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外派到非洲2年,我凌晨给孩子盖被子,6岁儿子突然说:妈妈

发布时间:2025-12-18 03:32  浏览量:2

丈夫外派到非洲2年,我凌晨给孩子盖被子,6岁儿子突然说:妈妈你知道吗,爸爸半夜在窗户外偷看我,我直冒冷汗【完结】

“爸,您快看啊!这阔气的横厅,这无敌的江景落地窗,这就是我做梦都想住进来的房子啊!”

杭州滨江壹号那金碧辉煌的售楼大厅里,中央空调的冷气虽然给得足,却压不住我心头那一股子滚烫的成就感。

我闺女李晓月,整个人都要贴在那巨大的沙盘模型上了。她那纤细的手指隔空点着楼王那一栋,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亮得惊人。

那一刻,她那副馋样儿,恍惚间跟二十年前重叠了——那是她还扎着羊角辫,拽着我的衣角,眼巴巴求我买那一根五彩棉花糖的模样。

我叫李建华。这半辈子在商海里摸爬滚打,喝过最烈的酒,吃过最难咽的亏,拼了半条老命挣下这份家业,图的是什么?

不就是为了让这唯一的掌上明珠,能活得恣意妄为,过得顺风顺水吗?

看着她那张因为兴奋而泛红的侧脸,我心里最后那一丝关于价格的犹豫,瞬间就被风吹散了。

“喜欢?闺女,喜欢那是这房子的福气!”

我胸中豪气顿生,大手一挥,转头看向那个一直跟前跑后、此时正紧张得不住搓手的销售顾问小周。

“小周,别磨叽了。就这套180平的,锁房吧。不用算什么按揭利息,太麻烦,我们全款付清。”

这一嗓子,中气十足。

只见小周脸上的笑纹瞬间炸开了花,那姑娘的声音甜度爆表,差点能把这大理石地面都给融了:“哎哟!李先生您真是太爽快了!大气!真的大气!我这就去给您申请老总特批的最高优惠,马上准备合同!”

晓月更是乐疯了,一把挽住我的胳膊,脑袋在我的肩窝里拱了又拱,声音软糯得像只刚睡醒的小猫:“老爸万岁!您是全天下最好的爸爸!”

就在这父慈女孝、皆大欢喜的高光时刻,一盆冰冷刺骨的脏水,毫无预兆地泼了过来。

“叔叔,您这个决定,是不是下得有点太草率了?”

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子令人极度不适的生硬,像是指甲划过黑板,带着审视的味道。

我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晓月的男朋友,张浩。

这小伙子今天跟来后,一直像个隐形人似的缩在后面,没什么存在感。没想到这一开口,就是一声平地惊雷。

我强压下心头涌起的一丝不悦,面上还得维持着长辈的风度,乐呵呵地说道:“草率啥?千金难买心头好。晓月喜欢,我也觉得这地段、这户型没挑的。好房子不等人,早定早安生嘛。”

张浩推了推鼻梁上那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绪。但他原本松垮的站姿变了,透着一股子莫名的抗拒和僵硬。

“买房是涉及家庭资产配置的重大决策,我认为需要更严谨的风险评估。况且……”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像把冰冷的尺子,在我挽着晓月的手臂上量了又量,那种眼神让我浑身不自在。

“况且什么?”我眉头微皱,心里那股怪异感更重了。

“况且,叔叔,您不觉得,您对晓月的生活,介入得有点太多了吗?”

张浩的声音波澜不惊,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个精心打磨的软钉子,扎得人生疼。

我愣住了,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介入过多?小张,你这话我听不懂。我是她亲爹,我掏钱给闺女置办个窝,这也叫介入?”

晓月显然也没料到张浩会突然发难,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在嘴角,赶紧在底下扯了扯他的袖口,压低声音道:“张浩!你乱说什么呢!这是我爸!他在给我们买房!”

张浩却像是个要把“真理”捍卫到底的斗士,对晓月的暗示视而不见,反而往前跨了一步,目光直勾勾地跟我对上,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谈判。

“叔叔,我的意思是,晓月已经二十五岁了,是个具有独立民事行为能力的成年人。她有自己的人生规划和判断力。您这样事前不商量,直接越过我们替她拍板全款买房,是不是……”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攒足了所有的勇气,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让我终身难忘的话:

“叔叔,做父母的,能不能稍微有点边界感!”

“边界感”这三个字,就像三枚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钉进了我的耳膜,震得我脑仁生疼。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没有边界感?

我李建华,把心掏出来给亲闺女全款买婚房,居然被这毛头小子当众指责“没有边界感”?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拿着文件夹兴冲冲跑回来的小周僵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挂也不是,收也不是,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晓月的脸“唰”地一下涨成了猪肝色,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在发颤:“张浩!你是不是疯了!赶紧给我爸道歉!”

张浩却脖子一梗,摆出一副“世人皆醉我独醒”的烈士姿态,仿佛他才是那个受害者。

“晓月,我没疯,我也没胡说。这是一个原则性的大问题!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这房子将来是我们共同生活的空间。这么重大的资产处置,难道不该是我们两个人坐下来,平等协商吗?叔叔现在这样大包大揽,直接剥夺了我们的话语权,他有没有考虑过我的立场?有没有顾及过我的感受?”

我原本压在心底的火气,“噌”地一下就顶破了天灵盖。

“你的感受?张浩,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我指着面前那个精致的沙盘,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

“我给我亲闺女买房,花的是我李建华辛苦半辈子的血汗钱,房本上写的是我闺女李晓月的名字!这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我为什么要优先考虑你的感受?”

“怎么没关系!”

张浩的音量也炸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们正在热恋,是以结婚为前提交往的!这房子实质上就是未来的婚房!是,您全款买了,我们是没房贷压力了。但您想过没有,这种高高在上的‘馈赠’,让我这个未来的男主人,在这个家里处于什么地位?我在您女儿面前,还要不要男人的自尊?还能不能挺直腰杆做人?”

我被他这套强盗逻辑气得怒极反笑,简直想仰天大笑三声。

“挺不直腰杆?我好心好意替你们扫平生活的障碍,让你们小两口起步就能比别人轻松十年,你反倒觉得自尊心受挫了?张浩,你这脑回路是不是被驴踢了?装的都是些什么浆糊?”

“装的是一个男人的责任和尊严!”

张浩回答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仿佛他占据了道德的制高点:

“叔叔,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您的这种好意,太沉重了!您这样事无巨细地包办一切,只会把晓月养成一个巨婴,削弱她独立面对社会的能力!这不是爱,这是控制!是以爱为名的精神控制!”

“控制?!”

我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往脑门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猛地转头,看向早已吓傻的女儿。

“闺女,你摸着良心说,爸爸控制你了吗?”

晓月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急得声音都带着哭腔,拉着我的袖子:“爸!您别听他胡扯!张浩你给我闭嘴!别说了行不行!”

售楼大厅里,原本各自看房的客户们,此刻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窃窃私语声不绝于耳,像无数只苍蝇在嗡嗡叫。

我活了五十多岁,在杭州商圈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唯独没被人当众指着鼻子,扣上“控制狂”、“没边界感”这种屎盆子!

这张老脸,今天算是被这小子生生扒下来,扔在地上踩得稀碎。

一股难以名状的憋屈、愤怒、荒谬感,死死地堵在胸口,让我几乎喘不上气。

我李建华,老婆走得早,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把晓月拉扯大。从小到大,我要星星不给月亮,供她读名校,给她最优渥的生活。

眼看她要成家了,我只想尽我所能,给她筑个避风港,让她少吃点我当年的苦。

这难道是罪过?

怎么就成了没有边界感?怎么就成了控制狂?

这个平日里看着斯文儒雅、对我还算客气的张浩,今天怎么突然像被夺了舍一样,变得面目全非?

他到底哪来的底气?

“好,很好。”

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制住想要动手抽人的冲动,声音冷得像要把周围的空气冻住。

“张浩,你很有‘边界感’,是个‘硬骨头’。既然这样,这房子,我不买了。”

我猛地转头,对一旁早已呆若木鸡的小周冷冷说道:“合同不用打了,这单子黄了。我们回去再商量。”

小周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惋惜和不可置信,但看我脸色铁青,一副要杀人的模样,也只能职业性地点点头:“好……好的,李先生,您消消气,慢走……”

我一把抓起晓月的手腕,力道大得连我自己都没察觉。

“闺女,我们回家。”

晓月还想说什么,却被我不容置疑地拖着往外走。张浩在原地愣了几秒,咬了咬牙,也快步跟了出来。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可怕,空气沉闷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晓月缩在副驾驶,像只受惊的鹌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要把衣角绞烂。张浩一个人坐在后排,侧脸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像尊雕塑一样,一言不发。

车子驶入钱江新城的地下车库,熄火的那一刻,黑暗笼罩下来,晓月终于绷不住了。

“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张浩他今天可能是太累了,脑子不清醒,他平时真的不这样……”

我疲惫地摆了摆手,解开安全带,只觉得身心俱疲:“上楼再说。”

回到家,我在客厅那张惯坐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只觉得浑身骨头缝都在疼。

“闺女,爸想静静。你先回屋去。”

晓月看看我,又看看站在玄关处手足无措的张浩,最终咬着嘴唇,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卧室。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和张浩。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尴尬。

我摸出烟盒,点了一支。尼古丁的辛辣冲进肺叶,稍微缓解了一下我濒临爆炸的情绪。

“坐。”我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张浩迟疑了一下,坐了下来,但腰背挺得笔直,浑身肌肉紧绷,像是一只随时准备战斗的公鸡。

“刚才在售楼部那些话,什么边界感,什么控制欲,是你心里的实话?”

我吐出一口烟圈,透过缭绕的烟雾,目光如刀锋般刮过他的脸。

张浩下意识地避开了我的视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叔叔,虽然当时场合不太对,表达方式可能过激了点,但……但我确实是这么认为的。我和晓月是独立的个体,我们需要属于自己的成长空间。您这样凡事大包大揽,真的……不合适。”

“不合适?”

我冷笑一声,烟灰缸被我敲得叮当响。

“那你告诉我,什么叫合适?眼睁睁看着你们两个刚毕业的生瓜蛋子,为了那几十万首付掏空六个钱包?为了每个月万把块的房贷,不敢吃不敢喝,不敢生病不敢旅游,这就叫合适?这就叫独立?”

“那也是属于我们自己的人生体验!”

张浩的声音突然拔高,情绪再次激动起来,仿佛被戳中了痛处:

“就算是吃苦,是受累,那也是我们共同奋斗的勋章!我们愿意一起承担这份责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您把饭喂到嘴边,把路铺到脚下,让我感觉自己像个……像个被您圈养的软饭男!”

“软饭男?”

我真是被气乐了,这小子的自卑敏感简直到了变态的地步。

“张浩,我李建华从来没这么想过。我疼我闺女,想让她过得好点,这跟你是谁、你吃不吃软饭有什么逻辑关系?你为什么非要往自己头上扣这种屎盆子?”

“因为那是客观存在的压力!”

张浩终于爆发了,脸红脖子粗地吼道,那一刻,他卸下了伪装的斯文:

“叔叔,您知道吗?每次看到您大手大笔地给晓月花钱,我就感觉透不过气!我害怕!我怕我这辈子拼了命也达不到您那个高度!我怕晓月习惯了您的‘高配’生活,以后会嫌弃我给她的‘低配’人生!在您面前,我永远觉得自己矮一截!”

好嘛,图穷匕见。

原来症结根本不在什么狗屁“边界感”,而在于他那脆弱得像纸一样的自尊心,和他那深不见底的自卑。

他觉得我的付出,就是一面照妖镜,照出了他的无能和窘迫。

所以他急了,他跳脚了。他迫切需要用“边界感”这种时髦的词汇,来包装他的无能,来掩饰他内心深处那份摇摇欲坠的恐慌。

看着眼前这个面容扭曲的年轻人,我心头的怒火突然熄了一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悲哀和鄙夷。

“张浩啊。”

我把烟蒂狠狠按灭在水晶烟灰缸里,发出一声刺耳的“滋啦”声。

“男人有自尊心是好事,知耻而后勇。但真正的自尊,不是靠打压别人的善意,不是靠否定长辈的付出来建立的。你觉得自己不行,那就去拼,去闯,去赚,拿实打实的成绩拍在我桌上,证明你有本事养好晓月。而不是像个怨妇一样,在这里跟我扯什么‘边界感’,指责我不该对我闺女太好。”

“我……”张浩张了张嘴,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半天崩不出一个屁来。

“还有,”我的眼神陡然凌厉起来,“你今天在公共场合,当着那么多外人的面,给我难堪,给晓月难堪,你有没有想过她的感受?你所谓的‘边界感’,难道就是给你这种不分场合、不懂礼数、不尊重长辈的混账行为做遮羞布的吗?”

张浩像被戳破了的气球,整个人瞬间瘪了下去,头垂得快要埋进胸口。

“叔叔……我……我错了。我当时确实冲动了,脑子发热……”

“一句脑子发热就完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再留任何情面。

“张浩,我把话撂在这儿。我这辈子最宝贝的就是晓月。你想娶她,我不拦着。但就冲你今天这个人品和表现,我对你能不能给她幸福,打一个大大的问号。你回去好好反省反省,脑子里的水什么时候倒干净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我不耐烦地挥挥手:“走吧,不送。”

张浩狼狈地站起身,像只斗败了的落水狗,灰溜溜地走出了我家大门。

随着大门“咔哒”一声关上,世界终于清静了。

我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杭州璀璨的夜景,钱塘江水奔流不息,我的心里却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憋屈。

真他妈的憋屈。

一片滚烫的慈父心,被人当成驴肝肺,还在地上踩了两脚。更要命的是,这个踩我的人,很可能就是以后要跟我闺女过一辈子的人。

这口恶气,我咽不下去,可看着女儿那屋紧闭的房门,我又不得不咽。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的气压低得吓人。

晓月在我面前变得小心翼翼,像只惊弓之鸟,绝口不提那天的事。但我知道,她背地里没少哭,夹在我俩中间,那就是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

张浩没敢再登门,但每天电话微信轰炸不断。我没问,也没管,心里那根刺却越扎越深。

这天晚上,老朋友聚会,在西湖边的一个私人会所。

酒过三巡,话匣子开了。

老高,跟我几十年的交情,端着酒杯凑过来,一脸八卦:“建华,听说你家那准女婿,前两天因为买房的事儿,把你给怼了?”

我手一抖,酒洒出来半杯:“你听谁嚼的舌根?”

“嗨,这圈子才多大点事儿。”旁边的老钱接茬道,“我老婆表妹就在滨江壹号当财务,那天正好在场。回来绘声绘色地讲,说有个大老板被女婿训得跟孙子似的,满嘴什么‘边界感’……我一琢磨,除了你还能有谁?”

我的老脸瞬间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老孙叹了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建华啊,想开点。现在的年轻人,被网上那些毒鸡汤灌迷糊了。你把心掏给他们,他们嫌血腥。咱们这代人,难做啊!”

“可不是嘛!”老钱一拍大腿,愤愤不平,“我那儿子不也这德行?给他全款买宝马,嫌我买的是3系不是5系,说开出去丢人!你说咱们图什么?这帮小兔崽子,纯粹是惯的!”

我仰头灌下一大口茅台,那股辛辣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烧得心里发慌。

“老高,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想让闺女过得舒坦点,怎么就成了我有罪了?”

“狗屁的罪!”老钱骂道,“那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又想要你的钱,又要立他的牌坊。这种人,你越惯着他,他越觉得自己是大爷。”

这顿酒喝得,不仅没解愁,反而更堵得慌。

回到家已经半夜了,晓月还没睡,坐在客厅沙发上等我。

“爸,您喝酒了?”她给我倒了杯蜂蜜水,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脸色。

“嗯。”我接过水杯,没喝,只是盯着杯子里打转的漩涡发呆。

“爸……张浩今天又跟我说了,他深刻认识到错误了,想找个机会,当面给您负荆请罪。”

我放下杯子,玻璃撞击大理石桌面,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吓了晓月一跳。

“闺女,爸问你个事,你得跟爸交个底。爸给你买房,你觉得是爸害了你吗?是爸在控制你吗?”

“当然没有!”晓月急得差点跳起来,“爸,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张浩那天说的都是混账话,您别往心里去!”

“那他为什么会那么说?”我盯着女儿的眼睛,目光如炬,“因为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他觉得我的存在,妨碍了他施展‘一家之主’的威风,刺痛了他那可怜的自尊。”

晓月沉默了,低着头,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她没法反驳,因为这就是事实。

“闺女,”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谈婚论嫁,人品是第一位的。一个男人,连你爹对你的好都容不下,都要上纲上线地指责,你觉得他以后能有多大的胸怀包容你?能对你好到哪去?”

“爸……我知道……可是我们都在一起两年了,他平时对我真的挺好的……”

“平时好,那是因为没触及他的痛处,没碰到他的利益。”我摇了摇头,“这买房的事儿,爸暂时不提了。这不是赌气,是爸得重新考察考察这个人。在他没把那根歪骨头正过来之前,爸不敢把你的手交给他。”

看着女儿哭着回房的背影,我在黑暗的客厅里枯坐了一夜。

指尖的烟头明明灭灭,照亮了我眼底深深的担忧。

没过几天,张浩的“正式道歉”来了。

这次他提了一篮子进口水果,站在门口,腰弯成了九十度,态度那是相当诚恳。

“叔叔,那天是我混蛋,我不识好歹,伤了您的心。我给您磕头赔罪都行,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

我隔着防盗门看着他,没让他进屋。

“张浩,道歉我听见了。但有些裂痕,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平的。”

张浩直起身,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那种笑容让我觉得陌生又虚伪:

“叔叔,我是真知道错了。我那就是一时糊涂,被那种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冲昏了头……”

“糊涂?”我冷哼一声,“我看你清醒得很。逻辑闭环,条理清晰,又是边界又是控制的,比谁都懂。”

张浩脸一白,急得直搓手:“叔叔,那真是气话!其实……其实我心里特别感激您。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我眯起眼睛。

“只是……如果您以后能……稍微……稍微克制一下那个付出的度,咱们可能会相处得更融洽……”张浩支支吾吾,终于还是把这句心里话给漏了出来。

我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老血。

好家伙,绕了一大圈,合着根儿还在我这儿?还是嫌我对他俩太好了?还是觉得我需要“克制”?

这哪是道歉,这分明是换了个姿势给我上课来了!

“行了,张浩,你回去吧。”我彻底死心了,摆摆手像赶苍蝇一样,“咱俩没啥好谈的了。”

“叔叔!”张浩慌了,想伸手拉门,“我是真心爱晓月的!您不能一棒子打死我啊!”

“我没否定你们的感情,我否定的是你这个人!”

我把门推得更紧了些,“一个不懂感恩,把长辈的付出当负担,只会用‘边界感’掩饰自私和无能的男人,配不上我闺女!”

“爸!”

就在这时,晓月突然冲了出来,一把挡在张浩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您别这样!张浩他都知道错了,都低声下气求您了,您就不能给他个机会吗?非要拆散我们您才甘心吗?”

看着女儿像护犊子一样护着那个刚才还在心里埋怨我的男人,我的心像被扔进了绞肉机,碎成了渣。

我养了二十多年的小棉袄,漏风了。

为了一个伤她爹心的男人,她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这种痛,比张浩骂我一百句“没有边界感”还要痛。

“好,好得很。”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肺里吸进的全是玻璃碴子。

这时,张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献宝似的从身后拎出一个纸袋子,上面印着大大的“xx大药房”。

他把袋子放在鞋柜上,脸上挤出一丝谄媚至极的笑容:

“叔叔,您看,这是我特意跑去药店买的。店员说这个牌子的辅酶Q10对心脏特别好,抗疲劳。您平时做生意操劳,一定要保重身体……”

晓月也在一旁帮腔,擦着眼泪说:“爸……你看,张浩也是有心的,特意给您买的药……”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廉价的纸袋子。

一瓶几十块钱的辅酶Q10。

这就是他对那个要把几百万豪宅全款送给他们的未来岳父的“心意”。

这就是他用来弥补那次当众羞辱的“诚意”。

我看着眼前这一对被自我感动包围的年轻人,心底泛起一丝前所未有的荒凉和冷笑。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有些人的边界感,只对付出者有效;而有些人的良心,比那几百万的房子还要轻贱。

这些特征......

那道轮廓……

如果把他那张脸用修图软件抹去,单看那个身形剪影……

简直和视频通话里的那个人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这绝对是我想多了。

张伟远在非洲,隔着大半个地球和时差,我们每天雷打不动地视频。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是……

那个念头一旦生根,就如野草般疯长。我猛然回过味来——最近这段时间的视频通话,张伟总是格外匆忙,甚至可以说是敷衍。

而且,不管是白天还是深夜,他身后的背景永远是那个死气沉沉的单人宿舍,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同事的身影。

要知道,以前他最爱显摆工地的落日,爱给我看他们团队那帮黑瘦的兄弟,爱让我听大型机械轰鸣的声音。

但这两个月,诡异的安静。所有的画面,都只缩在他一个人、一个固定的房间里。

鬼使神差地,我抓起手机,手指颤抖着拨通了张伟的号码。

漫长的盲音,直到自动挂断也无人接听。

我不死心,再拨,依旧是一片死寂。

一股凉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那种无法名状的恐惧瞬间将我淹没。

我发疯似的翻找通讯录,终于找到了项目经理老李的电话。那个憨厚的大哥,出国前还来家里喝过送行酒。

“喂?李哥吗?”

“哟,弟妹啊,我是老李,怎么这时候打电话,有急事?”

“李哥,我就想确认一下,张伟现在在工地上吗?”

“张伟?”电话那头的老李显然愣了一下,语气变得迟疑,“怎么?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我的心脏重重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他……那个项目早就交付了啊。”老李的声音透着一股莫名其妙,“三个多月前就结束了,按理说他早就回国了才对。”

手机从掌心滑脱,差点砸在脚背上。

“什么……”

“没有……”我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那他现在在哪儿?”

“这我就真不知道了。”老李叹了口气,“回国后我们就没聚过。弟妹,是不是两口子闹别扭了?男人嘛……”

我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刻凝固了。

张伟回国了。

就在三个多月前。

但他编织了一个巨大的谎言,假装自己还身处万里的非洲。

那么……

那个总是出现在窗外的人影……

就是他!

次日清晨,送完小宇去幼儿园,我像丢了魂一样往回走。到家门口时,发现防盗门的缝隙里,不知何时被塞进了一个牛皮纸袋。

我弯腰捡起,指尖触碰纸袋的那一刻,那份异样的沉重感让我心惊肉跳。

关上门,我颤抖着撕开封口。

滑落出来的,是一叠厚厚的文件,还有几张散落的照片。

我的手开始剧烈痉挛,强忍着眩晕翻开了那份文件。

当白纸黑字的条款映入眼帘时,我手中的纸张再也拿捏不住,“哗啦”一声散落满地。

那些照片像一片片锋利的刀片,割开了最后的遮羞布,每一张都扎得我鲜血淋漓。

我无力地瘫软在地板上,大脑一片惨白,双手止不住地打颤,连牙齿都在格格作响。

“妈妈,别关灯好不好?”

时间倒回到几天前。

凌晨两点,我刚给熟睡的小宇掖好被角,准备起身,手腕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小手死死抓住。

卧室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暖黄的光晕打在孩子惨白的小脸上,显得格外渗人。他的手指冰凉刺骨,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怎么了宝宝?做噩梦了?”我心头一软,俯身贴近他的额头。

“爸爸又来了。”

小宇的声音在死寂的深夜里显得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投入深井的石子,激起层层寒意。

我愣了两秒,强笑着安慰:“说什么胡话呢,爸爸在非洲赚钱呢,肯定是做梦了。”

“没有!”他急切地摇头,另一只手从被窝里伸出来,直直地指向窗户,“就在外面,他都看了我好几天了。”

我的呼吸在那一瞬间骤然停滞——丈夫此刻理应在万里之外的工地上搬砖,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借着微光,我看见孩子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映着一点微弱的光亮,那里面盛满的恐惧是如此真实,绝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演出来的。

我僵硬地转过脖子。

厚重的窗帘没有完全拉严,留着一道极窄的缝隙。窗外是浓稠得化不开的墨色夜空,楼下的路灯早就熄灭了,只有无尽的黑暗。

我的掌心瞬间渗出了冷汗。

01

两年前那个柳絮纷飞的春天,张伟把一叠文件推到了餐桌上。

“非洲有个援建的大项目,公司要派人,签两年合同。”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薪资那一栏,“一个月,这个数。”

我当时正在厨房跟一堆油腻的碗筷较劲,水流哗哗作响。透过玻璃门瞥见那个数字时,手里的瓷碗一滑,差点成了碎片。

四万。

对于我们这种在这个城市苦苦挣扎的普通双职工家庭来说,这无疑是一笔巨款。每个月雷打不动的七千房贷,三千五的幼儿园托费,两边老人时不时的药费,再加上柴米油盐……我们的银行卡余额常年都在三位数徘徊。

“可是两年太久了……”我擦干手走出来,声音发涩,“小宇才四岁,正是需要爸爸的时候。”

“我这不都是为了小宇吗?”张伟站起来,双手按在我的肩头,眼神恳切,“等我这一趟回来,房贷能还掉大半,还能给咱儿子存一笔像样的教育金。”

那晚我们聊了很久,窗外的香樟树在风中沙沙作响,像是在低声预警。最终,在现实的重压下,我点了头。

一个月后,首都机场T3航站楼。小宇抱着张伟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爸爸别走!我不要变形金刚了!我不要了!”

张伟蹲下身,用力地把儿子揉进怀里:“爸爸去给你挣一个更好的未来,听话。”

当飞机冲破云层的那一刻,我抱着还在抽噎的小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心头没来由地掠过一丝阴霾。但我很快甩了甩头——不过是两年的暂别罢了,熬一熬就过去了。

起初的一年,一切尚算正常。每晚的视频通话里,张伟会给我们展示漫天的黄沙、轰鸣的挖掘机。小宇也会兴奋地举着涂鸦,叽叽喳喳地汇报今天学会的儿歌。

但渐渐地,连线变得越来越稀疏。

“工期太紧了,天天通宵。”

“时差实在对不上,我这儿大中午,你那儿都后半夜了。”

从每天一次,到隔天,再到一周才匆匆说上几分钟。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某种看不见的疏离感正像藤蔓一样,悄无声息地侵蚀着我们的关系。

小宇也变了。他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常常抱着玩具熊坐在飘窗上,一坐就是一下午,盯着楼下发呆。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这成了他嘴边唯一的那个问题。

“快了,宝贝。”我每次都这么敷衍,可那个“快了”究竟是多远,连我自己心里都没底。

幼儿园老师委婉地找我谈过几次:“小宇最近不太合群,总是一个人躲在角落里。”

“可能是想爸爸了吧。”除了这个理由,我找不到别的解释。

独自带娃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艰难百倍。小宇半夜突发高烧,我一个人裹着大衣抱着他冲进急诊室;家里水管爆裂水漫金山,我一边拿盆堵水一边哆嗦着翻找维修电话;老母亲生病住院,我在医院和家之间跑断了腿。

对门的王大姐常感慨:“小梅啊,你这日子过得太不容易了。”

我总是苦笑着摇摇头。但深夜里盯着天花板失眠的时候,那种仿佛被世界遗弃的孤独感,只有枕头知道。

而最近这一个月,情况急转直下。

小宇开始频繁夜惊,常在黑暗中尖叫着哭醒,浑身发抖地说“害怕”。

我以为他是思念成疾。

直到那个凌晨,他用那根冰凉的小手指,指向了窗外那片虚无的黑暗。

02

“宝贝,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我蹲下身,双手紧紧包裹住他冰凉的小手,努力控制着声线的颤抖。

“爸爸站在窗户外面看我。”小宇一字一顿,眼神清澈却笃定,“已经好多好多天了。”

一股寒气直冲天灵盖。“什么时候开始的?”

“记不清了……”他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反正我醒过来好几次,他都站在那里。”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那个人……长什么样?”

“穿着黑衣服,戴着那个大帽子。”他伸出小手在头顶比划了一下,“高高的,壮壮的,跟爸爸一模一样。”

“你怎么能确定那是爸爸?”

“感觉像呀。”孩子的眼神里透着困惑,“而且他站着的样子,肩膀歪歪的,和爸爸一模一样。”

我强压下胃里翻涌的恶心感:“他……做什么了吗?”

“他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我。”小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你害怕吗?”

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眶瞬间红了一圈:“我想叫妈妈,但是我不敢……”

我把儿子死死搂进怀里,能感觉到他单薄的身躯在怀里轻轻战栗。

“对不起宝贝,妈妈不知道,妈妈真的不知道。”我的声音也在发抖,“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妈妈?”

“我以为爸爸回来了……”他小声抽泣着,“可是如果是爸爸,他为什么不进来抱抱我呢……”

无数个恐怖的念头在脑海中横冲直撞:踩点的小偷?跟踪狂?变态?或者是……孩子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

但那种从脊椎尾部升起的本能恐惧告诉我,这绝不是幻觉。

安顿好小宇重新睡下后,我把家里所有的灯都打开,走到窗边开始了一场近乎神经质的检查。窗锁完好无损,玻璃没有划痕。拉开窗帘,六楼的窗外只有沉寂的夜空和对面楼零星的灯火。

我又转向阳台。晾晒的衣服纹丝未动,但在栏杆转角处,一处原本积灰的地方被蹭掉了一块,留下了一个只有半个掌心的模糊印记。

那是手套留下的痕迹。

我的呼吸陡然急促——真的有人翻过这道栏杆!

回到卧室,我死死盯着那扇窗户。这里是六楼,外墙是光滑的瓷砖,根本没有落脚点。除非……有人从楼顶顺着绳索吊下来?

这个猜想让我毛骨悚然。

我抓起手机打给张伟。响了足足七八声,他才接起,背景音里一片嘈杂。

“正在开会呢,什么事这么急?”他的声音透着明显的不耐烦和疲惫。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声音听起来正常:“小宇说,有人在咱们家窗外看他。”

“什么?”他明显顿了一下,“做噩梦了吧?”

“他说已经持续好几天了,描述得很具体。”

“那你检查了吗?有人吗?”

“现在没有,但是……”

“那就是做梦。”他粗暴地打断我,“小孩想象力丰富,你别跟着瞎紧张,你一紧张反而吓到他。”

“可是他说得很真实……”

“行了,我这边正忙得焦头烂额,先挂了。”

“张伟!你听我说——”

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我握着发烫的手机,站在空荡荡的房间中央,一种彻骨的孤立无援感像潮水般将我淹没。

03

天亮后,送小宇去幼儿园的路上,我像个惊弓之鸟,不住地回头环顾四周。

“小宇妈妈,请留步。”班主任李老师在门口叫住了我,神色有些忧虑,“我想跟您聊聊孩子最近的情况。”

她把我领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画纸,一张张铺开。

我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每一张画上,都是同样的场景:一个简笔画的小人躺在床上,窗外立着一个漆黑的人形轮廓。没有五官,只有一团浓重得化不开的黑影,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压抑。

“他最近画画只画这个。”老师轻声说,“我问他画的是什么,他说‘爸爸在看我’。”

“他在学校怎么样?”

“很不好。”老师叹了口气,“上课完全不在状态,不爱和小朋友玩,有时候坐着坐着就掉眼泪,问他也不说。”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紧了。

回家后,我把那些画在茶几上一字排开。一个六岁的孩子,绝对不会凭空编造出如此一致、如此细节化的恐怖场景——这一定是他亲眼所见。

我抓起包直奔物业中心。

“麻烦帮我调看一下最近几天的监控。”我对前台的小姑娘说。

对方面露难色:“李女士,监控涉及其他业主的隐私,没有正当理由不能随便查看。”

“有人在我家窗外窥视,威胁到我和孩子的生命安全!这还不算正当理由吗?”我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八度。

“那您报警了吗?如果有警方的调取手续,我们可以配合。”

我一时语塞。

走出物业大门,我颤抖着手打开业主群,发了条消息:“大家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在小区里徘徊?”

群里很快炸开了锅。

“是不是那个总戴着鸭舌帽的男的?”

“我也觉得不对劲,我家门口鞋柜好像被人动过!”

“听说前两个月隔壁小区有几户被偷了……”

一位备注“7栋赵姐”的邻居私信我:“妹子,你家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犹豫片刻,我还是简单说了情况。

她几乎是秒回:“赶紧报警!咱们小区前年出过事,有个变态专盯独居女性。还有一次是人贩子踩点!你一个人带孩子,千万别大意!”

“人贩子”三个字像冰锥一样刺进我心里。

不能再犹豫了。我按下那三个数字。

04

两名民警一前一后走进了我家,一男一女。

“您说有人偷窥您儿子?”男民警打开执法记录仪,拿出本子。

“是的,孩子说持续好几天了。”我带他们走进小宇的房间。

他们仔细检查了窗户、窗框、锁扣,每一个角落都没放过。

“门窗完好,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女警回头说道。

“那阳台呢?”

两人又去阳台勘查了一番。男民警探出半个身子看了看外墙:“六楼,外面全是光面瓷砖,根本没有可供攀爬的着力点。除非像那种蜘蛛人一样从楼顶吊绳子下来——但这动静太大,可能性很低。”

“万一真是这样呢?”

“理论上是有可能。”他转过身看着我,“但动机呢?图财?您家有什么特别值钱的贵重物品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

“孩子多大了?”女警柔声问道。

“六岁。”

“这个年纪的孩子,有时候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的边界。”她的语气很温和,带着一种职业性的安抚,“加上父亲长期不在身边,缺乏安全感,可能会产生一些心理投射现象。”

“可是他画的那些画……”

“儿童的想象力是很丰富的。”男民警合上本子,“我们的建议是,您先加强一下门窗的防护,最好安装个摄像头。如果再有发现,立刻联系我们。”

他们留下回执单便离开了。我站在门口,感觉自己已经被贴上了“过度焦虑的家庭主妇”的标签。

但我知道,我没有疯。

傍晚,我再次给张伟拨了视频。这次他接得很快,脸出现在屏幕上,皮肤晒得黝黑,眼袋在那张疲惫的脸上挂着。

“我报警了。”我开门见山。

“什么?”他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结,“你又在折腾什么?”

“我说了,有人在窗外偷看小宇!这不是小事!”

“警察怎么说?”

“说没发现异常,让我别紧张。”我的声音哽咽了,“可我真的害怕……那种感觉你不懂……”

张伟沉默了几秒,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是不是你最近太累了?精神太紧绷了?要不让你妈过来帮带段时间?”

“这不是累不累的问题!”我几乎是吼出来的,“小宇是真的看见了!”

“好了好了。”他的语气再次透出不耐烦,“小孩胡言乱语很正常,你别自己吓自己。我在这边拼死拼活挣钱容易吗?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你能不能……回来一趟?”我试探着问出了这句话。

“开什么玩笑?”他的音调陡然升高,“工期这么紧,我哪走得开?这一来回机票多少钱你知道吗?够咱们还几个月房贷了!”

“可是……”

“行了,我还有事要忙。”他摆摆手,“把门窗锁好,别瞎想。”

屏幕黑了。

我盯着手机黑下去的屏幕,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了下来。

那一刻,我真切地感到,自己被抛弃在了一座孤岛上。

05

我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我要自己守夜。

第一晚,我关掉了家里所有的灯,像只老鼠一样蜷缩在小宇房间的角落里。窗帘特意留了一道缝,清冷的月光挤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条惨白的光带。

小宇睡得很不安稳,睫毛不时颤动。我看着他,心像被拧干的毛巾一样疼。

凌晨一点、两点、三点……窗外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第二晚,依旧风平浪静。

我开始动摇了——难道真的是孩子的幻觉?或者对方察觉到了什么,暂时收手了?

第三晚,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我几乎要放弃了。

凌晨一点一刻,就在我眼皮发沉即将合上的一瞬间,阳台上传来极其轻微的“咔”一声脆响。

很轻,但在死一般寂静的夜里,这声音如同炸雷。

我瞬间清醒,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屏住呼吸死死盯着窗口。

然后,我看见了。

窗外,真真切切地立着一个黑影!

他静静地站在玻璃外,像一尊凝固的雕像,与黑暗融为一体。黑色连帽衫,帽子压得极低,完全看不清脸部特征。

那个身高、那个肩宽、那个站姿……

我的心脏几乎在瞬间停跳。

不知哪来的勇气,也许是护犊的本能,我猛地从地上弹起冲过去,“哗啦”一把狠狠扯开窗帘!

黑影显然没料到我会突然发难,浑身一震,反应极快地转身扑向栏杆。我推开窗户探出头去,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黑影纵身翻下,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站住!!”我嘶声力竭地大喊。

没有任何回应,只有风声呜咽。

我赤着脚冲出房门,在楼梯间狂奔。六楼、五楼、四楼……心跳声震耳欲聋。

冲到楼下时,小区里空无一人。借着路灯,我发现楼侧绿化带的灌木丛有明显的踩踏痕迹,一路延伸到围墙边。墙头上,赫然印着两枚新鲜的泥脚印。

他翻墙跑了。

我浑身发抖,手指笨拙地再次拨通了110。

十分钟后,警车闪着红蓝灯光驶入。还是上次那位男民警,这次他带了两位同事,神情严肃。

“您亲眼看见了?”

“看见了!穿黑衣服,带帽子,翻墙跑了!”我语无伦次地比划着。

他们在灌木丛取证,果然发现了凌乱的鞋印和几个被踩扁的烟头。

“看来确实有人。”男民警转过身,脸色凝重,“李女士,您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或者发现有人跟踪您?”

“没有……我生活很规律,两点一线。”

“您爱人呢?有没有经济纠纷或者仇家?”

“他在非洲,应该没有……”

“我们会立刻调取周边的天网监控。”他说,“同时会增加这一带的夜间巡逻。但您自己一定要提高警惕,注意安全。”

警察走后,我瘫坐在沙发上,双手抱膝。

小宇还在熟睡,蜷缩成小小的一团。我看着他,眼泪无声地滚落。

真的有人在监视我们。

而且,这是一个能徒手爬上六楼的高手。

他到底想要什么?

06

那一夜之后,我彻底失去了睡眠。

天亮后,我开始像个侦探一样,一寸寸地检查这个家。我迫切地需要知道,除了窗外,那个影子是否还进来过。

越是检查,心里的寒意越重。

衣柜里,那件昂贵的黑色羊毛大衣原本挂在左边第三格,现在却莫名其妙地挪到了右边第二格。

卧室抽屉里,我按颜色深浅精心排列的袜子,顺序全乱了。

书房文件夹里,几个重要项目资料的摆放顺序被调换过。

最让我毛骨悚然的是浴室——洗发水瓶明明一直放在左侧架子上,现在却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右侧。

这些细微的错位,换作旁人根本不会察觉。但我有近乎强迫症的收纳习惯,家里的每一件东西都有它固定的坐标。

有人进来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环视着这个住了好几年的家,只觉得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个人不仅在窗外窥视,还曾登堂入室。他翻过我的衣柜,查阅过我的文件,甚至大摇大摆地进过我的浴室。

一个更可怕的问题浮出水面:他怎么进来的?

门锁完好无损,窗户紧闭。除非……他有钥匙。

我们家只有两把钥匙,我随身一把,张伟带走一把。除此之外,从未配过备用钥匙。

等等。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张伟出国前,曾把钥匙暂存在物业那里——因为他走的前一天约了空调师傅上门维修清洗。

“万一我赶不回来,就让物业开门给师傅。”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后来钥匙确实还回来了。

但……会不会被人趁机配了一把?

我发疯一样冲下楼找到物业前台。

“请问你们保管业主钥匙的时候,有没有可能被人私下拿去配了?”我的声音都在发颤。

前台姑娘吓了一跳:“李女士,这绝对不可能!钥匙都是锁在专用保险柜里的,每一次存取都有严格的签字记录!”

“能查记录吗?我要看记录!”

“这……”她看着我披头散发的样子,眼神里流露出同情,“李女士,您是不是最近太累了?需不需要休息一下?”

在她眼里,此刻的我大概就是一个精神紧张到疑神疑鬼的疯女人。

“对不起。”我低声说完,转身逃离了那里。

回到家,我无力地瘫在沙发上。如果不是物业,那把多出来的钥匙是从哪来的?

我翻开手机相册——我有给重要物品和证件拍照备份的习惯。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突然,我发现了异常。

几张照片的“最后查看时间”,竟然显示在深夜。

比如去年生日那天的全家福,最后打开时间是上周三凌晨三点。

可那个时间,我正处于深度睡眠中。

还有一些与朋友的聚会合照,也显示近期被查看过。

有人翻过我的手机。

而且是在我睡觉的时候。

我的手开始剧烈颤抖,手机再次滑落在地。这意味着,那个黑影曾在我熟睡时潜入房间,站在我的床头,拿起我的手机,一页页地翻看我的生活。

他在找什么?

或者说,他在确认什么?

我突然想起,小宇前几天说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妈妈,你的手机怎么在我桌上?”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随手忘在那儿了。

现在想来,我那几天根本没进过小宇的房间。

是他。他看完后,顺手放在了那里。

07

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

当天下午,我在网上下单了四个微型隐蔽摄像头。它们伪装成充电头、挂钩、纸巾盒的样子,肉眼根本无法分辨。

两天后货到了。我在小宇房间装了两个,一个正对窗户,一个正对房门;客厅和主卧也各安了一个。

同时,我花高价请师傅换了全屋锁芯,升级成了最高级别的C级智能防盗锁。所有窗户都加装了那种防盗限位器。

“防贼呢这是?”师傅一边干活一边随口问道。

“嗯。”我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做完这一切,我给远在老家的母亲打了个电话。

“妈,您和爸能不能来住一段时间?”

“出什么事了?”知女莫若母,母亲的声音立刻绷紧了。

“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累,想你们来帮帮忙带带小宇。”我不敢说实话,怕吓坏两位老人。

“行,我们收拾收拾,买了票就过去。”

挂了电话,我长出了一口气。家里多两个大人,总能多份安全感。

但危险升级的速度,远超我的预料。

那天去接小宇放学,他一见到我就紧紧抓着我的手,小脸煞白。

“妈妈,”他的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那个叔叔今天来幼儿园了。”

我猛地蹲下身子,抓住他的肩膀:“什么?”

“就在马路对面那棵树底下。”他伸出手指指向马路对面,“他看着我笑。”

我的血液凉了半截。“他……跟你说话了?”

小宇点点头,眼圈瞬间红了。

“说什么了?”

“他说……‘别告诉妈妈我来过。’”

我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路边。

他开始直接接触孩子了。

当晚我再次报警。警察表示,虽然情况可疑,但若对方没有实质性的伤害行为,很难立即实施抓捕。

“我们会联系幼儿园加强安保。”警察无奈地说,“您接送孩子的时候务必注意周围环境。”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像一只惊弓之鸟。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幼儿园门口蹲守,放学后带着孩子绕不同的路线回家。

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如影随形。

走在路上,总觉得后背发凉,仿佛有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的背影;坐在家中,总觉得窗外有人在窥视。

小宇愈发黏人,连上厕所都要我陪在门口。晚上整夜开着灯,频繁惊醒尖叫。

老师第三次找我谈话,建议带他去看儿童心理医生。

“孩子可能受了严重的心理创伤。”

我知道根源在哪。

可那个人到底是谁?他究竟想要什么?

08

摄像头装好的第五天深夜,它终于捕捉到了那个幽灵。

凌晨两点四十分,小宇房间的监控回放画面里,那个黑影再次出现了。

视频虽然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一个穿着黑衣连帽衫的身影,静静地立在窗外,脸正对着室内。

他就那样站了整整三分十七秒,然后消失。

我将画面不断放大,试图看清那张脸。帽子遮得太严实,只能看到一点下巴的轮廓。

但有些细节,让我脊背发僵,冷汗直冒。

身高约一米七八,宽肩,体型偏瘦。

站立时,重心习惯性地落在右腿上。

那个姿态、那个身形……

如果遮住脸,只看身体轮廓——

和张伟几乎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

他在非洲,我们每天都在视频。

可是……

我猛然回想起那些细节,张伟最近视频时的匆忙,那个永远不变的背景,那种刻意的回避。

于是,我拨通了那个让我如坠冰窟的电话。

……

“他……他的项目三个多月前就结束了。”老李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像是一道判决书。

手机从手中滑落,重重砸在地板上。

“喂?小梅?你们没事吧?”老李焦急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我颤抖着拾起手机,手指冰冷得像死人的手:“他现在在哪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小梅,你们是不是闹矛盾了?”

我挂了电话。

全身的力气仿佛在一瞬间被抽空了。

张伟回国了。

三个多月前就回来了。

但他一直瞒着我,编造着还在非洲的假象。

那么……窗外的那个人……

09

此时此刻,我坐在地板上,看着那些散落的照片和文件。

那是第二天早晨,我在家门外的地垫边发现的那个牛皮纸袋里的东西。

没有署名,没有字迹。

我捡起最上面那张纸,目光扫过标题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旋地转。

《人身意外伤害保险单》

被保险人:李梅

受益人:张伟

保额:人民币三百万元

生效日期:两年零一个月前(正是张伟出国前一周)

我的手抖得几乎拿不住那张轻薄的纸。我又抓起另一份。

《境外工程项目人员意外险》

被保险人:张伟

受益人:李梅

保额:人民币五百万元

备注条款赫然写着:此保单与上文保单为联动条款,若被保险双方在保险期内先后发生意外身亡,剩余受益人将获得双重赔付。

双重赔付。

八百万。

我瘫坐在地上,视线模糊地移向那些照片。

第一张:张伟坐在小区对面的咖啡馆里,靠窗的位置,低头看着手机。照片右下角的日期显示是三个月前。

第二张:张伟站在幼儿园门口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日期是两个月前。

第三张:深夜,张伟站在我家楼下的阴影里,仰头望着我们亮灯的窗户。日期是四周前。

第四张:张伟穿着那件噩梦般的黑色连帽衫,站在我家阳台外。日期是一周前。

最后一张,是昨天傍晚。

张伟蹲在幼儿园的栅栏外,向里面的小宇招手。小宇呆呆地站着,手里抓着那个玩具小车,眼神里满是恐惧。

照片背面,有一行打印的小字,字字诛心:

「他本来可以只失去妈妈。」

我捂住嘴,剧烈地干呕起来,胃里翻江倒海。

两年的婚姻,四年的恋爱,七年的时光。

原来早在两年前,他把那份非洲外派合同推到我面前时,这就已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杀局。

高额保险,异地分居制造不在场证明,制造“意外”现场。

他甚至提前三个月潜回国内,像个猎人一样耐心地踩点、监视,熟悉我的作息规律,寻找下手的最佳时机。

昨晚他出现在窗外,或许就是动手前最后的确认。

而小宇……他最初或许没打算动孩子。虎毒不食子,也许他还存着最后一点人性。

直到小宇看见了他。

直到孩子成了唯一的目击者。

所以照片背面才有了那句让人胆寒的话——“他本来可以只失去妈妈。”

现在,不行了。

我瘫在冰冷的地板上,听着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呼吸声。

窗外的天阴沉得可怕,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远处隐约传来了幼儿园放学的铃声。

小宇还在那里等我。

而那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或许此刻就站在幼儿园门口的人群中,像往常一样,微笑着,等着他的孩子。

也等着我。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