是……一份希望。我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找到自己的家人。”

我握着那张冰冷的卡,心里,却是一片滚烫。

是啊。

我不能放弃。

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告别了林建业父子,我一个人,走在县城的街头。

华灯初上,车水马龙。

这个世界,这么大,这么热闹。

可我,却感觉自己,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找不到归宿。

我该去哪里找?

所有的线索,都已经用尽了。

二十年前,那个产房里,只有三个男孩。

陈辉,李军,还有我。

现在,陈辉是张家的,李军是林家的。

那我呢?

难道……

难道当年,还有第四个孩子?

或者说……

当年在医院的,根本就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在我脑子里盘旋,像一团解不开的乱麻。

我拿出手机,想给我爸妈打个电话。

可是,号码拨到一半,我又停住了。

我该怎么跟他们说?

告诉他们,林家的儿子找到了,但不是我?

告诉他们,他们的亲生儿子,可能是一个走丢了十五年,生死未卜的孩子?

这让他们怎么承受?

我叹了口气,收起了手机。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是陈阳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有些怯懦,又有些急切。

“是我,您是?”

“我……我是赵梅。”

是她。

陈辉的亲生母亲,张家的女主人。

她找我干什么?

“阿姨,您有事吗?”我的语气,有些冷淡。

“陈阳……你……你现在有空吗?我想……我想见你一面。”

“见面?”我皱了皱眉,“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见的吗?”

“不不不,你别误会!”赵梅的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是……是关于陈辉的事!他……他出事了!”

陈辉出事了?

我心里一惊。

虽然,我已经不把他当弟弟了。但是,二十年的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他怎么了?”

“他……他拿着我们给他的钱,去赌博……全都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现在,追债的人,都找到家里来了!”

“我们……我们实在是没办法了……他谁的话都不听,就只认钱。我们想……想请你,帮忙劝劝他……毕竟,你们……你们一起长大的……”

赵梅的声音,充满了无助和悔恨。

我沉默了。

这就是他们用钱,想要弥补回来的“亲情”吗?

一个被金钱和欲望冲昏了头脑的,无可救药的赌徒。

“阿姨,对不起。”我冷冷地说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他已经不是我的弟弟了。他是你们的儿子,你们自己管教吧。”

我说完,就想挂了电话。

“别!别挂!”赵梅急切地喊道,“陈阳!算我求你了!你帮帮我们吧!只要你肯帮忙,我们……我们什么都答应你!”

“我们……我们知道一条,关于你身世的线索!”

我的手,猛地一僵。

“你说什么?”

“是真的!”赵梅的声音,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当年……当年我们抱走陈辉的时候,医院里,还有一个女人!她……她好像,不是本地人!”

“她当时,就住在你妈妈的隔壁床!”

我的呼吸,瞬间,变得急促起来。

“她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

“我……我不记得她叫什么了。只记得,她好像是……是从很远的山里来的。她生完孩子,没过两天,就自己一个人,抱着孩子走了……”

“她说,她男人不要她了,她要自己一个人,把孩子养大……”

一个,从山里来的,被男人抛弃的,未婚妈妈?

我的身世,难道,是这样的吗?

“陈阳!只要你肯帮忙,我就把我知道的,全都告诉你!”赵梅在电话那头,苦苦哀求。

我握着手机,站在喧嚣的街头。

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我知道,这是一个交易。

一个用我那可笑的“兄弟情”,去交换我身世之谜的交易。

虽然,我觉得很恶心。

但是,我别无选择。

“好。”我听见自己,用一种无比平静,却又无比冰冷的声音说道。

“我答应你。”

“地址发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