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偷情35年,在外有一儿一女,直到老爸重病,我才晓得妈妈多狠

发布时间:2025-12-07 17:37  浏览量:2

我爸偷情35年,在外有一儿一女,我妈却装傻,直到老爸重病分家产,我才晓得妈妈多狠

本故事根据真实事件改编,人物情节稍作虚构。

“李秀兰,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我一脚踹开病房的门,冲进去就看到我妈正在给我爸喂汤。那个叫刘桂芬的女人,带着她的一儿一女,就站在旁边,活像一家人。

我妈抬起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建军,别闹。”

“别闹?”我气得肺都要炸了,“妈,我刚在楼下听得清清楚楚,他们在商量怎么分家产!您还让我别闹?”

我妈把汤碗轻轻放下,走到我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回家,等我。有些事,你马上就明白了。”

01

三个月前那个晚上,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天是发小结婚,我爸的老牌友老李也在。几杯酒下肚,老李喝高了,搂着我的肩膀,大着舌头说:“建军啊,你可真有福气。你爸这人,仗义!对你那弟弟妹妹,那叫一个上心,公司都快成他们自家的了!”

酒桌上的吵闹声好像瞬间被按了暂停键。

我端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李叔,您喝多了吧?您说啥呢?”

“啊?”老李也愣了,酒醒了一半,脸色有点发白,“我……我说你弟弟妹妹啊,晓东和晓婷……”

“李叔,我是独生子。”我盯着他的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老李的脸“刷”一下全白了,手里的酒杯都拿不稳,连连摆手:“哎呀哎呀,你看我这记性,喝糊涂了,准是记错了,建军你别往心里去啊。”

他话都没说完,就找了个借口,慌慌张张地走了。

我坐在那,一口酒没喝,心里却像是烧着一团火。弟弟?妹妹?晓东?晓婷?这几个名字像钉子一样,死死钉在我心上。

回到家,老婆看我脸色不对,问我:“怎么了?跟谁吵架了?”

我摇摇头,把这事压在心底。我老婆那脾气,要是让她知道,第二天就能闹到我爸公司去。

从那天起,我开始留意我爸张建国的行踪。

我爸今年六十,是我们鲁中市一个不大不小的装修公司老板,公司就叫“建国装修公司”。他年轻时白手起家,我妈陪着他吃了不少苦。

他生活规律得像个钟表,每天早上七点出门,晚上六点半准时回家。

可老李的话,让我觉得这钟表下面,藏着另一套齿轮。

我想看他手机,可他那手机宝贝得很,指纹加密,洗澡都恨不得带进浴室。

过了几天,我借口要去趟远地方见客户,路不好走,想借我爸那辆开了几年的旧越野车。

“行,油给你加满了,小心开。”我爸很爽快地把钥匙给了我。

我一上车,就打开了车载导航。点开“常用目的地”,第一个是家,第二个是公司,第三个赫然写着——“安康里小区3号楼”。

安康里小区,那是鲁中市有名的老破小,红砖楼,连个正经大门都没有。我爸去那干什么?

我心里咯噔一下,把那个地址记在心里。

接着,我借口帮我爸整理公司上半年的报销单,把他办公室一堆乱七-八糟的票据都抱回了家。

我熬了两个通宵,在一堆加油票、吃饭票里,终于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几张银行转账凭证的复印件。

收款人叫“刘女士”,每个月一号,雷打不动地转账五千块。我往前翻,这记录,至少持续了五年。

我拿着那几张纸,手都在抖。

第二天,我请了假,开车直奔安康里小区。

那地方又旧又破,我爸那辆车停在楼下,显得特别扎眼。我把车停在远处,死死盯着3号楼的单元门。

中午十二点,我爸的车开过来了。他下了车,手里拎着刚买的烧鸡和一些熟食。

他没上楼,而是靠在车边抽烟。不一会儿,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从楼上下来了,穿着一身过时的连衣裙,但收拾得挺利索。

她笑着接过我爸手里的东西:“今天怎么买这么多?发财了?”

“给孩子们补补。”我爸掐了烟,很自然地搂住她的腰,“晓东晚上回来吃饭吗?”

“回来,他说想吃你做的红烧肉了。”

“行,我上去就做。”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我坐在车里,感觉浑身的血都凉了。我看着三楼那个亮着灯的窗户,能隐约看到人影在晃动,仿佛还能听到里面的笑声。

我在楼下坐了整整三个小时,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下午三点,我爸从楼里出来了,脸上挂着心满意足的笑,跟我下班回家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等他车开远了,我才敢下车,走进那栋破旧的红砖楼。

二单元201,门口还摆着一盆绿萝,花盆上印着“建国装修公司”的字样。

我站在门口,能清楚地听到里面的说话声。

“妈,我下午要去工地,可能晚点回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行,那你路上小心。”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晓婷呢?”

“在屋里做账呢,说是公司催得紧。”

“那我走了啊。”

门开了,我赶紧躲到楼梯拐角。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人走了出来,穿着印有我们公司logo的工作服。

那张脸……跟我爸年轻时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我浑身冰冷,死死抓着生了锈的楼梯扶手,才没让自己滑下去。

等他走远了,我慢慢走到201年门口。门上贴着一个旧福字,红颜色都快掉光了。

我想抬手敲门,可手重得像灌了铅。我怕,我怕敲开这扇门,我维持了三十二年的世界,就彻底塌了。

最后,我像逃一样,冲下了楼。

02

晚上六点半,我爸准时回家。

他换了鞋,闻了闻空气里的味道,笑着对我妈说:“秀兰,做什么好吃的呢?我闻到炖排骨的香味了。”

我妈李秀兰从厨房探出头,一脸笑意:“就知道你爱吃这个,特意给你炖的。快去洗手,马上开饭。”

“还是我老婆对我好。”我爸乐呵呵地进了洗手间。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胃里却一阵阵地恶心。

“建军,发什么呆呢?”我妈端着菜出来,“今天工作不顺利?”

“没有。”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吃饭的时候,我爸还在说公司的事:“最近接了个大活儿,要是干好了,今年能多挣不少。”

“那敢情好。”我妈给他盛汤,“你也别太累了,身体要紧。”

“知道知道。”我爸喝了口汤,看向我,“建军,公司那边你也要多上心,以后这些不都是你的。”

“我的?”我握着筷子的手咯咯作响,“爸,我问您件事。”

“什么事?”

“前几天发小结婚,李叔喝多了,问我弟弟妹妹怎么样了。”我死死盯着我爸的脸,“这是怎么回事?”

我爸端着汤碗的手明显抖了一下,汤差点洒出来。我妈也愣住了,抬头看着我。

“老李喝多了胡说八道。”我爸很快就镇定下来,“他那是把你跟别人认错了,你别多想。”

“是吗?”我冷笑,“可他连名字都叫出来了,晓东,晓婷。”

“建军!”我妈突然开口,语气很严厉,“你爸都说了是老李记错了,你还揪着不放干什么?”

我愣住了。我妈这辈子都没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过话。

“我吃饱了。”我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回了自己房间。

我躺在床上,脑子里全是那个年轻人的脸,全是我爸搂着那个女人的腰的画面。

第二天,我没去上班,又去了那个小区。

下午五点多,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孩从楼里走出来,穿着一身职业套裙,手里拎着公文包。

她的眉眼,也像我爸。

我一路跟着她,看着她坐上公交车。我查了那趟公交的路线,终点站就在我爸公司附近。

一切都对上了。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关在书房,一根接一根地抽烟。

我妈敲门进来,给我端了杯热茶:“还不睡?明天不上班了?”

“妈。”我掐了烟,看着她,“我有话跟您说。”

“什么话?”我妈在我对面坐下,显得很平静。

“我爸在外面有人了。”我一字一句,说得特别慢,“还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都二十多了。我全都查清楚了。”

我妈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节都白了,但她脸上没什么表情。

“妈,您听见我说话了吗?”我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听见了。”我妈淡淡地说。

“那您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您不生气?不觉得恶心吗?”

“生气有用吗?恶心能当饭吃吗?”我妈站起来,“建军,你三十二了,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有什么不简单的?”我也站了起来,“他背叛了您,背叛了这个家!您就打算这么一直忍下去?”

“我知道。”我妈突然说。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您……您知道?”

“知道。”我妈看着我,眼神里有一种我看不懂的疲惫,“从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多早?”

“三十五年了。”我妈说完,转身就要走。

“三十五年?!”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感觉自己快疯了,“妈,您是不是疯了?您知道了三十五年,就一直装不知道?”

“松手。”我妈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有些事,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

“快了。”她挣开我的手,“听妈的话,别去闹,也别让你爸知道我知道。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为什么?”

“因为时机还没到。”我妈走到门口,回头看了我一眼,“建军,你要相信妈。妈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

她关上门,留我一个人在烟雾缭绕的书房里,像个傻子。

我不明白,我一点都不明白。我妈图什么?她到底想要什么?

03

接下来的一个月,我活得像个行尸走肉。

每天看着我爸妈在家里扮演恩爱夫妻,一个笑呵呵地说着公司的趣事,一个温柔体贴地给他夹菜盛汤,我就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有好几次,我喝了点酒,想借着酒劲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可每次话到嘴边,都被我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那眼神里有警告,有恳求,还有一种我看不懂的坚决。

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了。我爸下班回来,我直接把他堵在玄关。

“爸,我们谈谈。”

“谈什么?”我爸一边换鞋一边问。

“谈谈您在安康里小区的那个家。”

我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紧张地往厨房看了一眼:“你妈呢?”

“在做饭。”我压着火气说,“爸,您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你……都知道了?”他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是老李那个大嘴巴?”

“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我坐在他对面,“重要的是,您打算怎么办?就这么一直拖着?”

我爸沉默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建军,这事儿很复杂,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您倒是告诉我啊!”

“你妈……她都知道。”我爸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

“我知道她知道。”我冷笑,“所以您就这么心安理得,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爸突然激动起来,“当年的事……唉,跟你说了你也不懂。总之,这事你妈是同意的,她都同意!”

“同意?”我气得差点笑出声,“哪个女人会同意自己男人在外面养小三,还生了两个孩子?爸,您编瞎话也编个像样点的行吗?”

“我说了很复杂!”我爸站起来,指着我,“你别管这些事!好好上你的班!”

“我不管?爸,您知不知道我现在每天看着您和我妈演戏,我都快憋出内伤了!”

“那你也给我憋着!”我爸从来没对我发过这么大的火,“这是我和你妈的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都吵什么呢?”我妈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油点,“饭都快凉了。”

“我不吃了!”我抓起外套就要往外走。

“建军!”我妈叫住我,“我说了,别闹。你要相信妈。”

我回头看着她,看着她那张疲惫的脸,看着她鬓角新添的白发,心里一酸,最后还是把外套扔回了沙发上:“好,我听您的。”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给我老婆打了个电话。

“老婆,我问你个事……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像我爸那样,在外面有了别人,你会怎么办?”

“张建军你是不是有病?”我老婆在电话那头直接骂了过来,“大半夜不睡觉,说什么疯话?”

“我就问问。”

“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离婚!让你净身出户,一根毛都别想带走!”我老婆说得斩钉截截铁,“我可不是我婆婆那种受气包。”

我苦笑着挂了电话。是啊,我妈算不算受气包呢?

又过了一周,我在商场里,竟然碰到了那个叫刘桂芬的女人。她正带着那个叫张晓婷的女孩在挑衣服。

“妈,这件怎么样?爸下周生日,穿这个肯定精神。”晓婷拿着一件夹克在她妈身上比划。

“你爸不喜欢穿这么花的。”刘桂芬笑着说,“给他买块表吧,实用。”

“也行,我哥说他看好了一款,我们仨凑钱买。”

“你们有这份心就行。”刘桂芬一脸幸福地说,“对了,你哥说晚上带女朋友回来吃饭,你早点回去,我们多做几个菜。”

我躲在货架后面,听着她们母女俩的对话,心里像被针扎一样。

那也是一个家,一个建立在谎言和背叛上的家。

可她们看起来那么幸福,那么理所当然。

我不知道我该恨谁。恨我爸?恨这个女人?还是恨我自己的无能为力?

就在我快要憋出病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周四下午,我正在公司开会,我妈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建军,你爸……你爸在公司晕倒了,吐了好多血,现在在市第一人民医院!”

04

我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会不会的,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赶到医院,我爸已经被推进了抢救室。我妈一个人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双手死死地绞在一起,整个人都在发抖。

“妈,怎么回事?”我冲过去问。

“不知道,公司打电话说,你爸开着会,突然就吐血,然后就……就晕过去了。”我妈的声音又干又哑。

我们在抢救室门口,等了整整三个小时,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长。

门终于开了,医生摘下口罩,一脸凝重:“谁是病人家属?”

“我们是!”我和我妈同时站了起来。

“病人情况非常不乐观。”医生看着我们,摇了摇头,“是肝癌晚期,已经全身扩散了。我们只能尽力控制,但是……家属要有心理准备,时间不多了。”

我妈的身体晃了一下,我赶紧扶住她。她的手冰凉刺骨。

“医生,真的……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的声音都在抖。

“很难。”医生叹了口气,“癌细胞已经转移到多个器官了。如果你们想尽最后努力,可以化疗,但过程会非常痛苦,效果也……也有限。”

“那……那大概还有多久?”我妈抓着我的胳膊,指甲都快嵌进我肉里了。

“如果不治疗,可能就两三个月。如果治疗,也许能多撑几个月,但最多不会超过半年。”

医生走了,留下我们母子俩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我妈慢慢地坐回椅子上,用手捂住脸,我听到她喉咙里发出那种被压抑了很久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妈……”我想安慰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哭了很久,我妈才放下手,用纸巾胡乱擦了擦脸,站起来说:“去看看你爸吧。”

我爸躺在病床上,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像个漏气的皮球。

“建国……”我妈走到床边,握住我爸的手。

我爸睁开眼,看到我妈,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秀兰,我对不起你。”

“别说话。”我妈帮他擦掉眼泪,“好好养病,别想那些没用的。”

“我……我怕是好不了了。”我爸的声音虚弱得像风一吹就散,“有些事,我得……我得交代清楚。”

“等你好了再说。”

“来不及了。”我爸看向我,“建军也在,正好。有些事,你们都该知道。”

他喘着气,断断续续地说:“桂芬那边……晓东和晓婷……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不能不管他们……”

“我知道。”我妈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所以……所以我想……”我爸剧烈地咳嗽起来,我妈赶紧给他拍背。

“我想把我的财产……公司、房子、存款……都分一下。”我爸看着我,眼神里带着祈求,“建军,你是我儿子,但晓东和晓婷也是。我不能太偏心。”

我死死地握着拳头,指甲把掌心都掐出血了。

“秀兰,你说句话啊。”我爸看着我妈。

我妈沉默了很久,最后只说了四个字:“你看着办。”

05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再也忍不住了。

“妈!您为什么要这样?爸要把财产分给那两个野种,您居然同意了!”

“那又怎样?”我妈看着车窗外,城市的灯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什么叫那又怎样?您跟他辛苦一辈子,公司是您陪他打起来的,房子是您一分一分攒钱买的,凭什么要分给外人?”

“建军,”我妈转过头,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妈傻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就相信妈。”她拍了拍我的手,“妈做的每件事,都有原因。等时机到了,你就全明白了。”

“到底是什么时机?”

“很快了。”

我不明白,但我看着我妈那双异常平静的眼睛,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接下来的几天,我爸的情况时好时坏。医生说这是回光返照,让我们尽快把后事安排好。

我爸请来了律师,一个姓王的中年男人。他带来了我爸口述的遗嘱草案。

公司的股份,我40%,张晓东40%,张晓婷20%。

家里的两套房产,我和张晓东一人一套。

存款和所有现金资产,我们三个人平分。

“这是张先生的初步意愿。”王律师推了推眼镜,“如果家属没有异议,我们就按这个方案来拟定正式遗嘱。”

我看着那份文件,气得浑身发抖:“爸,您确定要这么分?”

“建军,他们也是我的孩子。”我爸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我知道对不起你,对不起你妈,可我不能不管他们。”

“所以您就要把我跟我妈这三十多年的付出,跟那两个人平分?”

“不是平分,你的份额还是最多的。”

“我不要!”我一把抢过文件,狠狠地摔在地上,“我一分钱都不要!”

“建军!”我妈厉声呵斥我。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妈,您还护着他?”

“捡起来。”我妈指着地上的文件,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是你爸的心意,你要尊重。”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尊重?谁来尊重我妈这三十五年的委屈和付出?

最后,还是我妈弯腰捡起了那份文件,抚平了褶皱,递给王律师:“麻烦您了,我们会慎重考虑的。”

王律师点点头,临走前,他看了我妈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同情和一丝不解。

那天晚上,我妈做了一件让我更加震惊的事——她竟然要请刘桂芬和她的两个孩子吃饭。

“妈,您疯了吗?”我瞪大了眼睛。

“没疯。”我妈正在衣柜里挑衣服,神态自若,“有些话,是时候当面说清楚了。”

饭局定在一家很普通的家常菜馆,我妈说:“别去太好的地方,免得人家不自在。”

我们提前到了包间,我妈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一尊雕塑。

门被推开,刘桂芬带着张晓东和张晓婷走了进来。

三个人站在门口,脸色煞白,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进来坐吧。”我妈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秀兰姐……”刘桂芬的声音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坐。”我妈指了指对面的空位。

那三个人像被提线的木偶,战战兢兢地坐下了。

一顿饭,吃得比上坟还压抑。

我妈却很自然,甚至还给那两个孩子夹菜,问他们的工作情况。

“晓婷,听说你在公司财务部?”

“是……是的,阿姨。”那女孩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

“挺好,财务是公司的要害部门,得仔细点。”我妈又看向张晓东,“你在项目部?”

“对。”张晓东比他妹妹稍微镇定些,但也不敢看我妈的眼睛。

“你爸把公司经营得不错,你们要多学着点。”

我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荒谬绝伦。这哪里是仇人见面,分明是董事长在考察接班人。

吃到一半,我妈突然放下筷子,擦了擦嘴。

“你们父亲的病,都知道了吧?”

空气瞬间凝固了。

“知……知道了。”刘桂芬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医生说,时间不多了。”我妈的声音还是那么平,“作为子女,该尽的孝心,要尽到。”

“我们会的。”张晓东赶紧表态。

“很好。”我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嘴角勾起一抹让人看不懂的笑意,“至于其他的……等他走了,有些事,自然会有个了断。”

刘桂芬的脸“唰”地一下白了。

“秀兰姐,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很快你们就知道了。”我妈站起来,“吃饱了吧?那就先这样,你们回去吧。”

那三个人,几乎是逃一样地离开了餐馆。

回家的路上,我忍不住问:“妈,您到底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可是爸的遗嘱……”

“等着看戏吧。”我妈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淡淡地说,“有些事,不到最后一刻,谁也说不准结局。”

06

我爸的病情急转直下。

医生下了病危通知,说可能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

整个医院的走廊都站满了人,公司的元老、生意上的伙伴,还有一堆我叫不上名字的亲戚。

刘桂芬也来了,眼睛肿得像核桃。张晓东和张晓婷跟在她身后,三个人像霜打的茄子。

下午两点,王律师拎着公文包,神色严肃地来了。

“李女士,张先生。”他跟我们点点头,“我想,今天就把遗嘱的事情最终确认下来,以免夜长梦多。”

“好。”我妈点头。

王律师走进病房,所有人的目光都跟了进去,病房外的人也都伸长了脖子,想听听这偌大的家产到底怎么分。

我站在人群里,心跳得像打鼓。

我妈站在病床边,一只手搭在她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上,表情平静得让我心慌。

王律师清了清嗓子,打开文件夹:“张先生现在身体虚弱,我们尽快确认遗嘱内容,也好让他安心。”

我爸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我现在宣读遗嘱内容。”王律师扶了扶眼镜。

“等一下。”

我妈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病房瞬间安静。

所有人都看向她。

我妈从她的布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文件袋,一步一步走到病床前,看着我爸。

“建国,在你签字之前,我有些话要说。”

我爸愣住了,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和恐惧。

“三十五年了。”我妈的声音很轻,但每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从你第一次骗我说去外地进货,到今天,整整三十五年。”

空气凝固了。刘桂芬的脸白得像一张纸,张晓东和张晓婷齐刷刷地低下了头。

“秀兰……”我爸想开口,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你以为我不知道?”我妈冷笑一声,拉开文件袋的线绳,从里面抽出了第一份文件,“你以为我傻?你以为我这三十五年,就只会在家给你做饭带孩子?”

她转向王律师:“王律师,麻烦您,看看这个。”

王律师疑惑地接过文件,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妈,又看看病床上的我爸。

“这……这怎么可能……”王律师的声音都在发抖。

“什么?那是什么东西?”人群中有人忍不住问。

我妈没理会,又抽出第二份文件:“还有这个。”

王律师接过去,手抖得更厉害了,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刘桂芬看到那份文件,身体一软,被她女儿张晓婷死死扶住。

“秀兰姐,你……你……”刘桂芬抖着嘴唇,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我妈没停下,第三份、第四份、第五份……她把一叠厚厚的文件,一份一份地摆在病床前的小桌板上,像是在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我爸的脸色从灰白变成了惨白,最后变成了死一样的青灰色。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都发不出来。他伸出手,想去够那些文件,却连抬起胳膊的力气都没有。

王律师看完所有文件,整个人都懵了,他用手帕擦着额头的冷汗,声音都变了调:“李女士,如果……如果这些文件都是真的,那张先生这份遗嘱,就……”

“都是真的。”我妈打断他,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每一份,都有据可查。”

她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病床上的我爸,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和决绝。

“张建国,你以为你瞒得住我?”

我爸的身体在被子下面剧烈地颤抖起来,他张大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

刘桂芬“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秀兰姐,我求求你,我错了,我……”

“起来。”我妈的声音冷得像冰,“现在,晚了。”

刘桂芬瘫在地上,像一滩烂泥。

我妈拿起最上面那份文件,递给王律师:“王律师,麻烦你,把这份文件的标题,念给所有人听听。”

王律师接过文件,手抖得像筛糠。他看看我妈,又看看我爸,最后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

就在他念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刘桂芬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彻底软倒在地上。张晓东和张晓婷面如死灰,扶着墙才没倒下。

我爸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把扯掉了自己的氧气管。他指着我妈,眼睛瞪得像铜铃,眼珠子几乎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突然,他喉咙里发出一阵“咯咯”的响声,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溅在雪白的被单上,红得刺眼。

“爸!”

“建国!”

病房里瞬间乱成一团。

医生护士冲了进来,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

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份让所有人失态的文件,看着我妈那张平静到冷酷的脸。

她到底准备了什么?

王律师擦了擦汗,转向我妈,声音里满是敬畏和迟疑:“李女士,这个场合……”

“就这个场合。”我妈一字一句地说,“让大家都听清楚,省得以后麻烦。”

王律师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那份文件。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律师清了清嗓子,看着手里的文件,他的手还在微微发抖,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张开嘴,准备念出那些字——

那一刻,我整个人都愣住了,看着这个和我生活了三十二年的女人,突然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她。

07

“《股权代持协议》。”

王律师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炸雷,在混乱的病房里炸开。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冲进来抢救的医生都愣了一下。

“协议甲方,李秀兰。乙方,张建国。”王律师扶了扶眼镜,继续念道,“协议内容:甲方李秀兰于1988年3月15日,以个人资产(嫁妆伍万元整)作为启动资金,创立‘建国装修公司’。因甲方当时为纺织厂在职员工,不便进行工商登记,故委托乙方张建国代为持有公司百分之六十(60%)的股权,并担任公司法人代表。乙方张建国仅为名义持股人,不享有该部分股权的实际收益权与处置权。”

王律师念完,整个病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妈身上。这个平时只知道跳广场舞、买菜做饭的普通退休女工,此刻站在那里,腰杆挺得笔直,像一棵不屈的松树。

“不可能!”我爸的一个堂弟最先叫出声,“大嫂,你……你这是伪造的吧?我大哥白手起家,我们都知道!”

“伪造?”我妈冷笑一声,从文件袋里又拿出一张泛黄的纸,“这是当年的转账凭证,我从我娘家账户转给我爸的五万块钱。还有这个,”她又拿出一封信,“这是我远房舅舅写给我的信,是他介绍了公司的第一笔大生意。这些,够吗?”

王律师接过那些证据,仔细看过后,点了点头,对所有人说:“从法律上讲,这些证据链是完整的。如果这份代持协议有效,那么‘建国装修公司’的实际控股人,是李秀兰女士。”

这话一出,人群彻底炸了锅。

我爸那些亲戚看我妈的眼神都变了,从同情变成了惊恐。

瘫在地上的刘桂芬也傻了,她喃喃自语:“不可能……他跟我说公司是他一个人的……不可能……”

我爸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按着,他看着我妈,眼神里全是怨毒和不甘,嘴里发出“啊……啊……”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张建国,”我妈走到病床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公司是我的,你凭什么拿我的东西,去养你的外室和私生子?”

她说完,拿起第二份文件,摔在刘桂芬面前。

“还有你,刘桂芬。”

刘桂芬吓得一哆嗦。

“王律师,麻烦您,再念念这个。”

王律师拿起那份文件,清了清嗓子:“这是张晓东与张晓婷两位先生/女士的出生医学证明复印件。两份证明上,‘父亲’一栏,均为空白。”

“空白?”

“这是什么意思?”

人群又开始议论纷纷。

刘桂芬的脸已经毫无血色,她死死地盯着那份文件,身体抖得像筛糠。

“三十五年前,你抱着刚出生的张晓东找到张建国,说你男人跑了,你走投无路。”我妈的声音像淬了冰,“张建国这个蠢货信了。可你没告诉他,你当时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我妈顿了顿,从文件袋里拿出最后两份报告,扔在刘桂芬脸上。

“这是一年前,我托人拿了张建国、张晓东和张晓婷的头发,去做的亲子鉴定。”

“结果显示,张晓东,确实是张建国的儿子。”

“但是,”我妈一字一顿,像法官在宣判,“张晓婷,和你肚子里的野种,跟张建国,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轰!”

这个真相,比刚才的股权协议更让人震惊。

刘桂芬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彻底崩溃了。她抱着头,在地上打滚,嘴里喊着:“不是的!不是的!”

张晓婷也傻了,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又看看病床上的我爸,整个人摇摇欲坠。

张晓东的脸色更是精彩,他看看自己的亲妹妹,又看看那个养了自己二十多年的“父亲”,眼神里充满了迷茫、羞耻和愤怒。

病床上的我爸,在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眼睛猛地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变成了一条直线,发出刺耳的长鸣。

08

医生们立刻开始了新一轮的抢救。

病房里乱成一团,而我妈,却像个局外人,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走到我身边,把那个厚厚的文件袋塞进我怀里,拍了拍我的肩膀:“建军,拿着。这些,以后都是你的。”

我抱着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感觉像抱着我妈这三十五年的血和泪。

我看着她,这个我叫了三十二年“妈”的女人,第一次发现,她的背影原来那么瘦小,却又那么强大。

经过一番抢救,我爸的心跳总算恢复了,但医生说,他因为情绪过度激动导致大面积脑梗,就算能活下来,也基本是植物人了。

我爸的那些亲戚,一个个灰溜溜地走了。

刘桂芬母子三人,被医院的保安“请”了出去。临走时,张晓东回头看了我妈一眼,那眼神里,有恨,但更多的是恐惧。

病房终于安静下来。

我妈坐在床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我爸,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妈,”我走过去,声音有些沙哑,“您……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妈没回头。

“知道晓婷不是……不是我爸的。”

“嗯。”我妈淡淡地应了一声,“从她出生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了。”

“那您为什么……”

“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妈转过头,看着我,笑了,那笑容里全是苦涩,“建军,我要是早说了,你爸会信吗?他只会觉得我是在嫉妒,是在污蔑。他会把那个女人和孩子保护得更好。我说了,有什么用?”

我哑口无言。

“我只能等。”我妈说,“等一个能把他们彻底打垮,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机会。我等了三十五年,今天,总算等到了。”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我能听出那平静下面,压抑了多少年的火山。

09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我妈拿着那份《股权代持协议》和所有证据,通过王律师,向法院提起了诉讼。

法院很快判决,协议有效,“建国装修公司”的所有权归我妈李秀兰所有。

同时,我妈还拿出了我爸这些年挪用公司公款,给刘桂芬买房买车、支付生活费的证据,总金额高达一百二十万。

这已经构成了职务侵占罪。

刘桂芬为了让我爸免去牢狱之灾(虽然他已经是个植物人),也为了不让自己被牵连,只能变卖了名下的房产和车子,凑够了一百二十万,还给了公司。

一夜之间,她从一个养尊处优的“老板娘”,变回了三十五年前那个一无所有的寡妇。

张晓东和张晓婷,自然也被公司开除了。

据说,他们搬出了安康里那套房子,租住在一个更偏远的城中村里。张晓东因为受不了打击,整天酗酒,工作也丢了。而张晓婷,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后,也跟她妈闹翻了,一个人去了外地,再也没回来。

一个看似幸福的“家”,就这么彻底散了。

10

处理完所有事情后的一天晚上,我妈把我叫进了她的房间。

她从床头柜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上了锁的木盒子。

她打开锁,里面没有金银首饰,只有一沓沓用牛皮筋捆得整整齐齐的票据、信件,还有一本已经泛黄的证书。

我拿起那本证书,封面上赫然写着——《法律职业资格证书》。

签发日期,是2010年。

“妈,您……”我震惊得说不出话。

“你上大学那会儿,妈白天上班,晚上闲着也是闲着,就报了个夜校,随便考着玩的。”我妈说得云淡风轻。

我看着她,心里翻江倒海。

随便考着玩?这本证书有多难考,我比谁都清楚。

“妈,您到底……受了多少苦?”我的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傻孩子,哭什么。”我妈帮我擦掉眼泪,“妈不苦。从我知道你爸背叛我的那天起,我就想明白了,哭闹没用,寻死觅活更傻。这世上,能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手里的本事和口袋里的钱。”

她指着那个木盒子:“这里面,是你爸这三十五年来的每一笔烂账。他每次说去外地出差,其实就是去了安康里;他每次说给客户送礼,钱都进了刘桂芬的口袋。我一笔一笔,都给他记着呢。”

“我一直在想,如果他能回头,如果他老了能安分守己,这些东西,我就让它烂在盒子里。”

“可惜,他到死都想着把我的东西,分给那两个外人。”

我妈叹了口气,眼神里没有恨,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建军,你记住。妈不是心狠,是这个世界,容不下太老实的人。但你也要记住,我们的心要正,路要走得直。我们可以不害人,但不能没有防人的本事。”

11

半年后,我爸在医院里去世了。

葬礼办得很简单,只有我和我妈,还有几个公司的老员工。

我爸那些亲戚,一个都没来。

我妈把“建国装修公司”的名字,改成了“立信装修公司”,取“立信于人”的意思。

她把公司全权交给了我打理,自己则当起了甩手掌柜。

她卖掉了安康里那套房子,用那笔钱,给自己报了一个老年大学的书法班和旅游团。

她不再是那个围着灶台和丈夫转的李秀兰,她开始为自己活。

她去爬了泰山,看了黄河,还跟着旅游团去了趟欧洲。

她每次都会给我寄明信片,上面的字,写得龙飞凤舞,洒脱极了。

一张明信片的最后,她写道:

“建军,女人这辈子,别总指望靠男人。能把自己活明白,活精彩,比什么都强。靠自己,最踏实。”

我拿着那张明信片,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笑了。

我知道,我那个隐忍、坚韧、智慧的母亲,在蛰伏了三十五年后,终于迎来了属于她自己的,真正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