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岁那年,我和妈妈被爸爸赶出了家门
发布时间:2025-12-16 21:17 浏览量:3
本文为虚构小说故事,地名人名均为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砰——!”一声巨响,厚重的实木门在我身后猛然关上,震得我小小的身体一哆嗦。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我单薄的裙子,我死死攥着妈妈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门内,奶奶尖利的咒骂声隔着门板依旧清晰刺耳:“丧门星!两个赔钱货!赶紧滚!”
我抬起头,看到爸爸林建军那张冷漠的脸在窗户后一闪而过,眼神里没有一丝留恋。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妈妈苏晴的身体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她抱着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仿佛我是她唯一的浮木。在这座亮着温暖灯光的房子外面,瓢泼大雨的世界里,我们像是两只被遗弃的流浪狗。我张嘴想哭,却被妈妈轻轻捂住了嘴。
她蹲下来,抹去我脸上的雨水,眼神里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冰冷而决绝的光。她一言不发,拉着我走向一辆停在巷口的黑色轿车。车门打开,一个穿着西装的陌生伯伯恭敬地为我们撑开伞。
直到我们坐进温暖干燥的车里,在驶离那个我称之为“家”的地方时,妈妈才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车子最终停在一栋灯火辉煌、宛如城堡的别墅前,她指着那扇雕花铁门,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念念,乖女儿,别怕。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妈妈其实是个富家小姐,最不缺的就是钱。”
01
许多年后,我依然能清晰地回忆起被赶出家门的那个下午。那一天,是从一碗蒸蛋开始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厨房狭小的窗户,照在妈妈苏晴柔和的侧脸上。她正小心翼翼地往碗里打着鸡蛋,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一件艺术品。为了让我补充营养,她每天都会变着花样给我做早餐。今天的这碗虾仁蒸蛋,是我的最爱。
“晴晴,你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的,建军上班都要迟到了!”奶奶张桂芬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锯子,从客厅传来。她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着电视里的家庭伦理剧指指点点。瓜子皮吐了一地,像一层肮脏的雪。
妈妈的肩膀几不可见地缩了一下,但她还是温言细语地回答:“妈,马上就好了。我给念念蒸个蛋,很快的。”
“念念念念,你就知道念念!一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值得你这么金贵地伺候?我儿子在外面挣钱养家多辛苦,早餐就该吃点好的!你倒好,好的都留给那个丫头了!”张桂芬不满地提高了音量。
爸爸林建军从卧室里走出来,他穿着一身熨烫妥帖的白衬衫,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他看了一眼厨房,皱了皱眉:“苏晴,妈说得对。你别老惯着孩子,我早上就想吃口热乎的汤面,你给我做了吗?”
妈妈端着蒸蛋的手僵在半空,虾仁的鲜香瞬间被空气中的火药味冲淡。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建军,我……我这就去给你下。我以为你今天想吃面包……”
“你以为?你以为?”林建军不耐烦地打断她,“你在这个家待了六年,连我早上想吃什么都不知道?你还能干点什么?”
我躲在门后,看着妈妈默默地放下我的蒸蛋,转身去烧水、下面。她的背影在晨光里显得那么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而爸爸,则心安理得地坐在餐桌旁,拿起报纸,仿佛刚才那番刻薄的话语与他无关。奶奶则得意地撇了撇嘴,嘴角那颗黑痣显得愈发刻薄。
这就是我童年里最常见的场景。在这个家里,妈妈是最低等的存在,我比她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因为我是林建军的女儿。奶奶张桂芬从妈妈嫁进来的第一天起,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她嫌弃妈妈是外地来的孤女,没家世没背景,是“高攀”了他们林家。
而爸爸林建军,这个在外人面前温文尔雅、事业有成的男人,回到家里,就变成了他母亲最忠实的“执行者”。他默许甚至纵容着母亲对妻子的欺凌,把所有的不顺心都发泄在妈妈身上。
那天早上,爸爸吃完面,擦了擦嘴,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摔在妈妈面前。
“这是什么?”妈妈小声问。
“公司的项目出了点问题,需要五十万周转。你不是说你妈给你留了笔钱吗?先拿出来用。”林建军的语气理所当然,不带一丝商量的余地。
妈妈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紧紧攥着围裙的一角,指甲深深陷进布料里:“建军,那笔钱……那是我妈留给我唯一的念想,而且,那是给念念以后上大学用的……”
“上什么大学?一个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要嫁人!”奶奶立刻尖声附和,“我儿子现在有难处,你当老婆的,不拿出钱来,还想留着给你那个赔钱货?你安的什么心!”
“妈,这不是钱的问题……”
“不是钱的问题是什么问题?”林建un猛地一拍桌子,吓得我浑身一颤,“苏晴,我告诉你,这个家是我在养!你吃的穿的,哪一样不是我给的?现在公司需要钱,你居然跟我谈条件?我最后问你一遍,这钱,你给不给?”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面目因为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我看到妈妈的嘴唇在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她最终还是倔强地摇了摇头。
“好,好得很!”林建军怒极反笑,他指着妈妈的鼻子,“苏晴,你给我记住了!”
说完,他抓起公文包,用力地摔门而去。那一声巨响,仿佛预示着这个家,即将分崩离析。
02
爸爸摔门而去后,整个上午,家里的气氛都压抑得像暴风雨前的天空。奶奶张桂芬坐在沙发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那些话语像淬了毒的针,一根根扎在妈妈心上。
“白眼狼,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现在我儿子有难处了,她倒把钱袋子捂得比谁都紧!”
“当初要不是建军瞎了眼,怎么会娶你这么个扫把星进门?没娘家撑腰,连个儿子都生不出来,现在还敢藏私房钱!”
“我早就说了,这种女人心眼多,靠不住!建军就是不听,非要把这尊瘟神请回家!”
妈妈默默地在厨房里洗着碗,水流声开得很大,似乎想盖过那些恶毒的咒骂。我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微微耸动,我知道她在哭。我悄悄走过去,从后面抱住她的腿。
“妈妈,不哭。”我仰着头,用稚嫩的声音说。
妈妈转过身,蹲下来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泪水滴在我的皮肤上。她没有出声,只是抱着我,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晦气!”奶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还不快去做饭,想饿死我老太婆吗?”
妈妈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对我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念念乖,自己去玩一会儿,妈妈去做饭。”
那个中午,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都是爸爸和奶奶平时爱吃的。红烧肉、清蒸鱼、糖醋排骨……她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挽回什么。然而,当林建军中午回家时,他连看都没看餐桌一眼。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那女人穿着紧身的红色连衣裙,妆容精致,手里挎着一个我叫不出牌子的包。她一进门,就亲热地挽住了林建军的胳膊,用挑衅的眼神打量着穿着围裙的妈妈。
“建军,这就是你家啊?看起来……挺温馨的嘛。”女人的声音娇滴滴的,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尖锐。
奶奶一看到那个女人,脸上的褶子都笑开了花。她热情地站起来,拉住女人的手:“哎哟,是小莉来了啊!快坐快坐!建军也真是的,小莉要来怎么不早说,你看家里乱的。”
“阿姨您太客气了。”被称作小莉的女人娇笑着,目光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妈妈的脸,“这位就是……嫂子吧?”
妈妈站在原地,脸色比墙壁还要白。她看着林建军,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建军终于开了口,语气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苏晴,这是我同事,孙莉。她以后会经常来家里吃饭。”
同事?我虽然年纪小,但也看得出那个女人看爸爸的眼神,和妈妈看爸爸的眼神完全不一样。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占有。
“哦,原来是建军的同事啊。”妈妈的声音干涩沙哑,她解下围裙,放在一旁,“那……我去多添双碗筷。”
“不用了!”孙莉一把拉住准备转身的林建军,嗲声嗲气地说,“建军,我今天不太舒服,就不在家里吃了。我们不是约好了去吃那家新开的西餐吗?”
林建军立刻露出关切的神情:“不舒服?那我们现在就走。”他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扔在餐桌上,钱飘飘悠悠地落在精心烹制的红烧肉上,沾满了油腻的汤汁。
“这些钱你拿着,家里的开销。另外,我再跟你说一遍,公司那五十万,明天我必须看到。不然,你知道后果。”
说完,他看也不看满桌的菜,更不看脸色惨白的妻子和一脸懵懂的女儿,就搂着那个叫孙莉的女人,扬长而去。
奶奶看着他们亲密的背影,非但没有半点不快,反而笑得更开心了:“看看,还是小莉懂事,知道心疼我们建军。不像某些人,只会添堵!”
她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妈妈:“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桌子收拾了!看着这些菜就心烦!”
妈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她死死地盯着桌上那几张沾满油污的钞票,眼神空洞得可怕。良久,她突然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她拿起那几张钞票,走到垃圾桶边,一张一张,慢慢地撕碎,然后扔了进去。
“你疯了!”奶奶尖叫起来,冲过去就要打她。
妈妈却第一次没有躲,她冷冷地看着张桂芬,一字一句地说:“这个家,我受够了。”
03
妈妈的反抗,像一根火柴,瞬间点燃了奶奶张桂芬积压已久的怒火。
“你受够了?你有什么资格说受够了?!”张桂芬气得浑身发抖,一巴掌就朝妈妈的脸上扇了过去。
这一次,妈妈没有再逆来顺受。她猛地抬手,抓住了奶奶挥过来的手腕。她的力气不大,但眼神里的决绝却让张桂芬愣住了。
“妈,这六年来,我自问没有对不起林家的地方。”妈妈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包揽了所有家务,伺候你,伺候林建军,我放弃了我的工作,我断了我和外面所有朋友的联系。我以为,只要我付出,就能换来你们的尊重。可是我错了。”
“你没错!你最大的错就是嫁给了我儿子!”张桂芬挣脱开她的手,后退一步,指着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生不出儿子,你还有理了?我儿子在外面找女人怎么了?那也是你逼的!你要是乖乖把钱拿出来,帮建军渡过难关,他至于去找别的女人想办法吗?”
这番颠倒黑白的无耻言论,彻底击碎了妈妈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把钱拿出来,给他和别的女人花吗?”妈妈冷笑起来,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妈,你也是女人,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我呸!你少拿我跟你这种贱骨头比!”张桂芬往地上啐了一口,“我告诉你苏晴,今天你要是不把钱交出来,就带着你那个赔钱货,给我滚出这个家!”
就在这时,门开了,林建军阴沉着脸走了进来。看样子,他并没有和孙莉去吃西餐,或许是接到了他母亲的电话。
“闹什么?我在楼下就听到你的声音了!”他一进门就不耐烦地吼道。
“儿子,你回来得正好!”张桂芬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扑过去哭诉,“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她不仅不肯拿钱,还敢跟我动手!她还把你给的钱撕了!她这是要反了天了!”
林建军的目光像刀子一样射向妈妈,他看到垃圾桶里的碎纸屑,又看到妈妈脸上未干的泪痕和决绝的表情,怒火中烧。
“苏晴,你长本事了是吧?”他一步步逼近妈妈,高大的身影带着巨大的压迫感。
“林建军,我们谈谈。”妈妈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谈?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林建军粗暴地打断她,“我只问你最后一遍,钱,给不给?”
“那笔钱,是留给念念的。我不会动。”妈妈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斩钉截铁。
“好!好!好!”林建军连说三个“好”字,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扭曲,“为了一个丫头片子,你连我的死活都不管了?既然你这么在乎她,那你们就一起滚!”
他冲进我的房间,粗暴地把我的几件衣服和玩具熊塞进一个小书包里,然后扔到妈妈脚下。
“拿着你的东西,马上给我滚!这个家,不欢迎你们这种吃里扒外的东西!”他指着大门,声嘶力竭地咆哮着。
我吓得哇哇大哭,跑过去抱住他的腿:“爸爸,不要赶我们走!爸爸!”
他却像踢开一个皮球一样,一脚把我甩开。我的头磕在了茶几角上,立刻起了一个大包,火辣辣地疼。
“念念!”妈妈尖叫一声,冲过来把我抱在怀里。她看着我额头上的伤口,再看看一脸冷漠的林建军,眼神彻底死了。
“林建军,”她抱着我,缓缓地站起来,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把你这个扫把星赶出家门!”林建军冷笑着,拉开了大门,“滚!现在就滚!”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妈妈没有再多说一个字。她紧紧地抱着我,拿起那个小小的书包,一步一步,走出了那个她付出了六年青春,却只换来一身伤痕的家。
身后,是奶奶张桂芬得意的诅咒,和林建军无情的怒吼。
“砰——!”
门被重重地关上,将我们母女俩,彻底隔绝在了那个冰冷的世界之外。
04
大雨倾盆而下,我和妈妈站在单元楼的屋檐下,浑身湿透,狼狈不堪。我冻得瑟瑟发抖,额头上的伤口一阵阵地抽痛,眼泪混着雨水往下流。
“妈妈,我冷……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们了?”我哽咽着问。
妈妈蹲下来,用她冰冷的手紧紧抱住我。她的身体也在发抖,但我能感觉到,那不是因为寒冷,而是一种被压抑到极致后,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用自己的身体尽可能地为我挡住风雨。她抬起头,看着我们住了六年的那个窗口。灯光是温暖的,但那份温暖,再也与我们无关。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隐约看到窗帘后面,奶奶和爸爸的身影在晃动,他们似乎在庆祝胜利。
那一刻,妈妈眼中的悲伤和绝望,像退潮的海水一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代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和决然。她好像在一瞬间,变成了另一个人。
她从贴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被防水袋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机。这个手机,我从来没有见她用过。它比爸爸那个最新款的手机还要薄,还要亮。
她开机,屏幕亮起,映着她轮廓分明的脸。她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按动,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了。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而恭敬的男声。
“王叔,”妈妈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是往日的温顺柔和,而是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清冷和威严,仿佛一位发号施令的女王,“我,苏晴。”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激动得有些变调的声音:“小姐!您……您终于联系我了!您现在在哪里?”
“我在江城花园小区门口,给你半个小时,带车来接我。”妈妈的语气不容置喙。
“是!小姐!我马上到!”
挂掉电话,妈妈将手机收好。她脱下自己早已湿透的外套,紧紧地裹在我身上,然后抱着我,走到小区的巷口,静静地等待。
雨还在下,但我的心,却因为妈妈身上那股突如其来的强大气场,而安定了下来。我不再哭了,只是好奇地看着她。眼前的妈妈,是那么的陌生,却又那么的让人心安。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黑色的、车身光洁如镜的轿车就无声地滑到了我们面前。车牌号是五个“8”,我虽然不认得车标,但也知道,这一定是很贵很贵的车。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白手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快步下车,他撑开一把巨大的黑伞,快步走到我们面前,恭敬地九十度鞠躬。
“小姐,让您和小姐受委屈了。”他声音里带着心疼和自责。
“不关你的事,王叔。”妈妈淡淡地说,“上车吧,这里太冷了。”
王叔为我们打开后座车门,用手护在车门顶上,防止我们碰到头。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座椅是柔软的真皮,和我家那辆破旧的国产车完全是两个世界。
王叔关上车门,坐进驾驶座,车子平稳地启动。
“小姐,我们现在去哪里?回老宅吗?”王叔通过后视镜请示。
“嗯,回云顶山庄。”妈妈说。
车子驶离了这个充满了我和妈妈屈辱记忆的小区。我趴在车窗上,看着那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地方,在雨幕中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模糊的点。
我转过头,看到妈妈正拿着纸巾,温柔地帮我擦拭着头发和脸上的雨水。
“念念,冷不冷?”
我摇摇头:“妈妈,我们不回家了吗?”
妈妈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对不起,念念。以前那个,不是我们的家。妈妈现在就带你回我们真正的家。”
车子在雨夜中穿行,一路从嘈杂的老城区,开往寂静清幽的半山。沿途的建筑越来越稀疏,环境也越来越好。最后,车子缓缓驶向一扇巨大的、雕刻着繁复花纹的金色铁门。
铁门在感应到车子后,无声地向两侧滑开。门后,是一条长长的、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的私家车道。车道的尽头,灯火通明处,矗着一栋宛如童话城堡般的巨大别墅。
车子稳稳地停在别墅门口的喷泉前。王叔下车,为我们拉开车门。
妈妈牵着我的手,站在别墅前。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这六年来,我从未见过的,发自内心的、自信而强大的笑容。
“念念,乖女儿,别怕。”她蹲下来,与我平视,声音里带着一丝俏皮和如释重负。
她指着眼前这座比电视里皇宫还要气派的房子,一字一句地对我说:“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妈妈其实是个富家小姐。从今天起,我们再也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因为,我们最不缺的,就是钱!”
05
我被妈妈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张着小嘴,仰头看着眼前这座在雨夜里依然璀璨夺目的城堡。巨大的落地窗里透出温暖明亮的光,将门前晶莹的喷泉和修剪整齐的花园都染上了一层金边。这里……是我们真正的家?
妈妈没有给我太多震惊的时间,她牵着我,迈上了汉白玉的台阶。两排穿着统一制服的佣人早已恭敬地等候在门口,看到我们,齐刷刷地鞠躬。
“欢迎小姐,欢迎小小姐回家!”
为首的是一位看起来很慈祥的阿姨,她快步上前,从王叔手里接过雨伞,眼神里满是心疼:“小姐,您怎么淋成这样?小小姐也……快,快进来,姜汤已经备好了。”
我被这阵仗吓得往妈妈身后缩了缩。妈妈却仿佛早已习惯了这一切,她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然后对那位阿姨说:“李嫂,麻烦你了。先带念念去洗个热水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她的额头磕到了,让家庭医生过来检查一下。”
“是,小姐。”李嫂立刻心领神会,她弯下腰,用最温柔的声音对我说:“小小姐,跟李奶奶来,好不好?这里有很多漂亮的公主裙哦。”
我回头看了看妈妈,她对我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眼神。我这才小心翼翼地跟着李嫂走进了这栋房子。
房子里的景象更是让我瞠目结舌。天花板上垂下巨大的水晶吊灯,像星星一样闪亮。脚下是能照出人影的大理石地板,墙上挂着我看不懂但感觉很厉害的油画。这里的一切,都比爸爸那个被奶奶称为“豪宅”的家,要豪华一万倍。
李嫂带我到了一个比我之前整个家还要大的浴室里,浴缸大得像个小游泳池。她帮我放好热水,撒上玫瑰花瓣,然后拿来一套崭新的、柔软得像云朵一样的睡裙。
当我洗完澡,换好衣服,一位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叔叔已经等在外面。他仔细地检查了我额头上的伤口,为我涂上冰冰凉凉的药膏,并温柔地告诉我很快就会好。
等我被李嫂牵着下楼时,妈妈也已经焕然一新。
她不再是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满身油烟味的家庭主妇。她换上了一身剪裁合体的丝质长裙,乌黑的长发被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露出了修长白皙的脖颈。她没有化妆,但眉眼间的郁气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逼人的贵气和自信。她正坐在客厅那张巨大的丝绒沙发上,端着一杯红茶,听着王叔的汇报。
“小姐,您失联的这六年,老爷留下的盛安集团一直由我在打理。目前集团市值稳定,各项业务运转良好。您名下的不动产、股票和基金,也都在持续增值。”王叔恭敬地递上一份厚厚的文件。
妈妈没有接,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那串天文数字对她而言,不过是寻常事物。
“王叔,辛苦你了。”她放下茶杯,目光变得锐利起来,“现在,有件事需要你立刻去办。”
“小姐请吩咐。”
“林建军,我前夫。他有一家叫‘建安’的贸易公司,最近似乎在争取城西的一个项目,并且资金链出了问题。”妈妈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我要你动用一切关系,第一,截断他所有的融资渠道,无论是银行贷款还是私人借贷;第二,查清楚城西项目的甲方是谁,不惜任何代价,把项目从他手里抢过来;第三,我要在三天之内,看到他的公司,破产清算。”
王叔的脸上没有一丝惊讶,只是沉稳地点了点头:“明白,小姐。林先生的公司规模不大,处理起来很简单。只是……您和他的关系……”
“从他把我跟念念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仇恨。”妈妈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不仅要他破产,我还要让他和他那个尖酸刻薄的母亲,一无所有,为她们这六年来对我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是,我明白了。”王叔躬身退下,立刻拿出手机,走到一旁开始打电话,一道道指令被迅速而精准地传达下去。
我抱着我的小熊玩偶,怔怔地看着妈妈。那个在林家忍气吞声、被奶奶呼来喝去、被爸爸随意打骂的妈妈,和眼前这个运筹帷幄、言出法随的女王,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朝我招了招手。
我跑到她身边,她把我揽进怀里。她的怀抱温暖而馨香,不再是那个总是带着淡淡油烟味的怀抱。
“念念,吓到你了吗?”她柔声问。
我摇了摇头,把脸埋进她怀里:“妈妈,你现在好厉害。”
妈妈笑了,她亲了亲我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怅然和解脱:“傻孩子,妈妈一直都很厉害。只是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当了六年傻瓜而已。以后不会了。妈妈会用尽全力,保护你,给你全世界最好的生活。”
那一夜,我睡在一个像公主房间一样的大床上,盖着柔软的被子。梦里,再也没有奶奶的咒骂和爸爸的冷眼。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安全感,是这样一种味道。
06
在我和妈妈被赶出来的第二天,林家,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林建军一早就哼着小曲起了床。一想到终于摆脱了苏晴那个不识抬举的女人,他就觉得浑身舒畅,连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张桂芬更是容光焕发,她一大早就去菜市场买了最新鲜的排骨和活鱼,准备中午好好犒劳一下儿子,顺便,也迎接一下她未来的“准儿媳”孙莉。
“妈,还是您有远见。”林建军坐在餐桌前,喝着他母亲特意为他熬的粥,心情大好,“苏晴那个女人,就是贱骨头,非要逼到绝路才肯低头。我敢打赌,不出三天,她肯定会哭着回来求我,到时候,那五十万还不是乖乖奉上。”
“那是!”张桂芬得意地一拍大腿,“她一个没娘家的外地女人,带着个拖油瓶,身无分文,能去哪?除了咱们家,谁会要她?到时候她回来,你可得好好给她立立规矩!让她知道,这个家到底谁说了算!”
“那是自然。”林建军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他已经想好了,等苏晴回来求饶,他不仅要拿走那笔钱,还要让她签下一份保证书,以后家里的事,都得听他和妈的,不许有半句怨言。
他正美滋滋地盘算着,手机响了。是他的合伙人,老张。
“喂,老张,是不是城西项目的事有眉目了?”林建军接起电话,语气轻松。
电话那头,老张的声音却带着一股火烧眉毛的急切:“建军!不好了!出大事了!”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林建军皱了皱眉。
“我们……我们的贷款申请,被银行驳回了!”老张的声音都在发抖,“不止是工商银行,我托关系问了建设银行和农业银行,全都一样!他们说我们公司信用评级突然被降到了最低,任何贷款都免谈!”
“什么?!”林建军猛地站了起来,“怎么可能!我们公司的流水一直很健康,怎么会突然降级?你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啊!我还找了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放贷公司,他们也都说接到了上面的通知,谁敢借钱给我们‘建安贸易’,就是跟他们过不去!建军,我们是不是得罪了什么大人物了?”
林建军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第一反应是不可能。他在江城商场混了这么多年,虽然算不上顶尖,但自问人脉关系还算过得去,从未听说过有谁能有这么大的能量,一夜之间封杀他所有的融资渠道。
“你先别慌,我来想办法。”林建军嘴上安抚着老张,心里却已经乱成了一锅粥。没有这笔资金,城西的项目就彻底泡汤了,公司也会因为资金链断裂而陷入绝境。
他挂了电话,开始疯狂地给他那些所谓的“朋友”、“兄弟”打电话。然而,结果却让他心凉到了底。
“喂,李总啊,我是建军……什么?你在开会?好好好,您先忙……”
“王局,是我,小林啊……啊?您出国了?这么不巧……”
“赵哥!救命啊!我这边……”电话那头直接传来了“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忙音。
一圈电话打下来,那些往日里称兄道弟、酒桌上拍着胸脯保证有事尽管开口的人,此刻要么借口推脱,要么直接不接电话。林建军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门铃响了。张桂芬喜滋滋地跑去开门,是孙莉来了。
“哎哟,小莉来啦!快进来!”
孙莉今天穿得更加光彩照人,但她的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她一进门,就开门见山地问:“建军,我听说你公司的资金出了问题?”
林建军脸色一僵,勉强笑道:“一点小问题,我能解决。你别担心。”
“小问题?”孙莉冷笑一声,从包里拿出一份报纸,摔在他面前,“你自己看!城西那个项目,今天早上已经正式签约了!签约方是‘盛安集团’!人家根本就没考虑过你!”
林建军拿起报纸,头版头条的标题刺得他眼睛生疼。照片上,一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正和项目方握手,而那个男人他见过,正是盛安集团的总经理,王忠!
“盛安集团……他们怎么会突然插手这个项目?”林建军喃喃自语,浑身冰冷。盛安集团,那是江城真正的商业巨鳄,他们的体量,是自己这个小小的建安贸易的一百倍都不止。跟他们抢项目,无异于螳臂当车。
“完了……全完了……”林建军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面如死灰。
孙莉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里的爱慕和温柔消失不见,取而代代的是鄙夷和不耐烦。
“林建军,我当初看上你,是觉得你是个潜力股。现在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她拿起自己的包,冷冷地说,“那五十万,你也不用想了。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桂芬还想上前挽留,却被孙莉一把推开:“别碰我!跟你这个倒霉的老太婆待在一起,都晦气!”
门被关上,屋子里只剩下林建军和他母亲。
“这个……这个狐狸精!她怎么能这样!”张桂芬气得大骂。
林建军却仿佛没听到,他死死地盯着那份报纸,脑子里突然闪过苏晴昨天离开时那句冰冷的话——“林建军,你会后悔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中升起。
难道……这一切,都和苏晴有关?
不,不可能!他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苏晴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孤女,她哪来这么大的本事?
一定是巧合,一定是!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但内心深处的恐慌,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滋长、蔓延,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07
接下来的两天,对林建军来说,是地狱般的煎熬。
公司的账户被冻结,员工的工资发不出来,纷纷上门讨薪。合作了多年的供应商,也像约好了一样,带着催款单堵在了公司门口。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林建军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他焦头烂额,四处求人,却处处碰壁。他甚至拉下脸去找了孙莉,却被告知孙莉已经辞职,并且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的“建安贸易”,这座他引以为傲,并以此为资本抛弃妻女的大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轰然倒塌。
第三天上午,就在林建军被一群讨薪员工围在办公室,焦头烂额之际,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
王叔,也就是王忠,盛安集团的总经理,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进来。他强大的气场,瞬间让原本嘈杂的办公室安静了下来。
“王……王总?”林建军又惊又疑,他想不通,这种级别的大人物,怎么会屈尊驾临他这个即将破产的小公司。他连忙挤出笑容,迎了上去:“王总,您怎么来了?快请坐!”
王忠却没有理他,只是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扫视了一圈这间狭小凌乱的办公室,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林建军先生是吧?”王忠开口了,声音沉稳而有力。
“是是是,我就是。”林建军点头哈腰,像个店小二。
王忠从身后的助理手中拿过一份文件,轻轻放在林建军的办公桌上。
“这是对你公司资产的评估报告和收购意向书。”王忠淡淡地说,“你的公司,目前净资产为负三百七十万。但我们盛安集团愿意出一百万,收购你公司所有的资产和债务。”
林建军愣住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一百万对于他公司的价值来说,是侮辱性的低价,但在这种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这笔钱无异于救命稻草!至少能让他还清一部分债务,不至于立刻被送进监狱。
“王总……您……您说的是真的?”他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
“当然。”王忠点了点头,“不过,我们有一个条件。”
“您说!别说一个,一百个我都答应!”
王忠的目光变得冰冷,他缓缓地说:“我们的条件就是,这份收购协议,需要由你的前妻,苏晴女士,亲自来签署。”
林建军的笑容,瞬间僵在了脸上。
“苏……苏晴?”他结结巴巴地问,“王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公司的收购,跟她有什么关系?”
“因为,”王忠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决定收购你公司的,不是我,也不是盛安集团,而是我们集团最大的股东,也是我们董事长的独生女——苏晴小姐。”
“轰——!”
林建军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仿佛有颗炸弹爆炸了,嗡嗡作响。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撞在了椅子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苏晴……盛安集团董事长的独生女?那个在他家任劳任怨、逆来顺受了六年的女人,是江城顶级豪门的千金?
这……这怎么可能?!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不……不可能……你们搞错了!一定是搞错了!”他疯狂地摇头,“苏晴她就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孤女,她……”
他的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
我妈妈苏晴,在两名保镖的护卫下,缓缓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高定的香奈儿套装,脚踩着Jimmy Choo的高跟鞋,脸上画着精致的淡妆。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的家庭主妇,浑身上下散发出的,是生杀予夺的强大气场。
她走进来的那一刻,整个办公室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林建军更是像见了鬼一样,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妈妈没有看他,而是径直走到王忠面前,点了点头:“王叔,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姐,一切顺利。”王忠恭敬地回答。
妈妈这才将目光,缓缓地移到林建军那张因为震惊而扭曲的脸上。她的眼神,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就像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林建军,”她红唇轻启,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好久不见。你现在,相信了吗?”
林建军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跳梁小丑,他这六年来引以为傲的一切,在苏晴面前,都成了一个笑话。
他以为自己娶了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却没想到,那是一头为了爱情,收起了所有爪牙的猛虎。
而现在,这头猛虎,被他亲手唤醒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喃喃自语,眼神涣散,“你为什么要骗我?”
“骗你?”妈妈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和悲凉,“林建军,从头到尾,我只骗了你一件事,那就是我没有钱。而你呢?你用爱骗了我六年!你和你的母亲,把我当成免费的保姆,当成生育的工具,当成你们情绪的垃圾桶!现在,你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压抑了六年的愤怒和委屈。
“我当初瞎了眼,为了你,跟家里断绝关系,放弃了我的事业和生活,陪你挤在那个不到八十平的房子里,心甘情愿为你洗手作羹汤。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可结果呢?我换来的是你母亲日复一日的羞辱,和你一次又一次的冷暴力!”
“你为了五十万,为了外面那个女人,把我唯一的女儿打伤,把我们母女俩在暴雨天赶出家门!林建军,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配当一个丈夫,配当一个父亲吗?”
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林建军被她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
妈妈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冷静。她拿起那份收购协议,当着林建军的面,缓缓地撕成了碎片。
“林建军,我改变主意了。”她将碎纸屑扔在林建军的脸上,“我不会收购你的公司。我要让你,背着这几百万的债务,像一条狗一样,活一辈子。”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曾经看不起的女人,是如何站在你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我要让你每天都在悔恨中度过,为你当初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说完,她转身,再也没有看那个瘫软在地的男人一眼,踩着高跟鞋,头也不回地离去。
“不……苏晴!苏晴你不能这样对我!看在念念的份上,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林建军终于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地追了出去,却被两名保镖死死地拦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绝望的哀嚎,响彻了整栋写字楼。
08
林建军彻底完了。
“建安贸易”在一夜之间申请了破产保护,但由于资不抵债,法院最终判决林建军个人承担公司剩余的近四百万债务。银行、供应商的催债电话和律师函像雪片一样飞来,将他淹没。
他名下的房子,也就是我们曾经住过的那个家,被法院强制拍卖。拍卖那天,林建军和张桂芬像两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执行人员从房子里赶了出来。他们所有的家当,被堆在楼下,引来了无数邻居的围观和指指点点。
“哎,这不是林家吗?听说他公司破产了,欠了一屁股债。”
“活该!我早就看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前几天还看到他把老婆孩子赶出去了,那么大的雨啊,真不是人!”
“他那个妈也不是省油的灯,天天在小区里骂儿媳妇,刻薄得要死。现在好了,报应来了!”
张桂芬那张平日里最爱面子的脸,此刻涨成了猪肝色。她想冲上去跟那些人理论,却被林建军一把拉住。
“妈,别闹了!还嫌不够丢人吗?”林建军的声音嘶哑,眼神空洞,短短几天,他仿佛老了十岁。
他们无家可归,只能在市郊租了一间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那里的环境,比他们以前家里的储物间还要差。墙壁上布满了青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味道。
失去了经济来源,林建军不得不放下他所谓的“成功人士”的架子,出去找工作。但他学历不高,又没一技之长,加上背着巨额债务,没有任何一家正经公司愿意要他。最终,他只能在一家建筑工地上找了份搬砖的体力活。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天黑了才拖着一身疲惫和尘土回来。曾经那双用来签合同、戴名表的手,如今布满了老茧和伤口。曾经那身熨烫妥帖的白衬衫,也被汗水和泥土浸染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张桂芬的日子更不好过。她过惯了被人伺候的生活,如今却要挤在这么个破地方,每天吃着最便宜的青菜和馒头。她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儿子身上。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东西!”她一边捶打着林建军的后背,一边哭嚎,“好好的一个家,就被你败光了!你当初要是听我的,早点跟苏晴那个贱人服个软,我们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够了!”林建军猛地推开她,双眼赤红地吼道,“你现在知道后悔了?当初是谁天天在我耳边说苏晴的坏话?是谁怂恿我把她们赶出去的?是你!都是你!”
母子俩在狭小的地下室里,为了推卸责任,吵得不可开交,甚至动起手来。曾经那个被他们联手欺压的共同“敌人”消失了,他们便开始互相撕咬。
而这一切,都通过王叔的手下,以照片和视频的形式,源源不断地传到了妈妈的手机上。
我凑过去看,照片上的爸爸和奶奶,和我记忆中那个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样子,判若两人。他们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怨恨。
“妈妈,他们好可怜。”我小声说。
妈妈摸了摸我的头,眼神复杂:“念念,记住,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不是为了去同情伤害过我们的人,而是为了让我们自己,永远不再有变得可怜的机会。”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这还只是个开始。”
几天后,一个更沉重的打击,降临到了林建军和张桂芬的头上。
张桂芬因为长期心情抑郁,加上地下室环境恶劣,营养不良,突然中风了。虽然抢救及时,保住了一条命,但却落下了半身不遂的后遗症,口眼歪斜,话也说不清楚了。
这一下,林建军彻底崩溃了。
他白天要在工地上干重活,晚上回来还要伺候瘫在床上的母亲吃喝拉撒。张桂芬大小便失禁,地下室里很快就充满了恶臭。林建军每天被折磨得筋疲力尽,精神几近崩溃。
他开始后悔了。
在无数个疲惫不堪的深夜,他会想起苏晴。想起她曾经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想起她做的可口饭菜,想起她温柔的笑容,想起她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
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视若无睹的日常,如今却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他终于明白,自己亲手赶走的,不是一个累赘,而是一个把他宠成废物的女人。他毁掉的,是自己这一生最大的福气。
悔恨像毒蛇一样,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
09
在悔恨和绝望的双重折磨下,林建军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去求苏晴,求她原谅。
他打听到我们住的云顶山庄,在一个休息日,他换上了自己唯一一套还算干净的衣服,带着他母亲,坐了三个小时的公交车,来到了别墅区门口。
当然,他们被保安拦下了。
“先生,这里是私人住宅区,没有预约不能入内。”保安面无表情地说。
“我……我找苏晴!我是她丈夫!林建军!”林建军急切地解释道,他甚至还想用这个早已名存实亡的身份。
保安通过对讲机向上汇报,得到的回复是:“不见。”
“求求你们,让我进去吧!我真的有急事!我就见她一面,说几句话就走!”林建军几乎要跪下了。
张桂芬坐在轮椅上,口齿不清地“啊啊”叫着,浑浊的眼睛里流露出祈求的神色。往日的嚣张跋扈,早已被病痛和落魄磨得一干二净。
他们的纠缠,很快就通过监控,传到了别墅里。
李嫂走到正在陪我拼图的妈妈身边,低声说:“小姐,林先生和他母亲在门口,闹着要见您。”
妈妈拼图的手顿了一下,随即恢复了平静。她抬起头,问我:“念念,你想见他们吗?”
我看着妈妈的眼睛,摇了摇头。
妈妈笑了笑,对李嫂说:“让保安把他们赶走。”
“可是……他们一直跪在门口不肯走,还引来了不少人围观,对山庄的声誉不太好。”李嫂有些为难。
妈妈沉吟片刻,站了起来:“那就让他们进来吧。有些事,是该做个了断了。”
她牵着我的手,走到了别墅门口的会客厅。林建军和张桂芬被保安“请”了进来,站在那片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显得局促不安,与这里的奢华格格不入。
看到妈妈,林建军的眼睛瞬间就红了。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膝行到妈妈面前。
“苏晴!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他涕泪横流,抱着妈妈的腿哀求,“我不该鬼迷心窍,不该听我妈的混账话!我不该把你和念念赶走!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们复婚吧!我们一家人,重新开始!”
张桂芬也在轮椅上挣扎着,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晴……晴……错……”的声音,她用还能动的那只手,使劲地拍打着自己的脸。
这一幕,何其讽刺。当初他们是怎样高高在上地将我们扫地出门,如今就怎样卑微地跪地求饶。
妈妈厌恶地抽回自己的腿,后退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波澜。
“林建军,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这副样子很可怜?”
林建军愣愣地抬起头,满脸泪痕。
“你错了。”妈妈的声音冰冷刺骨,“你不是在为伤害我们而忏悔,你只是在为你自己失去的一切而后悔。如果今天我不是盛安集团的苏晴,如果我还是那个无依无靠的家庭主妇,带着念念在外面要饭,你会来找我吗?你会跪下来求我吗?”
“不,你不会。你只会庆幸自己摆脱了我们这两个累赘,然后心安理得地和你的孙莉,过着你们的快活日子。”
林建军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惨白,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收起你那廉价的眼泪和忏悔吧。”妈妈走到我身边,把我护在身后,仿佛在隔开什么脏东西,“从你把我赶出家门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只剩下账了。你欠我的六年青春,你欠念念的父爱,你欠我们母女俩一个安稳的家……这些,你拿什么还?”
“我……我……”林建军语无伦次,“我给你当牛做马!我做一辈子苦力来还!只要你让我回来,让我做什么都行!”
“不必了。”妈妈冷冷地打断他,“你的下半辈子,就好好守着你最爱的母亲,在那个地下室里,慢慢偿还你的罪孽吧。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仁慈’。”
她转向保安:“王叔,送客。以后,不要再让任何姓林的人,踏进云顶山庄半步。”
“是,小姐。”
林建军还想说什么,却被两个高大的保安一边一个,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他的哭喊声和张桂芬绝望的呜咽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显得那么刺耳,又那么可笑。
看着他们被拖走的狼狈背影,我没有感到一丝快意,也没有一丝同情。我只是紧紧地抱住了妈妈。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那段充满了屈辱和泪水的过去,才算真正地画上了一个句号。我和妈妈,终于获得了新生。
10
那次会面之后,林建军和张桂芬就彻底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了。
妈妈用雷厉风行的手段,正式接管了盛安集团。她天生就属于商场,那些曾经被婚姻生活磨灭的光芒,如今重新绽放,甚至比以前更加耀眼。她带着集团开拓新的领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在短短几年内,就让盛安集团的市值翻了一番,成为了商界一个不容小觑的传奇。
而我,在妈妈的爱和最优渥的资源下,健康快乐地成长。我不再是那个胆小怯懦、看人眼色的小女孩。我学钢琴、学芭蕾、学马术,我周游世界,眼界开阔。妈妈给了我她能给的一切,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富足,更多的是精神上的独立和强大。她总是告诉我:“念念,女孩子最可靠的,永远是自己。你要有爱人的能力,更要有随时可以离开任何人的底气。”
我大学毕业后,进入了盛安集团,从基层做起,跟在妈妈身边学习。她是我最好的老师,也是我最崇拜的偶像。
后来,我偶尔也会从王叔那里,听到一些关于林建军的消息。
他因为要照顾瘫痪的母亲,无法再从事高强度的体力劳动,只能靠打零工和捡废品为生。他们从地下室搬到了更偏远的贫民窟,过着食不果腹、朝不保夕的日子。据说张桂芬的病情越来越重,每天都在床上咒骂儿子没用,林建军则在巨大的压力下,变得麻木而沉默。
有一次,我在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时,似乎在酒店后厨的垃圾桶旁,看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那个人穿着油腻的工作服,头发花白,佝偻着背,正在费力地拖着一袋泔水。他的侧脸,像极了林建军。
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他浑身一震,立刻低下头,像一只受惊的老鼠,仓皇地躲进了阴影里。
我站在灯火辉煌的宴会厅门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一片平静。我们早已是两个世界的人,他过得好与不好,都与我再无关系。那段童年的创伤,早已在妈妈的爱和时间的流逝中,被彻底治愈。
故事的最后,妈妈再也没有结婚。她说,她这辈子最成功的投资,就是生下了我。而我,也遇到了一个真正尊重我、爱我的人。我的婚礼上,妈妈亲手将我的手交给了我的丈夫,她眼含热泪,笑容却无比灿烂。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不燥。我看着身边慈爱的母亲,和身旁温柔的爱人,心中充满了感恩。
我终于明白,离开错的人,才能和对的一切相逢。人生这趟列车,有的人上来,是为了告诉你什么是爱;而有的人,则是为了告诉你,什么是不能爱。
人性总结:
这个故事的核心,是对人性中“价值”与“依附”关系的极致探讨。林建军和他的母亲,代表了人性中最自私和短视的一面。他们将苏晴的隐忍和付出视为理所当然的“低价值”,并心安理得地进行压榨。他们的亲情和婚姻,建立在一种不平等的权力依附关系上。当苏晴亮出她真正的“高价值”时,这种依附关系瞬间崩塌,他们曾经的傲慢和鄙夷,也立刻转变为卑微的乞求和悔恨。但这悔恨并非源于爱,而是源于对失去利益的恐惧。
故事揭示了一个残酷的真相:在某些人眼中,你是否值得被爱、被尊重,并不取决于你付出了多少,而仅仅取决于你能为他们带来多少价值。当善良不被珍惜,当隐忍换来的是得寸进尺,那么唯一的出路,就是亮出自己的锋芒,收回自己的价值,让那些曾经轻视你的人,在你构建的强大世界面前,连仰望的资格都没有。真正的爽,不是报复本身,而是自我价值的重建与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