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能唠那年,我把同桌自闭症治好了,他妈妈让我和他一起出国

发布时间:2025-06-18 19:50  浏览量:27

最能唠那年,我给中度自闭的同桌讲成了轻度。

后来。

他妈找我,说他要出国了。

我立马接话:

「我懂,阿姨。

「一百万,离开你儿子,是叭?」

坐在后面偷听的陈然哭了。

吓死。

还以为谁家水壶烧开了。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1

高二,班里来了个大帅哥。

叫陈然。

长得挺帅,一米八三,窄腰肩宽。

可惜一句话没说。

等老班介绍完,我立马举手:「老班,建议这位陈同学和我们班女生轮流坐回同桌,方便快速和大家交流感情!」

说完。

听取男生们「切」声一片。

陈然盯着脚面,面无表情。

老班一口回绝我为女生谋福利的建议,带他去了超绝后排单人位。

入座后,他开始盯着窗外。

一盯就是一整天。

我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一有空,我就扭头介绍我自己。

「宋楠桥,命里缺木,所以有两个木。」

怕他不会写,用记号笔在笔记本上大大写了三个字,塞到他书本第一页。

2

高三,班里同学都受过我的迫害,不愿和我同桌。

直到我将年级第一的学神,拉下神坛,老班终于坐不住了,安排我和陈然一桌。

我是没有什么意见的。

毕竟上学时班里唯一的自来水管都被我说漏过。

但陈然比水管还闷。

他还是一如既往,看着窗外,用他清晰的下颚线俯视我。

我想。

迟早得颈椎病。

我试探着用辣条递到他面前:「嘿,吃不吃?」

他不说话。

「……」

我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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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我找他借笔记。

他:「……」

我:「!」

被人从头到尾地忽视。

我怒了。

在不打扰其他同学的前提下,用气声质问:

「陈然,窗外到底有谁呀?」

「……」

「点头 YES,摇头 NO,我说 YES,你说?」

「……」

靠北啦。

这能忍住不接?

好吧。

YES OR NO,他选了 OR。

没听说我们这届有残障人士呀。

我盯着他的侧脸,陷入沉思。

也许,他高冷的面具下,是…

赌博的父亲,生病的妈,上学的妹妹和破碎的他。

哎。

我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孩子。

刚入秋。

夏日的燥热还未散去,空气干巴巴的,偶尔吹来阵阵微风,带起帘子,也吹拂着一颗颗躁动不安的心。

大家都在奋笔疾书。

只有我,因为说不上话,抓耳挠腮。

鬼使神差地,我掏出护手霜,不小心挤多了,见陈然一手托着下巴一手还空着,就抹了上去。

等他感受到手上滑腻的触感,一脸茫然看向我。

我才后知后觉做了什么。

吞了口唾沫,脸颊温度狂飙。

他,对我说了第一句话:「嗯?」

心脏跳得飞起。

啊。

啊!

原来他不是个哑巴呀。

3

电视里,播着狗血八点档的台湾偶像剧。

女主的命和我妈此刻的心情一样苦。

开完家长会,她有点愁。

以三模来看,我的成绩勉强够得上本科线。

我妈制止了我爸给我夹肉的动作,目光炯炯:

「孩他爸,要不咱也像隔壁圆圆那样,让孩子走艺考?」

隔壁江淮月,小名圆圆。

区花。

在小区里随便走两圈,都会有父母 pick 的那种。

我爸一脸愁容,也没急着拒绝。

「现在艺考也来不及了吧。」他叹了口气,接着说,「怪我,谁让孩子长得随我多。」

我爸,外号癞蛤蟆。

我哪听得了这个,倏然拍桌而起。

「宋大富,你可别怪我!」转头打起小报告,「妈,宋大富在马桶水箱里藏了私房钱!」

「嘿!臭丫头!我昨天还给你买了冰淇凌!」

我妈提起汤勺直指我爸:「好呀!」

我妈忙着伺候我爸。

等我偷偷摸摸回学校,却发现陈然还在。

他虽然依旧不爱说话,但至少我问他问题,会理我。

「你怎么还没走?」

陈然盯了我一会儿,才说道:「等我妈。」

「你妈也没走?」

1。

2。

3。

我习惯等他开口。

「嗯。」

「为什么?」

「老师。」

「老师找你妈谈话?」

他点头。

「嗯。」

我爸说过,我就不是学习这块料,但是揣摩人心有一套。

好几次,我妈要用擀面杖伺候我,都能被我打太极回去,因为我总能说到她心坎里。

对陈然也不例外。

悻悻然,陈然笑了。

我望着他。

黑框眼镜下,他圆眼弯成一牙,两个梨涡俏皮地陷在颊边。

乖巧又懂事。

我心跳漏了一拍。

嘴却硬:「别笑!」

陈然立刻收起笑容。

只是我没想到,他突然伸手扯我的脸。

「生气?

「别,生气。」

刚接触那阵,陈然总是很木讷。

我就给他讲冷笑话。

「知道为什么白雪公主一生总是多灾多难吗?」

他瞪圆了眼睛。

一言不发。

我揭露谜底。

「因为她身边小人多。

「哈哈哈。」

我乐得前仰后合。

陈然歪了歪头。

我怀疑他没听懂,又讲一遍。

无果。

我终于理解什么是对牛弹琴。

看着他那张白皙挂着婴儿肥的脸,忍不住上手扯了扯。

直到他嘴角扯到令我满意的高度,才拍拍手掌。

「记住没,以后我说完话,只能露出这个表情。

「这,代表开心。」

没想到。

他真记住了。

陈然又扯了扯自己的脸颊,对我比划:「开心。」

这次轮到他提醒我,要开心。

门外,陈然的母亲轻咳了下。

4

我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整个人舒展又大气。

如果硬说,有种和我不同阶层的美。

只是眼角留下的泪痕,稍有破坏这份美感。

陈然妈妈招呼我和陈然过去,微微屈身。

「你就是小桥吧?」

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我,说话打了磕巴。

「是,是,是的阿姨。」

陈然妈妈笑起来,和陈然有一样好看的弧度。

她开车送我回家。

临下车,还随手送我一个小蛋糕。

是刚刚路过街前那家价格昂贵的蛋糕店买的,标签上写着 688。

只有一块。

却比我每年的生日蛋糕都贵。

我接过蛋糕,有点飘飘然。

陈然在车里冲我摆手,我腾不出手回应他。

脑海里。

不断响起,刚刚陈然妈妈讲电话的声音。

「对,出国。

「办好手续了。

「啊,小姑娘……」

后视镜对上我的视线,她稍显惊慌,一个照面不再看我。

「我会处理好的。」

5

曾经天天见到的同学,高考结束后,能持续聊天的已经很少了。

我和陈然倒是总见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话变得多起来,反应也快了不少,偶尔还能从他脸上辨别出不同情绪。

他妈一开始会陪着陈然,最近忙了起来,不是总在,有时是司机来接我。

陈然是一个比同龄人更加专注的人,和他玩不是在听他弹钢琴,就是看他画画。

我羞愧自己的贫瘠,又感慨我千篇一律的反应总能取悦到他。

放榜前几天,我带他去了一次游乐园。

公园里特别便宜那种。

我反思了一下。

最近养成了一个不好的习惯,对于他为我花钱,我竟越来越心安理得。

他带我去看了他的世界。

我也得回礼才对。

公园里只有三个娱乐设施,其中摩天轮在下午五点开放半个小时,刚好是一圈。

说好了坐他对面,工作人员关上门,他又凑到我身边,和我挤本就不太宽敞的座位。

他今天没戴眼镜。

露出一双杏仁眸子,眼神清澈。

他微微勾起嘴角,眼睛眨巴眨巴盯着我,过于美好,引诱我不断凑过去看他。

可从他瞳孔只看见我的脸庞时,我下意识回避,扭头向另一边。

我后悔高中三年,看了不下 100 部偶像剧,现在脑海里这些画面如同幻灯片,只不过男女主角换了张脸。

我摸出护手霜。

抹完,才注意面前还停着一双手。

我挤了一点到陈然手上。

他撇嘴。

「欠你的。」

「下回自己带护手霜!」

又替他涂好。

摩天轮慢悠悠驶到最高点。

我闭上眼,许愿。

那天在车上,其实我都听见了。

陈然妈妈说要带他去治病。

我已经够幸福了。

那就祝他药到病除吧。

睁开眼。

发现陈然也有样学样,闭起眼睛。

黑色睫毛垂下来。

他穿着白色 t 恤,干干净净得像天使一般,背后凝成一团光晕。

殊不知他在我心中的形象越美好,我就越是害怕失去。

少年人以为的离别,便是再也不见。

我以后还上哪找这么个听话又爱笑的傻子呢?

没等他睁眼,我先拉起他的手盖了个章。

「陈然,你欠我一个愿望,别忘了还给我。」

我声线夹带哽咽。

陈然依旧在笑,只是眼里多了几分不解。

他说:「开心。」

隔天,他妈妈约我去咖啡厅,脸色凝重。

6

我看过一部电视剧,女主角的弟弟表现得和陈然很像。

我下意识就以为,陈然是自闭症。

毕竟他在学校的表现,天真得有点过头了。

大家都默契地装作没事儿,只是偶尔会用余光打量他,而他却毫无察觉,撑着头望着窗外,好像他眼里的风景是另一个世界。

我学着他的样子,撑着脑袋靠在桌上,隔绝所有人的视线。

那一刻,他和风景融为一体。

陈然妈妈否认了我的猜测。

“小然不是自闭症。

“他只是害怕打雷,那天头不小心磕到了桌角。”

我松了口气。

他只是反应迟钝而已。

如果硬要定义,陈然的情况更像是PTSD的一种。

陈然妈妈解释完,紧紧握住我的手,眼神格外真诚。

“小桥,谢谢你,老师说小然和你同桌后才有了变化。” 她眼含泪光, “你知道吗,当陈然在家里念叨你的名字时,我有多开心!”

我点点头。

我当然知道。

班里有人叫我刺头,有人叫我侨妹儿,有人叫我语文课代表,有人叫我小桥。

只有陈然会特别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叫我的名字。

“宋,楠,桥。”

虽然有时音调不对,需要我纠正。

“阿姨,这都是我应该做的,陈然特别乖,也特别真诚,我们都很喜欢他!”

我递给阿姨一张纸巾。

越来越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我们吃了一会儿,陈然妈妈几次欲言又止。

我心里也七上八下,没个着落。

终于,在我吃完最后一口蛋糕后,陈然妈妈开口了: “小然要出国治病了,阿姨想你……”

我突然明白了那种熟悉感的来源。

心里“咯噔”一下。

我见得太多了,脱口而出: “阿姨。

“您别说了。

“我都懂。

“我不用钱,我会离开陈然的。”

我早该猜到。

陈然长得好看,多才多艺,家境优越,说不定还有个未婚妻。

我幻想的白马王子,职业里可没有富家子弟。

陈然妈妈愣住了,随即笑了笑。

“傻孩子,说啥呢。

“阿姨是想让你和小然一起出国,费用阿姨全包。”

我愣住了。

天上掉馅饼了?

天上怎么可能掉馅饼呢。

我瞬间不觉得欣喜,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走了,爸妈怎么办?

要是没钱了,阿姨还会管我吗?

最重要的是,我的英语听力都是靠蒙的,怎么在国外生活?

我收起笑容,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能冲陈然妈妈深深鞠了一躬: “谢谢阿姨。

“我得回家和父母商量一下。”

陈然妈妈比我镇定多了,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和小然,等你电话。”

我起身要走,身后突然传来水壶的闷响。

回头才发现,陈然不可置信地从后面站了起来。

他好像还不会哭,只是从嗓子发出阵阵呜咽。

我顾不上太多,赶紧捂着耳朵跑回家。

7

听完陈然要去欧洲,还打算带上我的事情,爸妈也沉默了。

“去国外读书?”

我爸是工人,试探着报了个数字: “一年十万能下来不?”

我妈摇头, “学费不止这些。”

她伸出一根手指。

我爸咽了口口水: “一……一百万?”

我妈点头, “三年下来,至少得三百万。”

这对我们家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然后两人齐齐看向我。

我挠挠头,换了个说法: “我也没想去,就是和你们说有这么个事。”

接着,他们好像很忙的样子。

我妈把冰箱里横着放的饮料竖着放,反复好几遍。

我爸拿起遥控器,一会儿调节亮度,一会儿又调回去。

“……”

半夜我躺在床上睡不着,听到有人蹑手蹑脚进了我的房间,我立马装睡。

有人亲了我额头一下,又在我枕边塞了点东西。

声音出来我才反应过来是我妈。

她小声对我爸说: “老头儿,你说孩子会不会怪我们?”

我爸没说话。

我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到他正把我妈揽在怀里。

他们走后,我摸到枕头下面是个信封,里面装了一千块钱。

“……”

高考后的第三天,我本来应该睡到日上三竿,却失眠了。

想了许久,我挑了个既不太早,又不是饭点,天气晴朗的日子,给陈然妈妈回了电话。

我提前写了稿子,显得郑重些。

最后只说了几个字: “谢谢阿姨,我暂时不想出国。”

停了一会儿,又补充道: “祝陈然同学早日康复。”

挂断电话,我在公园的秋千上一直荡呀荡,直到跳广场舞的阿姨们都回家了。

终于明白为什么偶像剧里总有恶毒的婆婆,拿着支票让女主离开男主。

实际上不用提醒,女主总有一天会退缩。

当你身边有一个人,比你身材好,比你漂亮,比你有钱,比你有气质,谁都会感受到差距。

但这样的爱就不纯粹了。

我抬头望向天空。

没有月亮,没有云朵,也没有星星。

陈然看到的天空也是这么单调吗?

或许长大就是这样吧。

五年也不过弹指一挥间。

8

大学毕业后,我考上了公务员。

同学聚会上,难免成为谈资。

“老班当时就说你最能唠,以后准得靠嘴皮子吃饭。

“老班是神算子实锤了。” 班长打趣我。

其他同学也纷纷朝我敬酒。

当时班里没几个我聊不来的,大家都来和我打招呼。

“还说我呢,高中当班长,入伍了,还准备继续当班长?” 我调侃道。

“就没有我接不上的话。” 我还在读研的同学,打听起上班同学的就业前景和薪资待遇,难免有些惆怅。

很快话题又转向另一个方向。

饭桌上,不知道是谁问我: “宋宋,你和陈然还有联系吗?

“听说他出国留学了,现在怎么样了?”

短暂的尴尬后,我揉了揉鼻子,假装毫不在意。

“不知道。

“他出国之后就没联系了。”

有人唏嘘,马上又有人提到江淮月。

她在隔壁桌,被众人围在中间。

听说她不打算混娱乐圈了,准备当网红。

“可惜了。” 有人提了一句, “单看外貌,江淮月和陈然还挺配的。”

几个女生纷纷表示赞同: “嗑过。”

“他俩都去英国了,说不定真是一起去的。”

我看着江淮月的方向,有点恍惚。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她也在看着我。

闺蜜拍了拍我,把我拉回神,可下一秒我就恨不得堵住她的嘴。

“就我嗑过宋宋和陈然吗?当时陈然谁都不理,就宋宋和他说话他会笑哎!”

我?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我身上。

还好我脑子转得快。

起身,敬酒。

“什么嗑不嗑的,一点都不实在!

“既然提到我了,那我就不得不讲两句!下个月文化广场,我们局里办的文化展大家可得来捧场啊。”

我扫了一眼全场,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

“一个都别想逃!”

一杯白酒下肚,容不得我再想别的。

9

这次文化展,局里筹备了很长时间,到了敲定嘉宾的时候,领导递给我一沓资料:

“小李呀,局里就你一个年轻人,这份资料里的人也都和你年纪差不多……”

“刘副,我是小宋。”

我倒吸一口凉气:“再说,我才刚来一年,这不太好吧。

“我怕自己胜任不了。”

刘副拍了拍我的肩,气定神闲地说:

“也不是要你把他们都约来,随便叫一两个就行。

“不难的,年轻人多历练历练,有好处。”

没办法,我只好接过资料,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

“好的,刘副。保证完成任务。”

然而翻开资料第一页,看到陈然的名字时,我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

我边走边揉眼睛,完全没注意到面前站了个人,以至于和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

我抬头,还没来得及说“对不起”,猛地低头看了眼资料上的照片,又看向来人。

魔幻,太魔幻了。

一定是早上蘑菇吃多了,出现了幻觉!

直到有人叫住我,声音无比熟悉:

“宋楠桥。

“好久不见呀。”

我瞬间拉响警报。

陈然朝我伸手,脸上的弧度和摩天轮上的如出一辙。

我腾出手,下意识想虚搭上指尖,却被他一把握住手掌。

陈然掌心冰凉,碰到我的瞬间,有了温度。

我有些错愕,竭力保持礼貌:

“啊,陈然呐。

“是呢,好久不见了。”

他黑色的眸子眯了眯,目光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没有移开。

“……”

“哎哟!”

身后传来一声惊呼。

我扭头一看,刘副一个屁股蹲儿摔在地上。

我本能地想上前搀扶,刚走了两步,忘了手还被人拉着,出于惯性,反而被拉得后退了两步,离陈然更近了。

看到刘副慢悠悠地起身,我才松了口气,出声关心:

“刘副,您没事吧?”

刘副揉了揉屁股,故作轻松地说:

“我能有什么事。”

他挥了挥手。

“不用管我,你们年轻人聊吧。”

只是眼神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我突然想起,刘副是局里出了名的八卦大王,闲下来总会端个保温壶,到处打听消息。

我一拍脑袋,完了。

陈然轻咳了一声,小声问我:

“我现在应该松手吗?”

我提醒他:

“嗯。

“在中国,握手三秒就够,再长就不太合适了。”

“越矩,”他顿了顿,声音拉长, “会有什么后果?”

我睫毛发颤,答不上来。

他松开了手。

我退后一步,回到了安全距离。

陈然的视线从我的手上缓慢上移:

“晚上有安排吗?

“我走了太久,不知道哪家店好吃。”

我看了眼手表。

“改天吧,今天我约了人。”

我匆忙从他身边略过。

临到门口,才鼓起勇气恭喜他:

“前几天的比赛我看了。

“祝贺你拿了金奖。”

他原本垂下的头抬了起来。

其实我是想对他说,治疗很成功,他本该如此。

10

我收下相亲对象李浩送来的花。

“谢谢。”

他看上去很开心。

这是见他的第三面。

我们约好了去看电影,和普通情侣一样看的爱情片。

走了几步,我还是回头了。

陈然坐的那辆黑色宾利,车窗开了一道缝隙。

然后,我看见有个女人坐上副驾,面容熟悉却看不太真切。

她往我这边看了眼。

我做贼心虚地飞快扭头。

李浩注意到我的举动,随口问了句:

“认识?”

我扯了个谎:

“不认识。”

拉着他就离开了。

李浩是中学老师,和我一样都是本地户口。

他家里人都是本本分分的老实人。

我爸妈都很喜欢他。

他也挺尊重我的。

大家都说,我和李浩很般配,我们很合适。

电影还有三分钟结束,他出了影厅,回来时贴心地塞给我一杯热奶茶捂手。

“不觉得刚才电影里的男主角眼熟吗?”

我沉默着点了点头。

说实话,电影我没怎么看进去。

“和你一个高中同学挺像的,叫陈然吧。”

听到这两个字,我猛地睁大了眼睛。

上次李浩来接我出去约会,我打扮的时候,我妈给他看了很多我的照片,其中一张就是高中大合照。

当时,我拉着陈然挤到最中间,其他人都把手乖巧地垂在身体两侧,只有我和陈然比了剪刀手。

好在李浩没继续这个话题。

他问我,他有没有这个荣幸成为我的男朋友。

我有些犹豫。

李浩没为难我,释然地笑了笑:

“下次去上海迪士尼吧,听说那里女孩子都喜欢。”

“迪士尼有摩天轮吗?”

“好像没有。”

“那不去了。”

李浩被我逗笑了。

他开车送我到楼下。

一路上都很沉默。

他眼眸低垂了好一会儿,才正眼看我:

“还有下次吗?”

“没有了。”

我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的,可那对他不公平。

傍晚,我按照资料上的电话打了过去。

太晚了,我已经做好他不接的准备。

可电话通了。

我本该先和陈然叙旧,再循循善诱,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你谈恋爱了?

“恭喜你呀。”

略带醋意。

电话那头声音闷闷的:

“嗯?”

他大概没听清,我也不好意思再重复。

再次陷入沉默。

一秒,两秒,三秒。

电话那头终于有了回应,声音软软的:

“宋楠桥,我饿了。

“你呢?”

11

我也没想到,我和陈然的第一顿饭,是在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吃的。

马克定食果然名不虚传。

香气从碗里飘出来那一刻,我感觉整个人生都圆满了。

我吃夜宵吃得正开心,身边有人凑过来时,我下意识护住了碗。

陈然伸过来的手停在半空:“就这么好吃?”

我犹豫了一下,把碗朝他那边推了推。

“尝尝?”

大不了等会儿我再尝他那一口。

我抽走筷子,陈然却按了回去,握着我的手,用我的筷子吃我的面,还吃得特别熟练。

他眼睛亮闪闪的:“好吃!”

也不知道是被辣的,还是怎么了,我脸上热乎起来。

这碗面真不是一般的面。

我吸溜了几口,也觉得没什么味道了。

我看向窗外,突然从窗户里看到我们俩,还有忍不住笑起来的陈然。

我忽然发现一个有趣的事。

“陈然,你这衣服是新买的吧?”

陈然忙着打量自己的衣服,没看出什么问题,问我:“啊,怎么看出来的?”

“你吊牌还没摘。”

他穿的白色卫衣,我拽吊牌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勒死。

费了好大力气才把吊牌拽下来。

“咳。”

看他还在咳嗽,我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啊。”

陈然摸摸脖子,缓过神来:“没事。

我很开心。”

这孩子怎么说话没头没尾的。

我一拍大腿,坏了,他该不会是傻了吧?

陈然刚治好病,千万别在我这儿又出岔子!

我本该感到抱歉,眼睛却死死闭上,努力憋笑,因为他刚才犯傻的样子实在太好笑了。

就说人在开心的时候,容易给自己找不痛快。

“是因为今天和女朋友出去约会开心?”

他别开头,好半天才应了一声。

“嗯。”

露出的半边脸和耳朵都红了。

我也别过脸,手上不断搅动着已经空空的面碗。

“谁呀,我认识吗?

陈然,你可真不够意思,也不带你女朋友来看看我。

好歹……我们还做了两年同桌。

出息!”

陈然很自然地拿走我手里的空碗,扔进垃圾桶,回身闷着笑。

“谁说我有女朋友了。”

“没有吗?”

我架起胳膊:“我都看见了,昨天有位身材婀娜的大美女上了你的副驾驶。”

“身材婀娜?”他顿住,好像想起了什么,语气沉沉的,“那是江淮月。

你还记得吗,隔壁班的艺考生。”

再次对上视线,他的眼神格外炽热。

“你还说过要把她介绍给我。”

我避开视线,看向窗外。

玻璃中映出他的目光,始终追随着我。

“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我可不记得。”

我记得。

12

陈然弹钢琴的样子。

不是在电视里,也不是在新闻里。

是在我面前,专门为我一个人弹奏的样子。

我一帆风顺又平静无波的十八年里,从未想过有人会为我弹奏一个完整的曲子。

我想过未来会有人陪我买菜,为我做饭,我们会在生活琐事中不断磨合。

却不承想生活不只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他留了半边椅子给我,随便弹奏几个音符,模模糊糊说了句:“喜欢。”

我与他并排坐下,手指迟迟不肯放在钢琴上,因为我从未学过弹钢琴。

陈然显然也没想过要教我,自顾自弹得很愉快,他手下的琴键似流水般任他掌控。

我以为他只是随手一弹,直到听见熟悉的曲子。

这是毕业典礼上江淮月弹过的曲子。

我随意按响几个音符,发出并不好听的声音:“陈然,要是你身边坐的人是江淮月,会不会……”

很般配。

没等我说完,钢琴不再发出悦耳的琴音,几个重音落地。

连续,且暴躁。

13

陈然送我回家时,我上下眼皮已经止不住打架。

再睁眼,是自己设置的闹铃声把我叫醒,旁边是同样躺在靠椅上迷迷糊糊的陈然。

他揉揉眼睛,问我:“醒了?”

见我环顾四周有些茫然,他缓缓调整靠背到正常高度。

“昨天看你睡得香,就没叫醒你。我不知道你家在哪,就先开到你公司附近了。” 他眼神闪烁,“你今天该不会休息吧?那我送你回家。”

“没有。”

我掰开后视镜,简单收拾一下准备下车,就听见有人敲响车窗。

“陈然,你在里面吗?”

是江淮月。

她敲的是我这边的窗户,我只好示意陈然。

他眉头微皱:“开吧。”

车窗摇下来,逐渐显露出车里的情形。

江淮月脸上的震惊做不了假,长发被风吹乱,颇有几分破碎的美感。

泪水噙满了眼眶,她越过我对着陈然说:“对不起,是我来得不巧了,我这就离开。”

江淮月的身影渐远。

我握紧拳头,一拳砸在陈然的肱二头肌上:“还不快去追!”

“我不。”

“渣男。”

陈然气冲冲地说:“我追,我追她做什么!”

“人家女孩子都为你哭了,你还不想负责,不是渣男是什么?”

“她又不是我女朋友。” 他像泄了气的皮球,棱角分明的脸甩到另一边。

我苦口婆心地说:“那也是你给人家姑娘希望了,要不,她能对你这么死心塌地?”

“哼。” 陈然扭头瞪我,“我和她说过,我有喜欢的人了。

每次都说。”

“那她怎么还?”

我站在女生这边。

“总之就是你不对。”

14

拼凑出事情经过后,我感觉这个世界更魔幻了。

陈然去英国的第三年,遇见了江淮月。

那时陈然由于药物的影响终日与轮椅相伴,江淮月就时常来看他,没有任何目的,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他身边。

每天和他说说话。

有时看着陈然,江淮月就会流下眼泪。

后来,陈然在电视里看见一个人,那个人和他有六七分相似,而江淮月就无声地站在原地,任由泪水决堤。

她以为陈然不会说话,恍恍惚惚地讲了他们的故事。

“你知道吗?

小A和小B是在艺考班认识的,他们是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每次都让他们做搭档示范。

他们有时是朋友,有时是父女,有时是死对头,有时又是爱到难舍难分的一对苦命鸳鸯。这世间所有的情感都仿佛体验了个遍,他们爱上彼此也理所当然。

可男生家里遭了变故,他一边打工一边上学,怕女孩受不了苦,和女孩提了分手,女孩不同意,希望他再冷静一下。没想到再见面,男生和有钱人家的小姐结了婚,还成了炙手可热的男明星。”

一直被江淮月以为不会说话的陈然,冷冷地打断:“所以你想找男孩的替身?”

江淮月面露难色,跪在陈然面前,不停攥着他的手。

“表演老师说我是难得一见的天才。

……我能爱你一辈子。”

“演的?”

江淮月没有回答。

“滚。”

15

陈然跟着我一起走进办公大楼,刘副笑眯眯地冲我们打招呼。

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是江淮月。

江淮月是市里小有名气的网红,请她来也不意外。

刘副拍板: “江老师跳舞,陈老师伴奏不是正好?”

正好什么呀正好。

“刘副这……”

“我想独奏,既然是文化节,我不想让钢琴只是作为伴奏陪衬。如果可以,我想让更多人知道钢琴的美妙。” 江淮月看向刘副。

刘副也没想到陈然如此决绝,疯狂给我使眼色。

“刘副,您是不是没睡好,我带了眼药水,要不给您滴两滴?”

刘副痛心疾首。

“哎,是我老了,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既然这样,小李呀,你全权负责这次节目安排,回头奖励给你几个待休!”

“刘副客气了,叫我小宋就行。”

事实证明,姜还是老的辣!

16

好在有局里各位哥哥姐姐们的帮忙,文化节圆满举行。

江淮月的名气带来不少观众,其中一个捂得严严实实的高大身影格外显眼,她的节目一结束,就跟着那个身影跑了。

陈然的节目表演了三首曲目,一首用来炫技,一首是大众广为认知的曲目,还有一个我不太清楚。

作为压轴节目,陈然表演结束后,会有一个观众互动环节。

我作为串场主持,穿着白色礼服现场选取了十位儿童,由陈然教他们一首简单的曲目。

此时现场观众走了七七八八,仅有一些带着孩子的家长还在坚守。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女孩怯怯地拉住我的衣角:“姐姐,可以把我的名额让给其他小朋友吗?”

我不解:“为什么呢?其他小朋友都想上台,你为什么要把名额让出去呢?”

“我不会弹钢琴。”

心底某样东西被击中。

我环顾一圈,其他上台的小朋友都能完整弹奏出一首曲目,甚至有几位有模有样,看着像老手,只有我身前的小女孩,手指悬停在钢琴上却迟迟不敢落键。

我坐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想到了曾经的自己。

“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我问小女孩:“你想弹吗?”

小女孩鼓起勇气:“想!”

曾经我也一样,因为不会弹钢琴,因为其他人弹得很好,就不敢接触钢琴,怕别人取笑。

可要是一辈子都在意别人的眼光,那就太可怜了。

“姐姐,你会弹钢琴吗?”

我笑着点点头,又摇头。

我实在不是弹琴的料,五根手指谁都离不开谁。

但是……

“你想学《小星星》吗?”

只用一根手指就够了哦。

小女孩比我有天赋多了,很快就和我四手联弹。

第二遍结束,身后响起掌声。

回头看见陈然穿着蓝色西装站在后面,身姿笔挺,不知听了多久。

凭他接触过的曲目,这算是婴儿水平?

“弹得很好。”

他步伐流畅地坐到我身边,简单讲解一下,我们开始五手联弹。

有他主导整个乐章,整首曲子登上一个新的台阶。

如果说之前是《小星星》,现在就是满天繁星。

他说,他成立了一个钢琴基金,会在江城各所中小学附近开办钢琴班,而第一个就是红衣小女孩。

小女孩一脸欣喜,问起刚刚台上陈然弹奏的第二个曲目叫什么名字,露出十分好学的态度。

可陈然没直接告诉小女孩,反而问她:“你知道这位姐姐叫什么名字吗?”

冥冥之中我率先回答:“宋楠桥。”

“嗯。”

“这首曲子的名字就叫《宋楠桥》。”

我脑袋沉沉的。

17

十八岁的陈然,不善言辞,却敏锐察觉到我的胆怯。

阳光洒下,落在他和面前的钢琴上,如梦似幻。

他对我招招手。

手把手教我弹了一首曲子,叫做《小星星》。

轮到我自己弹的时候,错了许多次。

然而那些我自以为的噪音,都被他编进曲子里。

现在它们有了名字,叫作《宋楠桥》。

18

我和陈然坐在车里无言。

我先憋不住:“干嘛还为我写了首曲子?

我又听不懂。”

陈然突然停车看着我,目光灼灼:“你真的不知道吗?”

“为了感谢我,对吧?”

一定是。

陈然在中国肯定没好好上中文课,问的问题都没回答过,都是我在自问自答。

车顶的窗户倏地打开。

我下意识朝天上看。

陈然是在这时候说话的。

“宋楠桥。

我可以追你吗?”

他吞咽口水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迷茫地看着他。

等天上燃起烟花,他又小心翼翼问了句:

“可以吗?”

烟花和陈然都很美,一下被迷了眼。

我笑着摇头。

“不?”

他眼里满是失落。

我缓缓扬起嘴角。

“不用。

不需要你追,因为我愿意。”

陈然听完,激动地抱住我。

一。

二。

三。

心跳声清晰。

我手机铃声响起,是今早设定的六点半的闹钟。

匆忙推开陈然。

“要来不及了!”

“什么?”

“我礼服还得退回去,晚一秒都不给退押金!我们抓紧时间!”

“啊?”

陈然似有会意,回吻过来,手攀上我的后颈,一点点加深这个吻。

番外

三十岁时,宋楠桥这首曲子,宋楠桥甚至可以默写出来。

直到在她从未翻阅过的陈然的手稿里,她看见一张。

普普通通像是从某张笔记本撕下来的泛黄纸张。

笔迹稚嫩。

写了三个字。

【宋楠桥。】

下面还有一行小小的注解,是另一种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