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知道,妈妈一定不是有意抛下我的

发布时间:2025-05-14 07:58  浏览量:45

渔山的那头有个很牛逼的神婆,

给了她想要的,就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我带着栀子阿姨送我的鞋子,翻山越岭找到了她。

「哦?想找人,知道规矩吧。」

「知道知道。」

猫猫我呐,有九条命。

1

我端起神婆给我的汤药一饮而尽,

意识变得模糊起来,朦胧里我想起了一些事。

出生起,我就没见过妈妈,

奶奶说妈妈心狠,生下我们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姐妹三人里最后只活下来我这个看起来最瘦弱的毛毛头。

稍微长大一些,我又问起了奶奶关于妈妈的事,可奶奶躲闪着不愿再说了,「崽崽啊,别问了,我们三个好好过吧。」

可我知道,妈妈一定不是有意抛下我的,我没见过妈妈,但我很想她。

渔村很穷,天热的时候地上的黄泥土都能升腾起一股热气,我垫着脚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家,依旧能感受到脚底板的刺痛,其实也不能全怪天气,因为我的鞋底实在是太薄了。别人家的孩子都有鞋底厚厚的新鞋,而我穿着奶奶捡来的鞋子走过了好几个春夏秋冬。

我和爷爷奶奶住在渔村的最里头,因为家里没有壮汉,村长一家老是欺负我们,别家个或多或少都能分到点肥土,而我们陆家却只有那一方贫瘠的黄土地。

黄土地里种不了粮食,爷爷的锄头锄翻天也就星星点点的结了点土豆,可就算是最好种养的土豆,我们家的也没别家好,又小,又丑,像极了跟我一样的小癞头。

村长的儿子总是蹲在院口的栅栏边取笑我,「癞头癞头下雨不愁,人家洗头崽崽癞头。」我哭着喊着要把他打的屁滚尿流,奶奶却一把拉住我,叫我不要去招惹他。毕竟,要是连这方土地都没有的话,我们一家就活不下去了。

2

我渐渐长大了,变得比屋门口的水缸还要高,但陆家的日子却一天天难过了。爷爷病重走了,奶奶的脚也走不了远路,七岁的我扛起了奶奶的背篓学着隔壁张婶的样子把地里新鲜刨出来的土豆背到镇子上去卖。村里没有汽车,大人们会凑一凑挤在一个三轮车上一同上街,但他们不愿意带我,也不愿意带上我的小土豆。我只能天不亮就掌着灯去地里挖土豆,这样才能保证在清晨走到镇子。新鲜的土豆还带着渔村的泥土,一边走一边从背篓里漏出来,画成了一条蜿蜒的小路。

渔村的穷是出了名的,村子里有时候会有大善人来布施,可说是布施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拿到。村长一家总是冲在最前面,向着大善人们点头哈腰,能拿到食物和物资的总是他们几个或是村长的亲戚或是村长的舔狗,总之没有我。大善人们也喜欢和村长的儿子一起合影,我凑上前去想要看看,村长的儿子就会大叫。「崽崽癞头来了。」大善人们也会嫌恶的避开,挥挥手叫我走远些,后来我再也没有走上前过。

镇子上摆摊的人家很多,除了少部分人能支起棚子,大部分的人同我一样都是几个背篓铺个毯子就可以叫卖起来。

虽然我已经7岁了,可是浑身上下加起来的肉可能还没有某些好人家刚出生的大胖小子多,脖子一伸就漏出来尖凸凸的骨头。我被那些大人挤在了一个角落,不幸的是,隔壁摊位的黑脸大叔也是卖土豆的,只不过他的土豆又大又光滑,把我的小土豆衬得更难看了。路人们来来往往,也在我的摊前停留,不过他们翻了几下我的土豆后就摇摇头去了黑脸大叔那里。一个上午过去了,我的土豆一个没少,黑脸大叔的框倒是快见了底。

起初,黑脸大叔很嫌弃我在他旁边,但看到客人们都在看过我的土豆后转而买他的又高兴地分了我点位置。我没动,我也想卖掉我的小土豆。

3

太阳越升越高了,我感受到周遭的温度也变得让人难以忍受。我蹲在阴影里,低着头数着地上的蚂蚁。因为怕被别人看到癞头,我用奶奶的头巾把脑袋裹得严严实实,但随着温度的升高,一股难以名状的瘙痒仿佛千万只蚂蚁在啃食,我偷偷伸了根手指进去。

「小妹妹,你这个土豆怎么卖呀?」

悦耳的声音如沐春风,我的手一顿,卡在了头巾里,我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

「小妹妹?」

「阿……阿姨,土豆三毛钱一斤,阿姨你别看它们小,味道真的很好,不输给大土豆的。」我偷偷看了眼黑脸大叔,发现他没什么反应,长吁了一口气。

「每个都是我早上去挖的,很新鲜。」

阿姨在我的背篓里挑挑拣拣,装了满满一袋,「称一下吧,你真可爱。」

我木讷地接过沉甸甸地袋子,阿姨的手真好看啊,白白嫩嫩的跟来村里的大善人一样。不,不是大善人,她是真善人。

「大叔,可不可以麻烦帮我称一下。」

黑脸大叔鼻子里哼出一股气,不过还是接过了袋子,「十斤,三块。」

阿姨递给了我五元,我窘迫得搓了搓手,「我....我没有零钱。」

阿姨的手摸上了我的头,我下意识避开,阿姨错愕了一下,继而笑道,「没事,不用找,两块钱是阿姨给你,天气这么热去买根冰棍吃。」

「我儿子跟你一般大,天天吵着要吃。」

我紧捏着钱,却不敢有所动作。吃冰棍对我来说是种奢侈的享受,我从来没吃过冰棍,但是我知道那一定是十分美味的东西。村长儿子在院门口淌着哈喇子诱惑我,「崽崽,吃过冰棍吗,绿豆味的,你叫我声爸爸我就给你舔一口,可好吃了。」我强吞着口水骂他,「你个兔崽子,赶紧从我们家门口滚开,当心我打死你。」

「哟哟哟,小癞头还要打人。」他高举着冰棍,一步也没有动,硬是在我眼皮底下舔完了那支绿豆棒冰。

我摇了摇头,「钱要攒着,阿姨您多拿几个土豆吧。」

她没要,还笑着跟我打招呼,风卷着她的味道窜进我的鼻子,是栀子花的味道。

阿姨买了很多,背篓里的土豆也终于少了一半,终于不用再驮着这么重的背篓回家了。我看了眼已经被磨穿的鞋底,今天回家也许就没那么痛了。

「妹妹。给。」

栀子花的味道又来了,我惊喜地抬起了头,阿姨她又回来了,她还递给我了我一根棒冰。

我知道我不应该就这么堂而皇之接受别人的东西,可是我控制不了,我的手早就欢呼雀跃地迎了上去,这是绿豆棒冰啊,是村长儿子才能吃到的绿豆棒冰啊。

触上冰棍的那一刹那,那种冰凉的感觉从头贯穿到了脚底,一扫烈日的闷热,就连头上的瘙痒都没有了知觉。看我一直没动,阿姨又给我撕开了包装纸,「吃吧,小小年纪这么热的天。」包装纸上还粘着些绿豆冰棍的渣滓,我好想从阿姨手上夺下来舔上一口,但终究没敢碰阿姨的手。

绿豆冰棍真好吃啊,村长儿子没说错,这真是顶顶好吃的美味。下一次他要是再取笑我,我一定要拍着胸脯告诉他,绿豆冰棍什么的我早就吃过了,是漂亮阿姨请我吃的。

「什么漂亮阿姨,你这癞头,怎么会有人给你吃冰棍,你一定是想吃冰棍想疯了,骗人的。」

「癞头骗人咯,癞头骗人了咯,癞头说别人给她吃冰棍呢,绿豆冰棍。」村长儿子扯着嗓子从村头喊到了村尾。

这下,全村人都知道,陆家的小丫头不仅癞头还会骗人。

可是,阿姨真的给我吃冰棍了。

4

这几天,我土豆挖的更勤了,因为一个礼拜里,总能碰到栀子阿姨两三次,除了买走我的土豆,她还送了我双新鞋。

其实我也用不上新鞋,我的脚底早就磨出了厚厚的茧子,走平常的石子路我都没什么感觉,可是阿姨说了,我是小女孩,小女孩要穿漂亮的小鞋子。可是阿姨不知道,我根本不舍得穿,这一趟山路走下来,多好的鞋子都会废掉,我每次都小心翼翼地用碎布把鞋子包好,摞在土豆的上面,等到了镇子,就换上新鞋子。

渐渐地,我每天都期待看见她,我把最好的小土豆都挑选了出来,给阿姨留在了一旁。

「小妹妹,你这小土豆看着不错啊,称一下吧。」

「叔,你选一下这堆吧,这些有人要了。」

我其实有私心的,我想把最好的小土豆留给她,也想在心里喊她「妈妈。」

床上的奶奶看我连着几日都卖掉了土豆,把我唤到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崽崽,这么多钱都是卖土豆得来的吗?」

「当然,奶奶。栀子香味的阿姨总是把我的土豆都买走,她还夸我可爱。」

奶奶的手抚摸着我的脸蛋,「崽崽,镇子上坏人多,你一定要小心。咱们的土豆不好看,她为什么只买你的呢?」

我气愤地甩开奶奶的手,「她不是坏人,她给我买鞋子,给我吃绿豆棒冰,她,她是我妈妈!」

我冲着奶奶咆哮着,而奶奶睁圆了眼睛,

「她就是我妈妈,我想要妈妈。」

5

我起的更早了,昨天傍晚我就发现黄土地里竟然稀罕的长了一株野生树莓,上面挂满了红红的树莓。我记得,村里的小孩女人们都很喜欢这玩意,但是我们村结的少,若是拿到镇子上去卖,还能卖上不错的价钱。城里人很喜欢乡下的这种野生玩意,而我们家的黄土地根本就不会有人来看,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贫瘠的黄土地里也能长出红艳艳的树莓。

我把树莓小心翼翼的装在盒子里,生怕碰坏了,这是我送给阿姨的礼物。

果然,栀子花的香味如约而至,阿姨她来了。我兴冲冲地掏出怀里的盒子,把树莓递给了她。

「哇,」阿姨果然惊讶地看着我,「这是野生树莓吗?」

她突然不说话了,我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指,指甲里嵌满了黑乎乎的泥土,一双手又黑又糙。我缩了缩手,却突然感觉一双手摸上了我的头。

我来不及躲避,脸一下子变得通红,突然升高的温度让我的头顶又开始奇痒难耐,遭了,阿姨,阿姨她摸了我的头,我最为羞耻的癞头被她看到了。

我仿佛一只被偷走秘密的老鼠,羞愧、自卑一瞬间涌了上来。我不敢再看阿姨的眼睛,

我怕她会露出跟村里人一样的眼神,或是像大善人一样叫我走远些。

「真甜,崽崽。」

我抬头,阿姨笑眯眯地望着我,可是阿姨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她拆开了我紧紧包裹的头巾,我呆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我害怕头顶的一副溃烂的样子会吓到我心里最好的「妈妈」。

然而等了好久,我也没有听到诸如「咦」「我的天呐」「好恶心的头」之类的嘲弄,阿姨只是静静地看着,末了牵起了我的手。

「去医院看看,女孩子的头发是很重要的。」

阿姨的手凉凉的,可我的手心热热的。我的脑子里突然回想起奶奶说的话「崽崽,镇子上坏人多,可不能跟了别人去。」

可,我看向阿姨牵着的手,还是跟了上去。

「廖书宁。」医院的叫号器喊到了这个名字,阿姨起身带着我走了进去。

原来阿姨叫这个名字,书宁。

医生沾满消毒味的手在我的头上来回摆弄,我有些怕,身子不住的颤抖。

一双手却紧紧地握住了我,我抬眼看向阿姨,她轻声地对我说道「别怕,崽崽,医生做个检查,开了药,头上就不会痒了。」

几番摆弄之后,医生放下了手。

「毛囊炎,该早点来配药的,都捂成什么样了。」医生看了阿姨一眼,继而说道,

「家长平时也要注意些,到时候皮肤烂了,光涂药膏都没用。」

「按单子去拿药,一天三次,保持清洁,一个月后来复查。」

阿姨领着我走了出来,而且我的脑子里却全是医生说的「家长注意些」,我昏昏沉沉地跟着阿姨走出了就诊室,她把药膏装进了我的口袋,蹲下身叮嘱我,「医生的话都听到了吧,要好好涂药,下次阿姨要检查。」

我的眼睛红红的,阿姨慌了,「别哭别哭,不是什么大病,涂一涂就会好的,你别担心。」

我没有说话,但是泪水流了满脸。

「妈妈」你不知道,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说要带我去看看,也从来没有人说癞头可以治,只有不绝的嘲弄伴随着我,直到我遇到了你。

6

药膏的效果很好,连着用了半个月,头上已经不怎么会痒了,头顶凹凸不平的皮肤也变得光滑起来。我揣着捡来的野鸭蛋想要谢谢阿姨,可一连好几日,我都没再见到她,精挑细选的土豆生了芽,我又把它们带回去埋在了泥土里。

阿姨走了,在离复诊时间还有三天的时候,我也再没见过她。

7

改革的风终于是吹到了渔村,政府大刀阔斧抓教育,我靠着资助上了学。奶奶走后,我孑然一身,头上的疙瘩也彻底好了,长出了浓密的秀发,身上也开始长肉了。村长的儿子也不再嬉皮笑脸的取笑我,而是时不时地在我上学的时候跟在我身后,张婶的女儿玲花告诉我,村长儿子那是看上我了要讨我当老婆。我吓得捂住了她的嘴,我可不能留在村子里,我想去外面看看,找「妈妈」。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以镇里第一的成绩成功考上了沿海城市的顶级学府,村长拿着政府奖励的三万块给我的时候,还不忘摸了我一把手,我忍着恶心收下了,也彻底要跟渔村说再见了。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了学校的门口,原来这就是大城市的学校,课桌都是新的,教室里会有空调,连宿舍都带着独立卫生间,不用像镇子里的高中那样五六个的女生挤在一起,算着时间洗澡。

「嗨,学妹,迷路了吗?」一股栀子花的香味窜入了我的鼻腔,十年来我无数次梦里闻到的味道竟然又一次出现了。

我转过了头,是一位少年,树叶的阴影照在他脸上,衬得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我从未见过他,却在他身上找到了熟悉的感觉,他的眼睛、他的手,跟阿姨的一模一样。

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径直拉过了我的行李箱,絮絮叨叨地给我讲解学校的布局,领着我去宿舍。我鬼斧神差地跟着他,贪婪的吸吮着那股栀子花的味道。

「你好,我叫周钦远。」

「你好,陆载。」

「你这名字怎么这么像男孩子,不符合你萌妹的角色啊,叫你崽崽吧。」

后来我才知道,周钦远并不是学长,而是与我同级,别人大包小包的报道,他却一身轻松,因为他家住在学校附近,甚至都不需要住校。

周钦远以优秀新生代表在台上发言,帅气的外表和优秀的口才迷倒了台下一众学妹学姐,还没等开学典礼结束,A大的校草绑已经更新了排名,周钦远独占鳌头。我坐在角落里默默仰视他,其实我很想问问他妈妈的名字,可是又觉得不太礼貌,这下好了,可能问不到了。

8

「崽崽。」

我默默地跟着人群退场的时候,却听到有人叫我。我不敢回头,我甚至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知道周钦远拉住了我的胳膊,那股熟悉的味道再次袭来。

「崽崽,你怎么走这么快,不是答应陪我一起吃饭的吗?」

就这样,我在A大里有了朋友,还是一名声名在外的朋友。

「崽崽,你包上的挂件好特别,是一双小鞋子的照片吗?我怎么感觉我在家里见过,我妈之前送她侄女好像也是这个款式,我还问她来着。」

我的呼吸一滞,阿姨送我的鞋一直被我好好藏着,直到鞋底发了黄、变得硬邦邦,我把它拍了照做成了小挂件随身带着,可周钦远居然说他见过,他的妈妈买过。

难道,难道,嘴里的话已经呼之欲出。

「周钦远,你妈妈是不是叫廖....」

「周钦远,你怎么在这,原来在陪我们陆大美女吃饭呢,系主任找你呢,你快去。」

周钦远放下了筷子,向我表示歉意,跟着他的兄弟去了教学楼。

嘴里的饭不知被我咀嚼了多久,直到甜滋滋的味道也消失殆尽我才回过神来,周钦远会不会就是阿姨说的那个爱吃绿豆冰棍的小男孩呢。

我在餐厅里等了他很久,却迟迟不见周钦远的身影,最后等到了他的兄弟托我带的一句话。

「崽崽,学校派我去参加邻省的全封闭训练,半个月,结束的时候正好是我的生日,妈妈给我办了生日会,到时候你来A站口接我,我带你一起去,一定要来哦。」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着,或许我快要见到阿姨了。

9

日子一天天地过着,却没想到村长儿子会来A大找我。室友喊着有人找我的时候,我还特意看了眼日历,离周钦远回来的日子还有三天。

李增就是村长的儿子,那个小时候天天戏弄我的小胖子,现在长成了膘肥体壮的大胖子,他堵在宿舍楼下,引来了很多人的窃窃私语。

没办法,我只得下了楼。

「李增,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你不知道,当然是看住我媳妇。我娘说了,城里坏人多,女孩子容易被骗走,你是我老婆,我当然要保护你了。」

「你闭嘴,谁是你老婆。」我羞愤地制止了他。

「你是我们村里,哦不对,镇里第一个大学生,你不嫁给我嫁给谁,再说了你现在这么漂亮,当我老婆不是理所当然,我爹说了,先把你带回去把事办了,不然就不给你上学。」

说完,李增就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我挣脱不开,

「你放开我,再不放我可叫人了。」

「我可不放,放了你就跑了,你是我老婆,我把你带回去是应该的。」

我疯了一般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手腕都蹭的通红也无济于事,我只能大声喊救命。学校的老师和保安循声赶来,把李增架着拉开,可他还是不放开我的手。还是室友拿针扎了他,他吃痛松了手,我才得以把手抽回。

「贱婊子。」李增恶狠狠地瞪了室友一眼,又想转头拉我。

学校老师挡在了我的面前,严肃地警告他。「这位同学,这里是学校,你再这样骚扰女同学,我们可要报警了。」李增没读过几年书,仗着村长的势力在村里横行霸道,但是警察两个字他还是知道的。看到我们人多势众,他也就作罢,啐了口唾沫,冲着我喊了一句「陆崽子,你给我等着。」

我在室友的搀扶下回到了宿舍,才发现自己的腿抖得厉害。我知道如果没有老师他们的帮助,李增真的会把我拖回渔村,让我像张婶她们一样,一生一世成为没有尊严的男人附属品。

10

我掰着手指等来了周钦远回来的日子,他的兄弟陪着我一起到了A站,车流穿梭,我垫着脚在人群里寻找他的身影。

「崽崽,我在这。」周钦远挥着手跑到了我的身边,把挂在脖子上的奖牌摘了下来。

「诺,给你,帮你戴上。」

他兄弟还打趣道,说周钦远见色忘友,我们都没有发觉一辆车正冲着我们疾驰而来。耳旁的风响的厉害,我下意识地转头,就看到一辆车直冲我们而来,我想也没想一把推开了周钦远。

「砰」的一声,我感觉自己的身体飞了起来,我看到周钦远张大了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我笑了一下,周钦远,你能不能说大点声,我听不见。还有,我给你和阿姨准备的礼物可不要被撞坏了。

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没有了知觉。

11

我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又梦见自己回到了渔村,在黄土地里哼哧哼哧地挖土豆。而最里面的树莓旁边还长着几株单独的土豆苗,那是我留给「妈妈」的。梦里,阿姨摸着我的头,说我好好涂药了,头上的小疙瘩已经少了不少,她牵着我的手带我去复查,她的手还是冰凉凉的,而我的手依旧是暖暖的。可是等我从医生诊所里出来的时候,阿姨不见了,我跑遍了整个楼层,找遍了每个角落,都找不到她的身影。

阿姨又不见了。

我站在医院的大厅里,天旋地转,泪水糊的我睁不开眼,直到吵嚷的声响再次打扰我,我睁开了眼睛。

12

阿姨的脸就这么在我面前,她跟十几年前一样好看,周钦远站在了她的身旁红着眼看我。

「妈妈」

我喊出了这辈子最想发出的声音,张嘴却是「喵」的一声。

我惊慌的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哪有什么手啊。

这毛茸茸的爪子,我分明只是一只猫。

「这猫很有灵性,这次能保住命真的是奇迹,它自己想活,或者跟人一样有什么还未完成的心愿吧。住几天院,就可以带回家好好修养了。」

我环顾了四周,自己正躺在一个小小的垫子上,戴着口罩的陌生男人正和阿姨说着什么,

突然我的脑子一阵刺痛。

肮脏的街道,潮湿的草丛,溃烂的皮毛,过去的画面像电影版一帧一帧的从我脑里略过。

我都想起来了,向神婆求取愿望,除了拿走了我一条命,她还篡改了我的记忆。

让我把自己幻想成了人类。

哪有什么癞头病,那是我一身的猫藓,

哪有什么绿豆冰棍啊,那是猫猫梦寐以求的猫猫条,

村长的儿子原来就是那只横行霸道的大黑猫,

我的新鞋子是栀子阿姨挂在我脖子上的猫咪吊牌。

我本该死在那潮湿的草丛里,妈妈却比死神先到了一步。

神婆的声音响起,命数已到一切归位,

猫猫侠你记住,猫虽有九命,但命命不相等,好好珍惜后面的时光吧。

三年来,我寻遍镇子上的每个角落,试图寻找那熟悉的味道,可是都没有。

幸运地是,我钻进了一辆去往A市的汽车,更幸运地是它停在了A大。原来神婆没有骗人。

我随着人流混进了校园,很多人围了过来,我一下子就闻到了人群里周钦远身上的栀子香味。

我蹭上了他的裤脚,他低头摸我,像极了「妈妈」第一次见我的样子。

我躲在礼堂的角落看着台上的他,在学校的餐厅里守着他常吃饭的位置,盘算着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呢?

我常常跟着周钦远,他也很乐意带着我,终于有一次,他仔细端详起我脖子里的吊牌,他说他的妈妈三年前救过一只流浪猫,它也叫崽崽。

我的脑袋轰的一下,我找到妈妈了。

车冲过来的时候,周钦远和他的兄弟正蹲在地上喂我,今天他们又带了我最爱的猫猫条,

太阳照在身上很暖,我觉得自己离见到「妈妈」的日子更近了,

可突然,我的耳朵敏锐的感觉到了巨大的风声,回头的时候车子已经很近了,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我使出最大的力气嚎叫了出来,浑身的毛炸起,抬起爪子就在周钦远的手背上抓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我这样,一下子就弹跳开。

而车子已经碾了过来,我腾空飞起,划着抛物线落下。

番外

「妈,我们给崽崽换个名字吧?」

周钦远抱着我,跟着栀子阿姨把我带回来了家,不对,现在可以叫「妈妈」了。

「不换了,三年前她就叫这个名字了。」

妈妈摸着我的头,笑着。我咕噜噜的发出了声响,在周钦远的怀里团成了另一种舒服的知识。肚子上裹着妈妈给我做的小肚兜,香香的,是栀子花的味道。

「妈你说你也真是的,喂了这么久的流浪猫,说搬家也就搬家了,你都不敢信吧,崽崽居然也来A市了。」

妈妈伸出了手接过了周钦远怀里的我,眼睛红红的,

「我也不知道它会等我这么久。」

我蹭上了她的手,

没关系的妈妈,你看崽崽这不是还是找到你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