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茶遇到水就是重逢

发布时间:2025-03-29 20:29  浏览量:12

当一缕晨光印在紫砂壶的腰线时,壶嘴正吐出一缕青烟。老白茶在沸水中舒展蜷缩的筋骨,像被唤醒的千年记忆。

我望着茶汤里浮沉的叶片,忽然想起妈妈临终前说:“人这一辈子啊,像沏过三道的茶,头道浓烈,二道醇厚,三道就淡了。”那时没当回事,直到看见自己的影子,在茶汤里晃荡了这段与妈妈永别的时光才恍然大悟。

卧室朝东的窗棂总在辰时漏进第一缕光。青瓷盖碗边缘凝结的水珠,会在这个时刻折射出七彩光晕。我习惯用左手执壶,看金红色茶汤在玻璃公道杯里堆叠出琥珀色年轮,在粗陶茶则上辨认白毫银针的绒毛。

年少时,总嫌茶席规矩繁琐。妈妈说她的老姐妹在老家立春寅时收集梅枝雪水,说经冬的雪水最宜冲泡凤凰单枞。腊月天未亮,就抱着青竹筒在梅林打转,看月光把雪地照成银箔。老梅虬枝在风中沙沙作响,抖落细雪簌簌跌入竹筒,那声音像极了老人碾茶时石磨的呜咽。

妈妈总这么说:“茶遇到水就是重逢。”

观察茶叶的沉浮:看这太平猴魁,入水时竖立如剑,三泡后便温柔低垂,像认了命。看似觉得玄乎,但当每次注水时都看见不同人生——西湖龙井总在漩涡中心打转,普洱熟茶则沉默着沉淀,而岩茶永远在沸腾中舒展筋骨。

茶盘右下角有块洗不掉的茶渍,形状像极了江南地图。往紫砂壶里狠狠塞进整把碧螺春。茶要闷泡才出真味,就像两片被错误拼配的茶叶,我就是要文火慢煮的老茶头,而曾经的那个她却是急着出汤的绿茶。

昨天整理旧物,翻出多年前买的一个柴烧茶碗。开片纹路里沁着经年茶色,恍然看见年少的自己正在碗底晃动。突然想起《茶经》里说“其水,山水上,江水中,井水下”。

突发奇想,如果用遗憾沏茶该是什么样的一种滋味。

小视频中一位景德镇做草木染的女子。她总在清晨采撷带露的茶叶,用古法染出雨过天青色的茶巾。她和闺蜜常在窑边对饮,她自创的“烟熏小种奶茶”总带着松木香。有次开窑失败,她盯着碎裂的茶器发呆,那位闺蜜突然往她嘴里塞了颗陈皮:“尝尝,这是用摔碎的青瓷坛腌了七年的。”

第二天,雨水顺着瓦当滴入陶瓮,和茶汤混成特殊的韵脚。她把染坏的茶巾铺在窗台,看霉斑渐渐长成山水纹样。“看这多好,”她说,“连失误都带着光阴的笔触。”此刻我忽然懂得“残缺才真实”,原来生命最美的包浆,都是岁月无意间的泼墨。

想起《茶录》里说:“饮茶以客少为贵。”此刻虽然是我独自品茗,却觉得周围满座皆是故人。那些爱过的、怨过的、辜负过的人,都化作不同滋味的茶汤在喉头流转。原来我们终其一生,不过是在练习如何把遗憾冲泡成回甘。

公道杯里的茶汤渐凉,而故事永远温热。就像此刻风起时,檐角铜铃轻响,恍惚又是少年时妈妈唠叨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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