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小开了家烤肉店,我常去捧场还充了3万,某天他妈妈说:你别总来蹭吃蹭喝,我二话不说:把卡里金额全退了,另外,你这店面下月该交租金了
发布时间:2025-11-21 06:51 浏览量:10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烤炉里的炭火烧得正旺,红色的光映在李浩那张淌着汗的脸上。他正忙着给客人上菜,脚步匆匆,像一只穿梭在蜂巢里的工蜂。我刚夹起一块滋滋作响的五花肉,他妈妈张姨端着一盘毛豆走过来,脸上挂着那种熟悉的、介于热情和审视之间的笑容。她把盘子往桌上重重一放,毛豆差点蹦出来。
“陈阳啊,又来啦?”她擦着手,眼神却没看我,而是瞟向了门口排队的客人,“你看店里多忙,你一个闲人,别总在这儿占着位子,让人家以为我们店里没生意呢。”
我拿着夹子的手僵在半空,炭火的温热似乎瞬间被她的话语吹散了。李浩正好回头看见这一幕,赶紧跑过来打圆场:“妈,你说什么呢!陈阳是我兄弟!”他尴尬地朝我笑了笑,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躲闪。
01
我和李浩的交情,得从穿开裆裤那会儿算起。我们都住在燕城的老城区,那是一片被灰色高楼包围的孤岛,红砖墙和爬山虎构成了我们童年的全部背景。我们两家就隔着一条窄窄的巷子,我妈喊我回家吃饭的声音,李浩家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李浩这人,从小就一根筋,但凡是他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他不像我,读书还行,考了个不好不坏的大学,找了份不好不坏的设计工作。李浩对书本上的东西向来不感冒,但他对吃,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他能为了巷口一家新开的馄饨铺,早上五点就爬起来去排队,回来还能绘声绘色地跟我分析那汤头的配料。
他最大的梦想,就是开一家自己的店。这个梦想,他从初中念叨到高中,又从技校念叨到他去后厨打工。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梦,就像我们小时候说要当科学家一样,说说就过去了。直到去年,他突然找到我,眼睛里闪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光。
“陈阳,我想好了,我要开家烤肉店。”他坐在我对面,手里攥着一个油腻的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他的构想,“名字我都想好了,叫‘浩食光’,浩是我的浩,也谐音‘好食光’。”
我看着他,这个从小到大被张姨念叨“没出息”的家伙,第一次如此郑重地规划自己的未来。我问他钱呢?他说他这些年打工攒了点,他爸妈也支持了一部分,但还差一大截。我没多想,我说:“差多少,我来想办法。”
其实我手头也没那么多活钱,但我名下有几处我爷爷留下的老铺面。其中一间就在离我们家不远的一条还算热闹的街上,位置不错,只是多年没租出去,一直空着。我带他去看了,李浩当场就拍了板,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陈阳,这……这租金……”他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
“什么租金不租金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用着,等你赚了钱,再象征性地给点就行。咱们兄弟,说这些就见外了。”我没告诉他,这铺面按市价,一年租金至少十几万。我只希望他能没有后顾之忧地去追自己的梦。
就这样,“浩食光”烤肉店在叮叮当当的装修声中,一点点变成了现实。从墙面刷什么颜色的漆,到桌椅板凳的样式,再到菜单的设计,李浩都拉着我一起商量。我这个做设计的,也乐得把他的店当成自己的作品来打磨。那段时间,我们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一起用泥巴捏坦克的日子,充满了纯粹的快乐和对未来的憧憬。
开业那天,我叫上了我所有的朋友,把店里撑得满满当当。为了图个好彩头,也为了让他手头宽裕点,我直接往会员卡里充了三万块钱。李浩拿着那张卡,眼圈都红了,一个劲儿地说:“兄弟,这钱我不能要……”
“这不是给你的,是存的饭票。”我笑着把卡塞回他手里,“以后我可就指着你这儿当食堂了,你可别嫌我烦。”
张姨也在旁边,笑得合不拢嘴,拉着我的手说:“陈阳啊,多亏了你,我们家李浩才能有今天。以后常来,想吃什么跟姨说,姨给你做。”那时的她,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里都写满了真诚的感激。我看着那热闹的场面,心里比我自己升职加薪还要高兴。我以为,我们的友谊,就像这烤炉里的火,只会越烧越旺。
02
“浩食光”的生意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李浩对食材的挑剔和对味道的执着,很快就吸引了一批回头客。店面不大,七八张桌子,一到饭点,门口就得排起长队。我几乎成了那里的常驻人口,下了班没事就晃悠过去,有时候自己一个人,有时候带上三五好友。
我确实把那里当成了自己的食堂。每次去,我都不看菜单,李浩会把当天最新鲜、最好的肉给我端上来。结账的时候,他总是象征性地在我的卡里划掉一两百,我知道,那点钱连成本都不够。我提过几次,让他照实了扣,他总是不听。
“阳子,你跟我算这么清楚干嘛?”他一边麻利地收拾着桌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当初要不是你,我这店都开不起来。你来吃饭,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我拗不过他,心想那三万块钱够他扣一阵子了,也就不再坚持。我用我的方式支持他,时不时在朋友圈帮他宣传,介绍客户去他那儿办小型聚餐,还帮他重新设计了更吸引人的宣传单。店里的生意越来越红火,李浩忙得脚不沾地,但脸上总是挂着满足的笑。
张姨也一直在店里帮忙,负责前台收银和一些杂活。起初,她对我热情得不得了,每次去都“阳阳”长“阳阳”短地叫着,嘘寒问暖,比对我亲妈还亲。她会特意给我留一副干净的碗筷,会记得我不吃香菜,会给我端来她自己泡的柠檬水。
但这种毫无保留的热情,大概在店开了一个多月后,开始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我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是在一个周五的晚上。我带了两个同事过去,三个人点了满满一桌子。吃完饭我去结账,张姨拿着我的卡,在机器上“滴”地刷了一下。
“阿姨,今天消费多少?”我随口问道。
她抬起头,脸上还是笑着,但那笑容有点僵硬。“没多少,就记了个账,让你浩哥回头自己看着扣吧。”她说着,把卡递给我,又补了一句,“你们年轻人,能吃是福,就是这肉价,一天一个价,贵得吓人。”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闲聊,但我心里却“咯噔”一下。我看了看旁边菜单上的标价,我们那桌没个五六百下不来。我坚持让她把账结清,她推脱了几次,最后还是在我的坚持下,不太情愿地扣了五百块。
回去的路上,同事半开玩笑地说:“陈阳,你这发小家的阿姨,好像不太欢迎我们啊。感觉我们吃了她家多少钱似的。”
我嘴上说着“怎么会,你想多了”,心里却像被一根小刺扎了一下,不疼,但很别扭。我安慰自己,可能是张姨年纪大了,心疼儿子赚钱辛苦,看谁都像是来占便宜的。她不是针对我,我可是陈阳,是李浩最好的兄弟。
然而,那根小刺,却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往肉里长。
03
从那以后,我去烤肉店的次数没变,但心情却不再像从前那样纯粹和放松。我开始下意识地观察张姨的言行,这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小偷。而我“偷”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她不再叫我“阳阳”了,而是连名带姓地喊“陈阳”。她给我端茶倒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也变得程序化,像是对普通客人一样。有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她会和相熟的街坊邻居聊天,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到我耳朵里。
“哎,现在生意难做啊,看着人多,刨去成本,也剩不下几个子儿。尤其是一些人情消费,那都是赔本赚吆喝。”她一边择着豆角,一边叹着气。
我知道,那“一些人情消费”里,肯定有我的一份。我的心像是被泡进了凉水里,一点点地往下沉。我开始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尴尬,坐在那张我曾经无比熟悉的椅子上,如坐针毡。我甚至开始计算自己吃了多少,喝了什么,生怕又“占了便宜”。
有一次,我点了一份价格比较贵的雪花牛肉。李浩亲自给我端上来,笑着说:“阳子,尝尝这个,新到的货,品质绝了。”
我刚要下筷子,张姨拿着抹布从旁边走过,幽幽地说了一句:“这一小盘就快一百块了,比我买菜一个星期的钱都多。现在的年轻人,真会享受。”
李浩的脸瞬间就红了,他尴尬地瞪了张姨一眼:“妈!你瞎说什么呢!”
张姨撇了撇嘴,没再说话,走开了。那一刻,那盘鲜红的雪花牛肉在我眼里,仿佛成了一块烙铁,烫得我不敢去碰。那顿饭,我吃得食不知味。
我试图和李浩谈谈。我把他拉到店外,递给他一支烟。“浩子,我是不是……来得太勤了?或者,张姨她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我小心翼翼地措辞,生怕伤了他的自尊。
李浩猛吸了一口烟,吐出的烟雾模糊了他疲惫的脸。“阳子,你别多想。我妈她就是那样,老一辈人,节省惯了,看什么都心疼钱。她没别的意思,你是我兄弟,这店有你一半的功劳,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他话说得很漂亮,但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无力。他夹在我和他母亲之间,左右为难。他知道他母亲做得不对,但他没有勇气,或者说,没有能力去纠正。他只能用“她就是那样”来搪塞我,也搪塞他自己。
这次谈话之后,情况并没有任何好转,反而愈演愈烈。张姨开始在我结账的时候,当着我的面,跟李浩算账。“今天陈阳那桌,光是肉就拿了多少多少,酒水又是多少多少……浩子,你这朋友,可真能吃啊。”她嘴上说着“朋友”,那语气却像是在说一个仇人。
李浩每次都涨红了脸,低声说:“妈,你少说两句!”然后飞快地在我的卡上划掉一个整数,像是急于结束这场难堪的表演。
我终于明白,在张姨眼里,我充的那三万块钱,或许早就被她当成了理所应当的投资,甚至是“开业红包”。而我之后每一次的到来,每一次的消费,都成了对他们家“利润”的侵占。我不再是那个雪中送炭的兄弟陈阳,而是一个打着朋友旗号,来“蹭吃蹭喝”的讨厌鬼。这个认知,让我感到一阵阵的心寒。
04
那个周末,我没有去烤肉店。我一个人待在家里,翻看着以前和李浩的照片。有我们小时候在巷子里光着屁股跑的,有我们中学时勾肩搭背装成熟的,还有“浩食光”开业那天,我们俩站在招牌下,笑得像两个傻子。照片上的我们那么亲密无间,可现实却像隔了一层毛玻璃,看得见,摸不着,还硌手。
我忽然想起了当初把铺面交给李浩时的情景。那是一个夏天的午后,空气里都是燥热的尘土味。我带着他站在那间空置已久的铺面前,打开了吱呀作响的卷帘门。
“阳子,这……这地方太好了!”李浩走进去,环顾着四周,眼睛里全是光,“临街,地方也够大,后面还有个小院子能当仓库。”
他兴奋过后,又变得局促不安。“可是,这租金肯定不便宜。我打听过了,这条街上的铺子,一年没个十五六万下不来。我……我怕我付不起。”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他。“什么付不起,我还能坑你吗?”我指着合同上的租金一栏,“你看,一个月两千,一年两万四。够意思吧?”
李浩看着那个数字,愣住了,随即把合同推了回来。“不行,阳子,这绝对不行!你这跟白送有什么区别?我不能占你这么大便宜。”他涨红了脸,态度很坚决。
“什么叫占便宜?”我把合同硬塞进他怀里,“这铺子是我爷爷留下的,空着也是空着,我还要找人打理,麻烦。你用了,帮我看着房子,我还要谢谢你呢。再说了,你刚创业,哪哪都要钱,我能帮的也就这么多了。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就当我入股了,以后你店火了,每年给我分红。”
为了让他安心,我特意把话说得很轻松,仿佛我才是那个占便宜的人。我们俩拉扯了半天,他最终还是在合同上签了字。签完字,他一个快一米八的汉子,眼圈红了,用力地抱了我一下,哽咽着说:“阳子,谢谢你。这辈子有你这个兄弟,值了。”
当时,我特意叮嘱他:“浩子,这事儿,尤其是租金的事,就我们俩知道就行了。别跟叔叔阿姨说,免得他们有心理负担,觉得欠了我多大人情。你就跟他们说,是朋友介绍的,租金很公道就行。”
我这么做,是想维护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也想维护我们之间友谊的纯粹。我不希望我们的关系里,掺杂进太多金钱和人情的计算。我以为这是对我们友谊最好的保护。
李浩当时很感动,连连点头答应。我相信他遵守了我们的约定,没有告诉张姨。可现在想来,我的这个决定,或许从一开始就错了。正是因为张姨不知道这层关系,不知道我才是那个让他们儿子能以极低成本创业的“恩人”,她才能那么理直气壮地把我当成一个纯粹的、爱占小便宜的“食客”。
她不知道,她儿子每天辛苦经营的这个梦想之地,脚下的每一寸地砖,都踩在我的善意之上。她更不知道,她那一句句刻薄的话,不仅是在刺伤一个朋友的心,更是在动摇她儿子事业的根基。
想到这里,我心里五味杂陈。有委屈,有愤怒,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原来,不被理解的善意,在别人眼里,真的可以一文不值。
05
连续一个星期,我都没再去“浩食光”。李浩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我都借口说公司加班,项目忙,搪塞了过去。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姨。那家曾经让我感到温暖和归属的小店,现在对我来说,像一个雷区。
周五晚上,我实在推脱不过,被一个关系不错的客户拉着去应酬。客户是个豪爽的北方人,点名要去一家有烟火气的烤肉店。鬼使神差地,我把他带到了“浩食光”。我想,或许当着外人的面,一切会显得正常一些。
我们到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李浩看到我,先是一愣,随即露出欣喜的表情,赶忙迎上来。“阳子,你可算来了!还以为你把我这儿给忘了呢。”
“怎么会,最近太忙了。”我笑着介绍身边的客户,“这是王总,我重要的客人,今天带他来尝尝你的手艺。”
李浩立刻热情地招呼王总坐下,亲自过来点单,推荐的都是店里的招牌。张姨也在,她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我身边穿着体面的王总,脸上堆起了那种标准的商业笑容,过来给我们倒茶,显得格外殷勤。
这顿饭吃得很顺利,王总对烤肉的味道赞不绝口,气氛一直很热烈。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觉得也许之前真的是我想多了。
中途,我去了一趟洗手间。洗手间在后院,要穿过一条窄窄的走廊。走廊旁边是备菜间,门虚掩着。我路过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张姨和新来的服务员小姑娘的说话声。
“姨,刚才那一桌是老板的朋友吧?感觉老板对他特别好。”是那个小姑娘的声音,带着好奇。
紧接着,是张姨那熟悉又尖锐的嗓音,她压低了声音,但那股子不屑却穿透了门板,清晰地传到我耳朵里:“什么朋友,就是我儿子发小。仗着从小认识,三天两头跑来吃白食。今天倒是稀奇,带了个像样的人来,估计是想在朋友面前充场面吧。”
“吃白食?他不是充了卡吗?我看到老板给他刷卡了。”
“哼,充卡?开业的时候是充了点钱,可你看看他那吃法,带那么多人来,山珍海味地点,那点钱够他吃几顿的?我们家李浩就是心软,抹不开面子,由着他占便宜。要我说,这种朋友,还不如不交,净是拖累!”
后面的话,我再也听不清了。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血液仿佛一瞬间冲上了头顶。我站在原地,手脚冰凉。原来,在她的嘴里,我已经成了一个打秋风的、拖累李浩的无赖。我所有的善意和支持,都被她恶意地解构成了一场精心算计的“占便宜”。
我没有去洗手间,而是转身回到了座位上。王总还在兴高采烈地谈论着项目,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我看着桌上烤得金黄的肉,闻着那熟悉的香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那晚,我是怎么结的账,怎么把王总送走的,我已经记不清了。我只记得,我没有用我的会员卡,而是用了微信支付,付了一个远超消费金额的整数。张姨看到付款成功的提示时,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有惊讶,有贪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仿佛在说:看吧,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是知道要给钱的。
那一刻,我心里最后一点对这份友谊的幻想,彻底碎了。
06
那晚之后,我大病了一场。不是身体上的病,是心病。我把自己关在家里,整日整夜地失眠。脑子里反复回响着张姨的话,像一根毒刺,扎在我神经最敏感的地方。我无法理解,二十多年的情谊,怎么就变成了她口中的“拖累”。
李浩又打了好几次电话,我没接。他发来微信,问我怎么了,是不是生他气了。看着屏幕上他发来的一个个问号,我只觉得无比讽刺。他真的不知道吗?还是他知道了,却选择了默许和逃避?
我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我做得太多了?是不是我的付出,从一开始就超出了友谊应有的界限,以至于让对方产生了“理所应当”的错觉?我以为的倾力相助,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刺痛了他们敏感的自尊心,最终发酵成了怨恨。
这种自我怀疑让我备受煎熬。我甚至想,要不就算了,以后就当个普通朋友,不再去那家店,不再有金钱上的瓜葛,也许我们的友谊还能保留最后一点体面。
可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咽不下自己的一片真心被如此践踏,咽不下二十多年的兄弟情被当成一个笑话。我不是圣人,我做不到在被人泼了一身脏水后,还笑着说没关系。
一周后的一个傍晚,我终于决定去“浩食光”做个了断。不是去吵架,也不是去质问,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然后彻底从他们的世界里退出。包括那张躺在钱包里,余额还有两万多的会员卡,也包括那份被我隐藏起来的、关于铺面的真相。
我到店里的时候,正是最忙的饭点。店里人声鼎沸,烟火缭绕,一切都和我记忆中一样,又好像什么都不一样了。这里不再是我的港湾,而是一个让我感到窒息的战场。
李浩在烤炉前忙得满头大汗,看到我,他愣了一下,想走过来,但手头的活又让他脱不开身。他只是朝我喊了一句:“阳子,你来啦!老位子,你先坐,我忙完这点就过去!”
我没去“老位子”,而是径直走到了收银台。张姨正坐在台后,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店里的热闹景象,脸上带着老板娘特有的、心满意足的微笑。看到我,她的笑容淡了些,但还是客气地打了声招呼。
“陈阳来了啊,今天想吃点什么?”她问。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心里酝酿着一场即将到来的风暴。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一丝波澜。我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说完,就和这一切彻底告别。
我等待着,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一个能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听清楚的时刻。李浩端着一盘肉,正朝一桌客人走去,他的背影在烟雾中显得有些模糊。客人的喧哗,烤肉的滋滋声,服务员的吆喝声,交织成一曲嘈杂的交响乐。而我,即将在这首乐曲中,投下一个最不和谐的音符。
张姨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她停止了嗑瓜子,皱着眉头看着我。“你这孩子,站在这儿干嘛?不吃饭就别挡着道啊。”她的话语里,已经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就是现在了。我心里想。
我没有理会她语气里的不耐,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越过她的肩膀,投向店里那片虚假的热闹。炭火的光明明灭灭,映在我脸上,却照不进我冰冷的心里。周围的喧嚣仿佛被一个无形的罩子隔开,我只能听到自己清晰而有力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张姨大概是觉得被我看得发毛,或许是觉得在员工面前失了面子,她站了起来,拍了拍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一把锥子,狠狠刺向我:“你看什么看!跟你说话呢!你别总来我儿子店里蹭吃蹭喝,我们这是小本生意,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她的话音未落,整个店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刚刚放下烤盘,一脸错愕的李浩,都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
我笑了,是一种极度失望后的平静。我从钱包里抽出那张会员卡,轻轻放在柜台上,对她说:“阿姨,我不是来吃饭的。”
我一字一顿,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第一,把这张卡里剩下的两万八千六百块,现在,立刻,全退给我。第二……”我顿了顿,看着她和李浩瞬间煞白的脸,缓缓地,清晰地说道:“你这店面,下个月一号,该交租金了。按市价,一个月一万三,麻烦准备好。”
07
我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雷,整个“浩食光”陷入了一片死寂。前一秒还嘈杂喧闹的空气,瞬间凝固了。食客们停下了筷子,服务员端着盘子愣在原地,所有人都用一种探究和震惊的目光在我们三人之间来回扫视。
张姨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那张刚刚还盛气凌人的脸,此刻写满了难以置信。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是死死地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而李浩,他像一尊被雷劈中的雕像,僵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他手里的托盘“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肉和酱料洒了一地,但他毫无反应。他的目光从我身上,缓缓移到他母亲脸上,又移回到我身上,那眼神里充满了惊恐、羞愧,还有一丝我读不懂的绝望。
“陈……陈阳……你……你说什么?”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但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我没有看他,我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张姨身上。我不想把事情弄得这么难堪,是她一步步把我逼到了这个地步。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调出当初和李浩签的电子合同备份,以及这间铺面的房产证明,放在柜台上,推到她面前。
“阿姨,看不懂没关系,可以让李浩给你解释一下。”我平静地说,“这间铺子,是我的。当初为了支持李浩创业,我把市价一万多的租金,按两千块一个月租给了他。这件事,我让他瞒着你,是怕你觉得欠人情,有压力。我以为这是体谅,现在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张姨和李浩的心上。张姨的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她下意识地扶住了身后的椅子。她终于明白,她一直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无赖”,才是她儿子事业最大的恩人。她那些自以为聪明的算计和刻薄的言语,在真相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丑陋。
“退钱吧。”我再次重复,语气里没有一丝温度。
李浩终于反应过来,他几步冲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阳子!阳子!你别这样!是我错了!是我不对!我妈她……她不知道……你别生气,我们有话好好说!”
我轻轻地,但却异常坚定地,挣脱了他的手。“李浩,太晚了。”我看着他,这个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有些话,在你妈第一次说我的时候,你就该说了。你没说。第二次,第三次……你都没说。你选择了沉默,选择了默许。你的沉默,比她的话更伤人。”
说完,我不再理会他,只是看着张姨。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在周围食客们鄙夷和看好戏的目光中,她颤抖着手,打开了收银机,开始一张一张地往外数钱。她的骄傲和精明,在这一刻,碎得一地都是。
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接过那沓还带着她指尖温度的钞票,看都没看就塞进口袋,转身向门口走去。身后,是李浩绝望的呼喊,和食客们压抑不住的议论声。我没有回头,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曾经承载我无数善意,如今却只剩下冰冷和失望的地方。
08
走出“浩食光”的那一刻,晚风吹在脸上,带着初秋的凉意。我没有感到报复的快感,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悲凉。我沿街漫无目的地走着,城市的霓虹在我眼中变成了一片片模糊的光斑。
手机在口袋里疯狂震动,不用看也知道是李浩。我按了静音,不想接。不是在赌气,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们之间,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的了。信任的堤坝一旦决口,再想修复,难如登天。
回到家,我把自己扔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这间公寓是我自己设计的,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我的心血。可此刻,我却觉得它空旷得可怕。我突然意识到,这些年,我把太多的情感寄托在了和李浩的友谊上,把他的烤肉店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家。现在,家没了。
第二天,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接起来,是李浩的父亲,李叔。他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疲惫。
“陈阳啊,我是李叔。能不能……出来见个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李叔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一辈子在工厂上班,话不多,但待我一直很好。在我的记忆里,他总是默默地支持着李浩,也默默地忍受着张姨的强势。
我们在一家老茶馆见了面。李叔看起来比上次见老了十岁,两鬓的白发更多了。他给我倒了杯茶,嘴唇动了动,半天才说出一句话:“阳子,对不住。这事,是我们老李家对不住你。”
他说,昨天晚上他回家,看到家里乱成一团。张姨坐在地上哭,李浩则像丢了魂一样。他问了半天,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拼凑完整。
“你张姨她……她就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蛋!”李叔一拳砸在桌子上,茶杯都震得跳了起来,“她一辈子要强,爱面子,总觉得别人瞧不起我们。李浩开店,她嘴上高兴,心里其实憋着一股劲,觉得儿子出息了,腰杆硬了。她看你总去,又看浩子对你那么好,她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就受不了了。她觉得儿子是在靠朋友‘施舍’,觉得丢人。她就是这么个……唉!”
李叔叹了口气,继续说:“她不知道铺子是你的,以为浩子就是运气好,租了个便宜地方。她心里有本小账,算着每天的流水,算着利润。你每次去,在她那本账上,就是一笔‘亏损’。她钻进了钱眼里,把你的情分,全都当成了数字。”
“至于李浩……”李叔的眼神黯淡下来,“这孩子,随我,性子软。他从小就被他妈管得死死的,什么都听他妈的。他知道他妈说你不对,但他不敢跟他妈拍桌子。他怕,怕他妈一哭二闹三上吊,怕这个家不得安宁。他想两头都不得罪,结果,把你得罪得最狠。”
听着李叔的话,我心里的愤怒渐渐被一种无奈的悲哀所取代。我看到了一个家庭内部的顽疾:一个被虚荣和算计蒙蔽了双眼的母亲,一个懦弱、无法承担责任的儿子,还有一个无力改变这一切的父亲。我的出现,不过是恰好引爆了他们家早就埋下的炸弹。
“叔,我明白。”我轻声说,“但明白,不代表能原谅。有些坎,过不去了。”
李叔沉默了很久,最后点了点头,眼里泛起了泪光。“我知道。我今天来,不是求你原谅的。我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也想告诉你,租金的事,你按市价收,应该的。我们不能再占你便宜了。要是……要是浩子付不起,那这店,不开了也罢。做生意先要做人,人都做不好,还做什么生意。”
李叔的话,让我对他肃然起敬。在这个家里,他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只是他的清醒,来得太晚了些。
09
和李叔谈完之后,我心里平静了许多。我不再纠结于个人的委屈,而是开始以一个纯粹的房东身份来处理这件事。我没有请律师,只是自己草拟了一份新的租赁合同,通过快递发给了李浩。
合同上写得很清楚:租金每月一万三千元,押一付三,下月一号前支付第一个季度的租金和押金,共计五万两千元。逾期不付,合同自动作废,我将收回铺面。条款很商业,很冷酷,没有任何人情味可言。
我知道,这笔钱对“浩食光”来说,是一笔巨大的负担。烤肉店的流水看着不错,但刨去高昂的食材成本、水电人工,利润其实很薄。之前两千块的租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还能维持。现在,这每月一万多的硬性支出,足以压垮这个刚刚起步的小店。
这是我给他们的考验,也是给李浩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他能扛下来,说明他真的有决心和能力去经营这份事业;如果他扛不下来,那就像李叔说的,关了也好,至少能让他从他母亲的掌控和他自己的懦弱中清醒过来。
快递寄出后的几天,异常平静。李浩没有再联系我,仿佛从我的世界里消失了。我猜,他正在为了那五万两千块钱焦头烂额。
那段时间,我刻意绕开那条街。我怕看到“浩食光”的招牌,怕看到里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朋友们约我去吃烤肉,我也都拒绝了。那滋滋作响的声音,那弥漫的香气,对我来说,已经成了一种痛苦的提醒。
月底的最后一天,我的手机银行收到了一条转账提醒。五万两千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转账人是李浩。
看到这条信息的瞬间,我的心情很复杂。有意外,也有一丝说不清的怅然。他竟然真的凑到了这笔钱。这意味着,“浩食光”还会继续开下去,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将彻底固化为房东和租客。
几乎在同一时间,李浩的微信发了过来。没有长篇大论的道歉,只有简短的几个字:“阳子,钱收到了吗?合同我签了,明天给你寄过去。”
我回了一个字:“嗯。”
他很快又发来一条:“店里……我妈以后不来了。我把她送回老家住一阵子。”
我看着那行字,心里微微一动。这或许是李浩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对他母亲的意愿做出如此强硬的反抗。为了保住他的店,他的梦想,他终于迈出了艰难的一步。
“知道了。”我回道。
对话就此结束。我们之间,只剩下最公式化的交流。我不知道他为了凑这笔钱,求了多少人,借了多少债。我也不想知道。从我决定公事公办的那一刻起,这些就已经与我无关了。
危机爆发了,但似乎又以一种最平静的方式被暂时压制了下去。然而我知道,这只是表象。一个靠借贷才能交得起房租的店,它的未来,岌岌可危。而我和李浩的友谊,也像那家店一样,在风雨中飘摇。
10
时间进入了冬天,燕城变得阴冷潮湿。我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接了几个大项目,忙得天昏地暗,以此来麻痹自己。我以为只要不去想,不去看不去听,那些不愉快就会慢慢淡忘。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正在公司加班画图,门卫打来电话,说有位姓张的阿姨找我,没有预约,非要见我。我心里一沉,知道是谁来了。
我让她上来了。再次见到张姨,我几乎没认出来。不过短短一两个月,她像是老了十几岁。头发白了一大半,人也瘦了一圈,脸上再也没有了那种精明和盛气凌人,只剩下深深的憔悴和不安。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桶,局促地站在我办公室门口,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陈阳……”她一开口,声音就沙哑了。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她坐下。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想看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她把保温桶放在桌上,往前推了推。“……我给你炖了点汤。你工作忙,要注意身体。”
我看着那个保温桶,没有动。“阿姨,有事就直说吧。”
我的冷淡似乎刺痛了她。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阳子,姨对不起你!姨不是人!姨是老糊涂!我……我那天回去,让浩子把所有事都跟我说了……我才知道,你为我们家做了多少事。我……我就是个忘恩负义的混蛋!”
她开始语无伦次地数落自己,说自己怎么被猪油蒙了心,怎么小肚鸡肠,怎么把我的好意当成驴肝肺。她一边说一边哭,哭得老泪纵横,毫无形象可言。
她说,李浩把她送回老家后,一开始她还很生气,觉得儿子为了个外人不要妈了。但一个人在老房子里冷静下来,她翻来覆去地想,才慢慢想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我总觉得,我们家穷,不能让人看扁了。浩子开店,我比谁都高兴,也比谁都怕他失败。我看着店里每天流水那么多,就以为赚了大钱。我看你不用花钱就能吃最好的,我心里就不平衡。我……我嫉妒,阳子,姨是嫉妒你和浩子的关系,嫉妒你能那么轻松地帮他,而我们做父母的,却什么都给不了他……”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坦诚地剖析自己。那番话里,没有了算计,只有一种底层小人物面对生活压力时,扭曲了的自尊和恐慌。我心里的冰山,似乎有了一丝松动的迹象。
“浩子为了交房租,把他爸的养老钱都拿出来了,还找亲戚借了一圈。现在店里每天睁开眼,就欠着四百多块的房租。他压力大得整晚整晚睡不着,人瘦了一大圈。他说,这是他该受的,是他没处理好,是他对不起你。他说,就算把店开垮了,也要把这份租金堂堂正正地交上。”
张姨擦了把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放在桌上。“阳子,这是我这些年存的一点体己钱,不多,只有两万块。你先拿着,算我们家赔你的不是。租金的事……姨求求你,能不能……能不能再宽限一下,或者,稍微降一点点?浩子他,是真的想把这个店开好啊!”
她说完,就站了起来,作势要给我鞠躬。我赶紧起身扶住了她。看着她苍老的脸和祈求的眼神,我心里最后那点怨恨,也烟消云散了。
我把那个信封推了回去。“阿姨,钱我不能收。汤,我心领了。”我沉默了一会儿,说:“你回去告诉李浩,让他好好经营。下个季度的租金,按原来的合同交吧。”
张姨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原来的……原来的合同?”
“对,一个月两千。”我看着她,认真地说,“但是,阿姨,我希望你和李浩都明白。我这么做,不是因为我不在乎钱,也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可以回到过去。我只是不想看到我曾经真心支持过的一个梦想,因为一些本可以避免的误会而夭折。这间铺子,是我对我们二十多年友谊最后的尊重。”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原谅,但无法忘记。我可以继续在物质上提供支持,但我们之间的情感,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那道裂痕,会永远存在。
张姨怔怔地看着我,许久,她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再次流了下来。这一次,是感激,也是悔恨。
11
张姨走后,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坐了很久。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我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保温桶,里面是炖得烂熟的乌鸡汤,香气扑鼻。我盛了一碗,慢慢地喝着,温热的汤滑过喉咙,暖意一直传到胃里。
“你妈来过了。下季度的租金,按老合同来。另外,那两万八千六,算我重新入股,这次,我要签正式的入股协议,占你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年底按利润分红。”
我不想再用那种模糊的、施恩式的方式去帮助他。亲兄弟,明算账。把友情和生意彻底分开,用清晰的规则和契约来界定彼此的权利和义务,或许才是对我们这段关系最好的保护。我不再是那个无限付出的“好兄弟”,而是一个有要求、有回报的投资人。
李浩几乎是秒回:“阳子……”他只打了这两个字,后面跟了一长串的省略号。我能想象到屏幕那头,他复杂而激动的心情。
“别说没用的。”我打断他,“你要是同意,就找个时间,我们把协议签了。你要是觉得我占你便宜,那就算了,租金照旧,市价。”
“同意!我同意!百分之百同意!”他回得飞快,“阳子,谢谢你……还愿意当我的合伙人。”
“是生意伙伴。”我纠正他。
“对,生意伙伴。”
一周后,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正式签署了股东协议。李浩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他告诉我,他把我的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张姨,张姨听完后,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就自己收拾东西回老家了。走之前,只给他留了张字条,上面写着:好好干,别再辜负陈阳。
签完协议,我们俩相对无言,气氛有些尴尬。曾经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阳子,”他先开了口,“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但我还是想说,对不起。以前,是我太混蛋,太懦弱了。我总想着,你是最好的兄弟,肯定能理解我的难处,能包容我妈。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
“这个坎,差点把我的店毁了,也差点把我们二十多年的交情彻底毁了。现在我明白了,再好的关系,也经不起那样的消耗。以后,我会学着做一个真正的男人,一个能扛事儿的合伙人。”
我看着他,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些我以前从未见过的东西——一种经历过摔打后的沉稳和坚定。也许,这场风波对他来说,未必是件坏事。它打碎了他和他母亲之间那种不健康的共生关系,也让他真正开始独立和成熟。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端起咖啡杯,“以后,好好干。”
那天之后,我偶尔还是会去“浩食光”。不再是以前那样,把它当成自家的食堂,而是像一个真正的股东那样,去视察,去提建议。我会和李浩一起分析报表,讨论新的菜品,研究如何提高翻台率。我们的交流,变得专业而有效率。
有时候,忙完了正事,我们也会像以前一样,坐在烤炉边,喝两杯。只是,我们不再聊那些虚无缥缈的过往和不切实际的未来,而是聊市场,聊客户,聊孩子的教育,聊中年男人躲不开的压力。
我们的友谊,没有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它不再是少年时那种不分彼此的亲密无间,而更像两个成年人之间,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彼此尊重,互相扶持。它不再那么滚烫,却变得更加坚韧和持久。
年底,“浩食光”第一次实现了盈利。李浩给我包了一个厚厚的红包,作为分红。我收下了,没有推辞。这是我应得的,也是我们新关系模式下的一个完美注脚。
那场风波像一场高烧,烧掉了我们友谊中虚幻的泡沫,也烧出了它真实的筋骨。我们都为此付出了代价,但也因此获得了成长。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永恒的理所当然,只有需要用心经营和维护的边界与尊重。也许,这才是友谊最真实,也最长久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