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把我上大学的2.9万学费给贫困生，高考700分的我只能申请助学金上大学，妈妈来找我道歉，我：阿姨你认错人了

"阿姨，您认错人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泪流满面的中年女人，语气平静得如同对待陌生人。

她手里拿着一个破旧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几件旧衣服，眼睛红肿着，嘴唇颤抖着想要说什么。

"思远，我是妈妈啊，你怎么能这样说妈妈……"她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心如止水。

"我没有妈妈。"我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向宿舍楼。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但我的脚步没有停顿半秒。

有室友问我："那是谁啊？"

"不认识。"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可是我的拳头，已经紧紧握起。

01

三个月前，当我拿到高考成绩单的那一刻，全世界都仿佛为我停止了转动。

700分！

这个数字在那张薄薄的纸上闪闪发光，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生怕自己看错了。

"妈！妈！我考了700分！"我冲进家门，声音都在颤抖。

王秀芬正在厨房洗菜，听到我的喊声，手中的白菜掉进了水盆里。她擦干手跑出来，接过我手里的成绩单，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

"700分？真的是700分？"她的声音都变了调。

"真的！妈妈，我们县理科状元！"我激动得跳了起来。

那一刻，我看见她眼里有泪光在闪烁。她颤抖着手抚摸着成绩单，嘴里不停地念叨："好孩子，好孩子，你争气，你真争气……"

爸爸陈富强下班回来听到消息，直接把我抱了起来，这个平时寡言少语的男人，激动得脸都红了。

"儿子，爸爸为你骄傲！"他的声音有些哽咽。

那天晚上，妈妈破天荒地做了一桌子菜，还买了一瓶酒。全家人围坐在那张旧木桌旁，脸上都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思远，你想上哪个大学？"妈妈问我，眼睛里全是期待。

"清华！我要读清华大学物理系！"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好，好！我们思远就是要上最好的大学！"妈妈拍着手说，"妈妈明天就去银行，把这些年存的钱全部取出来，给你交学费！"

爸爸也点着头："对，咱们家再穷，也不能耽误孩子上大学。思远这孩子有出息，将来一定能光宗耀祖。"

我看着父母满是皱纹却写满骄傲的脸，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这些年来，为了供我读书，爸爸在工厂做最累的活，妈妈在学校拿着微薄的工资，还要给别人家孩子补课赚外快。

我知道家里的每一分钱都来之不易，但我也知道，他们为了我的未来，愿意付出一切。

"妈妈，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我握住妈妈粗糙的手，郑重地承诺。

"妈妈知道，妈妈的儿子最棒了。"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那一夜，我兴奋得几乎没有合眼。

我躺在床上，脑海里不断浮现着清华园的模样，想象着自己穿着学士服站在那些古老建筑前拍照的情景。

我想象着爸爸妈妈看到我穿上清华校服时的表情，想象着邻居们提起我时的羡慕语气。

十八年的寒窗苦读，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

而这一切美好的憧憬，都建立在那简单而朴素的信任基础上——我相信爸爸妈妈会全力支持我的梦想，就像他们这十八年来一直所做的那样。

我怎么也没想到，仅仅一个月后，这份信任会被彻底击碎。

02

7月中旬，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如期而至。

当邮递员把那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时，我的手都在颤抖。

红色的封面上印着清华大学的校徽，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妈妈！清华的通知书到了！"我冲进屋里，激动地挥舞着手中的宝贝。

妈妈从厨房跑出来，接过通知书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的儿子，真的考上清华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颤抖。

通知书里除了录取证明，还有一张缴费通知单。

学费、住宿费、杂费，加起来总共29000元。

我看着这个数字，心里有些忐忑。虽然家里这些年一直在为我上大学存钱，但近三万元对我们这样的工薪家庭来说，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

"妈妈，学费要29000元。"我小心翼翼地说。

妈妈接过缴费单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没事，妈妈早就准备好了。明天我就去银行把钱取出来。"她拍拍我的肩膀，"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情，安心准备上大学就行。"

那天晚上，我听见爸爸妈妈在房间里小声商量着什么，但我没有偷听，只是安心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出门了，说是去银行取钱。

我在家里等了一整天，她却迟迟没有回来。

直到晚上八点多，妈妈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也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哭过。

"妈妈，钱取到了吗？"我关切地问。

"嗯，取到了。"她避开我的眼神，声音有些不自然，"明天我们就去学校交学费。"

第三天，我们一家三口一起去了清华大学。

走在清华园里，看着那些梦寐以求的建筑，我的心情激动得无以复加。

但当我们来到缴费处时，意外发生了。

"您好，陈思远同学的学费我们已经收到了。"工作人员查看电脑后说道。

我愣住了："收到了？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有位女士代为缴纳的。"工作人员回答。

我转头看向妈妈，只见她脸色煞白，眼神闪烁不定。

"妈妈，这是怎么回事？"我疑惑地问。

"我……我昨天下午已经来交过了。"妈妈结结巴巴地说，"忘记告诉你们了。"

爸爸也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妈妈昨天下午明明还在家里，什么时候来的学校？而且她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这些疑问在我心里挥之不去，但我选择相信妈妈。

毕竟，学费已经交了，我的大学梦想可以顺利实现了。

但我没想到，真相会在一个月后彻底颠覆我的认知。

那是我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在收拾行李时，无意中听到妈妈在阳台上打电话。

"小文啊，你在大学过得怎么样？"妈妈的声音很温柔。

"阿姨真的很替你高兴，你这么苦的孩子，终于能上大学了。"

"那29000块钱不用还，阿姨说过了，就当是给你的助学金。"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29000元？那不是我的学费吗？

我蹑手蹑脚地走近阳台，躲在门后偷听。

"你好好读书，将来有出息了，记着阿姨就行。"妈妈继续说道，"思远那孩子成绩好，申请助学金应该没问题，你不用担心。"

我的世界瞬间崩塌了。

原来，我的学费被妈妈给了别人。

而我，这个高考700分的孩子，居然要靠申请助学金才能上大学。

03

我站在阳台门后，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妈妈还在电话里温声细语地和那个叫小文的人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像锥子一样扎在我心上。

"阿姨知道你家里困难，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只有奶奶一个人……"

"这钱你拿着安心用，好好读书，将来有了出息别忘了阿姨就行……"

我紧紧咬着嘴唇，拳头握得指甲都陷进肉里。

那29000元，是爸爸妈妈这些年一分一角攒下来的血汗钱，是为了我的大学梦想而省吃俭用存下的希望，就这样被妈妈随手送给了别人。

而我，她的亲生儿子，高考考了全县第一的儿子，却要去申请助学金。

当妈妈挂断电话转身时，看到我站在那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思远，你……你怎么在这里？"她慌张地把手机藏在身后。

"妈妈。"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我刚才听到了。"

她的身体明显颤抖了一下："听到什么？"

"我的学费，你给了张小文。"我一字一句地说道。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妈妈低着头，不敢看我的眼睛。

"为什么？"我问，声音开始有些颤抖，"为什么要把我的学费给别人？"

"思远……妈妈……"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小文她实在太可怜了，父母都不在了，就靠奶奶一个人……"

"那我呢？"我打断她的话，"我是你儿子！我考了700分！这是我的学费！"

"你成绩好，可以申请助学金……"妈妈的声音越来越小。

"助学金？"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妈妈，你知道申请助学金需要什么条件吗？需要家庭贫困证明！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穷！"

"可是小文她……"

"小文小文！"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是你女儿还是我是你儿子？！"

妈妈被我吼得后退了几步，眼泪开始往下掉。

"思远，你怎么能这么和妈妈说话……"

"我怎么和你说话？"我冷笑一声，"我应该感谢你吗？感谢你把我的学费送给别人，让我这个700分的学生去申请助学金，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人？"

"妈妈是为了帮助别人……"

"帮助别人？用我的钱帮助别人？"我的声音越来越冷，"妈妈，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

她哭得更厉害了："妈妈以为……以为你会理解的……"

"理解？"我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妈妈，我理解你的善良，但我不理解你的自作主张。那是我的学费，不是你的慈善基金！"

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和妈妈之间的关系，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按照妈妈的"建议"，去申请助学金。

拿着家庭困难证明，站在申请窗口前，听着工作人员询问我家的具体困难情况，我的心里只有屈辱。

"家里几口人？"

"三口人。"

"父母职业？"

"父亲工人，母亲教师。"

"月收入多少？"

我看着申请表上的数字，想起家里那些年省吃俭用的日子，想起爸爸妈妈为了给我攒学费而舍不得买新衣服，心里一阵发酸。

但更让我痛苦的是，这些钱本来已经攒够了，只是被妈妈送给了别人。

"同学，请问你家的具体困难是什么？"工作人员问。

我停顿了很久，才说出那句让我终生难忘的话：

"我妈妈把我的学费给了别人。"

04

大学生活开始了，但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

助学金申请通过了，学费问题解决了，可是我心里的那道伤口却怎么也愈合不了。

室友刘明轩是个开朗的男孩，他的父母都是公务员，家境不错。

开学第一天，他就热情地和我聊天，问我家里的情况。

"陈思远，你高考多少分啊？"他好奇地问。

"700分。"我淡淡地回答。

"哇！700分！太厉害了！"他眼睛里闪着佩服的光，"你爸妈一定很骄傲吧？"

我的心一紧，表面上却保持平静："还行吧。"

"我才650分，我妈都高兴坏了，买了好多东西给我带到学校来。"他指着床上那一堆零食和生活用品，"你妈妈给你准备了什么？"

我看了看自己简单的行李，苦笑了一下："她比较忙。"

其实，妈妈是想给我准备很多东西的，开学前一天她还在收拾这收拾那，但我一样都没要。

我不想要她的东西，一样都不想要。

晚上，刘明轩接到家里的电话，和父母聊得很开心，我在一旁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妈，我在学校挺好的，室友人也很不错……"

"放心吧，我会好好吃饭的……"

"嗯嗯，我知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听着他和母亲的温情对话，我想起了一个月前的自己。

那时候的我，也是这样期待着和妈妈分享大学生活的点点滴滴，也是这样渴望着得到她的关心和祝福。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

手机响了，是妈妈打来的。

我看着屏幕上"妈妈"这两个字，犹豫了很久，还是接了起来。

"思远，你到学校了吗？"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

"到了。"我冷冷地回答。

"宿舍环境怎么样？室友人好不好？"她继续问，声音里带着试探。

"挺好的。"

"那就好，那就好……"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有什么需要的就告诉妈妈，妈妈给你寄过去。"

我冷笑了一声："不用了，我有助学金。"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传来轻微的抽泣声。

"思远，妈妈知道错了……"她哽咽着说，"妈妈不该瞒着你……"

"知道错了？"我的声音里没有任何温度，"妈妈，你错的不是瞒着我，你错的是把我的学费给了别人。"

"妈妈是想帮助小文……"

"够了。"我打断她，"妈妈，我不想听你解释。事情已经这样了，说什么都没用。"

"儿子……"

"我挂了。"

我挂断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

刘明轩看着我，有些担心地问："你没事吧？和家里吵架了？"

"没事。"我摇摇头，躺在床上背对着他。

但我知道，我有事，而且是大事。

从那以后，妈妈几乎每天都会给我打电话，但我要么不接，要么草草应付几句就挂断。

有时候她会发很长的短信，解释她为什么要帮助张小文，说小文家里如何困难，说她作为一个老师有义务帮助学生。

但我一条都没有回复过。

我不是不理解妈妈的善良，我理解，我甚至为她的善良而骄傲。

但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什么她的善良要建立在牺牲我的基础上？

为什么她的慈悲要用我的学费来实现？

为什么她可以不经过我的同意，就把我的未来当做她的善举？

最让我痛苦的是，我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冷漠。

看到有同学遇到困难，我第一个想法不是去帮助，而是冷眼旁观。

看到有人感谢父母的恩情，我只感到讽刺。

我变得不相信任何人，包括最亲近的人。

因为连妈妈都能背叛我，还有谁值得信任呢？

国庆假期，很多同学都回家了，但我没有回去。

我在学校里一个人待着，走在空荡荡的校园里，想着这一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面目全非的。

05

临近期中考试的时候，我接到了班主任李老师的电话。

"思远，你最近怎么样？"李老师的声音里带着关切。

"还好，老师。"我平静地回答。

"你妈妈很担心你，她说你很久没有主动给家里打电话了。"李老师试探着说。

我沉默了片刻："老师，她和您说什么了？"

"她说……她说她做错了一些事情，希望我能劝劝你，让你理解她的苦衷。"

"苦衷？"我忍不住冷笑，"李老师，您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我知道一些……"李老师的声音有些犹豫，"关于学费的事情……"

原来，妈妈把事情告诉了李老师。

"思远，我觉得你妈妈她……"李老师想要说什么，但被我打断了。

"老师，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情。"我的语气变得坚决，"我知道她是个好老师，也是个善良的人，但她不是个好妈妈。"

说完这句话，我就挂了电话。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我想起小时候，每当我生病的时候，妈妈总是整夜不睡地照顾我。

我想起每次考试前，她都会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红烧肉，说是为了给我补营养。

我想起她为了给我买参考书，自己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一件旧毛衣穿了三年都不舍得扔。

那时候的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但现在的她，让我感到陌生和失望。

或许她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或许她觉得帮助别人是理所应当的，但她忘了，我也是她的孩子，我也需要她的保护和支持。

第二天下午，我正在图书馆看书，手机突然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喂，请问是陈思远吗？"电话里是个年轻女孩的声音。

"我是，您是？"

"我是张小文，我想……我想见见你。"她的声音有些紧张。

张小文。

那个拿走我学费的女孩。

我沉默了很久，然后说："好，在哪里见？"

"学校门口的咖啡厅怎么样？"

"可以。"

一个小时后，我坐在咖啡厅里，看着对面这个瘦弱的女孩。

她看起来确实很朴素，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一件旧T恤，背着一个已经开了线的书包。

"我知道你恨我。"她开门见山地说，眼眶有些红。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也恨我自己。"她继续说道，"如果不是我家里实在困难，我绝对不会要王老师的钱。"

"但是你要了。"我平静地说。

"是的，我要了。"她低下头，"因为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奶奶生病住院，我又没钱交学费，王老师说她有办法帮我……"

"她有什么办法？"我问。

"她说她儿子成绩好，可以申请助学金，所以可以把学费先借给我……"张小文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终于明白了。

原来在妈妈心里，我的学费是可以随时挪用的资金，因为她认定了我可以申请助学金。

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甚至没有告诉我真相，就擅自做了决定。

"我想把钱还给你。"张小文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我这几个月打工挣的3000块钱，我会继续努力，慢慢把剩下的钱都还给你。"

我看着那个薄薄的信封，心情复杂得无以言表。

"不用了。"我推回信封，"这钱本来就不是我的了。"

"可是……"

"张小文。"我看着她，"我不恨你，我恨的是我妈妈的自作主张。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个受益者，真正的问题在于她。"

张小文哭了起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回过头说："好好读书吧，不要让这钱白花。"

走出咖啡厅，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妈妈。

"思远，小文见过你了吗？"她急切地问。

我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妈妈，你知道我刚才在想什么吗？"

"什么？"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你生病了，急需用钱，而我有能力帮助你，我会不会像你帮助张小文一样毫不犹豫。"

妈妈沉默了。

"答案是会的。"我继续说道，"因为你是我妈妈，你养育了我十八年，你值得我的一切。"

"思远……"她的声音开始哽咽。

"但是妈妈，现在我不确定了。"我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像冰刀一样冷，"因为在你心里，一个和我没有血缘关系的学生，比你的亲生儿子更重要。"

说完这句话，我挂断了电话。

那天晚上，室友刘明轩问我："你看起来不太高兴，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我淡淡地说，"只是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血缘关系，不代表真正的亲情。"

刘明轩被我的话吓了一跳，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第二天早上，我正在宿舍整理书本，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在大喊我的名字。

我走到窗边往下看，愣住了。

楼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我那个已经两个月没见的妈妈。

她仰着头朝我这边看，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裹，眼神里满是期待和忐忑。

我的心跳瞬间加快了，但随即又平静下来。

她终于来了。

来做最后的了断。

我下楼走向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心里却异常平静。

当我走到离她三米远的地方时，我停下了脚步。

06

"儿子，妈妈错了……"

这句话刚从她嘴里说出来，我就冷冷地打断了她。

"阿姨，您认错人了。"

妈妈瞬间愣住了，眼中的泪水凝固在眼眶里，脸色变得煞白。

"思远，我是妈妈，我是你妈妈啊……"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

"不，您不是。"我看着她，语气平静得如同面对陌生人，"我的妈妈已经死了，死在两个月前的那个晚上。"

"你怎么能这样说……"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怎么不能？"我冷笑一声，"一个把自己亲生儿子的学费送给外人，让自己的儿子去申请助学金的女人，还有脸说自己是妈妈吗？"

周围开始聚集了一些围观的学生，他们窃窃私语着，用好奇的眼神看着我们。

妈妈注意到了这些目光，脸上露出羞愧的表情。

"思远，我们回家说好不好？妈妈知道错了，妈妈真的知道错了……"

"回家？"我摇摇头，"我没有家，也没有妈妈。"

"儿子……"她想要伸手抓住我的胳膊，但被我躲开了。

"王老师。"我改口叫她，"您的好心我理解，但是请您搞清楚，我不是您的儿子，您也不是我的妈妈。十八年的母子关系，在您把我的学费送给张小文的那一刻，就彻底结束了。"

她呆呆地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思远，你不能这样……妈妈养了你十八年……"

"养了我十八年？"我的声音开始变得尖锐，"那又怎么样？您也可以把我养的十八年，在一夜之间全部推翻，让我在所有人面前申请助学金，让我在同学面前丢人，让我知道在您心里，一个外人比您的亲生儿子更重要。"

"我不是那个意思……"

"您就是那个意思！"我打断她，"王老师，您是个好老师，您善良，您有爱心，您会帮助贫困学生，但是您不是个好妈妈。一个好妈妈，绝对不会在没有征求孩子同意的情况下，把孩子的学费送给别人。"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开始用手机录像，有人在小声议论着。

我看到妈妈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但我不在乎了。

"思远，求求你，给妈妈一个机会……"她开始哭得更厉害，"妈妈真的知道错了，妈妈以后再也不会这样做了……"

"机会？"我冷笑，"王老师，您给过我机会吗？您在做决定的时候，给过我选择的机会吗？您在把我的学费送给别人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她无言以对，只是一个劲地哭。

"既然您当时没有把我当成您的儿子，没有尊重我作为当事人的权利，那现在就不要指望我把您当成我的妈妈。"

我转身准备离开，她突然跪了下来。

"思远！妈妈求你了！"她跪在地上，抱住了我的腿，"妈妈不能失去你，妈妈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啊……"

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有人在劝说，有人在拍照。

我低头看着跪在地上的这个女人，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女人，确实曾经是我的妈妈，确实养育了我十八年，确实为了我付出了很多。

但是，她也确实背叛了我，确实在没有征求我同意的情况下，把我的学费送给了别人。

"起来吧，王老师。"我的声音很平静，"您这样跪着，只会让围观的人觉得我不孝。但是我想告诉您，一个人的孝心，是需要对方的母爱来维护的。当您选择张小文而不是选择我的时候，您就已经失去了要求我尽孝的资格。"

我用力挣脱了她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宿舍楼。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思远！思远！妈妈错了！妈妈真的错了！"

我的脚步没有停顿，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

07

回到宿舍，我发现刘明轩和另外两个室友都在，他们看我的眼神很复杂。

"思远……"刘明轩欲言又止。

"看到了？"我淡淡地问。

"嗯，我们都看到了。"他点点头，"那真的是你妈妈吗？"

"曾经是。"我坐在床上，开始整理书本，"现在不是了。"

"可是……她毕竟养了你十八年……"另一个室友小心翼翼地说。

我停下手中的动作，看着他："如果你的父母把你的学费送给别人，让你去申请助学金，你会怎么想？"

室友们都沉默了。

"如果你们的父母在没有征求你们同意的情况下，就擅自决定你们的未来，你们会怎么想？"我继续问。

还是沉默。

"如果你们发现，在你们父母心里，一个陌生人比你们更重要，你们会怎么想？"

这次，连刘明轩也说不出话来。

"所以，不要用'养育之恩'来道德绑架我。"我重新开始整理书本，"养育之恩确实存在，但是当父母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情时，这种恩情也就失去了意义。"

那天晚上，我接到了爸爸的电话。

"思远……"爸爸的声音很沉重，"你妈妈回来了，哭得很厉害。"

我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告诉我了今天发生的事情。"爸爸叹了一口气，"思远，你是不是太狠了一点？"

"狠？"我冷笑，"爸爸，您觉得我狠吗？那您觉得她把我的学费送给别人的时候狠不狠？"

"你妈妈她……她也是好心……"

"好心？"我的声音开始变冷，"爸爸，您也觉得她做得对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爸爸急忙解释，"我只是觉得，她毕竟是你妈妈……"

"爸爸。"我打断他，"我再说一遍，我没有妈妈了。从她把我的学费送给张小文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妈妈了。"

"思远，你不能这样……"

"我为什么不能这样？"我的情绪终于爆发了，"爸爸，您告诉我，为什么她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的学费送人，而我不可以不认她这个妈妈？为什么她可以不顾我的感受做决定，而我就必须无条件原谅她？"

爸爸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思远，你妈妈现在很痛苦……"

"痛苦？"我冷笑，"她知道痛苦了？那她做决定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会痛苦？她把我推到申请助学金的窗口前时，有没有想过我的自尊心会受到多大伤害？"

"可是……可是她也是为了帮助别人……"

"帮助别人有很多种方式，为什么一定要牺牲我？"我的声音越来越冷，"爸爸，如果您也这样想，那从今以后，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说完，我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人轮番给我打电话，有爸爸，有妈妈，甚至还有我的姑姑和叔叔。

他们都在劝我原谅妈妈，都在说血浓于水，都在说养育之恩。

但是没有一个人站在我的角度想问题，没有一个人问过我为什么这么愤怒，没有一个人承认妈妈的做法是错误的。

在他们眼里，妈妈是善良的，是无私的，是伟大的。

而我，就是一个不孝的儿子，一个不懂感恩的白眼狼。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既然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对的，既然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无条件原谅她，那我就彻底断绝这种关系，让大家都清静。

08

大一的下学期，我再也没有接过家里的任何电话。

我换了手机号码，搬到了校外租房，彻底切断了和家里的联系。

有时候会有同学问起我的家庭情况，我总是淡淡地说："我是孤儿。"

这句话说多了，我自己都快相信了。

也许我真的是孤儿，因为真正的父母，是不会伤害自己孩子的。

大二那年，我开始勤工俭学，给别人做家教，在餐厅打工，参加各种兼职活动。

我要证明给所有人看，没有他们，我也能过得很好。

我的成绩始终保持在年级前三，拿了国家奖学金，还获得了学校的优秀学生称号。

当我站在领奖台上的时候，看着台下那些为我鼓掌的同学和老师，我想起了曾经的梦想。

我曾经幻想过，当我获得荣誉的时候，爸爸妈妈会坐在台下为我骄傲，会在朋友面前炫耀他们有个优秀的儿子。

但现在，台下没有他们的身影，也永远不会有了。

大三的时候，我开始准备考研，目标是中科院的物理研究所。

那一年，我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每天泡在图书馆里，从早晨八点到晚上十一点。

室友们都说我太拼了，但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在拼，我是在逃避。

只有在学习的时候，我才能忘记那些不愉快的回忆，才能不去想那个曾经的家。

研究生考试成绩出来的时候，我以专业第一的成绩被录取了。

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庆祝，喝了一瓶啤酒，然后趴在桌子上哭了很久。

我想起了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个晚上，想起了妈妈激动得哭了的样子，想起了爸爸说"为你骄傲"时的声音。

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如果妈妈没有把我的学费送给张小文，如果我们一家人还能好好在一起，那该多好。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有些错误一旦犯下，就再也没有回头路。

读研的三年里，我专心做研究，发表了几篇很有影响力的论文，被导师推荐到国外继续深造。

拿到出国留学通知书的那天，我想起了那个曾经说要为我的未来付出一切的女人。

她现在还好吗？她会为我的成就感到骄傲吗？还是她已经彻底忘记了我这个"不孝"的儿子？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为这一切，都已经与我无关了。

临出国前，我收到了一封信，寄信人的地址是我的家。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拆开了。

信是爸爸写的，字迹有些颤抖：

"思远，爸爸知道你可能不想看这封信，但爸爸还是要写给你。

你妈妈病了，得了抑郁症，这几年一直在吃药。她总是念叨着你，说对不起你，说想见你一面。

爸爸知道你恨她，也知道你有理由恨她。但是思远，她毕竟是你的妈妈，毕竟养了你二十多年。

如果你还有一点点念旧情，就回来看看她吧。

爸爸不奢望你能原谅她，只希望你能给她一个道歉的机会，让她安心。

爸爸老了，也不知道还能照顾她多久……"

我看着这封信，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但是流完眼泪之后，我把信撕了个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有些伤口，是永远不会愈合的。

有些关系，一旦断了，就再也接不上了。

我踏上了出国的飞机，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土地，心里只有一个声音：

这一辈子，我再也不会回去了。

因为那里，已经没有我的家，也没有我的亲人了。

只有一个曾经爱过我，也曾经伤害过我的陌生女人，在某个角落里，为她曾经的选择，承受着应有的后果。

而我，将在异国他乡，用自己的方式，过完这一生。

没有遗憾，也没有眷恋。

因为真正的亲情，从来不需要用伤害来检验。

真正爱你的人，永远不会让你在爱与被爱之间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