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薪到账5位数，却填不满和爸妈那300字的聊天框

枕头底下震得发烫，我摸索着摸出手机，屏幕白光刺得人眯眼——工商银行的通知跳出来三条，红底白字格外扎眼：

19:23 尾号1234转入5000元

19:24 尾号5678转入8000元

19:25 尾号9012转入10000元

空调外机在窗外嗡鸣，我盯着手机上的"收入"提示，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膝盖。那里有块淡紫色的淤青，像枚褪色的勋章——上周三地铁急刹时，我整个人撞在金属扶手上，疼得蹲在车厢角落掉眼泪。发微信给妈妈时，输入框删了又写："今天好倒霉哦"。等了两小时，她回："要不去医院看看？我让张叔转你三千，买条护膝。"

张叔是妈妈再婚对象，开连锁超市的，据说资产过千万。爸爸的新老婆陈姨更厉害，家里做建材生意，去年直接送了爸爸一辆黑色奔驰。

我把手机倒扣在床头柜上，天花板的水渍像朵蔫了的云。五年前爸妈离婚那天，我蹲在客厅看他们装箱子。妈妈抹着眼泪说"小夏，妈对不起你"，爸爸抽着烟说"以后有什么需要，跟爸说"。那时候"需要"是家长会要签字、补习班差三百块；现在倒好，直接变成银行卡里的数字竞赛。

上个月生日，手机早上就炸了。妈妈凌晨发了8888的红包，附言"宝贝生日快乐，妈妈在三亚出差，回来给你带礼物"；爸爸十点转了10000，语音里带着酒气："小夏啊，陈姨说现在年轻人喜欢金镯子，爸让她挑了个细的，过两天寄给你"。

可我那天在出租屋煮了碗泡面，汤里打了个鸡蛋。去年这时候，妈妈还会拽着我去菜市场："小夏就爱吃我炖的藕汤"，挑排骨时手指在骨头上敲得咚咚响；爸爸会提前三天去蛋糕店排队，举着芒果千层笑："你妈手笨，还是得我来"，蛋糕盒上还沾着他骑电动车时蹭的雨珠。

手机又震了，是妈妈的视频邀请。划开的瞬间，我被刺得眯眼——她身后是水晶吊灯下的样板间客厅，张叔的女儿朵朵趴在沙发上玩平板，屏幕蓝光映得她脸发白。妈妈涂着酒红色口红，笑起来有点僵："小夏，刚和你张叔、陈姨吃饭，说起你租房的事。我们商量了下，你那老破小环境不好，要不...再给你转两万？"

我盯着墙上晃动的光斑，喉咙突然发紧："不用了妈，我现在住的地方离公司近，挺方便的。"

"怎么不用？"妈妈声音拔高，朵朵被吓了一跳，抬头看过来。她冲朵朵摆摆手，又压低声音："你张叔说现在年轻人讲究生活品质，嫌两万少的话，妈再让他多转点。"

"真不用。"我捏着被角，指甲掐进掌心，"我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那边突然静了，只有朵朵平板里动画片的背景音。过了会儿妈妈笑了："妈这不是忙嘛？张叔超市要开分店，我得盯着。对了，陈姨说金镯子下周让你爸带给你。"

视频刚挂断，爸爸的消息弹出来："小夏，你妈说你不要钱？是不是不够？爸再给你转点？"

我盯着"正在输入"闪了又闪，想起上周五。那天我烧得迷迷糊糊，给爸爸发消息："爸，我好像病了。"半小时后他回："严重吗？要不要去医院？陈姨让我转你五千，不够说。"

我没回。后来烧退了，我裹着毯子去楼下药店，路过小区花园时，看见个爸爸背着发烧的女儿往诊所跑，小女孩的头靠在他肩上，红得像颗小番茄。

这让我想起更早的雨。半年前加班到十点，出地铁时暴雨倾盆。我站在站口给妈妈打电话："妈，我没带伞。"她在电话里说："哎呀小夏，你打车吧，妈给你转车费。"

雨砸在地上溅起水花，我望着一辆辆亮着空车灯的出租车，突然蹲在台阶上哭。以前高中晚自习下大雨，妈妈总撑着蓝格子伞在路口等，伞面永远倾向我这边，她右肩湿得能拧出水；爸爸会骑电动车来接，把我裹在他的军绿色雨衣里，说"抱紧了，别摔着"，他后颈被雨打湿的碎发，贴在衣领上。

上周我做了个决定。把三张银行卡里的钱都转了回去，给妈妈发："妈，我不需要这么多钱。我想要你陪我吃顿饭，听我说说工作上的事。"给爸爸发："爸，我不要金镯子，我想你像以前那样，陪我去公园遛弯。"

我以为他们会慌，像小时候我发烧39度时，妈妈急得把体温计摔碎，爸爸大半夜跑三条街买退烧药。可结果呢？妈妈打电话过来带着哭腔："小夏，是不是我们哪里做错了？你张叔说他女儿从来不要钱，是不是你怪我们离婚？"爸爸更直接，杀到我出租屋时，手里提着印满花纹的LV购物袋："陈姨说现在小姑娘喜欢这个包，爸给你买了。"

我盯着那个包，突然笑了。他们根本没看懂我发的消息，就像我永远看不懂他们现在的生活——妈妈成了张叔的"贤内助"，手机24小时响个不停；爸爸成了陈姨的"先生"，衬衫上永远沾着红酒渍。我们之间的空隙，被越来越多的转账填满，可那些没说出口的"我想你""我需要你"，像沉在海底的石头，越来越重。

今晚的转账是陈姨让转的，妈妈后来发消息解释："朵朵说她姐姐（指我）总不收钱，陈姨怕你委屈，非要转。"

我望着窗外的月亮，被楼房切成细细一条，像根快绷断的线。手机在手里发烫，微信对话框里，妈妈的头像是五年前的全家福——那时候我们三个人挤在沙发上，爸爸的衬衫还沾着炖排骨的油；爸爸的头像是朵菊花，他说陈姨喜欢养植物。

如果是你，会选择收下这些带着距离感的转账，还是推开它们，去要那句更难开口的"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