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第七次在亲戚面前向我下跪后,我没吵没闹,直接收拾东西离开
发布时间:2025-08-06 14:18 浏览量:24
春节回家的火车票异常紧俏,我硬生生地开了16个小时的车,终于在凌晨三点抵达了家门。
屋内静悄悄的,餐桌上放着一碗还冒着余温的稀粥。
旁边,妈妈留了一张字条。
“宝贝女儿,欢迎回家。
妈妈等你等到两点半,累坏了,我先去休息了。”
读着字条,我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意。
可当我打开家族群聊,看到凌晨两点十五分舅舅发来的消息:
“(龇牙笑)连续打了8个小时,连饭都没顾上吃,现在休息了。”
配图是一张麻将桌,四个成年人眼睛黑得像淤青。
妈妈眼泛红光,盯着眼前的麻将牌一动不动。
我低头端起那碗粥,忽然觉得不对劲。
原来它只剩下一半,似乎是有人喝剩下的。
第二天清晨,我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安宜!你终于回来了!”妈妈大声嚷着,重重拍打着我的房门,“快出来吃早饭,有馒头和稀粥呢。”
都已经早上七点了。
凌晨三点到家,我才刚睡没多久,头痛得厉害。
隔着门我回答:“我不吃了。”
妈妈立刻压低嗓门提高音量:“怎么能不吃早饭呢?不吃饭身体会垮的!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起床,真是懒鬼!”
“我凌晨三点才到,实在太困了,我想再睡会儿。”
“快点,再晚饭就凉了!我辛辛苦苦给你做的,你不出来吃,我真是亏欠你了。”
妈妈尖锐的声音刺进我的耳膜,睡眠不足让我情绪爆棚,我喊:“我待会儿出去吃!”
她完全不顾我的想法,直接用备用钥匙开门,笑着对后面的亲戚说:“我女儿就是懒,明明做了早饭,她还赖床不起。”
亲戚们附和着,“秀芬,你真疼你女儿。
都到你给做早饭的年纪了,她还不愿意起来吃。”
妈妈掩嘴窃笑,“没办法,我就独生女,不疼她疼谁?”
他们七嘴八舌,在我卧室里把我当成了众矢之的,没人小声说话,也没人顾及我昨夜才睡四个小时的疲惫。
我努力把头埋进枕头里,堵住耳朵不去听。
疲惫时,妈妈猛地掀开被子。
我的卡通睡衣无处遁形,被众人看到。
舅舅摇着头:“都这么大成人了,还穿这么幼稚的睡衣。”
妈妈露出嫌弃的神情,“早跟你说过别穿这种丑睡衣,现在被人笑话了吧。”
我全身颤栗,不知道是冷还是怒火,忍不住嚷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亲戚们尴尬地咂嘴,妈妈连连摇头,“从小就不能开玩笑,啧啧。”
他们离开时,没有一个人帮我关门,舅舅还顺手拿走了桌上我珍藏的盲盒娃娃,说正好用来哄刚出生的侄子。
再次起床,已快中午十二点。
妈妈坐在沙发上抹着口水数钱。
临近春节,她开始陆续收回年前借出去的欠款。
“今天亲戚们都来还钱了,你还赖在床上,连招呼都不打,茶水也不端,真是享福啊。”
我忍不住问:“我借给二叔的钱,他还了没?”
今年七月,二叔莫名消瘦了近三十斤,做体力活的他从去年开始每晚胃痛难眠。
我和外婆极力劝他去看医生,他却难言窘境,“现在没钱。”
外婆颤抖着拿出存折,打算借他两万块看病。
外婆年纪大,家境拮据,我心疼她,便先垫付了两万。
他说争取年底还钱。
今天来还钱的亲戚没有二叔的身影。
我试探性地问妈妈:“二叔今年还不上,明年还也行吧?”
妈妈连眼皮都没抬,“那两万,十一月就还了,我早花光了。”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陈年旧事。
春节临近,已是一月底,二叔两个月前就还清了。
但我连钱到手都不晓得,而钱早已被妈妈花光了。
我声音有些颤抖:“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妈妈一脸不解:“为什么要告诉你?那时候你已经四个月没给我生活费了!”
她说得理直气壮,“不仅二叔还的那两万,我也花了,你表姐、小姨欠的钱我都催她们还了,你可别跟她们要了。”你一分钱都不给我,我还得过日子呢。
我能怎么办?我都催了好几回,她们这才还钱,真是的,完全不主动。
我站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当初不是你自己说过吗?你不要我一分钱了,我给你的生活费全退给你,你自己说不要的。”
那件事发生在去年五月。
五一长假期间,我连续加班,最终被甲流击倒。
妈妈不停地催促我回家:“都放假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我虚弱地告诉她:“我得了甲流,发高烧。”
妈妈焦虑地问:“你更该回来啊,一个人在外面,谁照顾你?”
我泪水忍不住滑落。
甲流让我烧到40多度,高烧破了鼻黏膜,鼻血直流不停。
我倒在家里,自己去医院挂水,回家后还得自己做饭,连锅铲都拿不稳。
在厨房里差点跌倒。
两天时间,我只能吃几口外卖的热粥。
妈妈的关心让我这个虚弱无助的人似乎找到了依靠,我强撑着精神,硬是坐上了回家的飞机。
然而妈妈口中的“照顾”却根本没有兑现。
她戴着厚重的口罩来接我。
见到我后,她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听说今年五一的飞机票特别贵,你这次回来花了多少钱?”
我告诉她一个数字。
她痛心疾首,不断摇头:“这么贵,这么贵,你居然舍得花这么多钱!”
话锋一转,语气里满是责备:“你现在真有钱了,这么贵的机票都敢买。”
我不明所以地问:“不是你让我回来的么?”
她气势汹汹答:“要是知道机票这么贵,我才不会叫你回来。
那些钱还不如给我,我给你点外卖,这才是照顾你,多好!”
妈妈脑子里满是美好的幻想,她那遗憾懊恼的神色狠狠刺痛了我。
我本就发着高烧,头晕眼花地质问:“你说的真的是亲妈才会说的话吗?”
她顿时火冒三丈。
从指责我“乱花钱”开始,到骂我“没用、老生病”。
我眼眶泛红:“生病难道都是我的错?”
她怒吼:“难道是我的错?都是你熬夜不按时吃饭才生病,怪得了谁?”
可我熬夜不规律饮食,全是工作太忙,连轴转的结果。
包括这次甲流,根本是客户传染给我的。
含着满腔委屈,声音带着哭腔说:“难道不是为了多赚点钱,我至于这样吗?我自己愿意熬夜,不愿意好好吃饭吗?”
妈妈冷笑:“别装可怜,你这种样子我比谁都清楚。
你上班还回我消息,哪有你说的那么忙。”
我苦笑着张嘴:“我做销售,本来就得随时盯着消息,不然客户找我怎么办?”
她根本不听,只是一味指责:“别跟我耍心机。
我以前也上过班,才辛苦呢!上班还能回村帮你外婆干农活。
你整天坐办公室,有什么好辛苦的?”
我顶着高烧,她却没有半点怜悯之心,不停骂我娇气、矫情,累倒了都是活该。
“谁让你当初不听我话,考个编制,偏跑去做销售,丢我脸!”
“你看隔壁老周的女儿,吃的是公家饭,嫁了个好男人,你就不能像她一样懂事吗?”
我哭着说:“我每个月给你的生活费,都比她们工资多多了,我哪里让你不满意?”
“我养了你那么多年,你本该孝顺我,还敢跟我顶嘴?”
她猛地抬高了声音。
“行了行了,都怪我,都是我错了,行不行!当初我自己犯贱,非得生了你这个女儿,才要我来讨债!以后你的钱,我一分钱都不要了!”
我目瞪口呆,听着她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那你当初为何要叫我回家养病?”
她泪流满面,不停诉苦,却不回应我一句话。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明白。
她是想让我见相亲对象。
那男人只比我大12岁,曾经因打架入狱多年。
但现在:“混得风生水起,有好几套房子,彩礼能出四十万。”
那年五一,男人听说我患了甲流,连忙一摆手:“不见不见,别传染我。”
妈妈才无奈作罢。
她的无处宣泄的愤怒,只能发泄在我身上。
总而言之,那场争吵之后,她便扮起了苦情母亲的戏码。
面对外人时,对我毫不客气。
别人提起我:“秀芬女儿大学毕业了,听说挣了不少钱,秀芬你也苦尽甘来了。”
妈妈不说话,只是冷笑。
我给她转的生活费,她再也不收。
我打给她的电话,她再也不接。
家庭群里的信息倒是一条接一条。
都是转发视频:【父母就是最大的财富。】
还有转发文章:【老人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家庭和谐。】女主柔弱无助,却因母亲的身份变得坚强无比。
表姐曾私下里劝我:“妹妹,阿姨是单亲妈妈,养育你牺牲太多了。
你就低头服软一下吧。”
妈妈确实为我付出了不少,她独自带着我成长,未曾再婚,含辛茹苦地供我读书。
小学时基础薄弱,初中成绩一落千丈,她省吃俭用帮我报了补习班。
她每天早七点下班,接我回家后还要做晚饭。
等我入睡,残留的时间都用来为我准备第二天的午餐盒。
一股愧疚感涌入心头。
我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和厚厚的红包,连开十六个小时的车赶回故乡。
正巧,这次一并把以前妈妈扣留的生活费交还给她。
结果却让我始料未及。
她竟然催我将借给别人的钱要回到她手里。
忽然,我想起表姐曾在半夜发过一句犹豫的消息。
她说自己才刚生孩子,手头有些紧。
我当时不解,甚至回复了句:“所以呢?”
表姐没有再回应。
现在回想,那恐怕就是妈妈一遍遍催促她还钱的原因。
心头渐渐冰凉。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拼命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你把我到底当成亲生女儿,还是把我看作帮你养老的工具?”
“表姐刚生了孩子,你居然催着她还钱,还打着我的名义?我借出去的钱,凭什么要还给你?”
妈妈瞪圆了眼睛,咬牙道:
“凭什么?就凭你是我亲生的!”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天生就欠我的债!”
“当年生你时难产折磨了一整天一夜,我差点没了性命,辛辛苦苦把你养大,你居然敢吼我?你有良心吗?”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
她猛地将手中的钞票朝我猛砸过来。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现在这些全都给你!”
“别人欠我的钱那么多,我都让他们还给你,比二叔、表姐和小姨加起来多得多!”
她的怒吼引来了左右邻居,还来了亲戚。
他们刚进门,就见到了这一幕。
妈妈指着我,泪流满面:
“我的命有多苦,你们可知道?我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每天只知道要钱!”
“那些人早上来还我的钱,她等不到晚上,现在却想立刻拿走!”
“我活着还有啥意义?女儿天天来讨债,让我活得多没意思!”
“要不是你爸死后我生了你,别人都劝我打掉你!我本该再嫁个好人家,哪至于成单亲妈妈过这么累的生活!”
“我的命实在太苦,全怪我没用,生了这么一个女儿!”
其实我关心的根本不是钱,而是妈妈竟然在我毫不知情下,动用我的名义去催债,将钱直接花掉。
我气得全身发抖:“我从来没这么说过,都是你自作多情!”
妈妈突然用力盯着我看。
下一刻,她当着众多亲戚的面,突然跪倒在我面前,重重磕头。
“是啊,都怪我,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安宜,你打我吧,打死我这个没用的妈妈!我跪下了,求你原谅我。”
她左右开弓,开始疯狂扇自己耳光。
瘋狂地哭喊着,怒吼:
“全是我的错!怪我吧!我没本事,让你没法成为富二代,全怪我!我这就去死!”
说罢,她捂着耳朵,头狠狠撞向墙壁。
“砰砰”几声巨响。
亲戚们惊慌失措,急忙上前劝阻,围住了妈妈。
却转过头来对我指指点点:
“安宜,你妈妈没那么容易,你得孝顺点!”
“软一点,难道没看到你妈这样了?”
“秀芬说得对,白眼狼一个!”
舅舅气冲冲冲上来,给了我一巴掌。
“你良心被狗吃了吧!这是你亲妈!”
“安宜,快向你妈道歉!你本来就欠她的!”
嘈杂声在耳边乱作一团。
所有人都对我冷嘲热讽。
闹剧中心,妈妈一口一个“都是她的错”。
她疯狂扇着自己的耳光。
这样的景象本该让我颤抖。
但这一次,我的内心却莫名地感到一种荒诞。
仿佛眼前不过是电影中的一幕,而我成了旁观的观众。
这绝非她第一次跪下。
我忽然不想再服软,不想道歉,更不愿流泪乞求她停止。
最终,我定定地看了母亲一眼。
走回房间,拿出从未打开的行李箱。
推着它离开卧室时,母亲哭喊声戛然而止。
她震惊地盯着我,呆滞地问:
“大过年的,你要去哪儿?”
我语气平淡地回应: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该继续打扰你了。”
妈妈明显慌乱了,但依旧倔强地反驳道:“除了这里,你还能去哪?翅膀硬了,是吧?还真敢闹着离家出走,这样做不觉得丢脸吗?
我告诉你,要是你敢踏出这家门半步,我就不再承认你是我的女儿!”
她连巴掌都懒得甩了,也不再自责。
语气中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而我,心头只剩下一片疲惫。
门在我身后被狠狠地摔上。
我透过门缝,隐约听见妈妈冲着亲戚们大喊:“谁都别去劝她回来!我没有这个女儿!假如她真的死在外面,我也绝不会心疼一分一毫!
她只是闹着玩儿而已!这大过年的,她能跑哪去?等会儿还会回来,你们别找她!”
我麻木地走下楼,发动了自己的车子。
冷冽的风轻轻掠过我的脸庞。
我一个人孤零零地在空旷的街道上开着车,没有任何目的。
其实,妈妈那句话也有几分道理。
我真的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是遗腹子,也是母亲唯一的宝贝。
妈妈一直没有再婚。
她从小教我,抚养我长大的艰辛到底有多深。
但只要她能看到我,看到这个小家还能维系,她的动力便会重新燃起。
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春节的气息浓郁弥漫。
到处都悬挂着“团圆”“家”的字样。
可为什么我的家,却不断地给我伤害?
为什么最亲的人,却偏偏给我最狠狠的一击?
原本应是团圆夜的晚上。
思绪盘旋,我走进了一家热闹的火锅店。
蒸腾的热气、嘈杂的声音,稍稍稀释了我漫漫的孤寂。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张笑靥如花的幸福面庞。
店员笑吟吟问我:“姑娘,几位用餐?”
“一个人。”
她微微一愣,却没有追问。
点单不久,她端来了一个红彤彤的布偶熊,轻轻置于我对面。
“姑娘,今晚是除夕,我让小熊陪你一起吃饭,好不好?
“一个人的时候,更要好好宠爱自己,好好爱自己哦。”
我不知道自己费了多大力气才强忍住泪水不流。
红油翻腾的火锅入口,暖进心底。
外面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家庭群里的消息也像鞭炮一样,在对话框不停炸响。
妈妈:【热闹除夕夜,看着这些美味佳肴!】
配的是她和舅舅家的亲人们围坐一桌,菜肴丰盛的照片。
她又发:【生活真美好,和至亲们在一起才是幸福。】
说内心没有一丝失落那是假的。
外头团聚的气氛越浓烈,我的孤独就越加刺骨。
可当我看到妈妈在群里毫不掩饰地暗示着:
【本来以为少了那几个人,气氛会冷淡,没想到完全没差。
果然,有些人无论存在还是不存在,都是一样的。
那一点点淡淡的失落瞬间消散无踪,只留下心底的一丝轻松释然。
我不再翻看后面的消息。
直接点开退出了群聊。
结账离开时,我在导航上输入了目的地。
都说靠海的泉市风景迷人,冬日里过年正合适。
抵达泉市的第一天,我几乎没有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泉市历史悠久,踏在布满岁月印迹的青石板路上,能听闻地方特色民谣轻声唱着新年吉祥话。
我尝遍了许多未曾感受过的特色小吃,漫步于每条街巷,看见红灯笼高高挂满街头。
路上遇到许多游客,也有一位独自旅行的中年妇人。
她五十多岁,脸上刻着岁月的痕迹。
我们结伴同行,默契地没有询问彼此为何春节独自一人,只是愉快地商量下一站去哪里品尝美味。
当我们去吃湘菜时,她被辣得脸红通红。
我有些手足无措,羞愧地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
我生怕她因此发火。
“本来也该是我没提前告知你的饮食习惯,是我疏忽,根本不是你的错,你何必道歉?”
她脸上毫无怒色,甚至调侃:“虽然我没吃过这么辣的,可这也是种尝试。
这家店外观根本看不出是湘菜,你也不是故意的。”
结账时,我本想她没吃几口,应该我付全款,不必AA。
她却坚持说:“可大妹子,能成为你的饭搭子,我很开心。
你不是我旅行中凑合吃饭的替代,我是真心把你当朋友。
“你带我吃了很多我没尝过的美味,我应该感谢你才对!”
屋内的热气氤氲,遮盖住我眼眶里开始泛红的泪光。
小时候。
我陪妈妈走进一间餐厅。
那是我的生日。
她当时正打着电话,对店名都没怎么在意,随口说:“你点菜就行,我都无所谓。”
挂掉电话,她脸色阴沉,低声骂了几句。
“当牛做马的活,我老板真不是人!你不懂,这年头挣钱有多难。
要不是为了你,我哪会为了这个工作这么辛苦?
“你的生日,对我来说简直是受难日!受这么罪,还要出来给你请客,真是倒霉透顶。”我怯懦地低着头,不敢出声,只能用最柔弱的声音试图讨好妈妈。
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但当菜端上来的那一瞬间,她的表情陡然变得阴沉冷峻。
“你这是点了什么鬼东西?这是哪门子的餐厅啊!你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吃番茄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简直跟猪一样!” 母亲对我怒斥了整整十分钟。
说完,她重重地把筷子摔在我面前,尖刻地说道:“废物,连点个菜都不会!这一盘被你糟蹋的菜,能给我买多少馒头啊!我辛辛苦苦一整天赚的钱,就被你这样白白浪费了!”
她当着餐厅内所有客人的面,拂袖而去。
“这些菜我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吃吧。
吃完了账你自己付!”说完,没有结账便扬长而去。
我害怕得缩在座位里,一动不敢动,努着嘴忍住眼泪,生怕哭声闹得满餐厅的人都听见。
直到餐厅关门,她也始终没有回来结账。
老板无奈地摇头,烦躁地朝我挥了挥手:“算了算了,你还是回家吧,真以为留你洗盘子不成?哦对了,桌上的菜打包带走,也别浪费。”
在母亲离开以后,那些菜我一口也没敢碰。
我小心翼翼地拿着打包盒,走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到家。
刚打开门,她便用轻蔑且带着不屑的口吻讥讽道:“让你白吃一顿,还真让你爽了!”
此时,泉市温暖的海风吹拂而过,仿佛将过往的阴霾都吹散。
过去那些痛苦的日子,其实并非我一己之过。
或许很早以前我就明白,错不在我,但面对这沉重的肩膀,还是忍不住疑虑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因为那是母亲。
只有当旁人一次次肯定时,我才能从那沉重的亲情锁链中挣脱,真正在内心深处接纳事实。
其实我什么错都没犯。
我露出笑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大姐,能在路上遇见您,我真的特别开心。”
女人显得有些害羞,悄悄地从包里掏出一只在旅游景点买的小玩偶,硬生生地塞进我的手里。
“一生无儿无女的我,看到你这个年轻的小姑娘,就像看见亲妹妹一样。
这个玩偶送给你,祝你路上一切顺利。”
那天傍晚的夕阳格外温柔,我们漫步在海岸线上。
踩着细软的沙子,曾经的忧愁仿佛随着浪花一同流走。
分别时,大姐提议与我合影一张。
我有些害羞,不敢在她的镜头前肆意展现自己。
可大姐一直鼓励我,一直夸我漂亮、年轻,而且独立。
她真诚的赞美,让我心头一暖,眼眶微红,留下了那张闪烁着光芒的合影。
离别时,大姐依依不舍地说:“今天是个奇妙的日子,大年初一,我要把我们这段忘年交发到网上,告诉我的所有姐妹们。”
当我回到酒店时,时钟已指向晚上十点。
与此同时,在家庭群里正热闹非凡,不少人纷纷发红包。
忽然,二舅妈发言:“秀芬啊,你已经抢了十几个红包,该你发一个了吧!”
今晚妈妈的手气确实不错,连连抢了许多红包,加起来有好几百块。
有人跟风调侃:“秀芬肯定攒了大钱,往年发的红包都超大。”
刚才还在群里一个接一个说“谢谢老板”吉祥话的妈妈,突然沉默了。
群里一时间陷入尴尬的寂静。
四叔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转发了一段热度飙升的短视频。
“秀芬现在在泉市玩呢,没时间回复消息。”
家族群里有人点开视频,内容一出,顿时惊呼:“噢哟,原来秀芬在外面享福,真是舒坦啊!”
该短视频短短四个小时内,点赞数快突破十万。
配文简单:大年初一,泉市,和小丫头。
画面中有美食,有景点,还有七八张我的照片。
照片拍摄技巧并不高明,难说精致,但评论区的高赞回复却触动人心。
“天啊,这照片是不是妈妈视角拍的女儿?太鲜活了!”
“小姐姐未必是颜值爆棚,但镜头下的她纯净而真诚,完全放松展现自我。”
“果然,爱你的人会把你拍得格外美。”
“能想象阿姨是如何欣赏着自己的女儿。”
这竟是大姐的账号,意外地火了起来。
视频中大姐几乎没露脸,家族群却误以为是妈妈发的。
群里一片赞扬:“秀芬真幸福,有这么贴心的女儿。”
泉市玩得开心吗?秀芬,你得给我们带点礼物啊。
这句话在群里引起了几分疑惑,因为秀芬一直没有回复消息。
只有表姐小心翼翼地说:“照片里露出的那个脸,好像不是秀芬姨。”话音刚落,她又急忙收回,仿佛害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紧接着,七八条长达一分钟的语音消息接连弹出,声音带着哭腔,是妈妈哭着喊叫的声音通过网络传到了家族群。
“我的命怎么会这么苦?早知道这样,我本该听大家的意见,把这个拖累赶走!要不是看在她的份上,我早就改嫁过上更好的生活了。
你们还记得当年那些追我的小老板吗……”
“我根本没去泉市!她在外面叫别人‘妈妈’,现在翅膀硬了,竟然开始嫌弃我,说我丢脸。
大年初一那天,她拿了我的钱自己去外面玩,还认别人做妈。
每天只能靠啃馒头,供她念书,这二十年我都没舍得给自己买过新衣服,我真的好苦啊。”
妈妈在家族群里发了一张照片,手腕边握着一把美工刀,刀刃被鲜血染红。
“我现在真的不知道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她只留下这句话,随后在群里再无言语。
我对这些事情一直毫不知情,直到手机被亲戚们打爆了。
二叔一上来就是一顿怒斥。
“你竟然还认别人当妈,安宜,你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这世上,除了你亲妈,有谁会真心对你好?外人要是知道了,怎么看你,怎么看我们这个家?你简直把家里的脸都丢尽了!”
从二叔那连珠炮似的责骂里,我拼凑出了除夕那场短视频引发的风波。
“你妈都成那样了你还一点动静没有?你良心被狗吃了吗?你小时候那么听话,现在怎么变成这样,全是外头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坏了你的心!”
他骂得痛快了之后,我温和地回应:“不完全是这样。
其实当初我妈也想早点把我嫁出去,可是我中考成绩优异,高中拿到了十万块的奖学金,那份奖学金顶了个彩礼的钱,所以她让我继续读书。”
“后来因为学费太贵,妈妈还闯进学校,冲到校长办公室,在校长面前磕头求情,说家里困难交不起学费,希望校长能退学费。
二叔,这些事您以往不清楚,我现在都告诉您。”
二叔的声音沉默了片刻。
“你别跟我啰嗦那些个没用的,你妈生了你,你欠她的。”“你赶紧给我滚回去,把你那笔钱赶快还给她!”二叔声音里带着焦急和怒气。
我顿了顿,压低声音回应道:“二叔,我从来没从家里拿过一分钱,是我妈一直在跟我要钱。
你想想,去年您还的钱,根本就给错人了,那钱不是我妈借给您的,是我借的。
说实话,一分钱也没进我手里。”
听我这么说,二叔愣住了,眉头紧锁。
“什么?居然是你借给我的?秀芬一直说那是她压箱底的钱,还卖了她结婚时的金戒指凑的那笔钱!”二叔满脸震惊。
其实,我家和二叔平时并不熟络。
要不是当初妈妈雪中送炭,借给他那笔治病的钱,他绝对不会打这个电话替我妈来教训我。
这年头,借钱多不容易,对于咱们这些普通老百姓来说,那种滋味你懂的。
两万块钱,在穷人眼里那可是大数目,他因此才毫无保留地支持我妈。
可如今真相却让他傻眼了——这钱根本不是妈妈借给他的。
“您不信的话,可以去找我外婆问清楚。”
“对了,既然我妈已经送进医院,医生说没什么大碍,那我就先不回去了。”
“反正她都说我不孝,我也就不去见她,免得惹她不开心。
我还找了一个人,待会儿会替我去医院照顾她。”
话音刚落,我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断,二叔便推门进了病房。
面色苍白、神色焦急的中年妇女焦急问:“安宜说她几点过来?”
二叔还没回过神来,敷衍地说:“快了快了,很快就有人来照应你。
哦对了,秀芬,那笔当初我跟你借的两万块……”
妈妈挥了挥手,打断了他:“别放在心上,这都是小事。
虽然我卖掉了嫁妆,东拼西凑很辛苦,但都过去了,你的身子要紧。
别拿这些疏远人的话来说事。
等安宜回来,我可真得好好教训教训她,这么大个女儿,竟然在亲戚面前让我丢了这么大脸。”
二叔听着妈妈絮絮叨叨,有些走神,找了个借口匆匆出了病房。
差点就跟我表姐撞上了。
“小薇,你来了!我记得你跟安宜从小挺熟的!我有件事想问你。”
二叔拉着表姐走到一旁,变得小声:“那个,安宜有没有跟你说过,去年她是不是借了我两万块钱?”
我的表姐小薇一听到我名字,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哦,你说那件事啊,我记得。
我敢肯定,是她借了你钱。
安宜的人缘好借钱,就是催债特别紧张利落。”
“去年她向我借过钱,期限还没到,她天天让阿姨去找我催款。
阿姨说她不好意思亲自催我,只能让我当那个坏人。
真是的,她就不能光明正大、大方一点直接来找我吗?”
听表姐这么一说,二叔一时间面露震惊:“竟然真的是安宜借我的钱……”秀芬一直声称那些钱是她借给我的,而我当初还钱时也确实交到了她手中。
没想到的是,安宜居然一分钱也没收到。
“什么?”表姐听闻此言,神情中难掩震惊,“你的意思是,你把还给安宜的钱给了秀芬,结果她一个铜板都没转给安宜?”
她仿佛突然有所觉悟,掏出手机,快速点开聊天界面。
看到对方密集不断的节日问候,她脸上的表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一直以来,我以为是安宜催得太紧,心里还因此对她有怨气。
她每次给我发节日祝福,我曾以为我们关系很好,甚至觉得她特别淡定。
可也许……”
她和二叔的目光交汇,坚定地说道:“还钱的事儿,安宜根本就一无所知!”
我妈的生命其实并没有什么真正的危机。
护工在第二天告诉我。
“不过……”她有些迟疑,“秀芬女士说,她想和您断绝母女关系。”
那一瞬间,我很难用言语表达内心的麻木。
似乎早有预感。
我冷静地回应:“哦,好的。
那我明天写个文件,提醒她记得签字。”
护工挂了电话,我妈脸色苍白,神情却透着焦躁。
“她怎么说的?有没有提什么时候来?”
她的态度坚定不移。
凡是说出断绝关系威胁的人,我从来不会不应对。
护工显得有些为难:“女士,安宜说……她知道了这件事,还会请人写好文件,到时候及时让您在《断绝母女关系声明》上签字。”
我妈惊得瞪大双眼。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中带着连她自己都未觉察的震惊,完全无法接受刚刚听到的话,“你再说一遍。”
护工壮着胆子,重复道:“安宜说,她会找人拟一份《断绝母女关系声明》,然后请您到时候签字。”
我妈瘫坐在病床的枕头上,气息急促,胸口起伏不定。
她失魂落魄地叹息,“这个不孝女,真是个不孝女。”
二叔和表姐立刻上前试图安慰。
表姐的心情异常复杂,忍不住开口说道:“阿姨,事实上安宜表妹真的对您很好。
她帮您付钱,也听您的话。
您有没有想过,其实您也一直在伤害她的心?”
二叔则冷若冰霜,“够了,别再说了。
既然你觉得她不孝,那她以后也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毕竟是至亲。
他们愤愤不平地讲述了事情的真相,也把这些真相传递给了更多的亲戚。
可惜表面功夫依旧没少做。
那个春节,我妈正躺在医院病床上。
亲戚们一个个虽礼节性地前来探望,却没人愿意在病房里待上半个小时。
简单应酬几句话,便匆匆离去。
那些昔日热络的面孔,如今全换成了冷淡和疏离。
反而,亲戚们更乐意聚集在病房门外,低声议论着我和母亲的关系,不时发出几声唏嘘与惊讶。
母亲偶尔路过厕所时,无意听见了这些流言,气得当场昏倒过去。
醒来时,她只怔怔地望着窗外沉默无语。
有时候,她对着我的照片默默流泪,眼泪滑落时会赶忙用手拭去。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上班了。
具体那些细节,我全然不知晓。
只从护工口中得知,她的身体指标都还算正常。
而她的情绪,早已超出我所能照顾的范围。
我完全没料到,再次和母亲相见,竟会是在我那小小出租屋的门口。
三月的海市依然寒风凛冽。
站在门前的女人穿得单薄,不合时令,脸上被冻得通红。
她消瘦得明显,整个人憔悴得令人心疼。
那个春节,她硬是不肯接我发的红包,旧衣服重复穿着,难以在亲戚面前继续维持那苦心经营的形象。
她的面子彻底破了,成为亲戚们茶余饭后的笑柄。
然而此刻,她提着一袋水果,声音中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安宜啊,你工作那么辛苦,我给你带了些水果。”
“还有,我炖了老母鸡,整整八个小时呢,累得够呛。”
我淡淡地扫了一眼袋子里闪亮的砂糖橘。
“我从来不吃砂糖橘,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对砂糖橘有过敏反应。”
话说完,我便打开出租屋的门,径直走了进去。
我侧过身体,问她:“你是要进来吗?”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亮光后,难掩惊讶地说:“……你这屋子装修得挺不错的?这地方,房租肯定不便宜吧?”
我应了一声,心思却飘忽不定,几分钟后从卧室走出。
她眼神定格在我背上的双肩包上,显得格外惊讶。
我冷冷地说道:“你准备在这里住多久?我好去订个酒店,你放心住这里。”
那一刹那,我看见母亲的目光里满是迷茫和黯淡,
犹如一只即将熄灭的灯光。
而我,却已经脚步坚定地走出了门外。
走廊的灯光伴随着我远去的身影,一盏接一盏地亮了起来。
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在网上见过一个词:“断亲”。
断亲无比艰难,血肉相连如骨与筋。
但如果不勇敢割舍那些一时的痛楚,
那绵延无尽的细密痛苦,将会纠缠一生。
在物质方面,我从未亏欠过母亲,每个月的生活费都按时打过去,或许我永远也无法像小说里那样绝情冷酷。
每当见到年迈的她,心里总是涌上一股怜惜与软弱,虽曾心生怨恨,但我仍然坚守着属于自己的底线。
然而,她仿佛忽然变了一个人,再也没有抱怨过钱少的事,也不再提谁家的女儿怎样出色。
反倒,她开始夸奖我,脸上带着羞涩,细声细语地问我是否够用。
其实,这些我已经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那段时间,我已经整整五个年头未曾回家过年。
可是每年,母亲依旧会追到我租住的小屋,为我精心准备一桌丰盛的菜肴,手里紧捂着红包,还买了新衣服送给我。
那时的她已经步入五十岁,似乎一夜之间变得苍老,白发越发明显,连头发的颜色都褪成了灰白。
她的声音也带着沙哑,如同岁月刻下的痕迹,显现出老年人才有的那份沧桑。
“安宜啊,这些都是你年轻时最喜欢的牌子,快看看这件,怎么样,合你的心意吗?”
我终于细看那些新买的衣服,却又一阵苦涩袭来——那些款式,仅仅是十几岁少女喜欢的风格,早已与如今步入职场、成熟独立的我格格不入。
时光流逝,几年之后,我步入婚姻,丈夫是我的同事,家境幸福,婆婆对我呵护有加。
而母亲则坐在那里,眼眶泛红,静静盯着眼前的麻将子,像是无声地等待着些什么。
就在我笑靥如花地接过婆婆递来的金镯,甜甜地说道:“妈,您送的东西我都很喜欢,怎么会不喜欢呢?”
门外,我的母亲拎着满满的拜年礼物,正准备敲门进入。
她听着屋内的声音,眼眶瞬间湿润。
这句话,仿佛是很多年前,她曾经无数次听到的动听话语。
那时,不管是她下班途中随手买的那一束鲜花,还是路边采摘来的野花,总有一个女儿甜甜地说着对她的珍视和喜欢。
可她那时候,又是怎样回应的呢?
她从来没有把这些话语当回事,徒留冷漠冷言:“要不是为了你,我至于这样做吗……”
其实,一切的选择从来都不是为了别人。
她终于无奈地承认了这个自己不敢面对的真相。
既然都是为了自己。
那么,走到如今这一步。
其实,一切都无可避免,也无所谓了。