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带娃的二婚男,结婚第3年丈夫车祸去世,继女的去留成难题

发布时间:2025-04-05 00:00  浏览量:10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苗俪28岁时,嫁给了自己在出版社的同事刊伟。刊伟35岁,离异,带着个8岁的女儿。大家都说苗俪这是鲜花插在了牛粪上,苗俪自个儿却是甘之如饴。

苗俪与刊伟从同事走向婚姻,始于刊伟离婚后那几年的接触。

刊伟的女儿刊小轩四岁时,他老婆外遇,抛夫弃女,跟有钱情人跑了。这段八卦,在出版社的茶水间、食堂的闲聊中,很是热闹了一阵。大伙戏谑说刊伟作为一个男人,沉默寡言,不懂风情,实在无趣,他老婆即使现在不跑,迟早也会出轨的。

苗俪没有加入八卦阵营,主要因为她与刊伟同在古籍部,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觉得不好在背后议论人。后来,由于刊小轩闯进她的生活,她与这对父女的关系,毫无征兆的起了变化。

离婚后,刊伟自己带女儿,又要忙工作,又当爹当妈,自然比从前辛苦许多,仅接送女儿上下幼儿园、又赶着点上班这事就够呛。古籍部的同事除了苗俪都已结婚生子,各有自己的一堆事,顾不上帮刊伟的忙。从某天某个同事无意间来了句“苗俪,你这会反正闲着,就帮刊伟去幼儿园接一下轩轩呗”开始,渐渐地、有些莫名其妙的,照顾刊小轩就成为了苗俪的一份兼职。

刊伟若在忙,苗俪便接刊小轩放学,带到办公室,在特意为她准备的小桌子上放一本漫画书或一副拼图。刊小轩安静的看书、玩拼图,等着大人下班。工作结束,刊伟父女晚饭无着,苗俪也觉得一个人吃饭无趣又浪费,于是三人一块解决晚饭问题。

偶尔刊伟出差,刊小轩没人照管,苗俪只能将她接到自己家,早送晚接,睡前讲故事,操心天凉加衣、夜里掖被子等琐事。刊伟为了表达感谢,总会给苗俪带份小礼物,还要请吃几顿饭,苗俪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何况,刊小轩越来越黏她了,见不到她就赌气不吃饭。

从前在苗俪眼里,刊伟确是个寡言的人,不擅交际,对单位人事升迁也无甚兴趣,每日都沉浸在各种古籍和资料里,自得其乐。现在熟悉以后,这个最初的印象没变,不过她也发现了刊伟对古籍深沉的爱和寡言外表下朴拙的浪漫。

这份热爱原本也是苗俪选择成为编辑的原因,可当刊伟深情的为她朗读《诗经》时,那平素难得见到的丰盛、深沉又热烈的情感,沿着几千年前的古诗词缓缓溢出,藏在中年男人的疲惫中,每每让她热泪盈眶……

两人的感情发展水到渠成,但苗俪深知自己的选择不会受到父母祝福,便和刊伟悄悄领了结婚证。待苗俪父母发现时,除了大发一通脾气,一切都晚了。

苗俪搬到刊伟家,刊小轩最是开心,来来回回帮着搬些小东西,累得一脑门的汗。夜里,苗俪和刊伟坐在露台看月亮,刊伟对她说谢谢,又说对不起,声音湿润、哽咽。苗俪的回应是握紧他的手,用眼神告诉他,他无需对她抱歉,她很幸福。

刊小轩跑过来了,硬生生挤在两人中间,她严肃的看着苗俪,问:“苗阿姨,你现在是我爸爸的老婆了?”

苗俪摸着刊小轩的头,冲她温柔的笑:“是啊,小轩有什么话要跟阿姨讲吗?”

刊小轩低头想了一下,再抬起时,神色中多了份胆怯和期待:“我以后可以叫你妈妈吗?”

苗俪眼窝瞬间湿了。刊伟与她说过,自离婚后,小轩妈妈从未回来看女儿一眼,小轩对自己妈妈没什么印象,很羡慕幼儿园的小朋友都有妈妈可叫,常缠着刊伟给她找个妈妈。

苗俪抱住刊小轩柔嫩的小肩膀,哽咽着:“当然可以,我以后就是小轩的妈妈。”

刊小轩仰起头,整张小脸都在发光,她郑重的叫道:“妈妈。”

“哎!”苗俪郑重的应了声,在她额头深深亲了一下。

刊伟早已红了眼圈,他用手背飞快拭去眼角的泪,展开手臂,搂紧这对母女。

刊伟一家三口的幸福生活,持续了三年两个月。

2

苗俪永远记得,那是五月最后一天,验孕棒上出现了两道杠,她兴奋得心跳加速,将验孕棒看了又看,最后把它放在卧室刊伟那侧的床头柜,准备给他一个惊喜。

结婚三年,苗俪肚子毫无迹象,两人都有些着急。刊伟戒烟戒酒,调理身体的中药苗俪没少喝,连刊小轩也加入了阵营,知道中药苦,每次都会在药碗旁给妈妈放一颗奶糖。

今天是刊伟出差回来的日子,若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他指不定多高兴呢。

苗俪看看时间,刊伟这会应该已经下飞机了,她正准备打电话,一个陌生号码进来了。

“喂,您好……”苗俪下意识的摁了接听键,但下一刻,她如遭雷击般,浑身僵住,面白如纸,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栗着。

在机场回市区的机场高速上,刊伟所乘的出租车发生了车祸,这会儿正在市医院抢救。

苗俪终于回过神了,抓了手机就冲出门去。

此时正是晚高峰,根本打不到车,路上堵成了一锅粥。苗俪张眼乱瞅,不远处街边的梧桐树下停了一辆共享单车,眼见一个高中男生正在摸手机准备扫码,苗俪不顾一切扑了过去。

“对不起,能让给我吗?我有急事,很急很急……”苗俪脑中也如这晚高峰的街面,沸腾着,已经语无伦次了。

高中生错愕的点了点头,但苗俪已经顾不上他是否同意了,抢了单车,掉头就跨了上去。只是下一秒,高中生便听到了撞车的哐啷声。

苗俪被一辆电动车撞了。晚高峰,车行速度本就不快,若在平时,无非是撞车的两个人互让一步,讪讪且迅速离去,以免阻塞交通。不过现在,由于电动车突然的追尾,单车倒地的同时,苗俪的小腹不经意间狠狠撞上了车把手,随着一阵钻心剧痛,一股热流从身体涌出,苗俪像在悬崖一脚踏空了,晕乎乎直往下坠。

五月最后的这一天,苗俪失去了丈夫,失去了肚中的孩子。

接下来几天,苗俪卧室的窗帘都没拉开,依靠强效助眠药,她整日都在一种如梦如幻的昏睡中度过。巨大的双重的打击,将她击垮了。她回到了最原始的动物本能,躲进黑魆魆的深如洞穴的卧室里,抗拒着外界,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在混沌与清醒的意识缝隙,苗俪时常感到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悄无声息的出入她的卧室。有时她们两人一起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断断续续的话声也会有一两滴落入耳中。

“俪儿,你这是要折腾到什么时候啊?”从沉沉的叹气声,苗俪听出是母亲。

一只带着凉意的柔软小手放到了苗俪的额头,苗俪知道那是刊小轩,她趴在苗俪耳边轻轻说:“妈妈,你以前跟我说,难过的时候多睡觉就会好起来,你好好休息吧,我会照顾你的。”

刊小轩稚嫩、香甜的气息吹进苗俪耳中,苗俪的眼睫轻轻颤栗着。

但母亲沉重的叹息再次响起:“孩子,她已经不是你妈妈了,你有自己的妈妈。”

刊小轩的声音中带着不满的尖利:“她是我妈妈!永远都是!”

母亲摇头,再次叹气。

第二天一早,苗俪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她忽然厌倦了自己的洞穴,走出卧室。

“小轩呢?”苗俪张口便问。

苗俪母亲的眼神有些躲闪:“她……妈妈把她接走了。”

刊小轩妈妈?那个从未露面的女人?苗俪难以置信,瞪着母亲,大声质问:“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让她带走小轩。”

苗俪母亲本就很不满苗俪的这段婚姻,现在唯一的想法也是让她快速走出阴影,重新开始,因此她迎视着苗俪的怒意,决定让她认清现实:“苗俪,你凭什么对你妈大呼小叫?你清醒点好不好?现在刊伟死了,刊小轩不回她亲妈那,她能去哪?”

逻辑严丝合缝,苗俪无可反驳。她楞了半晌,牙缝里恨恨的憋出一句:“是你通知小轩妈妈的?”

苗俪母亲不可置否地微耸了一下肩。

3

单位给苗俪放了一个月的假,苗俪只休息一周就上班了,家里没有刊伟,没有刊小轩,空荡荡的,她多一分钟都待不住。

每天除了拼命扑在工作上,以此忘却心中伤痛,楞神的当儿,苗俪会经常看着手机发呆。很早的时候,苗俪就要求刊小轩要熟记刊伟和她的手机号,有任何问题都要记得在第一时间给他们打电话。

苗俪在等刊小轩的电话。可一个月下来,她始终没有听到她记忆中那个稚嫩乖巧的声音。她早先就打过刊小轩的手机,但已经无法接通了。

是小轩妈妈换了她的手机号?她为什么这么做?前面数年都不看自己女儿,现在火急火燎换掉她的手机号,为什么?

这一个问题想不通,苗俪先搁着,另一个问题又立即扑面而来。刊伟刚去世,她就将刊小轩送走,刊伟若泉下有知,肯定会十分难过,她苗俪又成了什么人了?想起这事,苗俪心里就像堵了块大石头,透不过气。

苗俪已经打听到了小轩妈妈在海城的住址,她不是没想过去看刊小轩。可是她以怎样的身份、怎样的面目去面对刊小轩?一想起这,苗俪便羞愧的无地自容。

还有苗俪父母,三年多前她和刊伟结婚,已经让老俩口失望透顶,现在出了这档子事,父亲又生气又难过,还大病一场,苗俪怎么能再让他们伤心?

……

苗俪在种种思绪中挣扎,浑浑噩噩中,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了,当部门选题会上,组长提出“有位作者住在海城,需要就选题当面沟通……”时,苗俪立即就从这种浑噩中惊醒了。

“我去吧。”苗俪仓促打断组长的话。

大家都诧异的看着苗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拘谨的站了起来,恳切道:“组长,让我去吧。”

组长微怔,然后笑了:“也好,趁这个出差的机会,你可以好好散散心。”

苗俪内心一直都清楚,刊小轩叫了自己三年两个月的“妈妈”,不论如何,她都不能将这一页若无其事的翻过去,她必须亲眼看看刊小轩过得怎么样。这是她对自己良心的交代,也是对刊伟的交代。

4

当苗俪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门口,看着面前这个漂亮时髦却透着深重疲惫的中年女人,直觉告诉她,她便是小轩妈妈。

小轩妈妈有些讶异的看着苗俪,等苗俪道明来意后,她紧蹙的眉头舒展了些,甚至不动声色的换上了些许轻松的神情。她的热情出乎苗俪的意料,也让她有些无措,在咖啡、水果、点心的环绕中,她抽空打量了这套四室两厅的大平层。装修称得上豪华,处处流光溢彩,视野空阔,与这房子相比,她与刊伟的那套八十平的小两居只能算寒酸。

苗俪的目光在四间紧闭的房门打转,猜测刊小轩住在哪一间。像是回应她的猜测,三个房门陆续打开了,先是一对六七岁的龙凤双胞胎,精致得像两个洋娃娃,再是捏着鼻梁走出来的中年男人,苗俪瞥了一眼他身后那房的摆设,确定是间书房。

小轩妈妈殷勤的迎了上去:“老公饿不饿?我烤了面包。”

双胞胎缠着妈妈要吃面包,小轩妈妈却只顾殷切的看着自己丈夫,像个讨好主子的下人。

那男人淡漠的摇了一下头,目光越过妻子看向苗俪,苗俪站起身正要打招呼,男人傲慢的目光只在她身上匆匆一掠,便招呼孩子们开门出去了。

“没事,你坐下喝咖啡。”小轩妈妈搓着手,尴尬的笑着。

苗俪坐不住了,直接说:“我想看看小轩。”

刊小轩的小房间紧邻厨房,原本是个没窗的储物间,刊小轩的到来,小轩妈妈所做的,不过是将杂物往墙角挪了挪,塞进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套桌凳。大白天的,刊小轩的小桌上还亮着台灯。

看着那个伏在桌前的单薄小身体,苗俪眼中瞬间罩上了雾气,呼吸窒住了。

“小轩。”苗俪轻喊。

刊小轩没动,但她的小身体明显绷紧了。

“小轩。”苗俪提高声音。

刊小轩站了起来,转身看着苗俪,昏暗光线中,看不清她的表情。

“来,过来,让妈妈抱抱。”苗俪朝刊小轩张开手臂,数年的母女情让她情不自禁。

刊小轩将手反剪在身后,像在努力阻止自己迎上去,她轻声说:“苗阿姨好。”

苗俪像被人扇了一耳光,面颊火辣辣的。她尴尬的收回双臂,不知所措。

不过转眼间,苗俪又振作精神,将大包小包的礼物纷纷拆开,一一拿给刊小轩看。若在从前,这些精美的礼物会让刊小轩扑进她怀里,妈妈前妈妈后叫个不停。但现在完全不一样了。刊小轩像从老师手里接过试卷的学生,十分礼貌的对苗俪说谢谢。那种冷淡,让苗俪心惊。

“这孩子怕是恨上我了。”苗俪在心中长叹,无奈、无力、无助,种种情绪淹没了她。

可,那是什么?

苗俪一把扯住刊小轩,将她拉到亮光处。刊小轩裤子上有一块发黑的血渍,苗俪一眼认出那是经血。

刊小轩初潮,可她妈妈居然一无所知。一时间,心疼、愤怒在苗俪心里翻涌。

她强压怒火,将刊小轩拉进怀里,用从前母女俩都熟悉的语调柔声说:“小轩,记不记得妈妈从前跟你说过,女孩子长到十一二岁就会来月经,这代表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是青春期的少女了……”

苗俪的温柔终于软化了刊小轩包裹自己自尊心的坚硬外壳,唤醒了以往有爸爸有妈妈的美好记忆,大滴的眼泪从她眼中滚落,她咬紧下唇,点了点头。

“那小轩还记不记得妈妈教你的,怎么使用卫生巾?”苗俪抑制着声音中的哽咽。

刊小轩再次点头。

苗俪从包里摸出卫生巾:“那你现在就给自己换上干净的裤子好吗?妈妈在外面等你。”

苗俪站起身,她的手却被刊小轩攥住了,她仰起小脸眼巴巴看着苗俪,嗫嚅着:“妈妈……”

苗俪楞住。这声满含恳求的“妈妈”击碎了这两个月来无数次的犹豫,只用了一瞬,她便做了决定。

苗俪蹲下来:“想跟妈妈回家吗?”

刊小轩使劲点头。

“那你收拾好东西,等着妈妈。”苗俪擦干了刊小轩脸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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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刚走出刊小轩房间,苗俪就在门外看见了小轩妈妈,显然她刚才一直在门口偷听来着。苗俪心里的怒火已经消散了,也不介意她听壁角,她现在琢磨的是,如何说服小轩妈妈让她带走小轩。

不过这件事远比她想象的简单得多。

小轩妈妈看见女儿与苗俪的亲密,几乎是大松了一口气,在苗俪还未提出要求时,便急切的道出了自己的为难之处。

当年,她与现在的丈夫结婚时,便向对方承诺,与过往一切人事斩断联系。现在刊小轩突然闯进她的生活,使她的处境特别被动。丈夫虽暂时没说什么,那不过是在给她时间来解决问题,他的态度是很明确的,他不可能将刊小轩留下。

而刊小轩,性格古怪,从被领回到现在都未开口叫她一声妈妈,与家里所有人都不说话,每天只在吃饭时出来,其余时间都躲在那个小黑屋。刊小轩还有暴力倾向,有一次弟弟不小心摔坏了她的手机,她竟然打破了他的额头。这一切都令家里的气氛越来越难堪,她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小轩妈妈絮絮说着自己的各种艰难。苗俪再度环顾这套近两百平的大房子,四室两厅的豪华大平层,却没有自己亲生女儿的容身之地。而小轩妈妈与她丈夫,明明是已经拥有两个孩子的合法婚姻,却仰人鼻息,小心翼翼,在家中一点地位也没有。

苗俪在心中庆幸,这次她来对了。如果再晚些时日,还不知刊小轩会被糟践成什么样子。

当小轩妈妈带着些许惭愧,期期艾艾说自己愿意支付一部分刊小轩的抚养费时,苗俪看见小轩背着书包,拖着箱子站在门口,朝她的方向喊了声:“妈妈,我们要走了吗?”

苗俪明显感觉到,小轩妈妈神情霎时僵住了。

苗俪微笑起身:“不用了,我和小轩能搞定。”

苗俪朝小轩招手,就像从前无数次她在学校门口接她时一样,也像从前无数次,小轩满面阳光的走过来,将小手塞进她的手里。

小轩妈妈是头一回看见自己的女儿笑,可这笑却不是给她的。

在回家的高铁上,苗俪将刊小轩揽进怀里:“你的手机摔坏了,妈妈没法联系你,可既然你过得不开心,为什么不给妈妈打电话?那样的话,妈妈就可以早早来接你了。”

刊小轩吸吸鼻子,很委屈,“外婆说我应该回到我的亲生妈妈那,不能成为你的累赘。”她仰脸,神情很认真,“妈妈,我会成为你的累赘吗?”

苗俪看着刊小轩,郑重承诺:“永远不会。”

刊小轩回来不久,苗俪发现她与从前不一样了,以往她与她这个年龄段的女孩一样,是个会在爸爸妈妈面前撒娇的小姑娘,而现在,才两月不见,她已经变成了一个小大人。

她自己骑单车上下学,不再让苗俪接送。每晚她写完作业,会将自己的书桌、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将洗衣篮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洗好、晾晒。苗俪若加班晚回,家里永远有一盏灯等着她,刊小轩迎到门口,帮妈妈拿包,取拖鞋。刊小轩还学会了做简单的饭,比如煲粥、煮面条、煮鸡蛋。周末,苗俪补觉晚起,餐桌都会摆着热喷喷的粥和鸡蛋。

苗俪父母偶尔会过来。起初他们极力反对苗俪将刊小轩接回来,看她是一百个不顺眼,但老人总归是老人,他们哪顶得住刊小轩一遍遍喊他们外公外婆的亲热劲。渐渐地,刊小轩的伶俐懂事都被他们看在眼里,最后也无奈的接受了现实:也许苗俪命中注定要当刊小轩的后妈,不然怎么小轩亲妈都没法分开她们?唉,认命吧。

有一晚,苗俪加班看稿子,11点左右,肚子饿得受不了,又舍不得花钱买宵夜,准备泡包方便面将就一下。苗俪正要出房,却看见刊小轩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站在门口。

“妈妈,你是不是饿了,我给你煮的面。”刊小轩兴奋嚷道。

苗俪擦了刊小轩额头的汗水,又欣慰又心疼:“你怎么知道妈妈饿了?”

刊小轩脱口而出:“从前妈妈晚上加班,爸爸都要给你煮一碗面条的。爸爸说妈妈怕胖,所以面条只能一点点,但是熬夜要补充营养,所以要加颗鸡蛋,还说妈妈爱漂亮,得补充维生素,所以还必须加青菜……”

刊小轩还在碎碎念,苗俪却已经泪流满面。恍惚间,她明白了刊小轩这些时日变化的缘由:她明白爸爸已经不在了,她应该代替爸爸照顾妈妈,在这个家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6

苗俪父母接纳刊小轩,并不代表他们会放任苗俪不管。事实上,他们对刊小轩的接纳,附带着他们的条件,即要求苗俪开始相亲,做好进入下一段婚姻的准备。

再婚的事,苗俪现下还没认真考虑过,一来她还放不下对刊伟的感情,另外,从上次被送走的经历,她能察觉到刊小轩内心安全感的不足,她不愿再让女儿伤心。可是,父母的提议,她是不敢也不能拒绝的。不论之前的刊伟,还是现在的刊小轩,父母都给了她最大的退让,苗俪不忍心再违逆他们。

于是,苗俪与父母商量,相亲、再婚的事,等刊小轩小升初以后再说,父母同意了。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刊小轩就上了初中。早就蓄势待发的苗俪母亲,此时发动所有关系,可着劲给女儿介绍对象。苗俪扛不过母亲的狂轰滥炸,只要抽得出时间,便会见一见。

相亲的事,苗俪倒也没有打算对刊小轩刻意隐瞒,只是还没想好怎么说,外加工作忙,一来二去,这事就给搁下了。可苗俪低估了青春期少女的敏感。刊小轩很快觉察到了苗俪的异样,再有两次悄悄的跟踪,她发现了苗俪的秘密。

苗俪背着自己相亲,唤醒了刊小轩心中的不安。她不是没想过,苗俪早晚都会结婚的,只是这种想法在她下意识的排斥中,一直停留在遥远的也许永远都不会抵达的未来。

现在,“也许”变成了现实,而且还是苗俪“背着自己”,刊小轩在感觉一种对她的背叛外,还有茫然。如果苗俪真的结婚,有了自己的孩子,那她该怎么办?外婆会不会再把自己送走,就像父亲去世那会儿。她是打死也不愿回到亲生母亲那的,可是,她还有什么地方可去呢……

几年前,当刊小轩重新被苗俪接纳,她小小的心里就产生了变化,她知道要想妈妈不在外公外婆面前为难,她就要变成家里有用的人,而不是妈妈的拖累。所以她努力学习、做力所能及的家务……

可现在,刊小轩隐约发现,自己的努力和懂事,在大人的决定面前,并不起多大的作用。她的命运仍和几年前一样,只要一个变故就可能被改变。几年前的变故,是爸爸的离世,现在的变故,是即将出现在妈妈生活中的那个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刊小轩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爱说话,常常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看着课本发呆。苗俪这些天在加班和相亲之间连轴转,也没注意到女儿的变化。

周四晚上,苗俪好不容易得空,便把父母叫过来,一家人一起吃饭。饭桌上,苗俪问起学校的事,刊小轩懒懒的敷衍了两句,心不在蔫的拨拉着碗里的米饭。苗俪察觉不对,以为她病了,伸手去摸她的额头。刊小轩脑袋一闪,躲开了苗俪的手。

“我没事。”刊小轩闷闷的说。

苗俪母亲把筷子往桌上一拍,神情严肃:“你这孩子,妈妈跟你说话呢,你这什么态度?”从刊小轩再进家门,苗俪母亲对她就比其他做外婆的严厉些,她总觉得刊小轩应该把感恩戴德贴在脑门上。

刊小轩好似没听见外婆的训斥,她默默放下筷子,轻声说了句我吃饱了,便转身回房,留下三个大人面面相觑。

苗俪母亲被拂了面子,更为窝火,开始向苗俪发难:“你说她这什么态度?我就说是喂不熟的狼崽子,你们看看,看看……”

苗俪父亲息事宁人:“算了算了,孩子还小嘛……”

苗俪母亲却趁热打铁:“所以俪儿,你得赶紧结婚,还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可靠,你看你们这半道认的母女,指不定哪天就散了……”

苗俪厉声打断:“妈,你在胡说些什么?”

可是这话,房里的刊小轩已经听见了。她弓着身体蜷在床上,抱着爸爸的照片低声抽噎。门外传来敲门声,平时这个点,苗俪都会送一杯牛奶进来,看着她喝下,才放心的离开。为讨苗俪开心,哪怕有时没胃口,刊小轩也会装作很喜欢喝的样子。但她做乖巧的孩子很久了,今晚想任性一回。

被反锁在门外的苗俪,琢磨着要不要用钥匙开门,犹豫一会后,她放弃了。她隐约猜到了刊小轩情绪反常的缘由,她给母亲新介绍的相亲对象发微信,取消了明晚的见面。

第二天一早,苗俪就发现了刊小轩的红眼圈,她知道小轩自尊心强,便什么也没说。母女俩一起下楼,和往常一样,她亲昵的揽着刊小轩的肩膀,但感觉小轩的反应有些僵硬。

楼下,刊小轩的同桌商栋梁,正推着单车在街边等。他与刊小轩一直都是一同骑车上下学,苗俪见过他很多次了。

“苗阿姨早。”商栋梁礼貌的打招呼,转而盯着刊小轩的红眼圈看了几秒钟,笑嘻嘻道:“刊小轩,你眼睛让蜂蛰了?”

刊小轩不说话,低头推着单车往前走,商栋梁急忙跟了上去。

“小轩,妈妈下午接你放学。”苗俪在刊小轩身后喊,她打定主意晚上要和刊小轩认真谈一谈,但她的声音很快被沸腾的早高峰淹没了。

整整一上午,苗俪莫名焦躁,脑子里老晃着刊小轩的影子,总觉哪里不对劲。像是为了印证她的预感,下午三点,刊小轩班主任的电话打了进来。

刊小轩和她同桌商栋梁,两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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