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十几年的妈妈终于可以把他认出来了，医生说她可以出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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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返回南城的车上，钟一鸣的心情格外愉悦。

“所有手续准备好了，等审批通过，就可以选个良辰吉日，破土动工了。”他喜不自禁地说道。

金马村的度假山庄项目，终于成功立项。除了林自立最早购得的那四座房子，他们还从金马村购入了大量土地。

这些土地紧邻着房子，只是其价格相较于林自立出手时，已经翻了好几倍，完全是按照朝阳村拆迁的赔偿标准来购置的。

不过，钟一鸣还是咬咬牙将其拿下了。

“等土地证办妥后，就可以去办理贷款了。”钟一鸣看似唠叨，实则在规划着下一阶段的工作。

“对了，智勇，你妈妈要回来了。”钟一鸣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对钟智勇说道。

钟智勇闻言，兴奋得挺直了身子，“真的？”

“当然是真的，南城如今就如同十多年前的深圳，机遇遍地，我一人实在难以兼顾，你妈妈回来正好能帮我一把。”钟一鸣手扶着方向盘，脸上洋溢着笑容。

他自己都未曾料到，儿子的一通电话，以及他同学家的一次拆迁，竟让自己也能涉足其中，分食这块巨大的蛋糕。

其中的利润，甚至比自己在深圳经营厂子还要丰厚。

而且从全国的形势来看，房地产行业呈现出星火燎原之势，自己不但要积极参与，更要将其做大做强。

“那深圳那边如何处置？”钟智勇深知父母在深圳那边也事务繁忙，难道能完全抛下不管吗？

“我们将部分股份转让给了他人，如今我们只是参股，不再控股了。”前方红灯亮起，钟一鸣轻踩刹车，将车稳稳地停了下来。

“晚上想吃点什么？我请你们，把小江也叫上。”

钟一鸣每次心情愉悦时，都会带上林自立、钟智勇和江国华三人去享用丰盛的大餐。

“多谢钟叔，我们方才已经吃过了。”林自立答道。

钟智勇面带笑容地说道：“爸，刚才我们在工地上，碰到了老三的熟人，正在我们的工地上干活呢。”

钟智勇将老邓和老钱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爸，还提及他们渴望找到一家固定的建筑公司工作，不想再四处漂泊打零工了。

钟一鸣听后，若有所思，并未立刻回应儿子的话。其实，成立房地产公司这个念头，他一直都有。

倘若真的付诸实践，自己手头肯定也得有一支施工队伍，不能把所有的事情全都外包出去。

“赵亮他爸好像也是搞工程的吧？”钟一鸣冷不丁地问道。

“对，他爸也是跟着别人干。”林自立隐约察觉到钟叔的意图，却又不敢妄下定论。

钟一鸣微微颔首，随即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林自立和钟智勇对视一眼，便不再打扰他了。

暑假即将结束，王建民的家中却爆发了一场更加激烈的争吵。

他每周前往医院探望林红玉，带着林红玉出院逛了一圈的事情，不知怎的被毛婷婷的同事看见，随后传到了毛婷婷耳中。

顿感颜面尽失的她回家后大闹了一场，再度提到了离婚。

王建民肯定不会答应，即便他与毛婷婷已毫无感情，却也不愿松手。

毕竟，毛婷婷无论是在工作还是收入方面，都远超林红玉。

虽说她不及林红玉貌美，但王建民也已过了贪恋美色的年岁，如今的他，仅仅是从林红玉那里重温久违的崇拜以及往昔初恋的滋味罢了。

眼见王建民死活不肯离婚，毛婷婷也发了狠，她回到家中向父亲哭诉不止，甚至以自杀相要挟，只求父亲替自己出面，无论用什么办法，一定要达成离婚的目的。

如今，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二儿子王浩骏虽说中考成绩欠佳，但托关系花了择校费，也进入立格实验校高中部就读。

如此一来，自己便再无后顾之忧，只盼着能尽快离婚。

对于妈妈的这一打算，王浩强自是举双手赞成，他早就对王建民充满嫉妒与厌恶，打心底里反感这个虚情假意的男人。

至于王浩骏，显得无所谓，毕竟父母整日吵吵闹闹，他也着实厌烦。

被女儿的态度惊得呆住了，老伴在一旁哭泣着为女儿求情，毛永忠的心也就软了下来。

“你快起来吧，我去找王建民谈谈。”毛永忠无奈地叹了口气，最终决定亲自出马。

“爸，不是谈谈这么简单，我一定要离，这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毛婷婷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她坚持自己的想法，与王建民在婚姻关系中多维持一天，都是对自己莫大的侮辱。

但是，毛永忠与王建民之间的谈话进展得也并不顺利，不再对毛永忠心怀敬畏的王建民，终于显露出了其真实的面目。

“要离婚可以，把毛凯龙拿走的那些钱，还给我，只要拿到钱，我马上就离。”王建民叫嚣道。

他不怕毛永忠的打击报复，反正都是一路人，谁屁股都不干净，大不了鱼死网破。

不过，王建民的嚣张的确是震慑住了毛永忠。对于这种烂人，毛永忠也想让女儿尽快远离。

“不可能，一百多万，我们拿不出来。”毛永忠知道王建民的目的是要钱后，心中有了数，开始讨价还价。

“哼，拿不出来？说出来谁信？”王建民冷笑道。

毛永忠：“我可以帮凯龙想办法，把你家祖宅拆迁的赔偿的那部分赔给你，但你得答应离婚。”

“凭啥？我去村里，背了多少骂名，才拿到的土地，得到的赔偿，你让我一无所有？不可能……。”

两人都是老狐狸，虽然王建民有所心动，但也故作愤怒般不同意。

第一次谈判两人不欢而散，事后，王建民在心中默默的估算着，自己家祖宅面积不小，大概赔偿下来也有六十万了。

拿到这笔钱，同毛婷婷离婚也不是不可以。

知道毛家的底线后，王建民反而不着急了，就看谁先耐不住性子，再来找自己吧。

王建民继续过着上班，有空去医院撩撩林红玉的日子，丝毫不在乎外界的风言风语。

明日便要开学了，今日是林自立他们在昌盛公司工作的最后一日。

临近下班时，姜姐递给林自立与钟智勇一人一个信封。

“拿着吧，这是你们两个月的薪资，不多，每人一千元，按实习生的标准给你们算的。”姜姐将信封递过去后，解释道。

钟智勇满心欢喜地接过钱，连连道谢。虽说他并不缺钱，可这毕竟是他首次靠自己的努力赚取的工资。

林自立同样十分开心，在这里不仅学到了本领，还有工钱可拿。

“钟总说了，晚上公司聚餐。”姜姐接着笑着说道。

夜晚，在南城最为知名的锦城酒楼的包厢中，公司众人齐聚一堂，然而钟一鸣却迟迟未见身影。

姜姐站起身来，故意卖了个关子：“大家别急，钟总去机场接人了，大约再过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大约十分钟过后，钟一鸣与郭文玲的身影出现在包厢的大门口。

原来，钟一鸣是去接钟智勇的妈妈了，他们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团聚了。

“妈……”钟智勇又惊又喜，连忙站起身来。

自从半个月前父亲告知自己母亲即将归来的消息后，一直没有确定具体的时间，钟智勇都已放弃继续追问，未曾想妈妈此刻竟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让大家久等了，我来介绍一下。”钟一鸣将郭文玲介绍给了众人。

此后大家都是同事了，公司目前人数虽少，但依照钟一鸣的规划，日后是要朝着集团公司的方向发展的，因此从一开始便按照做大做强的目标来设置部门与人员。

今晚的聚餐有两个目的，一是为郭文玲接风洗尘，二是为林自立和钟智勇饯行，过了今日，他们就又要离开公司。

晚饭吃得其乐融融，喜欢喝酒的人可以随意畅饮，大家也不劝酒，毕竟都是自己人，也不讲究什么酒桌文化，重要的是吃得开心，玩得愉快。

晚饭后，钟智勇并未与爸妈一同回家。

他笑容满面地对他们说：“你们去享受二人世界吧，我约了同学们，今晚要请他们看电影。”

郭文玲笑了，轻轻拍打了一下儿子的后背，说道：“你这孩子，竟然连爸妈都开始调侃了。”

不过，现在的儿子与一年前相比，和父母更加亲昵了，少了许多冷漠，郭文玲感到非常欣慰。

“去吧，好好放松一下，明天就要开学了。对了，钱够不够用，妈妈再给你拿一些。”郭文玲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身旁的包。

“够了，够了，妈，爸今天给我发工资了，有一千块呢。”钟智勇说着，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信封。

郭文玲停下了拿钱的动作，微笑着对儿子说：“那你们去玩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自从上次出事之后，虽然钟一鸣夫妻二人没有限制儿子出去玩，但每次都会嘱咐他注意安全。

“放心吧，妈，我们只是去看电影而已。”说完，钟智勇拉着林自立跑开了。

林自立只来得及大声留下一句：“阿姨再见，叔叔再见。”

在前往电影院的路上，林自立好奇地问道：“你什么时候约的他们呀，我怎么不知道？”

电影院距离锦城酒店不远，都在南城最繁华的市中心，走几步路就到了，钟智勇和林自立选择步行前往。

钟智勇边走边说：“下午拿到钱的时候我就告诉他们了，跟你说不说都一样，反正你也闲着没事，不准不去。”

林自立傻乎乎地笑了一声，应道：“好吧。”

电影院门前，江国华与杨依依早就到了，二人正百无聊赖地坐着，沉默不语。这可真是难为他们了，一个是高冷的酷哥，一个是冷酷的酷姐。

“哎呀，你们可算来了。”就在杨依依的耐心即将耗尽之时，她终于盼来了林自立和钟智勇。

钟智勇跟他们打过招呼后，急忙跑去买票。

“别买高童的票，她今晚有事，来不了了。”杨依依冲着钟智勇的背影高声喊道，钟智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听到了。

江国华见到林自立，也如释重负，终于不用再尴尬地坐着了。

“你们聊，我去趟厕所。”江国华起身离开。

林自立得知高童不来的消息后，心情略显失落，他开口问道：“高童有什么事吗？”

杨依依挑了挑眉，没好气地说：“我怎么知道？你要是想知道，自己给她打电话呗。”

林自立摸了摸鼻子，不再说话，反正明天就开学了，到时候再问也不迟。

“自立。”一道熟悉的声音从林自立的侧后方传来。他和杨依依一同看向声音的出处，原来是王建民和林红玉。

林自立的脸色骤变，都七点多了，妈妈怎么还在外面，没回医院。

他快步走向林红玉，走近后才发现，妈妈的模样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再是以前在朝阳村时那乱糟糟、疯疯癫癫的样子，也不像在医院里穿着病号服、毫无生气的模样。

如今的林红玉，身着一条发白的直筒牛仔裤，上身搭配一件咖啡色的衬衣。虽然衣着简约，却难以掩盖她脸上喜悦的神情。

这样的妈妈，林自立从小到大还是头一回见到。

“妈，您怎么还在这儿？”林自立的语气中，不可避免地夹杂着些许埋怨，同时还流露出一丝忐忑与恐慌。

他心中有些不安，不知道妈妈能不能记得自己，认出自己来。

林红玉的手挽着王建民的胳膊，身体微微倚靠着他，面带微笑，目光投向林自立，轻点了下头，“自立。”

没有母子相见的激动，也没有林自立一直以来想象的亲昵，林红玉像对待普通人一般跟林自立打了声招呼。

林自立的心瞬间就凉了。

杨依依跟在林自立身后，来到王建民他们面前，礼貌地问候道：“叔叔好，阿姨好。”

王建民看到杨依依时，双眼骤然一亮，热情瞬间高涨，“依依啊，你和自立是来看电影的吗？”

杨依依点头说是，但是在王建民眼中，被解读为林自立和杨依依两人正在约会看电影，不然怎会身旁不见他人？

这个儿子，确实挺有能耐的。

王建民心满意足地想着。

一旁的林自立，虽然心冷于妈妈对自己的态度，但还是对妈妈能认出自己感到高兴。

真的，太好了，妈妈终于认出自己了！

他不由得再次确认道：“妈……妈妈……您……您认出我了？”

林红玉再次轻点了下头，“自立，我晓得是你。”

说完后，林红玉不再看向林自立，而是将目光转向王建民，眼神中蕴含着丝丝眷恋，“建明，你不是说看完电影要带我去吃美味的吗？”

听到妈妈的话，林自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此时的他，已然无暇顾及妈妈对待自己的态度与对待王建民的有何差异。

他面色阴沉地看向王建民，语气不佳地问道：“这么晚还在外面，医院不管吗？”

王建民面带微笑地对林自立回应道：“自立，我这就带她回去，她在医院里待得太久，我只是带她出来放松放松而已。”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不再理会林自立的反应，转头继续笑着对杨依依说道：“你们去玩吧，玩得开心点。”

一边说，他还一边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非要给林自立。

让林自立气得不行，真想把钱甩到他脸上，但是在杨依依面前，林自立还是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直接转身离去，没有再搭理王建民和林红玉。

王建民看着林自立远去的背影，笑着同杨依依道别了，然后他带着林红玉，离开了电影院的厅堂。

杨依依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又瞧了瞧依旧有些气恼的林自立，笑着试图转移话题：“阿姨好漂亮呀，难怪……”

杨依依本想说“难怪你也长得这么帅气”，但话到嘴边，又觉得此句过于暧昧，便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已经走远的王建民再次回过头来，恰好瞧见杨依依正在和林自立交谈，而林自立依旧是那副爱搭不理、余怒未消的模样。

王建民在心中暗自一笑……，继续哄着林红玉，朝影院门前走去。

回到原处，江国华上完厕所已经回来，他方才见到了王建民，却并未上前打招呼，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等待着林自立。

“你们等我一会，我去买点小吃。”林自立的心情稍稍平复之后，开口对杨依依和江国华说道。

今日他们二人都领到了工资，钟智勇又请大家看电影，林自立自然也不会过于吝啬。

他来到售票柜台旁售卖小吃的柜台，购买了三桶爆米花和五杯饮料。

今晚高童没来，他们只有五人。由于东西过多，林自立一人难以全部拿走，江国华和杨依依都来到柜台前帮忙拿起爆米花和饮料。

钟智勇也拿着票回来了，兴奋地说道：“我买的是《我的野蛮女友》，听说可好看了。”

此时，距离电影开场还有十分钟，大家都在等黎曼。

黎曼终于在电影开场前匆匆赶到，五人一同走进了影厅。

电影精彩纷呈，所有人都沉浸在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中，只有林自立看着女主对男主那拳打脚踢的场面，不禁为男主感到疼痛。

这女友，实在是太过野蛮。

电影结束后，大家都觉得很好看。

钟智勇更是意犹未尽，一脸羡慕地说道：“牵牛好幸福啊，能被宋明熙如此热烈地爱着。”

江国华和林自立都一言难尽地看向他，心中暗想：这人真有受虐倾向。

杨依依和黎曼则在一旁哈哈大笑。

看到他们的表情，钟智勇不满地嘟囔道：“难道不是吗？他们的爱如此激烈，我都想谈恋爱了。”

林自立一把搂住钟智勇的脖子，催促道：“行了，回家吧，想想就得了，别忘了明天还得去学校。”

钟智勇大叫一声：“老三，你真扫兴，一点情趣都没有，以后没人会喜欢你。”

林自立翻了个白眼，反正自己心有所属，只要她喜欢自己就够了。

江国华也笑了起来，电影中的爱情固然美好，可太过炽热，又太过暴力，恐怕也只有钟智勇这样的人才会喜欢吧。

杨依依看向钟智勇，好奇地问道：“你喜欢那种动不动就对男友动手的女孩？”

杨依依的问题让钟智勇一时语塞，他结结巴巴地回答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喜欢宋明熙对牵牛的那种爱。”

“那你还是不喜欢太过野蛮的女友嘛。”黎曼总结道。

钟智勇若有所思……好像是这样的。

大伙走到电影院门口，就道别了。

“明日再会……”

次日清晨八点，班上同学准时抵达教室。

这学期，他们都是高二的学生，他们也从一楼，搬到了三楼，教室外面的班牌，也换成了高二.一班。

赵亮、林振东和王浩骏他们所在的高一年级，就在林自立他们高二的楼下。

高二面临着文理选科，他们班绝大多数人都选择了理科，只有四个人选择了文科，他们离开了一班，一班又进来了四个新同学。

好在，林自立他们这几个好朋友都选择了理科，他们不用分开。

经历了一个暑假的同学们，再次见面，一个个都兴高采烈地交谈着，分享着自己于暑假中的所见所闻，或者发生的趣事。

趁着还没有上课的时候，甘子恒再次来到讲台最前端，示意同学们安静。

所有人都停止住讲话之声，疑惑地望向甘子恒。

甘子恒扫视下方一眼，等大家都停止讲话后，才开口道：“这次暑假，我们班组织了一次爬山活动。然后，有些遗憾，因未提前告知大家，所以有部分同学临时抽不出时间参与。”

说到此处，甘子恒的目光刻意地扫过林自立他们那一片，继续说道：“经过这次的爬山，我个人认为还是有很多好处。

至少在一同爬山的过程中，平时来往不多的同学，可以加深了解，增进了同学之间的凝聚力，也锻炼了大家的体魄。”

“所以，本班绝大多数同学都建议，这一类活动以后可以多举行。

我赞同大家的意见，所以今日特意来告知各位同学。

以后，近距离的远足活动班级将时常组织，寒假之时，我们还将举行一次跨省之旅游，望全班同学都积极参与，勿搞小团体。”

甘子恒的语气略显严厉，似有所指。

钟智勇翻了个白眼，低声嘟囔道：“拿着鸡毛当令箭，小人……。”

他的声音虽小，但林自立在后面也听见了，他踢了踢钟智勇的椅子腿，示意他别乱说话。

甘子恒又换上了一副笑脸，接着说道：“其实咱们现在是同学，将来呢，我们同学之间可都是大家手中的宝贵人脉！

能读咱们这所学校的，家里条件肯定都差不了。所以咱们得保持联系，以后好好利用手里的资源和人脉。”

这番话说得如此直白，却也将社会的现实剖析得淋漓尽致。

林自立静静地听着，心中却是一阵烦闷，道理他自然都明白，可他就是心生厌倦。

暑假在昌盛公司的工作经历，让他也见识到了社会的另一面。

并不是说你努力把一切都做到最好，事情就能顺利办成。更多时候，需要上上下下打点好一切，这甚至比把事情做好更为重要。

所以，努力并非百分百奏效，反而是甘子恒口中所谓的资源和人脉更加管用。

林自立长久以来坚守的信念——努力读书，此刻竟也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不知道，自己努力读书，以后从事着专业的工作，却要被一些不专业的人指手画脚，会是怎样一种滋味。

他也不得不佩服甘子恒这类人，如此迅速地就适应了这个社会的游戏规则。

和同学们的表现不一样，高童从踏入教室的那一刻起，便如霜打的茄子般，蔫蔫的，毫无生气。

甘子恒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她却眼神空洞，如失了魂一般。

直至甘子恒走下讲台，她依旧是那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这样的高童，让林自立极不适应。

他习惯的，是那个阳光开朗、永远活力四射的女孩。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烦心事吗？”林自立并非有意窥探高童的隐私，只是她如此反常的状态，令他觉得很担心。

高童的眼眶微微泛红，她瞥了一眼林自立后，语气沮丧的说道：“我爸爸妈妈吵架了，他们在闹离婚。”

林自立不禁微微一怔，事情这么严重？

可高童的爸爸不是一直在部队吗？他们怎会吵得如此厉害？

“这几个月，我爸爸总是杳无音讯，动不动就长时间不和家里联系，妈妈自然生气，吵了几次后，爸爸可能觉得厌烦了，就向妈妈提出了离婚。”高童无精打采地趴在桌上，说出了其中缘由。

“不是还没离吗？都是气话，你还有机会劝劝他们。”

林自立轻声安慰道。

高童却摇了摇头，她也不明白，为何爸爸这次的态度如此决绝，连给妈妈一个沟通解释的机会都不肯。

更别提让自己去劝说他了，高童越想越难过，爸爸妈妈的感情一直都很好，为什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呢。

她无精打采的坐在教室里，心思一点都没有放在学习上，完全没法集中注意力。

晚自习如此，白天上课也是如此，林自立看在眼中，急在心里。

高二的学习任务本来就重，为了两年后的的高考，各科老师都加快了教学进度。

按照老师们的规划，他们将在高二暑假结束高中三年的全部课程，高三一年再将整个高中的内容复习两轮。

在这种高强度的学习状态下，高童如果不打起百分百精神，肯定难以跟上老师的节奏。

两天后，高童还是这副模样。

林自立知道长此以往并不是办法，于是找了一个晚自习结束后的时间，将高童带到了操场上，准备和她好好谈一谈。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心里都明白，可我就是集中不了精神。”高童也很痛苦不堪，她清楚自己目前的首要任务是学习，大人的事情应该由他们自己解决。

但是她一想到爸爸妈妈即将离婚，从此以后他们一家三口不再是一个完整的家庭，她就心如刀绞。

“那你这样消沉下去，难道就能解决问题吗？”林自立忍不住大声吼道，他希望能把高童从迷茫中吼醒。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失去爸爸妈妈。”高童流出了眼泪，这是她第一次在林自立面前流泪。

林自立本想伸出双臂将她紧紧拥入怀中，但又觉得不太妥当，于是收回双手，改为轻轻拍了拍高童的肩膀。

“听你的意思，你妈妈并不愿意离婚，问题出在你爸爸身上。既然这样，你想办法联系你爸爸，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联系不上我爸。”

“至少他们还没有办理离婚手续，一切都还有转机。”

“快了，我爸说国庆节就要回来，他回来办离婚手续。”

“那你等他国庆节回来的时候，去问他，去求他，哪怕是威胁他，也总比你现在这样自暴自弃要好啊。”……

林自立说了很多，高童都默默听着，或许，最后再努力尝试一下吧。

高童努力振作精神，尝试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父母离婚的沉重打击中抽离出来，专注于学业。

尽管消沉了一阵子，但她扎实的基础尚存，在林自立的悉心协助下，她逐步跟上了老师的授课进度。

但是，往日里那个阳光开朗的女孩已然消失无踪，高童的眼眸中流露出丝丝忧虑，忧心着即将来临的国庆假期。

……

林自立周末不再外出补课，婉拒了赵亮和另外两名学生的补课请求。

赵亮的成绩已经不错了，只要上课时认真听讲，跟上老师的节奏，成绩就不会差。

他跟赵亮和林振东都说过，让他们不懂的地方，下晚自习的时候，都可以到教室里来问自己，自己可以单独给他们讲解。

反正两个教室之间距离不远，楼上楼下而已。如果他们觉得不方便，去宿舍找自己也行。

至于另外两名学生，林自立也不再接手，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钟叔为此事专门与林自立进行了交谈。补课所赚取的钱财不过是蝇头小利，而且这种依靠出卖自身时间和劳动力获取的报酬，对他未来的发展毫无裨益，唯一的好处仅是获取为数不多的金钱罢了。

钟叔的观念，与林自立在《富爸爸穷爸爸》一书中所读到的观点如出一辙，林自立深以为然。

其二，如今林自立手头宽裕，不再为母亲的住院费用和自己的生活费用而发愁。

摆脱了这些压力之后，他对于赚钱的渴望，也不像去年那般急切了。

所以，他决定听从钟叔的建议，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学业之中，同时思考自己未来的规划。

是步入仕途，还是投身商海，亦或是从事科研相关工作。

其实，林自立始终怀揣着投身军旅的梦想，他渴望在军队中，从事一份保家卫国的工作。

在那里，无需费心人际关系，也无需顾虑重重，只需凭借自身所学知识，研发出能够捍卫祖国的利器，为国防事业贡献力量。

他的这些想法，并未曾向任何人透露，只是默默将其深埋心底。

毕竟，尚有两年时光，可以让他再作深思熟虑。

现在，林自立除了专注于学业，其余的精力都倾注在母亲身上。

上次开学前的那次会面，使他察觉到母亲已近乎康复。至于何时能够出院，他还需向俞医生咨询。

一个周末，林自立提前致电外公外婆，将母亲的近况告知他们，并相约一同前往医院探望。

待到约定时间，祖孙三人来到俞医生的办公室。俞医生见到他们，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容。

“自立，你又长高啦。”俞医生的第一句话，令林自立心花怒放。

他的确好久未曾测量身高，也不知道具体长了多高。

俞医生接着说：“是来看望你妈妈吧？你妈妈恢复得相当不错，照此情形发展，不久之后便能出院了。”

“真的吗？”林外婆喜出望外她。

万万没想到，王建民的作用这么大，在他配合后，效果竟如此显著，短短四个多月，女儿的精神状况就好了。

在俞医生的引领下，林自立等三人来到了林红玉的病房。

听到开门声，林红玉满怀期待地转过头，然而当她没有看到期盼的那个人时，眼神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爸妈，你们来了。”尽管没有见到王建民，但见到自己的父母，林红玉还是有些喜悦，她放下手中的小说。

“妈……”林自立轻声向妈妈打了个招呼，然后将特意为妈妈买的核桃酥递给了她。

林红玉接过核桃酥，轻轻地放在床头柜上。

林自立用眼角的余光，瞥见妈妈正在看的那本小说的封面——《水云间》，作者：琼瑶。

当林外婆看到恢复如初的女儿时，激动地走上前，紧紧抓住她的双手，眼眶不禁湿润了，“好，真是太好了。”

与上次林外婆他们所见相比，林红玉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许多，面色红润，衣衫整齐。

林外公也满心欢喜，他们老两口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妈妈和外婆在一旁闲聊着家常，并未理会自己，林自立便乖巧地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们谈论那些琐碎的事情。

即便如此，林自立的内心依然充满了欢喜和满足。林外公满怀感激地向俞医生连连道谢：“多亏了您，真的，太感谢了。红玉能够康复，实在是太好了！”

林外公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俞医生微笑着摆了摆手，表示这都是他作为一名医生的职责所在，能够治好一名病人，他也感到很有成就感。

“俞医生，我妈妈大概多久能出院？”林自立最为关心这个问题，如果妈妈能够出院，自己还需要提前准备好房子，不能让妈妈没有去处。

俞医生略微思考了片刻，然后说道：“这个月快要结束了，再做一次常规检查，下个月吧，过完国庆后检查，数据正常的话就可以出院了。”

林自立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距离月底差不多还有半个月了，今年的中秋节与国庆节恰巧在同一天，不知能否……

他心头一动，目光转向俞医生，满含期盼地问道：“俞医生，我能不能在中秋节带妈妈出去一趟？我们一家团聚，过完节我就马上送她回来，保证按时送回。”

见到林自立脸上那急切而又诚恳的神情，俞医生笑了。

在林红玉的众多家属中，他最常见到的便是她的儿子林自立。他能深切地感受到这个孩子对母亲的挚爱，以及期望母亲早日康复的急切心情。

如今，他终于得偿所愿，自己自然不会阻拦他们母子共度佳节。

他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没问题，中秋节上午，你来接你妈妈，晚上九点前送回来即可。”

“好好，多谢俞医生！”林自立激动万分。

这将是他首次与精神正常的妈妈一同过中秋节，他已开始在心中盘算，那一天要买些好吃的来陪伴妈妈。

林外公也满心欢喜，“自立，中秋节那天，你接上红玉，回家里来，我让你外婆给她做她爱吃的菜，咱们一家真正团聚。”

“好的，外公。”尽管时间未到，祖孙二人已然对即将到来的这一天充满期待。

探病的时间转瞬即逝，林自立他们不得不离开。

林红玉挽着林外婆的胳膊，娇嗔地说道：“妈……，我不想再住院了，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显然，方才俞医生的话她并未听见。

林外公笑着宽慰女儿道：“快了，快了，这个月中秋节，自立来接你，咱们一起回家过节。”

林红玉听到能与家人一起共度中秋节，自是喜不自禁，然而她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如阴霾般笼罩在众人愉悦的心头。

“建明呢？他中秋节会来家里过节吗？”尽管已有父母和儿子相伴，可林红玉内心深处更渴望王建民能陪伴在自己身旁。

林外公霎时愣住，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将目光投向林自立。

林自立心中蓦地涌起一阵烦闷，可这股无名之火却不知该如何宣泄，他不敢对母亲胡言乱语，唯有好言哄骗道：“他或许其他的事情吧。”

林红玉满心不悦，驳斥道：“什么他，他，自立，你应当称呼他爸爸。”

林自立眉头紧蹙，既未应承，也未辩驳，只是开口向母亲道别：“妈，我们先回去了，中秋节早上我来接你。”

说完后，林自立几近狼狈而逃。

这几次与母亲的会面，都让他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不晓得王建民究竟编织了何种谎言，致使妈妈对他毫无怨怼，反而一如既往地深情眷恋。

甚至，妈妈开始干预他们之间的关系，这与林自立最初的构想大相径庭，难道母亲康复之后，自己还要认王建民当爸？

根本不可能，林自立无法说服自己。

再度踏入俞医生的办公室，林自立不禁道出了内心的困惑：“俞医生，王建民在协助我妈妈治疗时，他是否如实告知了我妈妈他的真实状况，比如他当初离婚后又再婚了，如今仍处于婚姻之中？”

俞医生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身为医生，他在王建民陪伴林红玉康复期间，不可能时刻守在一旁，所以王建民究竟对林红玉说了些什么，他也无从知晓。

听到俞医生的回答后，林自立心中满是失望，照此情形来看，王建民很可能并未向母亲吐露实情，或者是编织了他迫不得已的苦衷等。

离开医院后，林外公见到兴致不高的他，轻声安慰道：“没事的，自立，等你妈妈回家后，我们都会陪着她，慢慢地将这些年发生的一切都告诉她，她会知道该如何处理的。”

林自立沉默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惶恐不安。

他更担心妈妈得知真相后，会再度陷入曾经的那种状态。

但是，若不告诉妈妈真相，让她继续被王建民蒙蔽，这也非他所愿。

与外公外婆道别后，林自立乘车返回了学校。

尽管这周探病的经历让他心情欠佳，但林自立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学习之中。

由于全身心地专注于另一件事情，他忘却了自己的忧虑，也忘却了妈妈对王建民的眷恋。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明确的目标，那就是努力读书，在恰当的时机做正确的事情，至于其他的问题，待到真正需要面对的时候再去解决吧。

然而，很显然，高童并不能像林自立那样做到这一点。

随着国庆节的临近，以及她爸爸妈妈约定离婚的日子逐渐逼近，她的内心又开始充满了恐慌。

中秋佳节与国庆假期重合，此次假期长达七天。

在放假前一周的周末，林自立就拜托江国华陪自己前往商场。

他打算为即将出院的妈妈选购一套衣服，总不能让妈妈一直穿着医院的病号服。

上次在电影院见到妈妈，她身上穿的衣服，应该是王建民给她买的。

在南城最大的商场里，林自立咬了咬牙，为妈妈挑选了一套休闲服，花费了两百多元。

他并不确定妈妈是否喜欢穿休闲服，但他觉得休闲服穿着舒适，妈妈应该会喜欢。

这可是林自立第一次购买如此昂贵的衣物，以往他给自己买衣服，都是几十块的。

此外，他还在商场里买了一盒月饼，过节总得有点节日氛围。

回到学校后，林自立立刻将这套新买的衣服洗净并晾晒好，这样妈妈穿上时，就不会有新衣服的异味了。

中秋节这天，林自立早早地起床了。

他像往常一样去操场上跑完三千米，洗完澡后，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然后背上昨晚就收拾好的背包，与江国华一同来到学校的公交站台。

两人在站台道别，江国华今天要去爷爷家共度中秋佳节。

钟智勇的父母如今都在南城，他可谓是痛并快乐着。

痛苦的是，自从父母在身边后，对他的管束愈发严格，尤其是他的妈妈，一放假就不停地打电话，询问他想吃什么，要给他做好吃的，或者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怎么还不到等。

仿佛要将以前没能陪伴在身边的日子里的遗憾尽数弥补回来。

快乐的是，他真切地感受到了父母对自己的疼爱。

因此，中秋节假期一开始，钟智勇就回家了。

如今，他们的宿舍里，假期只剩下林自立和江国华两人。

抵达医院后，林自立先去为妈妈办好外出的手续，然后才前往病区接妈妈。

林红玉已经在病房里整装待发，一切收拾妥当，只待林自立前来接她。

“妈……”

林自立推门而入，只见妈妈已换下病号服，身着一袭牛仔装，高扎着马尾。

妈妈面色红润，一改往日的邋遢模样。

这身牛仔服穿在妈妈身上，尽显其身材姣好，毫无中年发福之态，腰肢纤细，双腿修长。

林自立心知，自己选购的这套衣服妈妈今天怕是用不上了。

“自立，你咋才来呢。”林红玉略带埋怨地说道。

林自立赶忙解释道：“刚才去办外出手续了，耽搁了一会儿，妈，咱走吧。”

林红玉颔首示意，似是接受了林自立的解释，随他步出医院。

母子二人乘上公交车，朝着金马村的方向驶去。

林自立注意到，妈妈对车外的世界充满好奇，自上车那一刻起，便将脑袋转向窗外，不住地询问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林自立都耐心地一一解答，他知道，妈妈患病多年，早已与社会严重脱节。而今社会，科技发展日新月异，妈妈有很多不明白的地方属实正常。

等妈妈出院后，自己一定要多陪她出来接触社会，林自立暗自思忖着。

公交车行驶缓慢，晃晃悠悠，历经两个小时，方才抵达金马村。

在公交车上，林自立已将朝阳村拆迁，家中搬家到金马村一事告知妈妈。

林红玉对这些琐事毫不在意，只问了林自立一句：“你爸爸今天会跟我们一起过节吗？”

林自立先是一怔，旋即用力地摇了摇头，说道：“不一起。”

林红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过了好一会儿，她再次开口问林自立：“你爸爸知道你们搬家去金马村了吗？他要是突然又过来了，会不会不知道该去哪儿找我们？”

林自立的心情，犹如坠入了万丈冰窟，他心中的怒火熊熊燃烧，但他也不能对妈妈发火。

于是沉默了许久，才强压下心头的不快，缓缓说道：“他知道金马村的，就算他放假有空了，他也得陪着他的老婆和孩子。”

林红玉听到林自立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又将头转向了窗外。

母子二人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下车后，林自立领着妈妈来到了舅妈家，外公外婆和舅舅一家早已翘首以盼，今天舅舅舅妈都没有出摊，特意在家等待林红玉的到来。

林外婆提前一天就开始忙碌起来，准备的都是林红玉最爱吃的菜肴。

“红玉回来啦。”林外公一直站在大门处朝着来路的方向张望着，看到他们母子时，赶忙迎了出来。

林广全、孙凤兰和林振东也都走了出来，他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康复后的林红玉。她与一年前相比，简直是判若两人。

“姐……”

“大姑……”

“舅舅舅妈……”

林广全一家，对林红玉的到来表现出了超乎寻常的热情，他们都欣喜若狂，更为林自立感到开心，这孩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

林红玉被大家热热闹闹地迎进了家门，孙凤兰忙前忙后地为她端茶递水，林振东拿来了水果和零食，林广全则关切地询问她现在的状况。

一时间，家里所有人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气氛无比融洽，这正是林自立从小到大一直渴望的场景。

饭桌上，林红玉备受全家人的宠爱，似乎她生病的那十几年并不存在，她依旧是父母疼爱的女儿，正值青春韶华。

“大姑看起来好年轻啊。”林振东端着碗，轻声嘟囔道。他的声音虽轻，但还是被他妈妈听到了。

孙凤兰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她当然年轻了，啥事都不用操心，还有个好儿子赚钱给她治病，我要是有那样的儿子，我也年轻。”

林振东不满地翻了翻白眼，说的是大姑，怎么又把自己和表哥拿来比较了。

母子二人的对话声音极小，并未引起饭桌上其他人的注意。

孙凤兰听完儿子的话后，又仔细端详了林红玉一番，她的气色的确很好，穿着打扮也颇为时髦，全然看不出已年过四十。

“大姐，来，快吃菜。”孙凤兰热情地招呼着林红玉。

如今林红玉康复了，林家总算苦尽甘来，尤其是自立这孩子。

“自立，来，多吃点肉，你现在正长身体呢。”孙凤兰招呼完林红玉，也没忘记林自立。

只是把自己的儿子——林振东抛到了九霄云外。

林振东只能默默地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心想，算了，谁让她是亲妈呢……

饭后，林外婆等人陪着林红玉在院子里闲聊，林自立与林振东则负责洗碗。

如今，林自立在学校会抽空为林振东讲解不懂的知识，回家后便不再逼迫他学习了。

院子里，林红玉四处张望着他们的居住环境。

“等你出院了，咱们一家人就团圆啦。”林外婆紧紧拉住女儿的手，满心欢喜地拍了拍。

林外公热情地指向对面的一所房子，距离他们这所房子不过百米之遥，“红玉，自立买的房子就在那边，等你出院后，就住那儿，离这儿也近。”

上次回家时，得知妈妈月底便能出院，林自立拜托外公外婆回来后，帮他找人将屋子收拾妥当，以便妈妈出院后入住。

可以说，作为一个儿子，林自立可谓是面面俱到，凡是能想到的，他都竭尽全力去做到最好。

他和林红玉之间的角色，似乎颠倒了过来。

“姐，想去看看吗？”林广全兴致勃勃地说道，反正刚吃完饭，走走权当是活动活动了。

然而，林红玉的兴致显然不高，她婉拒了林广全的提议，“不想去了，刚吃完饭，有点累。”

说完后，林红玉在院里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红玉刚出院，还没适应外面的生活，别累着了。”见她不愿走动，林外公赶忙为女儿找了个托词，大家也不再强求她过去看看，都陪着她一同坐着聊天。

“红玉，要不要去朝阳村看看？如今那边正在兴建工业园区，变化可大了。”林外婆似乎不理解女儿的心思，巴不得将身边发生的新鲜事，一股脑儿地全讲给女儿听。

林广全也十分热情，“大姐，想去看吗？想去的话，我开车带你去。”

他们家的货车上个月买回来了，晚上回家的时候，都停在油坊那边的仓库里，因为那儿临近马路，更为方便。

林红玉总算来了些兴致，她面露讶色地望向弟弟，“咱家竟然买车了？”

在她的记忆里，家中的生活虽说不上贫困，但也绝非富裕到能购车的程度。

林广全对自家能够买车，且自己会开车这事，甚是自豪，此刻欣喜地回应道，“是啊，咱们朝阳村拆迁了，家家户户都富裕起来了。”

对于林广全的自吹自擂，孙凤兰心生不悦，她截断他的话头，转移了话题，“大姐，你也不错，生了个好儿子，就像他名字那样，自强独立！”

孙凤兰将林自立好一番夸赞，不过她也并未夸大其词，林自立确实值得她这般称赞。

不单是孙凤兰如此认为，就连林外公和林外婆也是纷纷表示认同，他们不住地附和着孙凤兰的话语。

林红玉面带微笑地聆听着，对于林自立这个儿子，她是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生得一张酷似王建民的面庞。

陌生的是，自己始终对他没有身为母亲的那种感觉，亲昵不起来，难以从内心深处接纳他。

或许是由于他已经长大，十六岁的年纪，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岁月不饶人。

自己错失的那十多年，恍若一场大梦，一觉醒来，儿子已然长大成人，而丈夫却也不再属于自己。

想起王建民，林红玉的精神不禁一阵恍惚，她不由自主地随口说道，“自立他如此聪颖，像极了他爸，他爸以前也很聪慧。”

林红玉的这句话，使得院坝里围绕着她的众人霎时沉默无言。

孙凤兰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怒容随即爬上脸庞。

什么鬼？林自立不仅聪明，还努力又刻苦，这都是他自己的事儿，跟王建民有半毛钱关系！

她张开嘴，正欲反驳林红玉的话，林广全却眼疾手快，生怕这婆娘说出难听的话，再度刺激到林红玉，赶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半搂半拖地将她拽进了屋里。

进了屋，林广全这才松开手。

“林广全，你个混蛋，捂我嘴干啥！憋死我了……”孙凤兰气得七窍生烟，要不是他松手快，自己肯定要咬他一口。

“凤兰，你别着急，别生气嘛！大姐她刚出院，可受不得刺激。”林广全赶忙解释道。

虽说林红玉说的话他也不爱听，可他哪敢去指责她呀，万一又把她刺激得发病了，那受苦的不还是林自立嘛。

孙凤兰心里也明白这个理儿，她气鼓鼓地白了林广全一眼，“我知道了，那个疯婆子，我懒得理她！”

孙凤兰气得直跺脚，转身钻进厨房，去看看林自立他们忙得怎么样了。

林自立和林振东已经洗完碗，收拾妥当。

见到孙凤兰进来，林自立笑着问道：“舅妈，你进来拿啥东西吗？”

他还以为孙凤兰是进厨房来取东西的。

孙凤兰气鼓鼓的，一声不吭，林自立和林振东偷偷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色，似乎都觉得自己没惹到她，于是也不敢再吭声了。

他们都能感觉到，她心情不佳，却不知道是谁惹恼了她。

中秋节当日，王建民清晨便起了床，却发现家中除了自己再无他人。王浩强和王浩骏也没了踪影，想必是一早就去了他们外公家。

想到这里，王建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冷笑，敢情他们才是一家人，自己反倒成了外人，过节都不留下陪他，一个个只想着去陪他妈，还有那有权有势的外公。

王建民心中烦闷不已，独自出门吃了早饭，却也不知该去往何处。

在这中秋团圆的佳节里，他实在不愿回家独自面对那空荡荡的屋子。稍作思索后，他伸手拦下一辆出租车，让司机将自己送到了林红玉住院的医院。

可惜的是，他扑了个空，医院的护士告诉他，林红玉已被她儿子接回家过节去了。

王建民站在医院门前，一时有些犯难。

他其实也想去找林自立，他们父子间的关系尚未修复好，他很清楚，只要林红玉在，林自立就不会对自己怎样，他会顾及他妈妈。

然而……然而今天毕竟是中秋节，林自立肯定是接他妈妈去了外公外婆家，他们家里还有孙凤兰。

一想到孙凤兰，王建民心中就直发怵，他实在惧怕那个疯婆娘，因为这婆娘从不按常理出牌，一言不合就又打又抓，自己可惹不起她。

罢了，还是不去了……无处可去的王建民，最终决定前往毛永忠家……

他们想撇开自己，一家团聚，简直是痴人说梦！

更何况，王建民此刻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要办，他必须尽快从毛永忠那里拿到那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